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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额图的忠心自是不容置疑的,胤礽对他多有依仗,只是他从前私心太重,太过揽权,让胤礽对他很不放心,现下见他能揣摩对自己的心思,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帝王不喜臣下擅自揣摩自己的心思,以为威仪受了损害,然而,若是一个臣子不能对帝王的心思有些许了解,那这名臣子用起来就会不顺手,他的宦途必然无法风顺。
胤礽起身道:“叔公所言极是,事不宜迟,我这便去见皇阿玛,为伯王求一求情。”
索额图见此忙告退。胤礽换了身衣裳便往乾清宫去了。
康熙见他过来十分高兴,神色间并无半点不悦,目含慈爱的对胤礽道:“你怎么来了?朕闻说轻车都尉舒尔德库之女李佳氏温顺柔善,恰可与你做庶福晋,眼下人应抬进你宫里了,你快回去吧。”
胤礽的身子顿时一僵,结结巴巴地道:“怎么,怎么这么突然?”
康熙以为他这是害羞了,不由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什么突然?朕在你这年纪,阿哥格格都有好几个了!”
胤礽大急,他忽然想起瓜尔佳氏月光般皎洁的容颜,不知为何心口钝钝的一痛,脱口疾声道:“嫡福晋还没进宫就先纳庶福晋怕是不好,儿子以为,不如缓缓吧。”
康熙敛下笑意,不以为然道:“有什么不好?大阿哥、三阿哥都有庶福晋了,你可听过有人非议?正妻不进门就不纳妾是那些汉人的做法,朕要你学习汉家礼仪却不是让你不辨是非什么都盲从。庶福晋已经抬进你宫里,你纳下便是,不必再言!”
康熙既然已做了决定,便无更改的余地,胤礽知道这是不能拒绝了,干脆定下心说起此次来意,恳请皇上对裕亲王从轻发落。
胤礽本以为会多费口舌,在脑海中将理由一条条整理,预备陈述出来,出乎意料的,康熙却微微一笑,只道了句:“知道了,你拟份奏疏明日听政时呈上。”言下之意算是受了胤礽所请。
胤礽小口微张,十分意外又惊讶,这难得一见的憨厚模样取悦了康熙,他的笑意轻柔了些,道:“你放心,这个李佳氏是我让僖贵妃亲自相看过的,贤淑端慧,颇有令名,必然不会叫你失望的。”
胤礽在康熙手下讨生活的时日久了,也不像开始那样怕他,听他这般神色柔和,语气就像哄孩子“青菜有营养要多吃一点”,不禁莫名的委屈了起来,垂首低声道:“那万一她生得不好看,我不喜欢呢?”像那个宫婢一样,矫揉造作的姿势,浓郁恶心的香气,还有捏着嗓子故意嗲声嗲气的声音,胤礽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康熙好气又好笑:“那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当然是像瓜尔佳氏那样的。这念头一闪过,胤礽自己吓了一跳,言辞含糊的说:“我,我不知道,皇阿玛做主。”
“那你先回去瞧一眼,要是不喜欢,我就把她还给舒尔德库,如此可好?”康熙笑盈盈道。把人家的闺女还回去,这自然是开玩笑,当不得真的。不过,这也说明了康熙对他的宠溺,胤礽心里有底起来。
回到毓庆宫,毓庆宫总管李林笑呵呵的上前,想先讨个彩头:“奴才恭喜太子爷,贺喜太子爷,庶福晋入宫,太子爷您瞧,安置在哪处好?”
胤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随便找个地方就是。”李林一愣,忙应了声“嗻”,正要退下,却又听太子改口道:“把撷芳轩指给她住。”
李林的后背顿时激起一层冷汗,撷芳轩离皇太子居住的主殿最是遥远,看来这新来的庶福晋并不得太子爷喜欢,连见都没见就把人扔的远远的,想到自己方才还自作聪明的向太子爷贺喜,李林暗自叫苦不迭,大声的应了“嗻”,便急忙退下去办了。
要治罪裕亲王的是皇阿玛,如今轻易便准了他求情的依旧是皇阿玛,究竟皇阿玛这心中是怎么想的?大阿哥敢指证裕亲王会不会是皇阿玛指使的?胤礽走进书房,让房中服侍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一个垣暮伺候茶水。他拈起墨锭亲自在澄泥砚上研磨,以此来静心凝神。
少顷,浓浓的墨汁均匀墨黑,胤礽坐了下来,拿笔蘸了墨,对着皇太子专用的奏疏纸张开始奋笔疾书。
这份奏折不好写,既不能为裕亲王之过正名,又要提到他的功绩,如此矛盾,胤礽写写改改了好几个时辰,总算拟出一份满意的,拿新纸誊写了一遍,用细沙吸了墨,胤礽将奏折合起,明日呈给皇阿玛便可。
垣暮见太子做完了正事,上前小声道:“主子,撷芳轩那边派人来过三回了,您预备什么时候过去?奴才也好通传一声,让庶福晋做好准备。”
庶福晋刚入宫,又是皇上亲自指给皇太子的,今晚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胤礽想了想道:“那便现在吧。”
垣暮应了声“嗻”,忙打发了小太监去通报一声。
撷芳轩门外站了一名小太监,踮着脚,翘首以盼,一见到远处移动的一长串宫灯,他忙跑进里头,大声道:“太子爷到了,太子爷到了!”
里头应声好一阵手忙脚乱,两个大丫鬟打扮的妙龄宫女簇拥着一个身着蔷薇红的女子急忙走出来,连声问:“太子爷到哪了?”
“就到门口了,福晋您快接驾吧。”那小太监道。
李佳氏顿时心跳加速,刚走出两步,又问其中一个宫女:“你帮我看看,我的妆可花了?”宫女笑道:“福晋妆如新成,颜色秀丽,太子爷必是喜欢的。”
李佳氏闻言,仿佛得了极大的安慰,又大大松了口气,清秀的脸上染上一团可疑的绯红,低声道:“那便好,我就怕太子爷不喜欢。”
话音刚落,外头一阵“皇太子到”的通报,一个身着蓝色八团彩云金龙妆花纱袷袍的男子在众人中格外醒目,他长身玉立,清雅高贵,精致的容颜在灯火下显得愈加柔和,带着一种奇异的俊美,李佳氏心中一阵激动,直到皇太子走到了眼前,才想起屈膝行礼。
胤礽瞧了她一眼,镇声道:“起来吧。”
李佳氏仔细的凝视她身侧的太子,胤礽却没注意,抬步径直走了进去。
已是就寝的时辰,内室中点着一双龙凤红烛,帷帐也换上了蔷薇红的峭纱帐,桌上摆了喜饼喜糖,一间屋子里满是喜气。v甘,,靓扔本想坐会儿就走,见到这屋子里暖融融的喜气不由心软,今晚是这名女子的新婚之夜,这样的夜晚,一个人一生中只有一次,她坐在抬往紫禁城的轿子里时,对日后所依仗的人是否有过旖旎的期待,她在等忙于公务的他到来时是否惴惴不安,既盼着他来,又怕他来了洲地不喜?李佳氏就站在撒扔的身前,她微微的抬眸,水润的双眸轻轻的望了散扔一眼,忙口不下售云的而灾由撬中一日公I卜介生去右的云夭姜
☆、第十九章
胤礽避开铺满了喜被的床榻,拣了个桌旁的锦杌坐下。
李佳氏忐忑的瞥了胤礽一眼,想起刚才的人回报太子爷一直在书房里,便轻声道:“爷在书房勤勉了半日,可饿了?妾身让厨房送桌酒菜来吧。”
倒是个伶俐的。胤礽指了身旁的锦墩道:“不用,你坐这,咱们说会儿话。”李佳氏更为忐忑,有些胆怯的坐下,只坐了半个锦墩,仿佛随时就能跳起来。胤礽不禁好笑,这么瞧来,好像还是瓜尔佳氏藏在衣袖下偷偷的对手指比较可爱。他轻咳一声,温声道:“你家里还有几个兄弟姐妹?”
李佳氏恭敬地回道:“妾身家里还有两个姐姐和三个哥哥。”
“哦,那你是幺女了,家人想必十分心疼你吧?你进宫,你阿玛额娘可有舍不得?”
胤礽口气亲和,聊家常一般的随意,李佳氏却吓得脸都白了,立即站了起来,屈膝道:“奴才能进宫是奴才全家的福分,万不敢有所怨怼。”胤礽望着她惊恐的面庞,顿觉索然无味,罢了,他本不过是想陪她说说话,免得这大好的夜晚她一人孤单,既然她如此惧怕他,那便随她去吧。胤礽站起来,语调依旧温和:“你不必紧张,我不过随口问问罢了。天色不早,我还有事,你早些歇下罢。”
李佳氏心慌意乱,惶恐地道:“太子爷……”
“早点安置了吧。”胤礽说罢,高声叫“垣暮”。
还是要早点大婚才是,大婚后有了可承嗣的儿子,皇阿玛便不会盯着他房里的事了。胤礽叹了口气,否则,今儿是李佳氏,明日说不定还有赵氏、钱氏、孙氏、李氏……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胤礽头皮一阵紧缩,心底的别扭感越发的强烈,吩咐过指派过来伺候庶福晋的宫女太监好生服侍后便忙头也不回地走出撷芳轩。
第二日,胤礽呈上奏折后,康熙立即便予以准奏,以裕亲王击败厄鲁特功,免夺爵,罢议政,罚俸三年,撤佐领。大阿哥脸色铁青,垂在身侧的手捏得咯咯作响,若是无人求情倒还好,可明明定了大半,老二这时突然跳出来为伯王说话,皇阿玛还准了,如此对比之下,他和裕亲王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康熙三十年春,秀女大挑,皇太后点了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为皇太子妃,伯彭春之女,董鄂氏为三阿哥嫡福晋,又选了数名端秀女子,入宫伴驾。
石文炳闻讯,从福州赶回入宫接旨,谢主隆恩。
礼部与钦天监共同商议,呈上数个吉日供皇上与皇太后挑选,皇太后想起孝庄太皇太后生前曾嘱咐,保成的婚期宜早不宜迟,便定了当年十二月十三,日子有些紧把内务府与礼部忙得兵荒马乱。
余下的,只要把人娶回家就好了。胤礽总算是松了气,松完气后又觉得怪怪的,同样是女人,怎么那小丫头可以,李佳氏就不行呢?李佳氏身上可没有他讨厌的恶俗香气,只是胆子小了一些,长得,似乎没有小丫头好看,性子太绵柔了,不过动作姿态还算循规蹈矩。这样的女子,为何他依旧觉得排斥?难道瓜尔佳氏有什么地方很特别?
胤礽想不明白干脆撂到一旁,不去管了。
康熙三十年朝野内外都风平浪静,对胤礽与溪则而言亦是如寻常般的平静,一人备嫁,一人备娶,诸多复杂事宜皆有礼部与内务府操心,当事的二人只需等待那一日到来便可。
这一年,伊尔根觉罗氏给大阿哥生下了第三个女儿,一心想要在胤礽之前生下皇长孙的大阿哥十分沮丧。
这一年,
皇太子十七,在朝中站稳了脚步,康熙到哪都带着他,不遗余力的为他树立威信,王公大臣见天子行三跪九叩大礼,见皇太子行二跪六叩之礼,以面君之礼待之。
这一年,
溪则十六,在家中学规矩,绣嫁妆,随着十二月十三越来越近,除了对未来诡谲多变的局势的担忧,还隐隐生出了对婚后生活的期盼,对如今依旧是面容昳丽如夏日,性情清朗磊落如劲松的皇太子也多了一份期望。
这一年,
三阿哥十四,在文学书法上的造诣崭露头角,开始研习历法,得康熙盛赞。
这一年,
四阿哥十三,稳重端方,诗书骑射在兄弟中皆是上乘,时常跟在皇太子身边,胤礽也有意在诸事宜上尽可能地提点他,使他迅速成长起来,成为诸皇子中除却大阿哥、皇太子外最先崭露头角的一个。
这一年,
八阿哥十岁,谦和有礼,待人处事体贴细致,逐渐显露灵活圆滑,甚得康熙喜爱。
这一年,
九阿哥十阿哥都是八岁,传说中允文允武、书画俱佳,骑马射箭样样精通的十三爷五岁,未来的大将军王十四阿哥才三岁。
阿哥们读书习武、参与政事,活跃在历史的舞台上,紫禁城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蓬勃朝气。大朝会中的胤礽站在康熙龙椅旁,望着脚下的匍匐的王公大臣,目光如康熙那般淡然,显出居高临下的高贵,他的声音饱含中气,透着威仪道:“免礼。”
波涛汹涌的历史长河出现了无数个岔口,仿佛一切都有可能。
康熙三十年,十二月十三,皇太子大婚,皇太子妃从紫禁城的正门、大清的正门午门抬入皇宫,迎亲队伍长得可以绕北京城一圈,锣鼓喧嚣,鞭炮声响彻云霄,仿佛传遍了北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京城百姓莫不上街观摩,成一时热议话题。
胤礽一大早就换上了大红的纱绣四团金龙礼服,戴着冠顶满花金座的礼服冠,精神抖擞的往乾清宫给康熙请安,康熙欣慰的望着玉树临风的儿子,连说了三个好字。出了乾清宫,胤礽想了想,去了奉先殿替原太子给早逝的仁孝皇后赫舍里氏上了一炷香。
皇太子妃花轿是未时三刻入宫的,胤礽站在汉白玉金水桥后,十六抬的花轿一入太和门便停了下来,礼官上前,掀起大红的轿帘,身穿大红色礼服的溪则扶着石文炳的手走下轿来,花盆底的红色绣鞋她踩得稳稳当当,一步一步的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