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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后宫由贼人来去自如,该下马的就是内廷侍卫。
朝堂混乱,再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大臣们把先前的贪污一事又拿出来讲,谁该下台,应该换哪个人上来,吵架都吵不到一个频道上。
梦言本着“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互相扯皮”,端着脑袋看戏。
突然中书令庄易秋朗声道:“诸般事宜,还是应以陛下裁夺为准!”
梦言心下惊讶。
她还在猜会是谁最先站出来阻止这场闹剧,是吏部的老爷子,还是户部那位大叔。
完全没想到会是庄易秋。
庄易秋平时实在是太低调了,低调到,梦言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去的。
但中书省也是最让人省心的地方,这次群臣落马,就属中书省还算干净,被牵扯出来的人并不多。
庄易秋衣一开口,满朝的争执渐渐静了下来,一群人转头看着梦言。
梦言没说话。
帝王之位是有种致命的魔力的,不单单是吸引着人们,为了它拼得头破血流。它有它的癖性,在潜移默化中,将位置上的人引向某一个特定的道路上。
梦言开始有了上位者的深沉,也有了这个角色中应当有的震慑。
她保持沉默,下边的人就从一开始的淡然转而寻思,战战兢兢地回想自己之前说过的所有话,有没有哪一句是不妥当的。
唯有庄易秋落落大方讲道:“内廷侍卫关系到陛下及皇宫的安危,依臣之见,此事马虎不得。”
梦言点头:“确实不能大意。你说,该怎么办?”
庄易秋道:“高统领已经领罚,接下来就是重新整顿内廷侍卫,将内廷分队重新规划,设立新的单位及分队长。再者要将侍卫的考核期缩短,平日懈怠懒散者,立刻革职。能武勇猛者,要增加晋升的机会。”
说来说去,还是想往内廷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梦言问其他大臣:“你们有什么意见?”
门下省的老头子出言制止:“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如此草率。如今朝堂纷争明显,还是先安抚朝堂为重。”
又有人站出来替庄易秋讲话:“朝堂要安抚,但陛下的安危更重要,还是要肃清内廷才对!”
一会儿工夫,这些人又要吵起来。
梦言才开口道:“我有个想法。”
众人闻言,都期待又忐忑地看着她。
梦言道:“我即位至今,还没有了解过民生疾苦。我打算先下去看看。”
大殿内有片刻沉默,朝臣在消化掉这个事实之后,炸开了。
“陛下不可如此啊!”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自古皇上巡游都是件大事,没有一年半载的准备,如何出的去!如今国库紧张,如何做这个准备!”
“望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梦言看着这些人,冷静地说道:“我已经决定了,就这样吧,散了吧。”
梦言起身,丢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款步走了出去。
没有谢蒙唠叨,做什么决定倒是轻松无阻力。
但是朝上那些人存着心思吵吵,要是谢蒙在的话,也的分分钟碾压吧。
梦言后背一身冷汗,一进祺祥宫就吆喝着让初云给她换衣服。
初云端了茶点来,撅着小嘴不太高兴地样子,也不像平时那样追着梦言问东问西了。
梦言灌下一杯茶,挑眉看她:“怎么了?跟谁置气呢?”
初云咬牙切齿道:“还不是那几个画师!他们非说要是照我的形容,姐姐如今该是那样的。但是那分明不像姐姐了啊!”
梦言有点无语:“到现在了,画像还没画好?”
初云辩驳:“我想画得像一点嘛!”
梦言想说别画了,我已经见过你姐了,还差点被她一枪挑掉脑袋。一想到这些事儿,梦言心更烦了,挥手道:“别画了,直接贴出去找。长相相似的通通带过来给你认。”
初云嚅嗫着:“那得有多少人呀!”
“你傻啊?看特征,她脸上那颗痣,有多少人能在同样的位置长出一颗一模一样的痣来?”
“也是哦!”初云眨眨眼,“怎么陛下说的,好像是见过姐姐的痣,很熟悉似的。”
梦言转过头,不跟她说话。
到了半晌,初云不知道去哪儿溜达一圈回来,兴冲冲地问梦言:“陛下要出去巡游!?这是真的吗?”
梦言反问她:“你听谁说的?”
“就宫里那些人呗!现在大家都知道啦,都盼着陛下能带着出去呢!”
前朝的事情这么快就传遍后宫了,说没蹊跷谁信?
初云喜滋滋地开始盘算要带什么东西,没多久成公主来了。
成公主往桌子前一坐,也不往正题上说,光指着初云要东西吃。初云才没心思招待她,所幸陛下不开口,就当没听到,只管忙乎自己的事情。
成公主看得眼睛都红了,拉着梦言告状:“你宫里的婢女就是这样?我好歹算是个公主,虽然不受宠,但我的身份放在这里啊!她居然假装没听到!”
梦言也假装没听到。
成公主暴走了,在祺祥宫中转了三大圈,然后又坐回去,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梦言:“好好好我说实话!”
梦言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成公主换了张凳子,往她身边挪了挪:“这次出去带上我。”
“不带。”
梦言拒绝得太干脆利落了,成公主的话音都没落,就被她给堵了回去。
成公主拍案而起:“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想带你。”
成公主简直要抓狂了:“你就放我出去看一眼啊!”
梦言的语气缓和下来:“你要是想出去看看当然可以,等哪天我安排了人跟你一起出去玩儿上个把月。但是这次不行。”
成公主最是心思难辨的那个,一件事情能绕出百八十个弯,非得把简单的时候搞复杂了才甘心。
她对阴暗角落的细枝末节有种敏锐地洞察力,要比她所表现出来的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细致许多。
梦言只是说一句“这次不行”,她就抓住了关键点,追问道:“你这次要干嘛?”
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聪明……
梦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一国之君要做什么,还需要跟你汇报?”
成公主摇头:“我觉得你这次要干什么大事儿……我相信我的直觉!”
梦言反问:“既然是大事儿,我可能告诉你吗?”
成公主:“……”
两个人对视半天,火花噼里啪啦炸了一屋子。
初云才后知后觉地回头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大事儿?”
成公主道:“不管,反正我要去。你不带我的话,我就藏在随性的队伍。你肯定找不到我。”
梦言叫初云:“去,把高驰给我叫来。”
初云好奇地问:“干嘛?”
“把成公主给我绑了,我巡游回来之前都不能松开。”
成公主:“……”
这只是个小插曲,不影响梦言的计划。
先皇出宫巡游在热议声中被提上的日程,终于到了出行的时候。
☆、第四十七章
愚忠有时候是挺烦人的,但放在某些时刻,也让人……怦然心动?
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部下才是奇怪的事情,但梦言听到谢又安信誓旦旦地说出“拼死”二字,真得是有了这种很微妙难言的感触。
按理说,这种话她也没少说,梦言也没少听。不管哪一次她开口都是忠义肝胆,恨不得除去女儿家的柔嫩,把自己彻底变成个男人。梦言该习惯才对。
但心底那一点点悸动是真实存在的,梦言无法反驳。
是因为好久没见她的缘故吗?俗话说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恩,说岔了。也或者是因为自己把自己往刀尖上架,其实是心虚并且慌张的。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危险,偏偏这危险还必须承担,不能逃避,心里总是没底的。
这个时候有人跳出来说,你放心,有我在呢,就算是拿命相搏,用身体保护你,我也不会让你出事儿的。
那肯定是会感动的啊!不光感动,还会生出感激,或许再往下发展一下,有感情也说不定。
一定就是这个样子,换了初云说同样的话,自己也会有这种感受的。就像自己一直感念晚烟一样。
梦言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也就坦然接受了心底那一丝异状,赏给谢又安一支……金步摇。
谢又安拿着那支做工精细的步摇时,脸色有点尴尬,趋近于锅底黑。
梦言不以为意,还怂恿道:“戴上试试!”
谢又安僵在原地,没动静。
梦言招呼初云上,谢又安配合但很不情愿的在妆镜前坐下,梗着脖子保持僵硬。初云托着步摇比划着,干脆解了谢又安的发髻,从新替她梳头。
梦言在旁边摸着下巴打量:“你在谢府,就没个人帮你收拾吗?”
谢又安尴尬地回道:“我自小在军营里长大,晨起操练,哪儿还有功夫再梳洗装扮……也是自己做惯了,让别人来弄,倒是挺难堪的。”
“那有什么难堪的。你是女儿身,就该像别的姑娘那样美美的,走出去才惹那些花少爷吹口哨抛花枝。”
谢又安一下子红到耳朵根,羞恼地叫了一声:“陛下!”
梦言乐了:“对对就是这样,女孩儿家的娇羞,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你要是会说‘讨~厌~’两个字,就更好了!”
谢又安抿着嘴不说话了。
初云“噗嗤”笑道:“陛下净拿谢大人取乐!”
梦言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没开玩笑,我认真的。谢又安底子又不差,比起宫里那些娇弱的姑娘们,她到底是练过的,身形修长,看起来更匀称好看。”
谢又安的脸更红了。
初云来劲儿了,追着问:“那我呢我呢?陛下,我好看吗?”
梦言上下打量她,然后目光落在胸前某个部位:“你啊,你再长两年来问我。”
初云跺脚:“陛下还说!就是拿我们取乐。”
梦言看她的样子哈哈大笑,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谢又安的表情。
已经完全呈现出崩溃之后的呆滞了。
初云的手巧,替谢又安戴上那支步摇,虚扶着她的胳膊拉她站起来。换梦言有些呆了。
眉目清婉,敛着目光,斜斜地望向下方,没什么琵琶却自有一股欲语还休的姿态。梦言只知道她的身形要比那些娇养的公主们流畅,带着勃勃生机,却没想到梳妆打扮之后,在清秀之上也丝毫不输给那些姑娘。
梦言震惊地叫起来:“我这会儿才明白,让你穿裙子,你是把裙子当男装穿了!”
比之第一次让她穿女装时的窘迫,这会儿的谢又安在窘迫之余,更多了一丝娇涩,那种只在女孩子身上才会有的羞赧。
梦言自己感慨起来:“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去花楼呆上个十天半个月不许出来!好好感受一下那些姑娘是怎么说话走路、穿着打扮的!”
谢又安苦恼起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只是内廷侍卫,感受那些做什么?难道还要我去接客?”
梦言:“……”
估计也没人敢买谢统领的*一度……
梦言琢磨了一下:“要不你就辞职吧,不要做什么侍卫了,好好呆在家里学学绣花啦泡茶什么的,等着我给你挑个好人家嫁了。”
谢又安这下是慌了:“圣上!”
梦言摆摆手:“我随口说的,不过这绣花泡茶你还得学,过段时间我检查。”
谢又安:“……”
梦言心情舒畅地开口:“行了,没事儿的话就走吧。”
当日,宫内很多人都目睹到,被罚闭关思过的谢统领在陛下巡游前匆匆求见,而后失魂落魄地飘走了。
这话传到成公主宫里,成公主大闹一场。高驰来报的时候,梦言正在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折子,想从各种弹劾中间推出来他们的人际帮派。
梦言放下折子,想了想,问道:“晁千儿是不是还在流华别院?”
“是,陛下责令她闭门思过,她就一步都没出过别院的大门,整日在房内抄写经书。”
梦言吓到了:“晁千儿?抄经书?”
真是,谁抄书,都想不到她回抄经书。
高驰犹豫了下,还是老实禀告:“是抄经书的模样,但其实是些……”
“什么?”
高驰不说话了,梦言琢磨了一下觉得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就没再追问:“只要没异状就行——你把成公主也送流华别院,跟她们俩说,搭个伴老老实实地思过,别想着玩儿什么花招。另外,出行的安排你再确认一下。”
高驰领命,临走前又支支吾吾地看着梦言,半晌才说道:“把成公主也送过去,是否有些……不妥?”
“怎么?”
高驰解释道:“我怕晁千儿所抄内容有……有问题,曾去看过。”
“抄的什么?”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