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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宁海,又看看她牵着我的手,最后才看我。
“呵呵。”很善意的笑容,我却觉得有点勉强。
“还是去**?”(我家的城市)
宁海点点头。
“这次怎么不是周日了?提前了啊?”他打开后备箱,一边说一边把我手里的袋子接过放进去。
“这是乐易。”听到这里那个男人猛地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惊讶的盯着我。
“你好。”我点点头,右手牵着宁海,我没办法伸手去握手。
“哦——,你好你好。上车吧。”那个男人有些慌乱的打开车门,我示意陈湛自己先走,又跟宁心道了别,就跟宁海上车了。
路上,宁海才慢慢地说:
“以前我去看你,都是李晓亮送我的。”
“呵。”前座的司机笑了一下,我估计他就是李晓亮,要不是宁心跟我说过墓碑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去看我是什么意思。
我亲了亲宁海的额头,“乖,以后别做傻事了。”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个什么事儿,以前陪着宁海去那个公墓,我还以为乐易是个男人呢。今天看见活人,呵呵,还真吓了一跳。”
“是么?谢谢你了,能照顾她。”
“没啥,嘿嘿。”
宁海不再说话,靠在我怀里闭着眼睛,我不知道她是睡了还是累了,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传递着安定。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我叫李晓亮先去了克克家,宁海没问我,她还是理智的,只是很脆弱,也很虚弱。
刚按了门铃克克就把门打开了,
“就知道你们会过来我这儿,都等半天了。”
宁海看见克克,进门来把脸靠在她肩上。克克也红了眼睛,轻轻劝了几句。我看看陈湛已经早我们回来了,这个时候站在沙发前面有点局促。转过头,接过李晓亮手里的袋子,掏钱给他。
“谢谢你了,以后来这边一起吃饭吧。”
“没事没事,那我先走了。”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一片静默。过了好一会儿,克克清了清嗓子,
“乐易,今晚上你和宁海在这儿吧,我跟老大去她那里。洗刷用品睡衣什么的都放在客房里,折腾这两天,早点休息吧。”
说着,招呼了陈湛,一起走了。
我放好水,拉着宁海进了浴室。帮她脱完衣服,扶着她躺进浴缸,我背过身,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眼里,忍不住的泪水开始滑落。
宁海身上瘦的几乎是皮包骨头,握着她的胳膊的时候似乎一用力就会被折断。这样的宁海让我心如刀绞,我宁愿她不爱我,忘记我,也不想她这样被折磨。
我极力压抑住声音,只传出几声短促的抽泣,我不能再引得宁海哭了,她承受不来太多激烈的刺激了。脱好衣服,我转过身去,想往浴缸边走。
宁海惊恐的往后仰过去,瞪大眼睛死盯着我的身体看。我心里一沉,坏了。
我身上有几道巨大的刀疤,还有缝合过的痕迹,像蜈蚣爬在身上一样非常丑陋和恶心,连我自己都很少去看这些曾经的伤口,吓着宁海了,一定吓着她了。
迅速抓起旁边的浴袍套在身上,我走过去安抚她。
“没事的,都好了的,难看是难看,但是不要紧的。别害怕,嗯?别怕。”
宁海的眼泪汹涌而来,垂下头捂住脸,呜咽声传来,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悲伤。我抱住她瘦弱的肩头,无法再维持伪装的坚强。抱头痛哭也许是此刻我们表达心情最真切的方法。
我们相爱,只是相爱而已,不曾背叛,不曾伤害,我们只想自己去拥有想要的幸福。却是不行,无论多么用心,却终是不行。水深火热的一年过去,我们回不到过去,握不住未来,相对的时候说不出想说的话。也许只有哭泣,能让我们诉一诉委屈,松一松心里那根几乎要绷断的弦。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伸出手去想揽过宁海来让她枕着我的肩膀睡觉。以前宁海总是让我抱着她睡,可是我喜欢趴着睡觉,所以我们一直各睡各的。可是这次,她只是紧紧贴着我,手拽着我的睡衣,身体蜷成婴儿的形状。书上说,这种睡姿的人,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宁海,你在害怕么?有我在身边,依然抹不去留在你心里的恐惧么?我该怎么样才能够拯救你?
克克很仗义,搬回自己家去住了,房子暂且借给我们。我打算好好给宁海养一下身体。早上很早爬起来去早市给宁海买新鲜的蔬菜水果和海鲜,变着花样做东西给宁海吃。我厨艺不高,还在半摸索阶段,不过会很用心的做,而且心里非常快乐。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让我觉得生活里面又有了希望。我系着围裙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哼着小曲,盼望着,宁海能一天天恢复健康,变回以前那个自信从容光鲜靓丽的女子。
很快我就发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乐观。首先在宁海自身,问题就很严重。那件事情给她的伤害太大,在心理上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她变得异常敏感,常常因为我一句不经意的话而想得很多。在我面前,她小心谨慎,几乎是看我脸色生活,我稍有异常就会让她不安。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她睡不着觉。
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我睡觉很沉,而且一觉就能到天亮,中间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一般不会醒。一天我这个厨房二把刀把菜做咸了,晚上喝了不少水,夜里醒了想去厕所。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有点迷糊,习惯性的去看宁海的脸,一下子吓的我清醒起来。她的眼睛居然是睁开的,在看着我睡觉。
“海,”我轻轻的叫她。
“嗯。”她的回答轻不可闻,但是,确实是回答了,也就说明,她确实是醒着的。
“你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
“白天睡多了?”
“没有。”
“那怎么会睡不着?”
“没事。”
我想到宁海一直以来不见起色的精神状态,突然省过来一样问她,
“你是不是一直睡不着觉?”
“没有,能睡一点。”
宁海有点掩饰一样翻过身去了,我也不好再问她。但是却开始留心。第二天夜里我躺下以后刻意不让自己睡着。果然,宁海一直没有进入睡眠状态。她不规律的呼吸,频繁的动作,都表明她是清醒的。到后半夜的时候,宁海居然从床上爬起来,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去看她,月光中,她的脸上是一种茫然的神色,眼神里没有焦点,好像在梦游的状态。她到落地窗那里去,坐在大理石台面上,盯着窗外出神。
我害怕极了,不知道她是不是每天都要度过这样的夜晚,她的样子看上去让人心悸。我轻轻咳嗽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宁海回过神来一样有一丝慌乱,
“吵醒你了?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星星的,我——”
我没等她说完,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扯过棉被包住我们两个人的身体。那石台太凉,宁海的身体本来就是寒性,此刻已经凉透了。
“我陪你看。”
“小易——”
“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这样睡不着觉?”
宁海把头靠在我肩上,沉吟了一下才回答。
“嗯。”
“有多久了?”
“不知道,很久了。”
“是不是从出事以后就这样?”
“……差不多……”
我不再问了,已经可以想象得出宁海的生活,怪不得,她会瘦成这个样子,怪不得,她会有那么脆弱的神经。是我太粗心,把她接回到我身边以后,依然没有给她健康的生活。
“睡不着的时候怎么不叫我呢?”
“我看你睡觉啊,看你睡得很香我也会很幸福。”
“你这样怎么会有精神呢?”
“我也不想,有时候明明很困很困,可就是睡不着。”宁海喃喃的声音从我颈间传来,让我又收紧了抱着她的胳膊。
“明天,我来哄你睡,好不好?”我低下头,啄了啄她的唇瓣。
“嗯。”
第二天,我去找了一个朋友,他的爸爸是大学里的心理学教授,自己也有一家心理诊所。听我说完情况以后,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心理医生告诉我,宁海的情况,已经属于抑郁症的范畴了。失眠只是其中一种表现,宁海的多疑和敏感也说明了她心理的问题。不过情况还不严重,及时纠正和引导一下的话,应该可以好转,不过要是任其发展,恐怕会越来越严重。
那个医生给了我一些资料,告诉我不要太紧张,要有耐心来帮她,还教给我不少方法。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我不可能从容不迫。但是,我必须坚强一点,这件事情上,我依靠不了任何人。
我从网上下载所有能够治疗失眠的方法,逐一比较。那些药物是绝对不可以用的,就在食物上和生活上下功夫。卧室里的吊灯被我换了柔和的颜色,一些色彩鲜艳的饰品收起来,换了遮光的窗帘。晚饭后,拉着宁海出去散步,引她跑跑跳跳,让身体有疲累感。睡前,陪她一起洗热水澡,给她准备温牛奶。躺下来以后,抱着她聊些轻松点的事情,手在她身上有意识的抚触、轻拍,放松她的神经。甚至,在身体允许的时候,缠着她做爱。疲倦可以加速睡眠,也能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我很爱她。不会再犹疑不定,我已经没有任何的理由怀疑,除了宁海,不会再有谁能这样爱我了。
慢慢的,似乎有一些效果。夜里宁海可以有浅度睡眠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她能睡着,在我看来就是莫大的幸福。平时,我尽量不说一些敏感的话题,除了上班和回家,就在宁海身边待着,陪她做这做那。说实话,很累,但是是心甘情愿并且很开心的累。宁海不再上班,我也觉得她还是先把身体养养比较好。我们至少没有经济危机,哪怕粗茶淡饭,只要在一起,就是好的。
一个周日,早上宁海突然起意想做寿司,我当然依着她。可是家里没有紫菜了,我换了衣服,骑车去了超市。转了几圈,还顺便买了些别的东西。
提着东西上楼的时候,就听到楼道上有女人抽泣的声音。心里有些沉闷,转过楼梯,一抬头,看见宁海的妈妈和宁心站在门口。
宁妈妈明显苍老了很多,比起以前保养得很精致的样子仿佛老了十几岁。我无言以对,在慈爱的母亲面前,我们怎么说都是自私的。
“乐易。”宁心开口。
我勉强笑笑。
“妈妈不放心娇娇,想来看看她。”
我走上去,掏出钥匙开门。“那就进来吧,小海在家呢。”
“我们摁过门铃了,她不肯给我们开门。”
我转动钥匙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她们跟着我进来,宁妈妈神色有些急切,我让她们在沙发上坐下,进厨房去。
宁海站在料理台前面,不动声色。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你妈妈来了。”
宁海不说话。
“出去吧,她们就是来看看你的。”
“不去。”
“听话,别这样。你总不能以后都不回家了,别这样对妈妈。”
宁海手里的动作不停,眼睛里却有水雾蒙上来。
“娇娇……”宁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过来,我连忙松开手,转过来拉着宁海转身。宁海不太情愿,我还是半强迫她面对了。
“出去吧,出去跟妈妈说说话。”我手放在宁海腰上,轻轻的推她。
宁海有些犹疑的往前走,靠近的时候,她妈妈伸手想牵她的手,被迅速躲开。有些尴尬,但是宁海并没有太抗拒。
等她们都在沙发上坐好以后,我刚想避开,宁海抓住了我的手。
“我不走,在厨房切点水果,嗯?”我拍拍她的手,离开了。
等我把厨房里的事情做完,端了盛水果的盘子出来的时候。她们三个人脸上都挂了浓重的泪痕。我假装没看见,把盘子放在茶几上,转身就想走。
“乐易,你坐下来吧。”宁妈妈哑着声音说。我看看宁海,坐在了她身边。
“娇娇气色好多了,还是亏了你。”
我不知道她的下文是什么,所以不好去回答,只是弯了弯唇角,沉默。
“我问过了,这是你朋友的房子,你们不能老住在别人家里。我们家在云华小区还有套房子,你们搬过去吧。”
我抬起头,看着宁海的妈妈。她红着的眼睛和鬓边的白发告诉我,这是一个为女儿揉碎了心的母亲。谁错了?谁来回答这个问题?到底谁错了?
我回头看看宁海,“我听小海的。她愿意过去就搬过去,她不愿意的话,我会想办法的。我们可以租房子。”
“我知道你也是真心真意,到了这一步,我们也管不了了。可是物质方面我能帮你们的,希望你们看在我这个年纪还为儿女操劳,就别推辞了。”宁妈妈又有泪滚下来,我盯着面前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