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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纪云瑶,本王果然是一见到你,就没好事!”要不是为了替丞相求情,要不是纪云瑶执意深夜求见,她怎么会如此着急进宫。
哼,果然是没能沉得住气,现在落进了上官云谦的圈套里。刚才在御书房里看着上官云谦眼眸里隐藏的算计和得逞之后的喜色,上官若淳恨不得立刻亲手了结了他!可她不能,也做不到,此刻,上官云谦仍是道貌岸然的皇帝,仍是天下万民敬仰的天子。她定要叫他遗臭万年,将他欠下的血债一一偿还!
“来日方长,我们的账以后再跟你慢慢算!”痛苦地按了按太阳穴,路程过半,不多时,就要回府了。
这消息,怕是也在王府传开了吧,要如何面对盼璃呢?上官若淳心里有些犹豫,昨日顾盼璃眼里的劝阻之意浓浓,是自己故意视而不见,甚至有些一意孤行,如今领了这么个结果回去,怕是要让她笑话了。
“王爷。”管事恭敬地在前厅迎候。
“嗯,盼璃呢?”应声朝里走去,走了几步,想起顾盼璃了。
“盼璃姑娘在琴房。”管事作势也跟着上官若淳朝后院走去,被她挥手止住了。
“我去看看她,你先退下吧。”
“是。”管事顿了顿,恭敬地走了。
“哼,奴才!”轻声斥了一句,上官若淳用力甩了下袖袍,大步朝琴房走去。
“盼璃,你今日的琴声起伏很大,可是有烦心事?”上官若淳在房外听了片刻,精通音律的她不消多时就能听出顾盼璃今日的异常。
“王爷的心事应该比盼璃的重得多吧?”抚着琴,顾盼璃媚眼一瞥,朝着正朝屋里走来的人一笑。
果然,果然,那女人是在奚落自己。
“哼,你已经知道啦?”也不跟顾盼璃绕弯子,上官若淳坐了下来。
“现在整个京城都知晓了,咱们王府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府上住着的那位,还真不知道。”顾盼璃手依然放在琴上,却不再抚了。
“她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就知道了。”上官若淳身子有些发硬,那个女人,真是让人烦躁!
“若是王爷不便,盼璃可代为相告。毕竟,新娘子出嫁前还是得有个好心情呐。”说罢,还掩嘴轻笑了两声。
“顾盼璃!你够了!”上官若淳斜过一记眼刀。
“王爷,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啊,昨儿可是你执意要进宫的,现在领了圣恩,反倒不高兴了,还责怪起盼璃的不是了。”顾盼璃起身,盈盈小步朝上官若淳踱去,脸上还渐渐有了委屈的神色。
这女人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若不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还真是要被她给骗住了。上官若淳朝后仰了仰脖子,作势要躲开这奸诈笑着的美人儿。
“王爷,这事避无可避,您也只能受着了。”半搭着椅背,顾盼璃半是揶揄半是担忧。
“烦死了,那女人一出现就准没好事,就跟当年一样。”上官若淳想起纪云瑶,现在真是连一点好感都没了。原本看她替祖父求情,满脸凄楚,在她那周身清冷的气质上形成鲜明对比,自己一下心软,便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明知道上官云谦处处算计着自己,却偏偏自己送上门去了。纪云瑶,我要你补偿我!
“王爷与她是旧识?”顾盼璃讶异,从没见过两人有交集,而且那人住在府上也好几日了,王爷也很少过问关心,主动探视更是少之又少。
“谁要认识她!”上官若淳的脸有些不自然。
“王爷。”顾盼璃还想说些什么,此时房外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王爷,你怎么就娶亲了呢,那盼璃今后可如何自处?”只一瞬,顾盼璃就柔若无骨地倒在了上官若淳的肩上,欲哭无泪,欲言又止。
“王爷,府外有人求见。”管事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仍是那不见波澜的嗓子。
抬手轻轻拍了顾盼璃后背,示意她先稳定下情绪,随后又故作无谓地扬了扬眉,起身随管事一同去了前厅。
又是有人夜里来访,自从丞相府落难,纪云瑶上门,这访客也开始多了起来。加上今日里皇榜张贴,从前都只是点头之交的官僚纷纷借机上门道贺。贺什么?贺你个头!上官若淳笃定他们是来看笑话的,有哪个人会觉得两女成亲是桩美事?亏他们还说得出口,天作之合!
送走了拍马之人,上官若淳朝自己的西苑走去,走着走着,便思量着要不要去趟秋水阁,一来是告诉纪云瑶关于她祖父的近况,今日里皇上暗示了,纪淮封虽然暂押大理寺,却没受刑罚,还算康健。再来,这赐婚一事,总归还是要跟她说的,盼璃的打趣只是个笑话,真要告知,也该是她来说。
脚步又停了下来,心里仍有些别扭,她对纪云瑶的感觉说不上来,但纪府出事多少与她有关,上官云谦暗地里在她的王府里安插了多少眼线,至今还是个谜。她不信这府里的任何一个人,许多时候,她觉得,只是在跟顾盼璃相依为命。
反倒是纪云瑶带来的那两个丫鬟,加上纪云瑶,这三个人成了她心里不想去时时防备的人。上官云谦这招真是够狠,要她娶亲来试探她,当年的误传已经伤害了一个人的幸福,现在,难道又要另一个人来陪葬吗?
纪云瑶,这个人曾在她遥远的记忆深处有过一丝印记,可那段岁月不堪回首,既然纪云瑶没有认出她,她自然也不会再提。多年不见,那女人倒是功力渐长啊,那夜听她的步伐,果然是师出名门,轻功技艺与自己已是不相上下了。
“小姐,要不您装病吧,这样就能找借口回府了。”水月端来热水,伺候纪云瑶洗脸。
“对啊,小姐,明儿你就装病,然后我跟水月去请大夫,来的路上就和大夫说好,就说您是思念老夫人,是心病,必须得回去见见老夫人。”碧云像是被激发了灵感,边替纪云瑶卸下珠钗,边出主意。
“你们呐。”从镜子里回望她们,脸上都是纯真的表情,还带着一丝兴奋。
“小姐,这是唯一的法子了,否则咱们根本出不去!”水月有些着急,这几日她每天都在别院门口晃悠,可是隐在暗处的护卫如影随形。
上官若淳在屋外听到这话,嘴角有些抽搐,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本王本想来和你一同分享一下这个噩耗,谁知你一心想要逃离。那么想逃,本王就偏不让你逃!”本就在心里有些疙瘩,现在听到纪云瑶竟然将她的王府视为牢笼,怎能高兴得起来?
这病自然是没装成的,因为即使纪云瑶病了,王府里也是有大夫的。淳王爷竟然毫不吝啬地借出了给自己探病的大夫,还叮嘱务必好好诊断纪姑娘的病情,不可有一丝怠慢。
看得两个丫鬟心焦不已,站在旁边又不敢吭声,只得不停对望,想着法子。
“怎么说?”上官若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大夫诊断结果。
大夫捋了捋须,略微沉吟,回话:“回王爷,纪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结难解,短期内急火攻心,有些气虚。”
“呼。”幸好大夫说辞与昨日里设想得差不多,水月和碧云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那赶紧开些方子,让人去熬药,纪姑娘乃王府贵客,可不能疏忽了。”上官若淳故作严肃,面无表情地吩咐下去,自己踱步到纪云瑶榻前。
“纪姑娘,你留在府上做客几日,不想竟让你生起病来,本王真是有失待客之道,向你赔罪。”
“王爷无须自责,是云瑶太过思念祖母,一时情急,才有些头晕。”纪云瑶说的也不算全是假话,在王府这些日子里,除了焦急等待祖父的消息,就是对祖母的思念。
“纪姑娘离府数日,是该回府看看的。”
果不其然,纪云瑶的脸上有了一丝变化,两个丫鬟更是喜上眉梢。
“本王送你回去。”
一时间,房内鸦雀无声。
☆、第7章 赐婚(二)
房里长时间的沉默使得气氛变得极为诡异,碧云和水月刚刚暗自欢喜,这浮在脸上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完全展现就被生生遏制在淳王爷的话里。
“怎么?纪姑娘是还想留在府里休养?本王真是鲁莽了,竟擅自替你做了决定。”又往前探了一小步,上官若淳脸上开始有了些表情。
纪云瑶微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得不是太过真切,上官若淳的靠近让她的头顶处也有了一片阴影,此时整个人仿佛都被笼罩在王爷的黑色压力之下。放在被中的手紧了紧,随即又放开,若无其事地抬起头,跟王爷对视。
“王爷多虑了,云瑶在您府上多有叨扰,如今还烦劳你为我的身体操心,又怎敢徒增抱怨呢?”
好一个纪云瑶,不否认,也不确认,变相说你还是抱怨的,对不对?
上官若淳笑意绽开,自来熟地坐到她的榻前,声音很是轻柔地说:“你在我府上染了病,若我不亲自将你送回去,恐怕丞相夫人以为我为难你了。再说,这要是将来传来出去,我淳王府的名声可就遭殃了。”
纪云瑶不答,只静静听着。
“既然纪姑娘不反对,那么你且好好歇息,明日再请大夫过来诊治。若是有所好转,本王就亲自护你回去。”像是怕纪云瑶出声反对,上官若淳说完这些后立刻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袍,转身要离去。
“王爷。。。”碧云慌乱之中出声挽留,看见小姐愁眉不展,尤其是在王爷转身后更是不悦明显,她很是着急。
“碧云对吧?你好好照看着,若是缺什么,随时吩咐下去,本王早已交待过,定不会亏待丞相府的贵客。”说罢也不给碧云再开口的机会,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小姐,这。。。”碧云看着王爷已走远,水月上前把房门关上,这才靠近了纪云瑶的床榻。
愁眉不展的人此刻已回复了平静,刚才她的确有些猜不透上官若淳的意图,其实从她第一眼看到上官若淳,就完全猜不到她下一步会怎样。只是,刚才她的话里,透出的意思,就是要放她回府了。被莫名留在这王府中,已有好些时日了,虽然王爷说已让人传话给丞相府,告知自己一切安好。总归是比不得在自家府里亲自向祖母请安问好来得踏实。
明日,且等明日好了。就算她要送自己回府,又有何妨?反正能回去,就是好事。听王爷的口气,祖父的事也有了眉目,也许,这一趟回府,不久之后,就能一家团圆了。
“你们收拾收拾,明日我们回府。”不管明日的身体状况如何,纪云瑶都已决定回府。
而上官若淳,她要去,就跟着去吧。反正,救出了祖父,她就是纪府的恩人。这份大恩,祖母要当面答谢,也正好有了机会,也免得将来再找借口相见。熬到明日,一切都该告一段落了吧。
恍惚间,纪云瑶心中的大石放了下来,带着份不同于以往的轻松环顾房间。此时,她才看到房内的装饰极为考究,丝毫不逊于她在丞相府的闺阁,原来淳王府如此奢华,连座普通别院,也如此精妙。
明日过后,她纪云瑶将与这座王府,这间屋子再无瓜葛了吧,即便要报恩,也不会再留宿在这里了。想到报恩,纪云瑶有些愣神,似乎王爷从没有提过任何要求,不管是对于丞相府,还是对于她。只是看了一眼那封密信,只凭着那一夜,自己倔强地站在她面前,王爷就答应了相助。上官若淳虽然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待人的方式也让纪云瑶很不适应,可这不能否定她为丞相府所做的。
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人愿意在此刻站出来,替纪府说一句求情的话了吧,之前那些被皇上盛怒牵连治罪的官吏,不已经是最好的警告吗?皇家宠儿,自然可以袖手旁观,又何必参与。可上官若淳做了,纪云瑶的心里生出些莫名的情绪。
上官若淳早早起身,吩咐下人备了华丽的马车,待大夫确诊无大碍后,看着碧云和水月搀扶着纪云瑶上车,自己再坐进软轿,一路前往丞相府。纪云瑶独自坐在偌大的马车里,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从今日起身后,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定,仿佛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可预感却极为不好,如今越是离家近了,就越是不安。
手里的帕子被拧紧,纪云瑶期盼着这段路能再短些,可仍是觉得难熬。似乎这条往返于纪府和淳王府的路,是让她走得最艰难的荆棘。那夜乘轿而至,心里的焦急和忐忑自是不用赘述,如今归心似箭,却又觉得难以心安。
难怪世人皆道淳王府靠近不得,看来真是有古怪。不然怎么会做客留宿后,就成了现在这样?无力地摇了摇头,纪云瑶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胡思乱想,深呼吸了几下,想着待会就能相见的祖母,还有那让她有着归属感的丞相府,心情慢慢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