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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魏亦书叹了口气，她答应过唐昕，计划里所有的一切都会告诉她。比如她们曾经是演戏的，又比如她是舍不得对她说重话的，可是这一回，她没有说。
计划的最后一步，她还是没有说。
要那老狐狸相信自己真是铁了心要春兰路，必然是要演一出重戏的，重到要连唐昕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一出的存在，于是伤心之时的不可思议才会那么深刻。
疲惫，从眉心一直传到手指。
糖糖，就这一次，一次。那只老狐狸是我多年的心结，只有将他斗败了，我才能心无牵挂慢慢将海瑞的事物分摊出去，到时候……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江山美人的抉择，还从来没有一次，那么困难过。
*
八月初三，晴。
春兰路。
唐昕看着那百来号人突然就懵住了，来的实在太没有征兆！她怎么都不能够相信，自己和曾经一样每天开门做生意的时候，就有穿着制服像警察一样的人，跑过来贴着“限本公告张贴之日起十日内搬离”的公告。
唐昕突然就就有那么一点不真实的感觉，前几天还和魏亦书在腻歪，还是很腻歪的那种腻歪。她甚至觉得那几天都快赶上蜜月了，星空玫瑰香吻的，怎么突然就来那么一出毫无征兆的“公告搬离”？
唐昕走到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面前，问道：“警官，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都已经签完了卖方的合同了，不是说有两个月过度让我们搬家的时间？”
吃馄饨的街坊也点着头应着，看来是有相同的疑问了。
那小警察先是说了句“等等，我看看”，然后才抬头对唐昕慢慢解释：“前几天海瑞投资过来法院申请先于执行，领导批准了，所以嘛……”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带了些叹息也带了些怜悯，“和大企业斗，斗不过的，你们还是早些搬吧！”
早些搬？！
唐昕脑子当场就空了，以致于那些街坊吵吵嚷嚷的她都没有听到。她只觉得自己力气一下子是抽空了，是小美还是其他人把她扶到座位上的她都记不清楚，她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情——
魏亦书根本没有对她说过会有这一出！根本没有！
明明是气愤，可为何还是又哭了？难道前些日的温柔是假的？难道魏亦书说了所有就是没说这一出，等的就是现在？难道魏亦书就是为了让她去劝街坊好让他们顺利搬走？
“骗子，魏亦书你个大骗子！”拳捶到桌面上，居然一点都不痛。难道心痛了，所以再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相遇、相恋到底是真是假？海瑞和她到底哪个重要？在魏亦书不告而别的那几天里反复出现的问题，到现在似乎有了一个隐隐的答案。
说到底，魏亦书，魏总，魏大小姐，我还是比不上你的海瑞吧！
看不下去了，真看不下去了。那些法警就像是嘲笑她的天真，那些公告就像是讽刺她的多情，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人，只想躲到房里去好好睡一觉！睡她个天昏地暗，再也见不到那个伤她心的人！
起身、上楼、脚步游离。
心？还有心吗？
*
当唐昕踏着虚空的步子慢慢走上楼的时候，街角的另一处，将这一幕全部看在眼里的魏亦婷慢慢转过身，走进了自己的那辆白色甲壳虫里。
该怎样形容她现在的心情？爽，很爽！但是还是夹杂了那么一丢丢的不忍心。
当然，这不忍心是面对唐姑娘的，和她那个该死的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再当然，若不是那一次她好奇去看了下这姑娘，这姑娘又替她挡了一杯滚烫的开水，她也绝不会那么好心再来一回……
善良的姑娘是不该受罪的，尤其是受她那个缺心眼的姐姐的罪！
和自家姐姐斗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斗赢了一回。她现在才发觉自己蛮笨的，曾经干吗和魏亦婷斗经商呢？斗感情不就好了，看看现在这两人，啧，她们只要最后能在一起，现在难过一些嘛……她真的很乐意见到啊！
让你十几年来处处欺负我！魏亦婷哼着小调，手里的录音笔转了几圈，心情大好。
是的，录音笔，在她知道魏亦书居然把区法院都给掺和进来的时候，她闯了一次总裁办公室得到的第一手文件。
天空有云飘过，蝉鸣也很好听，就像那天魏亦书哭着说那些话似的……
魏亦婷踩下了油门，小小的，坏坏的，又带了些狭促的笑，浮在她的嘴角。
嗯，馄饨姑娘，先撑上几天。到时候嘛，就把你家的招财猫还给你，只是她姐姐居然会说出那么恶心的话，太寒了……
*
当夜，君临阁。
这还是唐昕认识魏亦书后第一次争吵，还一吵就吵得那么厉害。书房里除了她和魏亦书之外，姚哲涛、安素心以及魏亦婷居然都在。
当然，魏亦婷是最后赶到的，带着一副好像唯恐天下不乱的嘲笑神态穿着宽松的真丝睡袍款款而来，和魏亦书有几分相似的凤眼微微上抬，眼里全都是意义深刻。
而她的意义深刻，和姚哲涛、安素心的又不一样，只是当时情况太乱，谁都没有发觉。
“我说了，现在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糖糖你先回去，晚一些我给你打电话过来。”魏亦书把自己的声音压了又压，才表现出了一种刻意的冷淡，唐昕会在这个时候怒气冲冲的赶来，她确实没有想到。
在魏亦书的印象里，唐昕虽然凶了些却在感情上呈现出一种别扭和逃避的状态，你喜欢她，她躲；你欺负她，她也躲；倒是没想到这一回她不止没躲，反而还自己来到了她家了。
“乖，先回去。”明明是哄人的话，却因为那两人的在场，可以而生疏。
唐昕咬着唇盯着她，然后没来由的，冷笑了一声。
“魏亦书，你可真会做戏！我现在根本分不清你对我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说过给我们的时间的，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辛苦帮你一家一家跑，帮你一家一家劝！可是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强制搬离？你让我回去怎么对邻居们说？你让我们那么热的天睡哪里？”说到后面，嗓音居然都是哽咽的。
一旁的魏亦婷不屑的扬起了嘴角，这姑娘没说错，果然是只死没良心的……
魏亦书走上前，握住了唐昕的手臂：“糖糖，你先别那么冲动好不好？商场上的事情你不懂，如果让人占了先机就不好了。你知不知道，有对手在出高20％的价格让街坊们毁约啊……”自然，这所谓的“对手”也是她自己雇来的人，目的不过是扰乱姚哲涛的视线，让他真以为有人抢购春兰路。她又微微转了下身子，在姚哲涛他们看不到的角度，对唐昕眨了眨眼睛，这意思很明显，戏演到这里，就够了。
只是唐昕又怎么会懂那么复杂的眼神？她不是跟了魏亦书七年的林雪，不知道魏亦书在商场上的一个眼神代表了什么意义。只是觉得魏亦书这样一说，真是让她委屈到了极致，当下一把拍了她的手：“我不懂！我是不懂，我也不要听！我只知道你对我说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魏亦书你到底是不是只是把我当利用工具？！”
这话一落，其余人倒是全部来了兴致。
魏亦婷眼里的鄙夷、姚哲涛的疑问、还有安素心带了些微恨的快感，一一闪现。
魏亦书只觉得心口就那么一紧，这姑娘还真是……没完没了了？难道她不知道自己那么辛苦的一出戏就是不想唐昕她们露宿街头？现在不过只是几天而已，这姑娘……就不能体谅一下？
“够了糖糖，先回去。这是假的，你没看出来吗？别再生事端！”魏亦书都快贴在她耳朵上，才冒险说出了这番话。也亏得魏亦婷突然之间“掉”了发簪，才能让她接着站位的角度对唐昕说出这句话来。
唐昕方才只是哽咽的声音，听到了这句话，是彻底捂着嘴，哭了出来。
她甩手，用没有捂着嘴巴的另一只手狠狠拍去了魏亦书的手背，指着她说道：“魏亦书，魏总，魏大小姐，你厉害你聪明！你会把一切都想好，那我算什么？！以前你一声不说就来我店铺，莫名其妙就失忆，是你赖上我的！你别忘了是你先说你喜欢我的！后来呢，还是你一声不响就走了，过几天又回来了，你忘记了？是谁先吻我的？是谁说以后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
“够了糖糖你别再说了……”见唐昕是真哭出来了，魏亦书连忙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第一次见唐昕捂着嘴在哭，竟然让她心口抽搐的厉害。这感情，原来那么深了？
“我偏不！凭什么不让我说，你既然那么怕他们知道，那我就非说！后来又是谁再一次不告而别？凭什么，凭什么你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走走回回？到现在却还要让我再回去？”唐昕像是走火入魔了，推开她的手，眼里红的厉害。
魏亦书眼里的凛冽，终于在这一刻，一闪而过。
安素晴利用她，唐昕现在呢？难道是报复她？莫非人得不到爱情的时候，非要将一切都毁灭？
而那眼里的冷，落在唐昕眼里，若说前一刻是伤心，那么这一刻无异于死心了。
她不是美人，凭什么要人放弃江山？其实，其实……我爱上的那只招财猫，在她重新选择去做折耳猫的时候，就不存在了吧！
唐昕一步步朝后退，手掌朝上，对魏亦书做着推开的动作。
两行眼泪，已经顺着她的脸颊慢慢落下：“够了，我对你好，我相信你，我肯为你做所有的一切，你已经习惯了。魏大小姐，你很漂亮，你总以为喜欢你的人应该一切以你为重，安素晴是这样，我也是。所以你根本不能忍受别人不顺着你来！春兰路，我能为你做的我都做了……所以……所以，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唐昕你说什么？！”魏亦书这一回没有忍住，姚、安两人都在，可她还是上前，想保住唐昕。
后者眼里，微弱的星光，一闪而过。
下一刻，她狠狠推开了冲上前的魏亦书，几乎是一边哭一边在说：“魏亦书我告诉你，你已经甩了我两次，我不会……不会让你甩我第三次的！这一次，是我不要你！”
洁白的球鞋在木质地板上跑过，发出啪啪作响的声音。
半分钟后，姚哲涛先反应了过来，用一种半是安慰半是惋惜的口气说道：“侄女你再不去追，那丫头可真是会走的哦！”而他旁边的安素心也轻轻的笑了下，“说的，也真是蛮让人心疼的呢！”
魏亦婷冷哼了一声，继续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魏亦书慢慢走回了写字台，用右手整理了下头发，然后她抬头，声音沙的厉害却带了一种刺骨的冰凉：“这样走了也好，省得以后甩起来麻烦。”却没有人看到写字台下，她的指甲已经刺入了手心，刻出隐隐的红血印出来。
瞬间，沉默。
而在这短暂的沉默后，姚哲涛起身整理了下衣服：“那我们先走，侄女儿你要好好休息，再过几天可是去拆房子走人的时候。”
魏亦书朝他点了点头，嘴角是冷冷的笑意。
姚哲涛又招呼了几句，这才带着安素心离去。只是两人关上房门的时候，姚哲涛对安素心吩咐道：“这几天派人去看着刚才那女孩，只有不要女人要利益的魏亦书才真的值得合作，君临阁毕竟是她的地方，不要轻举妄动。”
安素心点头说了句“ok”，谁都知道，最后的关头，疏忽不得。
*
一门之隔的别墅内，此时却是安静的可怕。
魏亦婷拍了拍手，声音里是说不出的轻蔑：“姐姐，真是精彩。只是我到现在才发觉，我和你作对了那么多年，纯粹是和一个白痴较劲！”
魏亦书抬了下眼，声音越加冷的厉害：“别以为这次你没卖股份，我就真会谢谢你。他们都走了，你还留着干吗？”
魏亦婷又冷哼了两声，然后毫无预兆的，起来就往魏亦书脸上就是一耳光。力气之重，魏亦书脸上一下子就五个掌印出来。
“你？！”魏亦书一时气急。
“替那馄饨姑娘打你的。是谁前几天对我说自己是真喜欢她的？是谁口口声声说从来没有在这个计划里利用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