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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那时已来不及了。
似啜饮冰茶一般,顾四轻轻用牙齿咬住了郎中冰凉的唇瓣。
是的。
就是这感觉。
心中的悸动在这一刹那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
求捉虫…
☆、大暑·昙花一现(其三)
六月的艳阳高照。
是仅着单衫亦会汗如雨下的天气。
地面散发着蒸蒸热气,氤氲出的薄雾甫一出现便被烈阳吞噬。
热啊。
连妖物都只能躲进深深的地下。
而通往虎丘的路上却有一辆无蓬的马车。
坐姿端正的白衣少年与对面懒散怪稽的紫衣青年正成对比。
“这可真不是出门的好时候。”紫衣男子拽了拽领口,将钻进领子里的几根须发拿出来。
即使一清早就看到雷误这副打扮,顾及到现在也没办法适应。
及胸长髯被他用绳子结成三股,挂在下颌和双鬓。若不是用幻术改变了发须颜色,只怕这一路上向他们注目的人更多。
顾四收起嘲笑的心思,有气无力地问道:“既然嫌热为什么不把胡子剪掉?”
“不能。”雷误摇头,“剪掉还会长。”
“唔。”
这么热的天气,顾及实在没有力气和他说笑。
无蓬的马车颠簸了近两个时辰,虎丘仍杳无踪影。
顾及不由怀疑昨晚乐乔是否用了“缩地成寸”之类的法术——来来回回都是一眨眼的功夫。不过能造成这种错觉大部分原因在于一个是夜晚,一个是在烈阳下。
顾及觉得再过一会儿她一定能变成人干。
手里的纸条早已被汗水浸湿,模糊的字迹勉强能辨认出“香珠出事,望速来”的内容。
本与郎中约好晚上一同去往虎丘,然清早纸鸢带来的消息打乱了原来的计划。
同行的人变成怪模怪样的雷误。
“去把香珠接来吧。”从卧霆池露头的雷误带来了乐乔的口信。
于是在这大热如蒸的天气,顾及去附近租来马车便和雷误踏上了去虎丘的路。
顾及再次深深地叹口气,为香珠担忧的同时也在后悔为何不绕下远路去顾府取车,那样就不用遭受曝晒了。
“要是下雨就好了。”顾及自言自语道。
“要雨吗?”雷误忽然坐正了身体,若似无意地问道。
顾及揉揉额角,终于放任自己和雷误一样垮下脊背。
“不用,谢谢。”
日上中天。
是正午时分。
无蓬的马车依然在路上颠簸。
顾及只觉得头晕目眩,嗓子里几乎要冒烟了。
正前方不远处依稀有粼粼波光,看起来不过百步距离,然而车轮转了一圈又一圈,水洼不见变大也不见消失。
“是出现幻觉了么?”顾及喃喃念道。
残存的一丝神智忽然记起去租马车时,老板在纸上记下的时间为辰初。
但此时……
顾及眯起眼望了望太阳的位置。
“辰初、辰正、巳初、巳正、日中……”推了推似乎睡着的雷误,待到对方打了个激灵坐起身子时,顾及仍然不敢相信计算出的结果,“从辰时初到午时有五个时辰对吧?”
“欸?”
神智慢慢清醒,顾及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在路上走了五个时辰了。”
虎丘山遥无影踪。
即便对平江城周围再不熟悉,顾及也记得马店老板得知她要去虎丘的时候补充了一句“就算两个时辰之后来还车也要收你一天的钱”。
两个时辰可以来回的路途,他们已经用了五个时辰还未抵达目的地。
雷误站起身来,纵然马车摇摇晃晃,他却不动如山。
额间圆睁的第三只眼睛巡视四方,少时,紫衣男子肃容道:“是蜃障。”
“有人设下了蜃障。”
雷误摆了摆手,天边顿时响起阵阵惊雷,倏忽而至的大风卷起尘土打得顾及灰头土脸。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风确实带来了凉意。
与此同时,原先空旷无际的田野尽头出现了连绵起伏的山丘。
“雕虫小技。”雷误冷冷说完,又恢复了先前洒脱不羁的样子,坐下来笑嘻嘻地安慰顾及道,“别怕,乐乔让我来就是要保护你的。”
顾及捂起脸不予回应。
风淡下来时,一股浓烈的麝香味隐约出现在鼻端。
“到了。”
等在门外迎接客人的是名身着褐黄道袍的老者。
顾及跳下马车时,老者用不经掩饰的锋利眼神仔细盯着她,直到顾及和雷误来到他面前。
“你们不是清律司的人。”老者略显失望地点出二人的身份,负手从顾及身边绕了过去,“怪不得耽误这么久。”
“区区黄毛老儿也敢在我这儿造次。”雷误怪声怪气地嘟囔了一句,看起来并不把那老者放在心上。
然而顾及却对清律司的称呼上了心,几步追上了老者。
“你怎么知道清律司的?”
老者半睁着混黄的眼睛打量了顾及一会儿,反问道:“乐少卿是你何人?”
“挚友。”说出这个词时顾及微有些脸红,但油然而生的戒备掩盖了她的羞赧。
老者“呵呵”笑了几声,大踏步地往山下走去。
“记得回去问问少卿大人是否满意虫见送上的见面礼。”
“虫见的礼物。”
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香珠,乐乔哑然失笑。
“他是这么说的。”顾及支着下颌仰头望着郎中,“你认识那老道士?”
“略有耳闻。”乐乔似是在沉思,答话显得漫不经心,“不记得在哪里听到过。”
“唔。”顾及点点头,却又想起了什么,转向一旁的傅望问道,“和你做交易的老道士是叫虫见么?”
“他没提过。”傅望神色凄苦地抚摸着香珠憔悴的脸庞,过了好久才补充道,“他不允许我提任何问题。”
此处是香料商的家。
带香珠回来的路上刚好碰到傅望,在对方软语哀求下,顾四不得不同意了把香珠送到他家的建议。
从午后到此时,傅望一直守在香珠身畔,连姿势都未曾变过。
“那天傍晚他忽然出现在我家里,说能治好香珠的疾病。”傅望的语气里满是苦涩,“若知道会是这结果,我怎会相信他那些妖术。”
“即便你不同意他也会有别的法子。”郎中出声打断了傅望的自怨自艾,“不过这事算起来是因我而起,我会治好香珠的。”
乐乔如往昔般淡然,但顾及明白她这样说必会全力以赴。
只是傅望不懂。
“你说此事因你而起?”傅望猛地站起来,额头暴起了青筋,怒不可遏地问道,“那香珠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你了?还有我要去海边寻找白色龙涎香也是因为你了?”
郎中不为连声责骂所动,仍旧握着香珠的腕子探察脉息。
傅望越说越恼,若非碍于身份,或许他早已对乐乔恶语相向。不过这也差不多了。
顾及打从心眼里见不得这些。
“傅望。”
连喊了暴怒的香料商好几声,傅望才转过头来怒气冲冲地问了句:“做什么?”
顾及搬来把椅子放在傅望身后,按着他的肩膀让这男人坐下,好声好气地劝道:“冷静一下。”
“我怎么可能冷……”
傅望的话因为顾及的一记手刀戛然而止。
郎中听到坠地的声响回头时,顾四还没来得及收手。看到她红着脸吐舌头的模样,乐乔笑着摇了摇头。
“你啊。”
顾及正欲解释,目光忽然定在香珠的额头上。
“那……那里……”顾及指着床上的女子说不出话来。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香珠的眉上结出两个拇指大的肿块,乐乔的神情骤然变得凝重。
“虫见的礼物真是担当不起。”这样说完,乐乔头也不回地问道,“昨夜那瓣韦陀花还在么?”
“在的。”将韦陀花瓣放在乐乔手里,顾及顺势停在她身旁,“很麻烦么?”
乐乔沉吟不语。
噬香。
顾名思义,这种妖物吞噬的正是人类所定义的气味。
仅仅用鼻子就能区出分羶、焦、香、腥、朽,并且还能制出种种不同的味道来,这应是人类独有的能力吧。
有时连妖物都会嫉妒。
能使人心生感触的气息,渐渐吸引来同样受气息感染的噬香。
这种喜爱气味的妖物通常寄生在人的鼻内与额间相通的甬道里,越接近额间,能够吸收的味道越少,反之,越多。
是否有那种感觉,当味道经过鼻梁后,它便渐渐消失不见?
而且即便当时对味道印象再深刻,离开味道哪怕只隔片刻再去回想,脑子里却完全没有那种味道的踪迹。
若是一个人鼻子生了病,堵塞了噬香所寄宿的这条甬道,人类区分味道的能力便随之丧失。
“龙涎香上有吸引噬香的东西。”乐乔解释道,“噬香并没有消失,只是居宿的位置变更到香珠的鼻尖。”
香气只要到鼻端就会被妖物吞噬掉,没有经过鼻子,自然也不会让人对此有所感应。
“噬香虽是种妖物,却能帮助人类吸收掉过于郁结的味道。”
“不然的话,太多香味堵在额间是能要了人命的。”
郎中将韦陀花瓣碾出汁液,小心翼翼地滴入香珠的鼻中。
“让噬香吞掉所有味道化去郁结的法子虽然能救命,但未必是病人愿意的。”
“昨晚龙涎香融化后所散发出的气味那么浓,足以把居宿在香珠鼻中的噬香完全吸引出来。”
“因为长久接触过浓的味道,香珠的额内堆积的郁块已让她不堪重负。”
“加上龙涎香的冲击,她还能坚持到这会儿很了不起。”
“郁块清理掉了,现在只要等韦陀花的香味吸引噬香回到她这里就好了。”
郎中所说的每一句话顾及都能一字不差地重述出来,但这些话到底解释了什么,顾及却不大明白。
不过不明白也没关系。
乐乔说香珠很快就会好起来。
作为把傅望打晕的赔礼,顾及顺从地在乐乔的指示下写了一张字条——“龙涎香之事仅为戏言,君莫当真”。
至于傅望怎样和香珠解释,顾及认为这与她和郎中无关。
“所以昨晚的事情该怎么算呢?”
刚进了屋子,乐乔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起先顾四没反应过来,待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事时,郎中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去睡觉吧。”乐乔捏了捏顾家四小姐羞得通红的脸颊。“跑了一天不累么?”
呆若木鸡的顾四好半天才愣愣地回道:“我不累啊。”
“可是我困了。”
“你都睡一天了。”
“那你不要过来陪我睡咯?”
“啊……”
“嗯?”
“当然要!”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
求捉虫。
☆、立秋·子胥河渡(其一)
作者有话要说: 求捉虫。
流苏花谢时,已是立秋。
纷纷白花似飞雪,又比雪来得温暖。
不过一夜之间地面上便覆盖了薄薄一层细长花叶,连卧霆池面亦有少许。
“秋天到了啊。”
回首看到顾四揉着惺忪睡眼从屋中走出来,乐乔招了招手,待她服帖地弯下腰后,摘去了她发上沾着的一片白花。
“早。”
极快地在乐乔唇上啄了一记,顾四抬起头舒心一笑。
“早。”
朝霞万里,是一个晴天的早晨。
大概是太久没见过朝阳,郎中的脸上蒙上了淡淡红晕。
“今日无事,不如去郊外逛逛吧?”
顾四在她身边盘腿坐下来,方才摆出正经神情问道:“真的只是去郊游么?”
“啊……”乐乔眯起眼睛时的笑容略显狡黠,“顺便见个人。”
“就知道。”
说是秋游,出了西阊门之后,马车径直往西而去,一点儿都没有迟疑。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座桥上停下。
“到了。”
掀开帘子一眼望见普明禅院那引以为宝的七层佛塔。几个月前诵读经书的记忆浮上心头,顾及不由苦起脸道:“你要见的人不会是和尚吧?”
“不是。”想了想,乐乔又补充道,“不过这里有师父的老友,应要见见的。”
“在寺庙里不都是和尚嘛?”
“乖啦。”
揉平顾及眉间的皱痕,乐乔牵着她下了车。
虽然不大喜欢寺院这类的地方,在踏上台阶来到禅院正门时,顾及还是收起了轻慢,极为肃穆地合十作揖。
普明禅院虽为百年古刹,风气却不如另外一些寺庙古板。乐乔身为女客,很是自然地踏入正门,并未受到任何拦阻。到院子时,更有几名扫地僧人熟络地和她打了招呼。
“佛门不该禁女色的么?”见乐乔亦是一一回礼,顾及陡生不快,“若让佛祖见了他们这般轻佻模样,看哪个能进极乐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