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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顾四当真有以额触地的冲动,而她也的确那么做了。
“日子还长,以后再慢慢解释吧。”乐乔拉顾四起来时这样宽慰道,“现在的结果不是皆大欢喜么?”
“是哦。”
云开月明,顾四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流苏与乐乔对视一眼又把目光转向顾及,不约而同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处暑·三彭神(其一)
鹰乃祭鸟、天地始肃、禾乃登。
是处暑。
“明天过后你就要搬回顾府了。顾四。”
夜。
月晦星密。
本是适合与友人赏星品茗的晴朗之夜。
然顾及方端起盛着花茶的黑釉盏,便听乐乔这样说了一句。
彼时的廊庑下还有流苏与顽童初一二人。
这话不仅让顾及大惊失色,亦令流苏的注意力从初一身上收回,打量着神色平静的乐乔。
郎中说的认真,错愕的顾四却不知该作何回应。
“唔。”
“去收拾一下吧。”乐乔提醒道,“后天一早三少爷就来接你了。”
“知道了。”
顾及锁了锁眉,双手一按地板倏地站起身来。
情知她心里百般不情愿,但乐乔话已出口,只能照做。
顾家四小姐便是这样不会计较的性子。
“我以为四姑娘会是此间的另一个主人。”
流苏逗弄着昏昏欲睡的初一,貌似不经意地说道。
“先前已经和顾家的人有了约定,答应庚申日过后便送她回去。”乐乔望着盏中漂浮的几梗茶叶,神情越发淡漠,“明日修了命盘,此后顾及的祸福当由自定了。”
“是么?”
乐乔不答,院子里便一片静默。
时而听楼上传来杯盏破碎的声音,乐乔屈膝方要站起来,忽又叹声坐了回去。
“终是要离开的人啊……”
声响惊醒了本已神志游向九天之外的初一,倚在流苏怀里的小童揉了揉眼,从她身上滑下来,问道:“四姐姐要走了么?”
这半月来在一个屋檐下的共同生活,初一不再像之前那样抵触流苏,也渐渐消融了与顾及之间的隔阂。
“是的。”
“她要去哪里?”
“回家啊。”
“这里不是四姐姐的家?”
流苏将初一提回膝上,这才回道:“看来某人不这么想。”
初一便使出了孩童特有的耍赖工夫,抓着乐乔的衣襟,要她一定留下顾及。
这时隔着墙壁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就算回去了,也是可以再过来的对吧?”
一脚还在门内的顾及哽声问道,只见她胸口起伏不定,眼眶红润,犹见泪痕。
“我想妖怪你对付得了,但是遇到贼人的话你未必能敌得过,所以你晚上出去的时候我可以当护卫,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不待乐乔回应,顾四又急急忙忙地说道,“普明禅院里也有精通尺八的人,我能去学很多曲子,如果你想听的话。”
“以前我不知道这世上有妖怪,知道的时候也很害怕。但是你看后来我就不怕了不是么?”
“我没有什么天赋,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但如果万一……万一你有需要帮忙的,我都可以尽力去做。”
语无伦次地说到后边,语气里已渐渐多了恳求。
“我早已把这院子当成自己的家了,也习惯一直有你在。乐乔。”顾及半跪在地板上,抬头望着面前的人,黑润的眸子里满是忐忑,“我想你大概已经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我不知道身边多一个人会不会感觉很不好。但是……但是我想如果你需要的话,能不能让我来当这个人?”
“我喜欢你啊。乐乔。”
当眼中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是会把其他人忽略的。
是以在初一“咯咯”笑出声来,顾及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但还是望着乐乔认真地等待回复。
“傻人。”
良久,乐乔唇角浮出由衷的笑意。
“不要你做什么,能回来就好。”
人的体内居宿有三神。
居于首者为彭踞,使人多思欲,好车马。
居于腹者为彭踬,使人耽饮食,生恚怒。
居于足者为彭跻,使人重邪思,喜杀戮。
道家秘典中称三彭神爱好唆使宿主放纵游荡,到每岁庚申之日,便上告天帝,记人之造罪,分毫录奏,以此绝人生籍,削减人的福禄寿命,令人速死。
道家认为若在庚申日昼夜不眠,持经诵咒,即可防三彭神在人睡着后离开身体上天告罪。
此为“守庚申”之说。
元符元年的处暑在七月初二,次日便是三彭神游向九霄禀告罪孽的庚申日。
“师父道行深厚,可以随意驱逐三彭神,我还没到师父的水平,所以只能等到今天了。”
内室中,乐乔燃起三根白烛置于环形铁圈上,而后将其放在顾及所躺的枕席边。
“我会施法让你睡到明日四更天,这期间你可能会见到一些奇怪的幻影,但要谨记那只是梦,无需恐惧。”
“若听到有人叫你顾四,只要在心中默念三遍‘三彭神归来’便能醒过来了。记得了?”
“嗯。”
“睡吧。”
顾及最后深深望了乐乔一会儿,方才合上双眼。
听顾四的呼吸变得均匀,紫须白面的三目男子忽然从阴影中现出身。
“有把握么?”
“若你是真心实意帮忙的话,有把握。”乐乔背朝顾及盘腿坐下,语带笑意地回道。
“旁人无关紧要,不过这小丫头的笛子吹的真不错。”雷误摇头笑道,“便助你一臂之力吧。”
佳玉天成,人亦然。
若是世间多一些像顾及这样心性坦荡的人,那该多可爱。
不知觉间夜已深。
唯有白烛静静燃烧着。
烛泪滴落在铁环上却未堆积出油垢,竟似被它吸收了似的,原本暗沉的铁环表面慢慢变得油滑光亮。
见此景,乐乔唤出青索,一端缠在铁环上,另一端搭在顾及额中。
食指无意间碰触顾及额头,只觉得烫热无比,看她的脸上也多有痛苦之色。
乐乔正有些疑惑,忽听雷误惊问道:“你连这个都拿出来?”
“有何不可。”
“这可是你师父最宝贝的缚仙索,真叫你浪费了。”
“哦?”乐乔抬了抬眼,“我好像记得雷神大人就是败在这缚仙索下的。”
雷误额间的第三只眼睛倏然圆睁,激辩道:“吾本是戴罪之身,若不然怎能让你师父趁虚而入。”
“败寇之骁勇。”
流苏恰在雷误将要发怒的时候踏入内室。
“来得正好,我要先去消消火,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交给你了。”
语毕,三目男子拂袖而去。
“你又何苦惹恼雷误。”流苏扶着乐乔的肩膀跪坐榻上,方道,“你也说有他在才有把握。”
“雷误不知深浅,会害到顾四。”郎中咬了咬唇,解释道,“虽然他不在要辛苦一点,但顾四不会受太大罪。到时若实在不行,再叫他来好了。”
“怨不得你会费这么大功夫。”想起顾及流露的真情,连流苏都不禁感慨,“那番话真让人感动啊。”
“你且有初一挂念,在未遇她前我只觉得人生百年长得可怕。”
“也是。”流苏眼帘半垂,低语道,“像你我这种半人半妖的异类,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这么多年,不都是只要看到一线光明便会紧紧抓着不放么。”
“顾四怎能只算是一线光芒。”乐乔顿时嗤笑出声,“你太小瞧她了。”
“那是什么?”
也算与乐乔相交多年,流苏深知有些话此时不问,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自从师父把我拉出那鬼地方,只有她一人让我觉得生有可恋,总算没在这世上白走一遭。”
那人凭着一股子天真劲儿径自占了妖笼一半,连素来喜怒无常的雷误都愿意为笛声收敛脾气。
顾及吹出的曲子,可真的能让人感觉心都要融化了。
说顾四傻,却不能否认她确实有聪颖过人的天赋。
如果她把心思分出少许用在耍弄计谋上,断不会落得从京都败走的下场。且不说顾家四子的身份足以使她显赫。
然她却甘愿屈居这处庭院。
相伴的日子久了,连自己都从顾四那里找到了归属感。
上次回饿鬼界,虽说初衷是为了陆元瑞,但那个称得上故乡的地方差点又让自己迷失。若非有冥冥中从未断过的尺八之音引导,时至今日,自己应还在饿鬼界徘徊吧。
后来就连有事外出都必须要顾四在身边,才会觉得心安。
所以,顾四怎能只算是一线光芒?
乐乔从沉思中回神,忽然觉得四处阴风骤起,烛光顿时摇摆不定。
“有人来了。”
乐乔护好蜡烛,疾声念咒。
阴风非但未停息,反而愈加狠戾。
只听身旁流苏一声惊呼,乐乔回头一看,铁环上的蜡烛竟灭了一支。当下便知是有人成心来搅扰修写命盘之事。
“哪位高人光临寒舍,何不出来相见?”
乐乔沉声问道。
呼啸的冷风将这句话带向内室四面。
“与我虫见一样游走在鬼界与人间的少卿大人,岂能为俗人牵绊?”角落里传来阴测测的笑声,“便让虫见断了大人这虚妄念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捉虫。
☆、处暑·三彭神(其二)
虫见之名,乐乔第一次听说是从师父那里。
“虫见者,是为役鬼者也。此人邪念极重,若为权贵所用,可倾江山,致生灵涂炭。”
印象师父碧虚子不喜打理朝堂之事,先帝几次相邀都为他所拒,到后来拒无可拒方做了右街道录之闲职。碧虚子在世虽交友甚广,亦将与寻常人讲经论道作为乐事。然他眼界颇高,除开已仙去的道门同人,从未见他对什么人念念不忘。
所以能让碧虚子侧目的虫见,必非等闲之辈。
念及于此,乐乔心中稍稍提了些戒备。
内室中的厉风啸而不散,仍在燃烧的两支蜡烛也是摇曳不定,恐不留意就有熄灭的危险。
三支蜡烛便是指代人的三魂,现左侧的人魂幽精已熄,若三支尽灭,则顾及的三魂尽散,性命堪虞。
乐乔心道不得大意,却不由生出几分恼火,怒视着从墙上现出身形的黄袍老道。
背对墙壁束袖而立的虫见面貌如鼠,咧嘴诡笑时便见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若说相由心生,单是看那面相就不会对此人生出任何好感。
“我妖笼之事,何时需要他人插手?”乐乔微抬了抬手,指向房门,“来者虽是客,但请恕乐乔此刻无闲暇招待。”
虫见摆手道:“老儿既不请自来,便不把自己当客人。”
“那休怪乐乔无礼。”
唤来青索拈于左手,右手以指当剑掐起剑诀。
乐乔素不喜与人争斗,然若不尽早驱走这无赖老道,只怕为顾四修改命盘的时间不够。
虫见此行旨在毁了顾四,怎能让他如愿。
内室中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我去请雷误大人。”流苏见情形不对,当下想到请救兵。
“无妨。”但见郎中目沉似水,片刻间竟松懈下来,“区区老道实无惧。”
先前熄灭的蜡烛忽又无火自燃,流苏略一思量,还是抬起了脚。
然而刚走了一步却觉得脚下似有千斤坠,竟再无法向前移动。
“呼……”流苏一动,那虫见方才注意到她,捻须笑道,“竟然是个小树精,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乐乔愈发不耐烦,青索随其念所动,径直飞向虫见。
“我若想逃,这条缚仙索便也只是草绳一根。”虫见一面嘿嘿嘿笑着,身形忽左忽右,青索一时间难以近其身。
乐乔不理他的挑衅,缚仙索顾名思义,捆妖缚仙不在话下,但对付起人来确实有些勉强。
然乐乔此举并非是逼退虫见。
那时听师父提过虫见之名,乐乔便留了意,向师兄们询问过他的情况。上次陈香珠之事顾及偶遇虫见,之后乐乔整理过多年来的籍册,发现虫见名目下已有不少备注。
虫见擅长驱妖使鬼,于他而言,所役使的妖与鬼是除了四肢外的另一双肢足。
青索要锁的乃是他灵便的第三双手足。
“后来是怎么赶走那道士的?”
顾及方一醒来便听流苏讲了昨夜有人入侵妖笼,自是大惊。
好在左看右看乐乔与流苏身上无有大碍总算放下心来。
“唔。”乐乔露出颇感无奈的笑容,“鸡鸣二遍我要锁了那贼道士时,雷误冲进来了。”
“提着他便丢出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谅他不敢再犯妖笼。”流苏接口道。
“还好还好。”顾及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额角的冷汗涔涔而下,道的是真提了一把惊心。
乐乔总觉得修了命盘之后顾四的性子也略有改变,但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