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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了。”
“什么?”
“我说这个笛子,给你了。”
苍雪接过笛子,不可思议的看向柳扶风:“这样的珍品,世伯就这么给了我?”
“这笛子本就是苍云的,当初是我从他那里赢了去,现在给了你,也算是物归原主。”柳扶风道,“这笛子,可大有妙处。”
他凑在苍雪耳边说了句什么,说完便看见狐凌双手交叉环在胸前似是一直在等人。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因为那句话而微微变了脸色的苍雪听见柳扶风吟的这句诗,又看见远处的狐凌,秀眉轻颦:“世伯好雅兴,不知这花指的是何人?”
“你心里清楚,又何必要我来点破呢?”
“不可能,从断崖活着上来的人,绝不可能动情。”否则便是三生三世的天人永隔,与其这样,宁可做一个断情绝爱之人。
本身就是一个不幸的人,就不要更不幸了。
柳扶风讶然:“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你也信?”
苍雪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信。”
柳扶风噎住,末了,才有些气急败坏的说:“死不开窍的破小孩。”
苍雪一愣。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柳扶风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看向一边:“红衣不知何时才能看见啊。”
这句话成功转移了苍雪的注意力。
“只怕是不可能了。”
柳扶风猛地回头:“为什么?!难道他没有给你?”
“世伯多虑了,父亲不将它给我,还能给谁?”苍雪笑得狡黠,“之所以说不可能,是因为现在不是红衣,而是重红衣。”
“重红衣?”
“红衣重现江湖之意。”
意识到被整的柳扶风连连摇头:“这么机灵的丫头,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听到柳扶风略带抱怨的话,苍雪神色不自然的扭了扭僵硬的脖子。
一声鹰啸突兀的响起,烧焦的味道随之四散开来。
苍雪“唰”的变了脸色,未来得及动作就看见不远处的黑影一闪一动,随即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刚要挣开就听见狐凌低声在耳边说:”别动。”
结果她就真的不再动了,任凭狐凌施展轻功将自己带离错妄峰。
柳扶风看着远去的两人,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狐狸,出什么事了。”
“吊桥断了,还被放了火。”
“什么?”苍雪一听又不老实了起来:武林各派俱在此处,能放火的除了那只燕子就只剩下了南宫冽。
这两个人都巴不得苍雪早点死,下手定然不留活路。
“趁着火势不大,我带你闯过去。”两人说话的功夫已到了比武场上。
此时场面一片混乱。
拎水的拎水,拿树枝的拿树枝,此时也不顾什么门派恩怨,活命才是头等大事。
“苍雪你干什么!”狐凌看着挣脱了自己的苍雪气的大吼,“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怕什么。”苍雪清丽一笑,“你难道忘了,世上有一样东西,剪不断烧不毁……”
“红衣。”狐凌了然。
“错,是重红衣。”
“宫主。”孤鹰跑过来,因为太着急还微微有些喘,她在苍雪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苍雪勾着头发的手放了下去。
然后转身,深深、深深、深深的朝一个位置看了一眼。
声音好像是被硬生生挤出来的。
“夜飞燕,”
“你好样的。”
孤鹰说了三句话:吊桥在夜飞燕离开后断成两截,孙婧颜在苍雪去了错妄峰后离开,而大火则是在孙婧颜离开后着起来的,
吊桥断了,孙婧颜却离开了。
平安无事的离开。
没有桥,她怎么跨过这道天堑。
没有人接应,她怎么离开这里。
呵,呵呵呵。
夜飞燕,你真是我的亲妹妹,占了我的阳关道,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拆独木桥了!
反正你已经砍了一架吊桥,不在乎多一个,对不对。
“好,很好。”苍雪又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三个字,“孤鹰,你先去——等等。”苍雪不再说下去,忽然转身走向这混乱中唯一的寂静。
“婵娟姑娘。”
看到来人,婵娟放下笔,起身:“不知宫主有什么想问的?”
“没什么,只是想请姑娘帮着对一幅对联。”
婵娟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回绝:“哦?请宫主赐教。”
“赐教谈不上,这对联是我一朋友出给我的,还请姑娘帮着对一下。”苍雪将姿态放低,“上联是:沂沅河清波淼淼,不知姑娘对不对得出下联。”
婵娟细想了想:“宫主的朋友想来游遍大江南北,不然也想不出这种部首联。婵娟自小便守着梧桐楼,学识浅薄,只怕帮不上宫主的忙。”
“无妨。”苍雪以手捂唇,转身,朝一旁的孤鹰使了个眼色。
鲜血浸染白纱,曼珠沙华在胸口绽放。
沂沅河清波淼淼,梧桐楼杨柳森森。
只有梧桐楼的人才知道的对联。
苍雪对着那具尸体连连摇头:“你不是梧桐楼的人。”
“梧桐楼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下联。”
“你杀了婵娟,我就杀你,也算是还镜玲珑一个人情。”
狐凌好奇的凑过去:“在临海楼的时候不是……”
“也许就是在那儿以后才出的事,不然她是不会有梧桐楼的信物的。”苍雪掩在袖袍下的手已经紧握住,指甲深深地嵌到肉里,“不知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将主意打到梧桐楼的头上。”
狐凌抓住苍雪的腕子,一点一点的把她的手指掰开:“妖雪,你怎么看出这个婵娟是假冒的?”
“猜的。”
狐凌:“……”
“宫主,周围的路不知被何人做了手脚,淋上了火油硫磺,遇火就着,现在火势已经不能控制了。”
“什么?!”苍雪大惊,转而又平静下来。
她明白了。
所谓的婵娟,又是孙婧颜派的人。
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夜飞燕。
或者,是夜飞燕所依傍的南宫冽。
这样就解释的通了,也只有朝廷敢不给梧桐楼镜玲珑面子。
错妄峰浓烟滚滚,火势越来越大,灭火已是徒劳,所有人都被逼到悬崖边上。有不少人慌乱中跌倒,顷刻就被大火吞没。
大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柳扶风站在高处,丝毫不见慌乱。因为无论在何时何地是何种情况,只要有风,他便可离开。
可是何处无风?
天下间如何有困得住他的地方!
没有。
所以他现在很悠闲的站在错妄峰顶,打量着人群中的苍雪。
他要看那个人的女儿,究竟要如何逃出去。
诺儿在空中急得不行,几次想冲下来都被浓烟给呛了回去。
已经越来越靠近崖边,再退下去不被烧死也会被摔死。
“苍雪,你一会抱紧我,我带你冲过去。”
“胡闹!你真以为你会飞么!”苍雪瞪了狐凌一眼,“十多丈的距离,又看不清路,找死也用不着这么麻烦。”然后抓着狐凌走到了崖边。
苍雪与站在一旁的孤鹰耳语了几句,孤鹰立即打了个呼哨,听到盘旋已久的诺儿的啸声,向苍雪点了点头。
苍雪对狐凌笑道:“贼狐狸,现在才能用你的绝顶轻功呢。”
狐凌未及反应,就看见两条红绸从苍雪袖中飞出。
仿佛一个天然的屏障,火势被挡在了外面。
“是红衣!红衣啊!”
“真的是剪不断,烧不毁啊!”
“魔君的红衣!两大绝世神兵之一,与温柔齐名的红衣!”
柳扶风不禁失笑:“好伶俐的丫头,不愧是他的女儿。”
狐凌右手环着苍雪的腰,重红衣好像有了生命般追随着苍雪,挡住所有的火势。在两人力竭将坠之时,诺儿停在脚下。狐凌双足轻点,借力向前飞去,刚刚好落到对面崖顶。
傲绝宫的人紧随其后。
等到傲绝宫的人一个不差的站在苍雪面前,她双臂轻抬,那两条红绸才钻入袖中。
至于剩下那些人的死活,苍雪才不要管。
虽然大半已经跟着过来了。
武林大会,至此也算是结束了。
无论是铲雪还是选盟主,均因为那场莫名的大火而不了了之,空慧斋也付之一炬化为焦土,错妄峰也从此后寸草不生。
看似是一场毫无用处的武林大事。
对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当然如此,不仅毫无用处,还差点儿丢了性命,可谓得不偿失。
可是在苍雪看来,这场大会还是有些用的。
最起码,夜飞燕又给了苍雪一条杀她的理由,更是知道孙婧颜同夜飞燕沆瀣一气,要置傲绝宫于死地。
夜飞燕,南宫冽,名利庄。
正好让我一起全收拾了,也省的我一个一个揪出来,一个一个解决了。
好。
好……
苍雪一口鲜血喷出!
“妖雪!停车停车!烟姒你快进来!”
苍雪看着一脸焦急的狐凌,无力的摆摆手,苍白了脸色也苍白了声音:“没事,不用让烟姒进来了。”
“那怎么行!”
苍雪低咳了两声,强行压住不稳的内息:“不过是让掌风扫到,不碍事的。”接过狐凌递来的素绢,擦净了嘴角骇人的鲜红,声音喑哑。
“劈空掌,可真是碰不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困……不想更文啊!不行不能懒!!!!
第34章 死穴
夜,
微寒。
风渐起。
月色清冷,
疑是地上霜。
苍雪站在墓前,
不寐。
难寐。
她看自己的手。
月光照在上面,这双手更加的白,更加的美,也更加的迷人。
这是一双完美的手。
然而,
就是这双手,
杀死了自己最亲的人。
春意阑珊,夏将至。
乱花谷却依旧春意正浓,满谷的鸢尾,红得炽烈,在如水的月光下,分外妖娆。
一座墓立在这鸢尾丛中。
孤零零的。
这是苍云的墓。
一缕轻音缓缓飘出:“父亲,我报仇了。”苍雪对着墓碑表情似笑,又像哭,“可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啊。”
“杀了她,我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父亲,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苍雪说着,跪在了墓碑前,“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杀父弑母……你们,为什么要逼我走到这一步!为什么!”
我已经没有了亲人,没有了。
缓缓举起双手,举到眼前。她就这么怔怔的看着,眼角滑落一滴又一滴液体也不知。
恍惚间,看到黑色的人影向这里走近。
能进乱花谷的,还能有谁呢?
苍雪忽然笑了,笑的那样美,又那样痛,像一把锥子硬生生的扎到狐凌的心里,让她痛不欲生,快走几步跪在地上,嘴唇都在颤抖:“苍雪……”
“狐凌,你看,这双手,多干净啊,啊?谁能想到这双手做了些什么!我明明应该是满手血腥的!小妖的手,不该这么干净!”苍雪疯了一样的捶地、抓挠,手上血痕累累,“这是杀了亲生父母的手啊!怎么可以这么干净!怎么可以!”
狐凌急忙抱住苍雪:“乖,没事了,没事了。”她一遍遍的哄着那个已经濒临崩溃的人,温言软语的哄着,安抚着让她平静下来。
她双手紧紧的抱住狐凌:“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啊。”
“不是的,你不是还有燕子吗?”
苍雪突然死死的盯住狐凌的眼睛,继而放声大笑:“亲人?哈哈哈哈!”
“她恨我,亦如我恨她,甚至更甚。”苍雪将手举到狐凌面前,“看到没有,就是这双手,杀了她父亲,也杀了我和她共同的母亲。”
母亲,多么温柔的字眼。
久远的声音传来,飘渺不可追。
四月十四鸢尾开,
花开花飞花满怀。
束束朵朵满山谷,
莫将红色鸢尾采。
“她教我的歌谣,我一句都没忘。”苍雪像个孩子一样,在狐凌怀里放声大哭,“我一直是把她当做母亲的啊!她为什么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对我好,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走到这一步!”
你为什么不能对我笑一笑?
你为什么不能多见我几面?
你为什么不能带我出去看外面的世界?
为什么!!!
你是我母亲啊!!!
你为什么不能把我当做你的孩子!为什么见死不救!为什么要送我堕入最黑暗的地狱!
这地狱好冷,要用血来暖,用最亲之人的血,才能暖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