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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一声清啸,直入云端,登时乌云倒卷、电闪雷鸣,云中似有一条巨龙翻腾。天上景象异常恐怖,地下亦然,一时间大地摇摆震颤,无数的碎屑从各处建筑抖落,好像整个金山都要塌了一般。
金山四周的长江水一时间波涛汹涌,十余丈的巨浪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拍在金山之上。山脚的参天巨树瞬间便被卷入江中,却并未向东海涌去,而是又混着巨浪,重新砸在山上,一瞬间砸的粉碎。
白素贞五指张开,双臂逐渐伸平,仰起头坚定地看着天空,似是要拥抱什么东西。随着水越长越高,她忽然张开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这叹息虽然轻,却一路直达云霄,瞬间,天上传来一声凄惨的呜咽之声,一声巨大的、浑厚的叹息回应过来,这声叹息又哀怨又阴毒,似是从远古传来,震得法海心惊胆战。
白素贞长吁口气,朝天念道:
“峨眉白素贞今日斗胆聚吾妖界冤魂于此,惊扰之罪万死莫辞,但望汝等助吾一臂之力,纵使雷火相击、峰峦压身,亦不怨不惧!”
顿时,四面八方都有一些黑色的气息冒出,直直向云端冲去。天空不再是一片黑暗,电闪雷鸣之下,隐隐透出了诡异的绿色。
“噫——”一声低吟从空中发出,淹没了隆隆的雷声。这般诡异的情景引得僧人们跑出来竞相观看,许仙也立在宝塔第七层,神色惊皇地搓着手。
所有人都感觉到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但究竟是什么事,没有人料得到。
小青仍旧静静地打坐,水已经漫过了双膝,就要到达腰际。白素贞全然不理会周遭事物,聚阴魂乃是通天彻地的大法,此法一作,便不能停下。于是她再次开口,声音却不同以往,变得缓慢而苍凉:
“世间阴阳,分合流转,来之于虚,去之于无;一切众生,物聚于类,生不应明,死不应怨;悲欢离合无尽,生老病死无常,本为性之使然,却成乌有之罪!莽莽余恨,零落鬼神,苍苍众生,何期于人!汝等英魂烈烈,难入轮回,他者面目狭狭,却成仙佛!吾辈生于天地之始,世人却将乾坤尽占!悲哉,悲哉!人道吾辈之暴行祸及苍生,吾辈岂非苍生耶?世间虚与委蛇者多如牛毛,此般且为天道欤?可怜,可怨!造业而不语,无罪而魂飞!非逆道而逆人欲,不患死而患不公。默而哀之,先路迷漫,不若骤起,颠倒天地!魂兮!归兮!天兮!地兮!无妄兮!无常兮!无明兮!无憾兮!呜呼噫吁,哀哉尚飨!”
这一段话,似是恶咒,又似是悼词,沉痛而激昂。伴随着白素贞的声音起伏,天上也传出了不断地悲鸣与呜咽声。白素贞话音一落,将目光从天上收回,坚定地看着法海,双手一翻,一句古咒恶狠狠念动,两道法力向天上直击而去。
天上好像煮沸了一般,风云变幻,无数闪电交织成网状。白素贞一声清啸,瓢泼一般的大雨倾盆而下——那已经不能称之为雨了,好像大海浮在在天上,忽然间漏了一个洞,海水瀑布一般地倾泻下来。院子里有些身体羸弱的僧人,登时被这洪水般泻下的大雨拍翻在地,想爬都爬不起来。一众僧人见势不妙,慌忙重新躲进大殿内,关死门窗,口中一声接一声默念佛号。许仙也被吓住,缩回塔中躲到墙角瑟瑟发抖。
法海见状,刚要发作,却觉得浑身动弹不得,转而望向白素贞,见白素贞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口中不断地念出恶咒,眼角一看,才发现不断有冤魂煞气冲进自己的身体,忙提起法力拼命抵御。白素贞不敢大意,这冤魂不分善恶,若是不将他们引向法海,他们会将白素贞和小青也当做目标发动攻击。但白素贞的法力并不足以控制这许多的冤魂,还是有几道冤魂直奔她身体而去,她一咬牙,拼着煞气入体也不分神抵御,仍是死死盯着法海。
这时白素贞小腹骤然散发出一道光华,将她和小青周身笼罩其中,冤魂莫近。白素贞神色一凛,奈何不敢将目光从法海身上移开,只好分了些心去感受。小腹越来越胀,却暂时没有其他不适之感,反而丹田越来越充盈起来。她便放了心,一声长啸,越来越多的阴魂从八方升起,有些直接去了天上,有些在寺中乱窜,但更多的向着法海游来。没过多久,法海周身便被一层厚厚的黑气笼罩,许仙这样的凡人看不见,但有些道行的人便看得一清二楚。
在法海苦撑之际,金山脚下的长江水势暴涨,不消一刻便没过半山腰的石阶,直向金山寺门中灌进来。滔滔洪水卷着古木巨树横冲直撞,院墙形同虚设,瞬间被撞得石子横飞,残垣断壁与洪水一起向前奔涌,将所到之处夷为平地。
白素贞身处低洼之地,虽然脚跟沉稳,但却无法阻止洪水渐渐地没上胸口,只能眼睁睁等待,希望在没顶之前将法海击败。法海确实力有不济,红光渐弱,黑气大盛,不过他功力远比白素贞想象中深厚许多,坚持到白素贞被洪水没顶并不困难。
一番僵持下来,洪水已经涨到白素贞的下颚处,一呼一吸之间便有水花溅入口鼻之中。忽然,白素贞感到有什么东西将自己一下托起,低头一看,小青已经不在原地,自己稳稳站在一条青色巨蟒的头上。只是一瞬分神,法海便将周身煞气打散,刚要催动金钵,却听见主殿内传来一阵哀嚎。他扭头一看,原来大雄宝殿已经快被洪水淹没,一些僧人落在水中,正奋力向殿顶爬去,另一些僧人被水中石头树木打中,一松手便被洪水卷的没了踪影。法海大惊,暂不理会白素贞,脱掉袈裟抛上天去,那袈裟变成无数青石落下,化作一道坚固的堤坝将洪水拦起。
白素贞不甘心,想催动巨浪翻过堤坝,但她水涨一尺,那堤坝也涨一尺。她发现自己丹田的法力不减反增,丝丝的法力从腹中胎儿的眉心流入丹田,那胎儿周身的灵光越来越黯淡,身形却飞快地生长着,转眼间已有六七月的大小,随着她法力加剧,小腹也以可见的速度慢慢隆起。白素贞虽然有些惊骇,却如同入魔一般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不知为何,自从白素贞作了这通天彻地的大法,她便仿佛忘了此行的目的,心中充满了怨愤,什么报恩报仇都放到了一边,只想将金山寺毁于一旦!
数万冤魂没有了目标,直直向天际飞去,在电闪雷鸣的天空中围城一个黑色的圆环,缓缓转动,盘踞不散。
小青载着白素贞,随着浪头浮浮沉沉,巨石枯木打在身上,十分疼痛,她勉强稳住身形,脑袋一动不动,让白素贞保持平稳。那堤坝已经有三四个大雄宝殿高度,法海只顾大殿,却忘记这边高塔也遭遇了洪水。塔中寺僧都奔到了第七层,因为六层半的高塔都已经在水面之下。白素贞仍是不愿停手,洪水越涨越高,不多时便淹到了宝塔第七层。许仙大惊,忙喊救命,喊了几声,却发现那水并不再上涨,反而退了一些。他向外一望,只见白素贞伏在一条青色巨蟒的头上,不知在做什么,那巨蟒的头转向宝塔,碧绿的眼睛无比怨恨地望着他。他吓得魂不附体,啊呀一声跌在水中,再不敢向外看。
白素贞的腹中忽然阵阵疼痛,腰腿沉重得直不起来,身子一歪便倒了下来。内视一观,那胎儿短短一炷香时间已经长成足月大小,却灵光全无。一道温热的液体从体内流出,沿着大腿一路流下。疼痛刚缓,白素贞试图站起,站到一半,一阵疼痛又传过来,扑通一下又跪下去,反复几次之后,她再也站不起来。那疼痛虽然不是很难忍受,却让她浑身酸软无力,体内的胎儿伴随着阵痛不断向外顶,任白素贞再愤怒再怨恨,也意识到马上就要分娩了。
她忽地就没来由生出一股紧张,伏在小青头上气喘吁吁地说:
“青儿……我……我怕是快要生了……”
小青惊到:“什么?你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这……这要如何是好!”
听到白素贞说出这番话来,小青陷入仇恨的心忽然升起一丝兴奋和焦虑来,与目前的境况格格不入。
“你……啊……!”
白素贞说出一个字,忽然阵痛又传来,她一声惊呼。这一次疼痛持续不断,她终于完全提不起法力,洪水没了控制,向四面八方奔涌开去。
镇江府的人们这一日遭了大灾,无端的洪水倾泻而至,无数的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侥幸逃得一命的,也是屋舍尽毁财产一空,变得一无所有。
小青向塔中望了望,恰巧看见许仙贼溜溜的目光,登时火冒三丈,她叫了一声“姐姐你捉稳!”便发泄般地一尾巴扫在宝塔之上。那宝塔本就被水冲的根基不稳,又泡了半天水,经小青奋力一扫,轰隆一声,一边碎裂一边倒了下去。许仙与一众僧人大叫着落入水中,砸死的淹死的不计其数。小青听白素贞不住喘息,心中一紧,也顾不得看许仙死是没死,忙向远处游了开去。
法海见白素贞小青一走,向天祭出钵盂,将数万冤魂尽数收入钵盂之中,天空中顿时清明了许多,雨势渐弱,不多时变得淅淅沥沥,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雨声滴答,悲伤四起,法海环视着周遭惨象,生出一丝自责。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迷恋彼时恨。白素贞水漫金山,本来就是很不计后果的的肆意妄为。我一直这么觉得。无论她是什么原因水漫金山,总之是天大的错误。。。。。
☆、四十五、白蛇产子入金钵
小青将白素贞带出了金山寺的范围,感到身上的压迫不见了,便化为人形,将白素贞抱着飞起,来到镇江的一个船坞。船坞已经被水淹没,只剩下零星的几条船栓在岸边,随着水流起起伏伏,其余的要么沉了下去,要么已经化为齑粉。白素贞一阵一阵地蜷缩,不时狠狠捉着小青的胳膊,将嘴唇都咬出血来。
她抱着白素贞跳到一条看起来稍大些的乌篷船上,将她抱进船舱。船舱里面泡过水,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潮湿气味。座位很窄很短,容不得一个人躺,小青只好把旁边的小茶几也挪过来,刚刚足够白素贞容身,但是腿伸到了地上。小青没有接生过,不知道其实这般姿势实在不如坐着舒服,白素贞一头冷汗,挣扎着坐起来,头颈靠在椅子上,将腰臀放在茶几上,这才舒了一口气。
见白素贞略有好转,小青关切道:
“姐姐……你觉得怎么样了?”
白素贞没有回答,直接问道:“你以前……有没有看过人接生?”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颤抖,白素贞自动蜷起腿来,双腿大开,似乎这样能减轻些痛楚。
但仍旧是疼的不成人形。
小青急的跺脚,这镇江府已经被淹成这样,叫她去哪里寻稳婆来!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什么都不懂,怎办!怎办!”小青见白素贞如此这般,抱着头,几要流出泪来。
“生了……再说……”白素贞大脑一片空白。
眼看着这一战就要成功,守得云开,罡风已靖——她老人家却要生了;真是功亏一篑!小青又恨又急,只好紧紧攥着白素贞的手,素贞也紧紧攥着她。
夕阳一落,风又起了,船舷摇摆不定,白素贞丝毫使不上力。她死死闭着眼睛,感受着小青的气息,那人儿虽然焦躁不安,却给她一种很安全的感觉。白素贞知道,有小青在,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安然无恙,一定会的。忽然,她眼前闪过二三月的西湖,就是在那里,她遇见了化形后的小青,她说,要她成为她的压寨夫人。
也是那时,她们一起看了断桥,看了白堤苏堤,小青给她讲了孤山的传说,听见了南屏山上悠远的钟声。
“青儿——我想回西湖去……”
小青一凛,怎么白素贞这语气说的和遗言一样,人说女人生孩子如死过一般,难道是真的?这千钧一发的当口要回西湖,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她虽是摸不明白白素贞的想法,但此处也确是波涛汹涌,不是个生产之处,先下她说回西湖,那便依她回西湖罢!
于是抱起她:“姐姐,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回西湖。”
白素贞安安静静地卧在小青怀里,似乎暂时又不痛了,耳边听得风声呼啸,不由得将身子往小青怀里又靠了靠。
到达西湖已经入夜,小青将白素贞放在一条干净的大船上,脱下她的脏衣服,用水将她身体清洗了一番。素贞这一会儿觉得肚子不太痛了,想要起身又不敢,羊水都已经破了,生产肯定是时辰之内的事,但这孩子又没了动静,莫非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不成?
小青颓然地坐在船头,看着西湖夜色。西湖黑黢黢的,月色照不清小路,照不清断桥,只在水中留下斑驳的树影。她观望着深沉的夜色,耳畔传来白素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