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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见云,胡不归-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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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澜当知道曲艺玩乐不过是小道,上阵杀敌乃是大道。何况你是本宫看中的人,就算什么都不会,又如何!”
  唔,是,她是上柱国,骠骑大将军,不会弹琵琶不会哼小曲又如何!
  此等霸气之语,果真只有出自独孤皇后之口才能使人信服。
  只是,杨笑澜不免又要想上一想,皇后所言之“看中”,到底是“看中”,还是“看重”呢?
  
  又是一年新春,难得杨素留在京中,两人一同在宫中拜了皇帝皇后,吃了午膳才回驸马府接陈子衿一起去大兴善寺,杨丽华则在宫里和一干兄弟妹妹们叙话。说起五年前笑澜第一次进宫赴宴的菜肴与今日的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三人进了大兴善寺,却发现今年格外热闹。除了毗卢遮那师傅与尉迟炽繁,那曾经给杨笑澜看过相的袁相士袁守诚也在。因在场的人都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杨笑澜估摸着神一般的袁守诚应该也知道,索性摘了面具,还以本来的面目,恭敬向师傅、师姐行礼,又向袁守诚问好。
  袁守诚依旧看起来超脱,别有深意地对着杨笑澜笑道:“早说四郎你命带桃花,如今可算是应验了吧。”
  杨笑澜看看已是华首师傅的尉迟炽繁,再看看时不时美目垂注的陈子衿,心中的感情复杂难言,只道:“你还说我活不过三十八岁,会遇到三次生死劫呢。也应了,呶,上回真差点死了过去。有个词叫乌鸦嘴,不知袁先生神课先生可曾听闻?”
  华首师傅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这般肆无忌惮地胡言乱语。
  袁守诚也不见怪,捋捋胡子依旧笑道:“某袁只讲述事实,四郎还有两次凶险,不过也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四郎如今的夫人是位福德延绵之人,自会泽被四郎。”眼神转到陈子衿处,露出思索之色。
  杨笑澜不喜,将子衿往后扯了一扯,轻声道:“老盯着人家看做什么呢。”
  陈子衿行了一礼,问道:“先生可看出什么来了?”
  “过去的哭泣之声与血光。娘子好相貌,生就一片慈悲心。某袁行遍大江南北,见着了不少奇女子,娘子是此中翘楚。”
  “世云的弟子,那自是不同。”杨素冷然道。
  “原来是世云的弟子,可是那天赋异禀的那位?”
  杨素点头:“正是。”
  袁守诚又是一笑:“世云果真好眼力,两个弟子各有其妙。某袁羡煞。”
  一直带着笑容不发一语的毗卢遮那师傅开了口,声如晨钟,“世云若是在此,定是会大感欣慰,她的努力和牺牲,终见了成果。诸位都只知要救世,却从不知晓为何要救世吧。”
  众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毗卢遮那师傅的架势,估计会是个漫长的故事,各自寻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静静等待着毗卢遮那师傅接下去的话语。
  

☆、第八十七回 末世 。。。 
 
  毗卢遮那师傅并不急着说些什么;闭上了眼,任座下的弟子徒孙看着他等着他;好一会儿,才亮起了双眼;用他特有的慈祥的声音问道:“你们可知佛法的三个时期?”语调缓慢平实,声调不高;却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暮鼓晨钟般的庄严。

    袁守诚见杨笑澜一脸茫然;其他人也不欲作答的样子,便说道:“《大般若波罗蜜多经》中曾有提及;说是佛涅槃后世间会有五乱。世之一乱为沙门中人从白衣学法(白衣意为在家人);世之二乱为白衣上坐沙门中人处下;世之三乱为不听沙门中人说法;而以白衣说法为无上;世之四乱为魔家比丘以佛之名欺世;世人皆以之为正道真谛;佛法正典则不甚了了;假作真来真作假;世之五乱为沙门中人畜养妻子奴仆,多冲突多诤讼,却不承佛教。

    佛经中,又将法为了正、像、末三个时期。佛灭度后的五百年佛法住世,如能依教修行,就能证果,是为‘正法’。正法之后的一千年,叫‘像法’,虽有佛法存在于世,可修行的人却很难修成证果。

    再后的一万年就叫‘末法’,随着时间的流逝,得正道者的影响力式微,没有强大的后继力量推动佛教的发展,佛法典籍的大量遗失,虽仍有一些佛法在世,可人多钝根少信仰,得道者日益稀少,有信心成就佛法者,也日益减少,是以末法时期佛教不了人,不能使人得道,不能使人成正果。(*)

    老师所欲说的,可是那末法时期?”

    毗卢遮那师傅点头称是:“袁师侄所讲甚是详尽,我辈之救世,正是为了末法时期。末法时期,佛法沦为求名闻利养,求平安建康,求升官发财,求心安的法门。世间邪师说法有如恒河之沙,借佛之名大行贪欲之邪法,迷惑众生。届时,沧海异,天地劫,一切将重归洪荒,可怜苍生受此劫难。”

    沧海异,天地劫?这不是典型的世界末日的说法么?杨笑澜下意识地举手问道:“师傅,地球毁灭,该死的死绝?世界末日这种?可是一般而言,有末日必定会有神的出现,指引善人带着物种家人远渡逃避灾难,难道我们要做的是造个诺亚方舟?然后送回去救人?”

    毗卢遮那师傅面露惊诧之色,“哦?笑澜经历过那样的末日?”

    “听说过很多啊,比如一九九九年就说有世界末日,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再比如说二零一二年,册那,师傅,你该不是让我们二零一二年去拯救地球吧?”

    “一九九九年?”杨素问道,“这是一种新的纪年方式?”

    “对!”杨笑澜一笑,幸而兄长没有问那是开皇多少年,见众人又都是不解,进一步解释道:“一九九九年和二零一二年都是……以后时代的纪年方式,叫做公历纪元,简称公元,以耶稣诞生为元年,是国际上通行的纪年体系……就是,其他国家也用的纪年方式。”

    “那是……多少年之后?”华首师傅一直疑心着笑澜的来历,笑澜曾经和她说过许多她无法理解的事情,此时心中的惊讶仍丝毫不减。

    “具体的说不上来,大概一千四百多年之后吧。”杨笑澜面露愧色,她从来都没有正面和师姐提及她的过去,潜意识里,她觉得除了子衿,那些人永远不会明白她的感受、她的过去,故而绝口不谈。“耶稣就是……上帝,一个……教派的精神领袖,像释迦摩尼佛。为什么要采用这个神的诞生作为纪元而非佛呢,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笑澜为何会提到二零一二年?”袁守诚问道。

    杨笑澜答道:“有个传说,二零一二是玛雅人说的旧历去新历来,那一年的十二月二十一日黑夜降临之后,二十二日的黎明永远不会到来。有人解读为世界末日,也有人说那之后会有一个新的时代,新的纪元开始。”

    袁守诚道:“如此,那师傅所说的末法时期山河突变倒与之有些相仿,只是,我们又该如何去做?我们又该做些什么?”

    “行正道,传正法。”毗卢遮那师傅言道,“我与阇那崛多师傅从诸多经文中得出的结果是,将正统佛法带去。具体如何行事,仍是有待诸位之行动。等找到那四件器物,自会有神明指引前行……”

    “师傅,我不明白。”杨笑澜皱着眉,站了起来,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花这种气力去做这件事情。莫说不知是否真有末世,就算有,那也是发展的必然规律,起承转合生老病死,就像是物种的灭绝一样,有什么不好?师傅,你没有去过那个时代,你可知,到了那个时代,人心涣散、信仰缺失、道德沦丧,诸人借佛法之名行骗人之事,就算你成了佛,你去了那里,也不会有人信你。那里的人,信得是金钱、地位、权势。

    师傅,你可知道,千年后的那个时代,金钱至上,男盗女娼,为了一己私利,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残害生命,破坏环境,一切有情众生,均在他们可以残害的范围中。

    那个时代,没有法纪,没有人情,没有伦理,没有信仰。

    那个时代,有人开着车将老人撞倒,之后把老人扶上车,谎称带伤者医治,实则是将老人活埋,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救?

    那个时代,路上扶起被车撞倒的老人,却被老人诬陷说,是你撞的然后让你赔钱,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救?

    那个时代,猥亵多名女子,杀人□,法官却轻判,说是因为被害人反抗激烈,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救?

    那个时代,有人以爱护动物之名四处收养猫狗,结果是用各种方式虐杀,残害生灵却无法惩处,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救?

    那个时代,还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的房子只有七十年的使用权,王臣们随时有拆你房屋毁你田的可能,你哭闹也好,你反抗也罢,最终都是无法可想。

    你们可能会说,那是极少数的一部分,或者是有些当权者、豪门劣绅仗势欺人。

    不不不,不止是那样。

    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在牛奶、奶粉里添加三聚氰胺,三聚氰胺是一种……是一种化学品,详细的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那是一种吃多了会得肾结石的东西,那些牛奶和奶粉大人孩子都有吃,很多孩子因此得了肾结石,肾结石……就是,很多无法消解的像石头那样的东西在肾里。

    许多名词或许你们无法理解,总结来讲,你能想象的许多东西:菜、鸡蛋、肉,鱼,但凡能想的都会有添加物产生的可能,而那些添加物,随时会让你得某种疾病,就像是……慢性毒药那样。

    我们所呼吸的空气,你们无法想象都多么污浊,比如说北京,唔,现在应该是叫燕郡还是涿州?时常会有沙尘暴,偶尔一个蓝天,那里的人简直欢欣鼓舞。

    现在那些有着生机和绿色植被的地方,那时,已然沙化。

    那个时代,迅速蔓延着一种病,那种病,叫作丧心病狂。

    师傅,那样的世界,救来做什么!”

    那句“救来做什么”掷地有声,似在房中回响,每个人一边消化着杨笑澜似懂非懂的话语,一边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如果那个时代的人真如此不堪,这样的救世,还有意义吗?

    终还是毗卢遮那师傅打破了沉默,“子衿自小受到无数委屈,可她尚能够救你,依旧怀着慈悲之心,为何笑澜心中却充满了戾气?”

    笑澜冷笑一声,道:“她傻,难道要我跟她一样傻么?为了这个空洞的救世,世云师姐去了未知的时代,我来了,也是个未知的时代,我想这一来一去必定也牵扯了众多的人力物力,值得么?面对着千疮百孔的人心,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毗卢遮那师傅道:“执正念。笑澜当初问,为什么是你。老衲曾说,你是有缘人。笑澜可还记得?”

    “记得。”笑澜点头,她记得。

    她还记得,也是那一天,梨花雨下,经声佛号中,她第一次见到了尉迟炽繁。念及温柔处,向华首师傅看去,却见那曾经轻如薄烟的女子依旧美得不可方物,只是比之当初又少了几分尘世的气息,想起她已然侍奉佛前的事实,心头又是一阵黯然。

    感受到笑澜的心情,华首师傅也是暗叹,轻轻一握她的手后又放下。

    “那么笑澜是否明白,这救世一任,是你,是世云、处道、袁师侄逃脱不了的宿命,因为你们皆是佛门护法。”

    佛门护法比起那个有缘人更悬,尽管这个说法疑似给你了一个身份,一个标签,把一切弄得顺理成章似的。

    笑澜不满道:“那我们的敌人是谁?妖?魔?鬼?怪?上帝有个敌人叫做撒旦,我们的敌人又是谁?”

    “心魔。”

    笑澜一时哑然。

    毗卢遮那师傅一展他和蔼的笑容,又道:“方才笑澜所描绘的那些恶,老衲并没有在笑澜身上见到,笑澜,那个时代是否每个人都如你所说的那般?”

    “非是如此……还有好些人是积极向上依旧充满热情,只是,一腔热血空寂寞。”想到那些对国家怀有赤诚的同学们,对于未来充满期待与梦想的朋友们,却不知几时才能见到,杨笑澜重重叹了口气。

    毗卢遮那师傅道:“那么那些人难道不值得去救吗?那些缺乏信仰的人,难道不是可怜人吗?为什么不值得去救?笑澜能告诉我,什么叫做值得?

    你既已读了那许多经书,难得还不明白众生皆有佛性?在世人尚未成佛之时,所呈现的皆是凡夫相,源自于人内心的贪嗔痴,人们为此造无数恶业,故而在轮回之中受无量之苦。

    笑澜有一颗向佛之心,佛心开启,在觉悟自己的同时,更该以大悲大愿大行的菩提心来救度他人。正是因为人们的佛心佛性受着蒙蔽,那便更需要有道之人带着正法予以指引。倘若有朝一日笑澜带着无上佛法归去救度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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