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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不可,宇文赟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高颎更直言道,陛下岂能为了一个女子而轻了天下,女子失去了固可再得,然天下又岂是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自古要做一个贤德的圣君,在女色上必定会略微亏欠一些。
在两人的轮番劝说下,杨坚渐渐消了怒气,直至深夜才回到寝宫。岂知昏暗的灯火中,独孤皇后正带着忏悔的肃容,跪在宫中。见着他回来,先是诚恳致歉,更是提到自己年事已高,于侍奉陛下一事上逐渐有心无力,提议将先前杨坚看中的蔡氏容华与陈氏宣华同时封为世妇以补不足。
态度之端正恳切,着实吓了杨坚一大跳。
端详独孤皇后半响,见她不似作伪,杨坚才去了疑心,假意推搪一番才满心欢喜的同意了,心里不免琢磨,怎地突然皇后就转了性子,变得这般大方,竟容他一下子纳两个女人。
直到第二天,才听韦公公说起,在他离宫的这段时间里,大驸马杨笑澜是如何冒着触怒皇后的危险,向皇后晓之以理,让皇后终对杨坚做了让步。正想着该找个什么由头奖励一下这个知情知趣的杨家四郎,却又听人来报说,杨四郎一度失控在大兴善寺杀了僧人。
杨坚确然有些生气,又不欲就此重罚笑澜,毕竟,笑澜帮他说动独孤皇后在先,可这一点让他心里面又有些疙瘩,于是,故意告知独孤皇后此事,试探她的反应。
谁知,独孤皇后对于此事的反应比他还要大上一些,即刻把杨笑澜叫来,当着他的面就是一顿叱责,还道“如此无视律法,骄横跋扈,须得重罚。”
重罚?杨坚看看跪在地上,被独孤皇后一顿狠批的笑澜,清咳一声道:“驸马既感伤其师姐的去世,一时失控,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看在丽华的面子上,不若从轻发落……”
独孤皇后却不愿就此妥协,“从轻发落,何以服众?”
杨坚向杨笑澜递了个爱莫能助,自求多福的眼神,只听独孤皇后又道:“就将四郎调往益州一年,在边陲好生反省,磨练心性,陛下以为如何?”
益州?这个建议显是又出乎杨坚的意料,他怎也不会想到,素来喜欢笑澜的独孤皇后居然能狠下心来这般严惩,而益州的蜀王杨秀与笑澜的关系可说得上是不远不近……
“也好。”杨坚想一想欣然同意道:“就照皇后的意思。”
☆、第五卷 两件物事
第一百一十四回西去
留了杨笑澜叙话;杨坚好话歹话各说一通,他本没有要将笑澜调离大兴的意思;但独孤皇后的一力坚持,让他也不好说些什么;自然,他若是真的完全不想笑澜离京;完全可以为笑澜说些好话;笑澜怕是此刻也留下了。只是,幼子汉王常在他耳旁叨唠着独孤皇后对笑澜的厚爱;令得他有时对笑澜;无端端也生出些许异样的感觉来。
独孤皇后的性子;他至了解不过;重天下轻感情。与她为伴;是他杨坚此生最大的幸事,如若没有独孤皇后,便不会有他身登大宝的这一日,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尽管皇后的姿容与智慧天下无双,却不免使他少了些身为男人的乐趣,纵然在群臣面前,皇后事事以他为先,以他为尊,但他也是知道独孤皇后在众人面前收敛的锋芒的,这样一个完美的妻子,太过完美的妻子,几乎没有破绽没有缺点的妻子,让他偶尔有些怯。他亦知道,非但是他,那些大臣们对着独孤皇后也是会诚惶诚恐,但是他们同样敬重她的才华。
疲乏之余,他也想有个温柔如水的女人能令他忘乎所以,能够诱惑他,勾引他,让他忘记自己是一朝天子,能够恢复他最原始的男人的身份,可是每当看到独孤皇后,他能想起的唯有无休无止的政事。也许在床榻之上,他才稍有些占了上风的感觉,故而每次与独孤皇后交欢他都格外的勇猛,他知道她无从拒绝,甚至从独孤皇后略有些痛苦的呻吟中,他体会到了些许报复她、征服她、伤害她的快感。
他是一个生理上十分正常的男人,他对于床事有着深切的需求,但显然不喜此道、将全部心神都放在政事上的独孤皇后无法满足他的全部欲望。在统一天下之前,他尚可接受,因为他需要更多的精力去谋划、布局,但是天下已定,他开始越发觉得自己的不满足。那日,在宫中见到尉迟敏儿,让他身为男人的虚荣心满足到极致,他看穿她稍显拙劣和稚嫩的引诱,却甘之如饴,他需要这样的恭维。甚至,在他进入那未经人事的处子之躯时,有了一丝与征服天下同样的快感和感动。
因此能对独孤皇后说出让他收纳女人的人,他还是略略有些欣赏的。但是欣赏之余,他又难免会想,他凭什么能让这样的皇后让步。杨谅在不经意间暗示过他,私情。当时他只觉得十分好笑,杨四郎或许真的不乏吸引力,能让他的大女儿倾心以对,但是独孤皇后?永不。
就算独孤皇后确然对杨四郎宠爱有佳,那怎也不会与私情有关,在他看来,皇后虽是个女人,却生就没有这个叫做私情的东西,在这方面,她甚至比他这个男人还要冷酷和现实一点。暗桩报告说独孤皇后怒气冲冲地去教训杨四郎,他虽惊讶,却断定这只是因为杨四郎是皇后一手教导出来的,他这般鲁莽,显是失了皇后的面子。可是,能让他心思深沉的皇后这般激动,也着实令他有些不悦呢。
只是,眼前这身材瘦弱的驸马带着看起来沉重的青铜面具,让他很难生出更大的厌恶。在他的记忆中,杨家四郎曾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而这清秀的面目却因为独孤皇后的旨意和算命先生的批示,须得常年隐藏在这狰狞的面具之后,间中的不便与难堪自不待言。那面具,他曾经试过,拿在手中已觉负累,莫说戴在脸上,也亏得他能这般坚持,如此说来,独孤皇后对他的厚待,怕是也有怜惜的成分在。
“四郎,今次皇后的惩罚,我也觉得有些重了。不过,你在寺中杀人以泄私愤,实在辜负了皇后栽培你的一片苦心。这一年,在益州,还望得你好生反省。”
杨笑澜老老实实道了一声“是。”
“蜀地路遥,四郎一去不过一年,按律妻子不能随行,就让大公主留于京中,侍奉皇后,你看如何?”
呃……这一点,显然杨笑澜没有料到,又要与大公主分开一年了么。
见杨笑澜不答,杨坚又道:“公主无法随行也有无法随行的好处,四郎你可明白。”
杨坚脸上露出少许对自由的渴望,杨笑澜闻歌知雅意,忙道:“笑澜理会得。”
“好好与丽华相处,过两日,你便带些家将出发吧。”
“是,谨遵陛下的旨意。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讲。”
“微臣此番鲁莽,令得皇后凤颜大怒,臣心下难安,恳请陛下为臣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
杨坚微笑道:“那是自然,四郎离宫前,不向皇后道别么?”
“经昨日一番多言,皇后殿下面色一直不佳,怕是……不那么乐意见到笑澜。”
杨坚会意地点点头,呵呵一笑道:“难为四郎了。”
杨笑澜向杨坚行礼谢恩去了,回到驸马府,圣旨还是先她一步,杨丽华、陈子衿与冼朝正在她房内,围坐在地席上商量着什么,见她进门,三人齐齐看向她。让她想起曾几何时,也有着相似的情景,只是如今师姐换成了冼朝,而师姐……师姐斯人逝去,独留下设利罗一枚,寄着旧情。一时心中黯然,可又一想,自己不日又将远行,相处日短,怎能再添惆怅,故而扬起了嘴角才脱下面具。
“夫君,陛下可有为难于你?这去益州的调令是怎的一回事?可要我进宫面见圣上?”才送走了尉迟炽繁,杨笑澜尚不曾消停又要前往蜀地,杨丽华心疼她的颠簸,故而率先出言相询。
杨笑澜拍了拍杨丽华的肩膀以示安慰,才缓缓将这两日宫中百转千回的事情道来,尉迟敏儿被杀,杨坚出走,她的被罚,只隐去了尉迟敏儿对独孤皇后的一番挑衅。
三女听罢颇有些瞠目结舌,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不过两日之间竟又是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
陈子衿忆起当日在掖庭宫与尉迟敏儿的短暂交往,那时,尉迟敏儿最喜追问她关于笑澜的事情,怎料想,居然行差错步至血染深宫。色诱皇帝,挑衅皇后,她怎也没法与那个天真简单地少女联想在一起。
“母亲竟为了此事杖毙宫人,这……未免太过蹊跷,我总觉得间中还有隐情。”杨丽华看向笑澜,暗指她隐瞒了什么。
笑澜取出怀中捂着的太阳纹戒指,岔开话题道:“今次是皇后殿下命我前往益州,陛下反而想为我求情。”
见着戒指,杨丽华一惊,道:“这不是母亲成日里戴着的戒指么?几十年来,从没有摘下过。她曾说,她与这戒指存在着某种精神上的联结。你是从何得来?莫不是……”
陈子衿与冼朝却对望一眼,显然是想到了她们身上的使命,袁守诚曾经说过,其中一件面具的线索就在独孤皇后的身上。这枚戒指,暗示着她们似乎离完成使命又近了一步。
“是皇后殿下交到我手上的,公主可还记得,我们成亲时袁相士曾经批过的命数?”
“记得。”她怎会不记得,少年夫妻不见白头,这是她心里头的一根刺。
“当时,袁相士也说,若要化解笑澜身上的劫难,需要找到几样东西,其中一件就与古蜀国有关,而皇后殿下赐予的面具和她的戒指,便是指向古蜀国的关键。”说到此处,杨笑澜想起昨日宫中,独孤皇后珍而重之的将戒指褪下交给笑澜,让她务必抓紧这一年的时间,能找到古蜀国的那件器物。她说,袁相士说这器物吉凶难料,但对笑澜总是好的,她说,她不想见到笑澜止于三十八岁,让她有白发人送黑发人之隐忧。她还说,此举可能会有一举三得之效。笑澜只想到两得,今日见到杨坚望向独孤皇后时的试探,才明白这第三得是什么。
素日里,杨勇、杨谅这些小人必定没少在杨坚的面前说她的坏话,甚至……还会牵连独孤皇后,之前有好几次她都觉得杨建看向她的眼神复杂,而当独孤皇后否决杨坚宽恕她的建议时,她明显感觉到杨坚整个人一阵轻松,杨坚虽口中为她求情,但是她不难感觉到对于她的贬官,杨坚是乐见其成的。
“既然如此,我因制无法与你同往,你就带着子衿上路,以添助力。不知冼家娘子有何打算?”转念间杨丽华已想好了对策,这一年里她怕是不能与笑澜一起。
面对杨丽华真挚的殷切眼神,冼朝道:“若是乐平公主希望冼朝随行帮忙,冼朝乐意为之。”
明知冼朝说得冠冕,口不对心,杨丽华仍道:“丽华谢过冼家娘子仗义相助。”
杨笑澜听得杨丽华这番交代先是一怔,继而又明白过来,这样的安排至妥当不过,道:“这次我只带天斗士小队同往,其余的人除了在京外的,都留在府中听你调度。”
杨丽华想一想,道:“也好。这两天子衿与冼朝且收拾下行装,看短什么,我即刻命人添置就是。”
商议定计后,杨笑澜又召来杨福,将行程决定详细告之,最后还是那句“若有事情无法定夺,一切让乐平公主做主。”
杨福理所当然地应着:“那是自然。益州有骷髅大队外围的成员,属下先命他们打探消息,四郎到了蜀地,有什么需求可直接吩咐他们去做,忠诚方面,应该没有问题。”
“如此甚好。就交给你了。”
晚饭后,杨笑澜与杨丽华先行回房。
陈子衿的目光落在两人的背影上,轻叹道:“以陛下与皇后对乐平公主的态度,若是公主坚持,定能与笑澜同往蜀地。”
“可为何……”冼朝张口问时,心里却已明白过来。“公主真是……”
“你明白了?她留在京中,就是知道自己留下对笑澜更为有利,她能为她探得最新的情报,笑澜的骷髅大队完全听命于她,若有些风吹草动,她能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有她坐镇大兴,笑澜方能完全保证后方的安宁。故而,她宁愿牺牲自己,忍受与笑澜长久的分离。”
这样的用心,这样的坚韧,连冼朝都为之感动。她从没有想过,爱一个人居然可以自我牺牲至此。
陈子衿瞥她一眼,见到她面上的震动,道:“可是自叹弗如?”
“当年华首师叔言道‘她若安好,你便已知足’已令我十分动容,不曾料想,乐平公主竟可以做到如斯地步。这杨笑澜到底有何等魅力,能让人为她这般付出。子衿师姐……她既然不是当初那个江南的少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