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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晏便安排了她乘自己的马车,又让侍卫匀了匹马出来自己骑着。田夕坐在马车里,车厢内点了安息香,让人神思舒适,香料点的不多,不使人觉得困倦。马车内布置简单,只一张小小的矮桌,一壶茶水,边上又放置了几个靠垫,还有软枕小毯,但物件却件件都是上好的,单那矮桌便是千年沉香木所制,万金难求。田夕挂念她的腿伤,想叫她一道乘坐,却恍然想到她在殿上时那道深沉含情的目光。
现在回想起来,那短短的一瞬里,她的眼神却是十分缠绵。
正文 第十二章
翌日,刚用过午膳,十四皇子便来了王府,两人在书房内谈了一下午。这些时日,老四把他的人一个一个的安插入朝堂,几个重要的空缺他占了十之六七。
“听说二哥气得在府里发作了好大一通。”十四皇子斜靠在椅上,唇角稍稍上挑,眼神略有不屑,对于二皇子那鲁莽急躁的性子,他向来是没什么好感。洵晏了然的笑着:“二哥惯来喜欢和四哥争,偏生又争不过。也难怪他生气。”她说完,起身从书架上取了一册书,递给十四皇子说道:“你既来了,也不必我特意遣人给你送去。”十四皇子只瞧了一眼,眼中便含了喜色,上前接过,俊秀的脸上扬起笑意,望着洵晏道:“多谢七哥,就知道七哥挂念我。”说完便低头爱不释手的小心翻开诗册,这本诗册乃是李延亲笔所书,世上只此一本,是为孤本,他鉴赏了许久,喃喃赞道:“果真是李延的真迹,结体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一撇一捺又见洒脱不羁。”眼眸透亮的望向洵晏,颇为孩子气的笑道:“这么好的东西,七哥当真赠与我了?”
洵晏挑眉笑道:“我赠与你的好东西还少么?和田暖玉,景城独瓷,数都数不过来了。”十四皇子讪然,又面带感激恭敬,笑道:“这是七哥疼我。”
洵晏也不过多言语,两人感情自小就颇好,十四皇子是个耿直不羁的性子,喜爱山水诗画,二人时常一道去京郊的名山古刹,饮酒吟诗,自小一点一滴积累的情谊,自是亲厚。见天色不早,便对他道便道:“你有了这本诗册,料想也不愿留了晚膳再走了。现下便赶紧回宫吧。”十四皇子也是这个意思,迫不及待的取了一只墨绿竹纹的锦盒将诗册装了起来,便和洵晏告辞,直奔回府好好观赏这新得的诗集。
之后,洵晏并不因四皇子在朝堂上的得意而有所动作,依旧是无所事事的到处晃荡,擎鹰斗犬,走狗斗鸡,在眠香楼里一呆便是整夜。猜不透宝王爷是如何想的,检校御史以宝亲王德行不正弹劾。皇上看了折子,不过只把她叫去甘露殿,不轻不重的说几句,便也由了她去。
烟绰自第一次登台便被据说是对她一见钟情的宝亲王包下了。楼里自然不敢让宝亲王的人接客,只让她多多少少的唱个曲儿,跳个舞,一日到头只需伺候七皇子,倒也落得清闲。用了午饭,她在自己房里捧书细读,她虽是风尘女子,闺房却是别具一格,分外雅致的,笔墨书画,琴棋俱全,瞧着倒更像是位大家小姐的闺阁。她看了多时,觉得乏了,便想取些水润润喉,一抬头却见洵晏正笑吟吟的看着她。烟绰一惊,忙起身,走去福了一礼道:“王爷吉祥。”洵晏微一抬手,免了她的礼。烟绰瞧着她的脸色不错,想必心情也是好的,便稍稍上前一步,小声问道“王爷何时来的?怎么也没人来吩咐一声。”
洵晏走去倒了杯水递给她,又拉着她到自己身边坐下笑说:“有一会儿了,见你看得入神,便没打扰。”烟绰接过水道谢,心中为她这分体贴而生起几分暖意。
“常见你看书,倒不知你都看成书痴了。”
“不过是些闲书,比不得王爷,读的都是圣贤书。”烟绰谦虚道,她见洵晏嘴角含着笑,眼眸清亮,深处却有着隐隐的锐利,心内倏然生起惧意,忙低头,不敢再多直视。洵晏瞧着她满满一架子的书册,摇了摇头:“你过谦了。”她倒有些好奇,烟绰来这楼里前,有怎样的家世,养成了她如今这爱书的性子。刚欲发问,小德子闯了进来。
小德子是个极为谨慎有规矩的,若不是大事绝不会如此。洵晏起身问道:“何事惊慌?”小德子看了烟绰一眼,跑上前在洵晏耳边低语了几句。洵晏听完,睁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德子,小德子目含忧虑,点头道:“马备好了,王爷,您赶紧进宫吧。”
洵晏没说一个字,抬脚就走,步伐间竟现出几许凌乱。烟绰见她如此,料想能让她失态的必是极大的事,心里不由得替她担忧起来。
洵晏快马加鞭赶到宫里,太兴殿内已跪了文武百官,连几个不上朝的年幼皇子也到了,诸人皆都跪倒在地,脸朝地面,不知是何神态。大殿中间放了一具棺柩,一名护送遗体的侍卫正在向皇帝陈诉经过,恰好说到:“。。。。。。匈奴人万箭齐下,肃亲王着了道,身中数十箭,以身殉国。”皇帝紧锁双眉,双手紧抓龙椅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又怒又哀的望着殿中那梓宫。洵晏一路跑到太兴殿,腿脚已是发软,她呼吸短促,顾不上行礼,一步一步跌撞着走向棺柩,颤着手,掀开白布,肃亲王英挺的面容便出现在了眼前,他年轻的面容已有些泛青,双眼紧闭,唇上的软须仍是他走时的模样。洵晏只觉眼前发黑,哽着喉咙,低唤了声:“五哥。”胸口顿时血气翻涌,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待洵晏醒来,已是在衍庆宫的床榻上。自小照料她的芷姑姑见她醒了,长舒了口气,忙去唤侯在殿外的太医。
“七爷是悲痛过度,郁结于心,现下醒了,只需安养些时日,按时服用老臣开的药,便无大碍。”老太医摸着花白的胡子,切脉诊断后缓缓道。小德子上前,从袖袋中掏出张银票,双手奉上:“如此,先谢过大人了,皇上还等着呢,烦请大人先去回禀了,以免皇上忧心。”太医也不推辞,自然地接过,又说了几句嘱咐,就径直往甘露殿回禀去了。
洵晏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瞧着帐顶,脸上阴晴不定,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芷姑姑和小德子悄然对视一眼,想着此时她必是有话要问小德子的,便退了下去。过了良久,洵晏稍稍坐起,问道:“本王睡了几个时辰?”
小德子恭敬的候到榻边,回答:“已有七个时辰了。”王爷这一昏厥,可急坏了贤妃娘娘,皇上也是担忧不已,太后娘娘还几次派人来看。小德子又将这期间的事一件件仔细说了。洵晏听完,心下有了计较,不急不缓的问:“肃王妃可好?”
小德子瞧着自家王爷分明关切的目光,想了下,回道:“怕是不好。不过礼王妃,端王妃,还有三皇子妃,九皇子妃都在肃亲王府陪着呢,王爷不必过于挂忧。”
洵晏闻言,缓缓闭上双眼,片刻过后,猛地睁开,眸中不复哀痛倦意,一片清明:“备辇,本王要见父皇。”
本以为这场仗胜券在握,怎料匈奴人来了这么一出,肃亲王薨逝,边关将领无人统帅,只怕匈奴人乘虚而入,皇帝下旨命绩弩将军季庭暂代元帅之职,余下还有许多事务等待圣意垂决。皇帝尚未从丧子之痛里走脱,便在甘露殿里忙了一宿。
甘露殿门外的小太监们见到被小德子搀着,脸色苍白的洵晏,忙行礼。洵晏给小德子使了个眼色,小德子会意,上前询问道:“高公公,皇上可在里面?”
小太监垂首答:“在。皇上一宿未睡,杨公公可急坏了。”
小德子回头看洵晏,见她点头,便继续道:“那便烦请公公替我家王爷通禀一声。”那小公公闻言,道了句“王爷稍候”,便进去了。
不过一会儿,那小公公便出来了,对洵晏做了个揖道:“皇上让七爷进去呢。”
洵晏点头,推开小德子,自己缓缓的走了进去。
皇帝面有疲色,一夜未见竟仿若老了十岁不止,见洵晏进来,免了她礼道:“太医说你刚醒,不在衍庆宫躺着,来朕这做什么?”
洵晏扑通一声跪下,伏地道:“臣儿万死,父皇哀恸,不能侍奉左右。”皇帝闻言,面有动容,叹道:“你五哥薨了,你也难受,有空便去多陪陪淑妃,她怕是最不好过的。”
洵晏道:“淑妃娘娘那自有各宫娘娘照看,臣儿蠢钝,虽有心尽孝,却不知如何宽慰。”她顿了顿,见皇帝望着她,眼中哀戚之色重重,咬了咬牙,拜道:“父皇,五哥走的凄凉,匈奴欺我大炎太甚,臣儿愿请旨边陲,为五哥报仇,为大炎雪耻!”话中,字字铿锵,句句含恨。
皇帝一怔,见她眼中的悲痛已被恨意掩下,虽面色苍白带有病容,但眼神坚毅,炯炯有神,丝毫不惧,心中有些怔忪,定定的望着身前数尺外跪着的洵晏,洵晏丝毫不动,仍由皇帝的探视,过了片刻,皇帝摆手道:“朕知你心中悲痛,但数十万将士,关乎社稷,绝非儿戏,你且退下吧。”洵晏闻言不起,抬头对上皇帝锐利的双眼道:“臣儿自知无甚将才,然,即便只做一名先锋小卒,臣儿也是要去边关的!”话中,无一丝退让之意,竟是下定了决心。
“放肆!堂堂王爷怎能凭一己之愤,说出此等不合礼制之话!”皇帝厉声斥道。
正文 第十三章
甘露殿内,寂静无声,皇帝坐在龙椅上,冷冷的睨着洵晏。殿内宫人俱都敛眉低首,生怕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惹祸上身。杨庆林手持一把白须檀木拂尘,恭恭敬敬的候在皇帝身边,略略抬眼望向洵晏,眸中深思一闪而过。
洵晏跪在甘露殿内冰冷的地上,铺地之方砖光润似墨玉,踩上去不滑不涩,此时却竟有一股冷气自膝盖之下冲骨而入,洵晏的掌心已渗出滑滑腻腻的汗液,她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臣儿愿放弃亲王爵位,不求建功立业,但求马革裹尸,杀尽匈奴人,为五哥报仇!”语罢,又重重磕了个头:“求父皇成全。”
皇帝蓦然一惊,皱眉冷眼看了洵晏一眼,便转头不愿再瞧,怒斥一句:“出去!”
洵晏稳然不动。
杨庆林见此,忙走上去好声劝道:“七爷,您便退下吧,皇上也是疼您,您就别惹皇上生气了。”
洵晏眼望地砖,沉声道:“父皇不答应,臣儿便长跪不起。”
皇帝听她无一丝退让之意,寒声道:“你要跪,便出去跪,别在朕面前碍眼!”洵晏一听,不发一言地便起身出去了。
走到甘露殿外,撩起长袍下摆,稳稳跪着。隅中之时,日头虽不及午时猛烈,晒久了也是混沌头晕。小德子和跟来的侍从俱都急了,王爷还在病中,这怎么禁得起?尚未开言,便被洵晏一个带了冷意的眼神斥退,无计可施之下,只能陪主子一道跪着。
一个时辰后,杨公公出来吩咐传膳,见洵晏仍跪着,回身进入殿内,走到皇帝边上小声道:“皇上,七爷还在外头跪着呐。”
皇帝笔下一顿,看了杨公公一眼,杨公公忙噤声退至一边。
又过了一个时辰,皇帝放笔,喝了口茶随口道:“杨庆林,你去看看,老七还在否,若还在,便叫她速速退下。”
“诶。”杨公公忙应了,去看。过了片刻,杨公公苦着脸进来禀道:“皇上,七爷不肯回去。”皇帝脸沉了下来,杨公公一见,半自语道:“七爷昨日哀极攻心,是吐了血的,眼下又跪了两个时辰,铁打的人都受不了。奴才瞧着,七爷额上直冒虚汗,嘴唇也发白了。”
“你去叫贤妃来领她回去。”皇帝淡淡说道。
杨公公想了一下,躬身提议道:“贤妃娘娘一直在宜寿宫陪着。不若,去叫肃王妃罢。”
皇帝冷冷的瞅了他一眼,他忙低头,继续说道:“七爷对肃王妃素来敬重有加,而今五爷又。。。。。。,想来,除了万岁您和贤妃娘娘,也就肃王妃劝得动了。”
皇帝听完,叹了一声,站起来道:“也罢,就去宣她来。”朝着内室慢慢走去,自个儿状似无意的低语了句:“不成,就叫她陪老七一道跪着!”
杨公公垂首领命,神色有较之先前不同的肃谨。
肃亲王新丧,宝亲王又在甘露殿外长跪不起,皇帝最最珍爱的两个皇子都不好,宫里府里皆乱了套。淑妃丧子,痛彻心骨,几次哭晕过去,贤妃娘娘正同几位走得近的嫔妃在宜寿宫陪着劝着,只是再体己的宽心话都是虚的,那伤心痛楚的泪水泗流于脸上,令见者都不觉心酸,几位娘娘都红了眼睛。贤妃娘娘用丝绢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身边的内侍从殿外小跑进来,在她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