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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经常过去吃呢。”
安静寻了一处停车位,把车挺稳。
“干嘛去?”
“好像有些饿了,路过这里,不如吃点火锅吧。”安静笑笑,但是陈宁殊总觉得这笑容里透出些无奈的意味。
“我只是随便说说——”
“就当是陪我吃点吧。”
安静说完就走进了火锅店,陈宁殊还站在门口,抬头看着这家店的招牌,十年了,还是没有变化呢。
进去时安静已经坐在了窗旁。
一顿饭只点了五六个菜一盘肉,安静看来真的是“有些饿了”,陈宁殊则一点都不饿,都是方才喝了不少酒的缘故。
因为就连这几盘菜都没有吃完。
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你吃的很少,不是有些饿了吗?
是啊,有些饿了,不算很饿。
陈宁殊点点头,不置可否。
这下倒是清净了,安静想。
“有事瞒着我吗?”
陈宁殊对上安静透彻清亮的眸子,欲言又止的模样被对方全然收进了眼里。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问我了。”
陈宁殊从煮得沸腾到翻滚的锅里捞起一片羊肉,放进满是香油的碗里。
“第二次吗?”安静歪头,问她。
“是啊。你不记得了吗?”
“那上次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呢?”
安静接的很快,陈宁殊被快速问答式的对话弄得一时语塞。
“没什么事瞒着你,你想多了。”陈宁殊有些尴尬的笑,只盼安静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面部表情。
可惜安静虽然在吃饭,这个时候却抬了头,陈宁殊的小心思被安静一览无余。
安静笑,“上次是这么答的,这次总该有点新鲜的答案了吧。”
“那你想听些什么呢?”陈宁殊把筷子横在碗上,问她。
安静叹气,“我想知道你最近究竟是怎么了,干什么都魂不守舍的,你没有发现吗?”
“比如?”
“和人出去不通知我,把我一个人甩在停车场,等你半个多小时,打了多少通电话也不接。”
“中午明明吃了饭,小贾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米粉,你还是一起去了。”
“总是忘记带钥匙,忘了自己有没有锁门。”
“手机话费连续交了三次,晚上还是说自己该交话费了。”
证据罗列到第四条,陈宁殊听不下去了。
“可能最近有些忙吧。”
“是哪里忙呢?生理期上周才走,工作也很清闲,你们的实习也要结束。”
抱怨的话从安静嘴里不紧不慢的说出来,偏偏让人觉得她很无所谓。
可是既然你无所谓,那还控诉我什么呢?
你的不紧不慢也只是为了给我挖个坑,让我心甘情愿的跳进去罢了。
陈宁殊心想。
“是你想太多了。”
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两人一同回家,再没有说过什么话。
睡前,安静照例伸手搂住她,这次扑了空。
陈宁殊轻巧的一闪,转到了床边睡。
安静锲而不舍,向前挪了挪,又一伸手,再次扑空。
陈宁殊小声说,“困了。”
“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最后几个字说得有些哽咽,安静睁大眼睛,妄图把眼泪送回眼眶。
“我,一直很喜欢你啊。”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怎么会,喜欢你还来不及。”
陈宁殊的话还未说完,安静已经压了过来。
那让我感受到你对我的爱,好不好?
唇覆上陈宁殊的那一刻,陈宁殊的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心底里那个最坚定的念头渐渐成了型,长久以来伴随着自己的迷惘和失落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喜悦和轻松。
什么司雨晨,什么张言,什么人言可畏,什么流言蜚语,跟安静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呢?
明天,明天就告诉司雨晨,出柜就出柜,如果失去安静,大概会是我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了。
第六十五章
司雨晨醒来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准确的说是六点三十五分,身旁的位置是空着的,下床把看了一圈,没人,显然,张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全身酸痛,距离上一次还没几天的时间,昨天张言又来找自己,不可避免的又发生了“身体接触”,而且两次都是被动,真是……
对自己,张言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为什么就不能从此相忘于江湖,非要互相伤害,是嫌分手分得不够彻底干脆,还是怨念颇深到了不报复自己就誓不罢休的地步。
每每想彻底和张言分道扬镳,对方就总能找点事儿出来。
你们以为我不想树立一个高大伟岸坚强冷血的形象吗?
坚强,这个词语其实是一种悲哀吧,究竟是词语匮乏到何种境地才能形容一个人“坚强”。
像大家一致认为的那样,海伦·凯勒失明写书很坚强,贝多芬失聪创作很坚强,司马迁狱中写《史记》很坚强。
看来一个人的优点必须少到可怜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坚强才能被人提及,或者换一个说法,这个人的坚强这一特性实在是太突出了,纵使是走在太阳下会发光的耀眼人物,也因为太坚强而被人忽略了其他特点。
坚强,一个带着同情的褒义词。
那么就能理解为什么不想坚强了吧,这个词语无疑是在告诉大家我孤立无援我没有依靠以致于只能靠我自己的双手撑起头顶这可怜巴巴的一片天。
所以,我为什么要坚强?
我为什么不能懦弱?
虽然司雨晨明白,这些理由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懒惰而找的借口,但是她还是乐在其中,并且深以为然。
上次见完陈宁殊后,大家约好了这周末去爬山,应该告诉陈宁殊一声吧。
司雨晨翻出床边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拨通了陈宁殊的号码。
陈宁殊醒来时安静还在睡,浓密的黑色睫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
安静睡觉的样子真是漂亮呢,陈宁殊看了约莫有一阵子,才想起自己要准备早餐,脸一红,连忙下了床。
陈宁殊翻箱倒柜的在厨房做着饭,这边落在床头的手机却响了。
安静翻了个身,被铃声吵醒了,拿过来一看,司雨晨?
看看屏幕上方的时间,早上七点,难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喂。”安静说。
司雨晨没想到陈宁殊这么快就接通了电话,有点不敢相信,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看看上面的时间,七点没错,“这么早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啊,上周末聚会完了我朋友非说要一起出来玩,这周一起去爬山,你应该能到吧?”
上周末聚会。
安静满脑子只有这五个字,司雨晨后面讲了些什么她全都没听进去,这五个字不断回响在脑中,声音越来越大。
所谓的学妹,根本是骗我的吗?
原来是和司雨晨出去?
这样说来,认识那个女嘉宾这件事就很好解释了吧,双性恋网红为什么会和陈宁殊认识呢,不是因为学妹,而是因为同是网红的司雨晨。
对方久久没有回应,司雨晨再次确认:“宁殊?你在听吗?”
“嗯,知道了。”安静挂断电话,重重的摔回了床上。
陈宁殊,你是对我厌倦了吗?
也是,本来我也就伤害过你,现在也算扯平了吧。
你只是复制了我对你的背叛而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真是对自己的报应。
这样的感情,有意义吗?
这就是我以为的真爱?
此时此刻,真爱这个字眼是多么的讽刺。
陈宁殊推开门,“醒了?”
安静双手撑住床,坐起身,盯着陈宁殊。
虽然发现安静的眼神有些奇怪,但陈宁殊也没太在意,“吃饭吗?”
安静不说话,仍旧盯着陈宁殊。
陈宁殊这才觉得安静似乎不对劲,问:“你怎么了?”
安静一袭黑发散落在胸前,遮住了赤…裸的身子,前胸被礼貌的挡住,然而乳…沟还是清晰可见,这样的姿态配合脸上冷淡的表情,倒也有些禁…欲的味道在里面。
陈宁殊怔住,站在床边,两眼发直得看着安静。
看到陈宁殊的反应,似乎早在安静的意料之中。
安静淡淡的笑笑,“怎么,觉得我的身体好看?”
陈宁殊慢慢俯身下去,将安静半围在怀里,脸贴得越来越近,就要亲上安静时,安静说话了。
“喜欢我的身体多过我的人吗。”
用陈述句的语调说出问句,实在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何况对方的面部表情还分外清冷,画风倒也称得上是“迥异”。
陈宁殊皱眉,“胡说什么呢?”
“我只是说了事实。”安静说,然后推开陈宁殊,光着身子就下了床。
安静已经离开家,陈宁殊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安静为什么会说那种奇怪的话?
什么叫喜欢她的身体多过她的人?
瞥到床上的手机,顺手拿起看时间,屏幕上方闪出微信的新推送。
司雨晨:刚才给你打电话感觉你没睡醒,想想还是再说一遍吧,周末和我朋友一起爬山,你把时间腾出来。
刚才给我打电话?
我根本没有接电话!
所以,是安静?!
想到是安静接了司雨晨的电话,汗瞬间就湿透了t恤,额头也沁出冷汗,陈宁殊一阵害怕,马上打开通话记录。
最新的通话对象是司雨晨,时间是半小时前,时长半分钟。
安静听到了司雨晨的话吗?
这个司雨晨,怎么这么不下心,没问清是谁就说话了吗?!
司雨晨正等陈宁殊的微信回信呢,这边电话就飙过来了,嘿,陈宁殊效率还挺高的。
“喂?”
司雨晨的话还没说完,陈宁殊就抢着开口了,“司雨晨!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我就说上周聚会完了大家商量着这周末去爬山,叫你一起来,不是给你发微信了吗?”
“呵,真是好样的,我成天担惊受怕的瞒着安静,你到好,直接告诉她咱俩有约会!”
“啊?什么意思?告诉她?刚才那电话……她接的?”
陈宁殊听到司雨晨的话,恨不得把她按到墙边打一顿,“对!她接的!”
“……额,宁殊,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安静去了。”
“哎?”
司雨晨还想说点安慰的话,陈宁殊已经挂了电话。
给安静拨过去,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句话,再用座机打了一遍,依然传来这样的声音。
看来是真的关机了。
要是只把自己拉黑到也还好,起码说明安静是在生自己的气,现在索性关机了,闹哪出啊?去哪里找啊!
陈宁殊满脑子都是安静最后看着自己的表情,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状态,同当初背叛自己后无所谓的态度如出一辙。
没几个月的时间,两个人彻底颠倒了吗。
那么,要不要给安静发一条短信呢?
说什么呢,说出真相吗?
安静会信吗?
这理由也太瞎了吧。
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原因,对方自然也不会认同。
虽然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真相只有一个——
可我说不出口。
陈宁殊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从慢慢变暗,最后彻底黑下去,与周围的边框融为一体。
无力的现状,难以启齿的事实,最悲哀的事是什么?
误解。
无法解释得通的误解。
清晨七点来钟,街上的人并不多,大多是赶公交车地铁的上班族和买早饭的老人家,还有三五结伴同行的中学生。
安静失魂落魄的进了一家快餐店,点了才推出的新品早餐,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妆也没来得及化,头发没有很好的打理,安静看着手机屏幕反光下的自己的脸,大概发现丈夫出轨的妻子就是此时自己的模样吧。
司雨晨得知安静已经发现自己和陈宁殊的事情以后,很是自责。
客厅里一直放着新闻的频道画风一转,从财经新闻跳到了广告,最新一期的选秀比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选手里赫然写着“张言”二字。
张言,张言,张言。
我难道真的无法摆脱你了吗。
为了今天的工作,安静勉强吃了几口早饭,出门打车直奔电视台。
这天安静来得最早,以至于小贾过来开门时发现门虚掩着吓了一跳,还以为昨天晚上自己忘了锁门。
“安姐?今天来这么早?”
“嗯,醒得早,就过来了。”
看安静没什么和自己交谈的兴趣,小贾识趣的开始打扫卫生。
“下午审片子,你们这期准备的怎么样?”安静翻着日程表,问贾丽。
“还行,这期素人比较多,不过靠剪辑也能撑撑。”
安静叹了口气,“哎,我们节目组也太穷了……什么时候我能不借经费,大大方方给咱们搭个新布景啊。”
小贾笑着安慰她,“经费有限,只能靠剪啦!”
安静撇嘴,“什么叫有限?明明是少得可怜!真怀疑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因为养不起节目组被炒鱿鱼。”
和小贾插科打诨了一阵子,安静的情绪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当陈宁殊进来后,她又想起了早上的一幕。
陈宁殊忐忑的进了办公室,望了望里面,安静对着电脑不知在忙些什么。
“丽姐。”陈宁殊冲贾丽笑笑。
贾丽也回她,“奇了怪了,你们俩今儿都来得很早啊。”
陈宁殊有些尴尬,“凑巧吧。”
“对了,你们的实习也快结束了吧?”
“嗯,到月底。”
“实习结束就是暑期了,你们学生就是轻松啊,还有暑假。”
“哪有啊,我也该找工作了,暑假还要找公司上班呢。”
一整天的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