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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还是沉默,兄弟俩就这么坐着,却不言语,这番情景,怕是从未有过。良久,“塞楞额,是额娘让我对你这么说的。那日你问我的话,我一句也没泄露,只是今日额娘突然唤了我去,问我知不知道你最近与哪家姑娘走得近的。”抬眼瞧了身旁的八哥,依旧是一脸严肃,吸了口气,玛尔珲接着说了下去:
“我没愣神,就顺嘴把贾府的事给说了。额娘当时气得拍了桌子,可把我吓得,你知道,额娘从来没这样过,即便是我儿时将那礼亲王府的九少爷给打伤了都不曾有过的。”
想着额娘生气的表情,不但玛尔珲觉得害怕,连塞楞额都吃惊不小。斟酌了一番,“那你知道额娘为何如此生气?怪我招惹已有婚约的女子?还是怪我未曾禀报她便私下去结识中意的人?”
“额娘说,有些事,本以为你知道分寸,虽说当年圣上恩典,准了你自己选妻子。可没料到你却看上了贾府的千金,非但不顾及人家的名声,还贸然前去结识,若是传了开去,这王府的颜面尽丧,阿玛非得生气不可。”看着塞楞额仍是一脸不解,只得将这番话全然搬出。
“额娘这是在意颜面?还是关心塞楞额的幸福?”面子!面子!又是面子!无论在什么年代,身为家长的总喜欢用面子去压迫孩子,平日里如何的夸赞与支持,也抵不过现实中的面子。说出这话时,塞楞额冷笑了一声,虽未出声,心却下落了不少。
“塞楞额,你在说什么话!往日里,额娘如何待你,你不明白么?这些年,她待你与塞布礼,并不比我还有经希和蕴端差,你却这么说她!”玛尔珲怒了,自己也是听了额娘的话才匆忙赶来劝说八哥,若不是真心关心这个哥哥,他又何必这番?不料他没听完自己的话便这样质疑起额娘,这些年的母子情,手足情就这般经不起推敲么?
每一段感情,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关于家庭,或早或晚,终究是会有人跳出来唱个反调的。这样的经历在前世里,他还是她时,便经历得彻底。却不想,这一次,它来得如此之快,而这人,竟然会是自己从未假想过的额娘!这怎能叫塞楞额不慌神。
“起初我也以为额娘是气你忘了礼仪,丢了王府颜面,也想替你求情来着。只是,额娘告诉我,身为王爷的儿子,除了自己,还有更多的事要顾及。这贾汉复虽官至尚书,但始终是汉军旗的,即便赐了旗籍,那也是与王府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异。阿玛对贾大人虽颇敬重,但若论到结亲家,那是绝不可能的。更何况,你是阿玛最得意的儿子,阿玛绝不会同意你娶一个汉家女子的。”玛尔珲怕塞楞额越想越激动,只得忙着继续解释,拼命回忆着之前赫舍里氏反复强调的话。
“额娘当真这么说?”塞楞额不由得仰了仰头,舌尖反复舔舐着上唇,喉咙滑动,以此抑制内心的起伏。他没想过,在这王府里,满汉之差仍是这般被看重,原本自己的额娘就是汉人,这府里也有其他女眷是汉人,很自然,他自小就认为阿玛并不介意娶汉妻。可怎的到了自己身上,就成了绝不可能娶汉人?难道阿玛忘了自己并不是嫡子,自己身上可是有着一半的汉人血统!莫非阿玛都忘了么?
“玛尔珲,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回去吧。明日我会亲自去跟额娘解释的。”玛尔珲毕竟还小,再往深里的道理与他说了,也无果。既然传声筒的作用完成了,那今日里便再无话可说。
撇撇嘴,玛尔珲看着情绪低落的塞楞额,还是不情愿的起身准备离去。“玛尔珲,谢谢你。”离去前,身后的塞楞额说了句话。
虽说赫舍里氏没直接与自己说,玛尔珲传了话,该表的态度自己也是清楚了。有阻碍是自然的,却不是自己预想的语儿的婚约。满汉有别,在这大清朝,是多尔衮之后再无人敢触碰的禁区。想好的对策竟无用武之地,塞楞额不免有了一丝忧虑。
“周嬷嬷,你说玛尔珲怎么还没回来?他去了一个时辰了多了。”正院屋里,烛光敞亮,赫舍里氏将伺候的丫鬟都遣了下去,只留了两个贴身嬷嬷。当初自己知道塞楞额有了心属的姑娘,自己也替他高兴,不想一打听,竟然是贾尚书家的二千金。再往细了里查,还是个有婚约的,本在年底就要成亲了的。这叫赫舍里氏如何淡定?满汉不通婚,这满清贵胄哪有娶汉女的?这传了出去不是叫人取笑安亲王府么。再说了这婚约在身的女子,却还与陌生男子在寺外相会,也不见得是什么安分的人,若是塞楞额强要了回来,指不定把这后院闹腾成什么样。
“嬷嬷,你去塞楞额的院子外瞧瞧,若是见了玛尔珲,就说我唤他。”又等了一盏茶,赫舍里氏便遣了嬷嬷前去寻人。这事自己也是几日前听了皇后给自己传的话,才忙着派人查探,得了回报也不敢声张,更不敢告诉王爷,便只得和两个贴身嬷嬷商量,寻思了一番才决定让玛尔珲前去传话。
这几年里,塞楞额对自己这个额娘是尊敬有加,对玛尔珲也是多有照顾,可毕竟自己不是他的生母,且当年自己入府时塞楞额已到了懂事的年纪,心里终归是隔了一层,比不得塞布礼与自己那般亲近。拆人姻缘的事自己本不愿意做,奈何此事到了这步,由不得塞楞额自己胡闹。所幸这两人陷得不深,早早了断倒也不是难事。只要塞楞额是个懂事的,今后不再与那贾小姐再有来往,自己也会动手将这段过往彻底压下,便也不必叨扰到王爷。此事若是惊动了王爷,赫舍里氏心中不忍接着设想下去。
“额娘,我回来了。你教我的话,我都跟塞楞额说了,他说明日会亲自前来向你解释的。”离开塞楞额的屋子,玛尔珲在花园里来回踱步就是不敢去找赫舍里氏,若是让额娘知道塞楞额的质疑与口吻,再加上额娘此前的怒气,这场误会恐怕要成了一道疙瘩横亘在两人心中了。只是周嬷嬷前来寻了自己,快刀斩乱麻,便只说了最终的结果。过程,既然额娘没细问,那么就按下不表了吧。说谎什么的,自己最不擅长了。
听了儿子的回话,赫舍里氏倒也显得平静,吩咐了几句便也回屋歇下了。只是明日,唉。临了,赫舍里氏也不由得无奈一叹。
“嗯。。。嗯。。。馨儿,你在想什么呢?这个时候你还走神?”姚青阳低吼了声,过了会儿,从贾佳氏馨儿的身上下来,躺在了她身旁。起伏的胸膛,连绵的粗喘,今晚的一切,馨儿都不在状态。这是他们夫妻之间为数不多的亲密举动,除了陌生还带了紧张,加之心中的确有所牵挂,使得馨儿整晚都像个木头人,任由摆布却无互动,不禁令姚青阳颇为不满,不多时,便侧身睡去了。
起身,缓缓穿好肚兜,扣上了中衣,贾佳氏馨儿看着青阳的背影,不由叹息,这样的身影,从洞房花烛夜里就开始了,除了习惯,自己还能做什么呢?难得随夫君回京,迫不及待去了娘家,不想却听到妹妹那番惊世骇俗的话语,想规劝却又因为自己的处境而语出无力,更让她感到难过的是自己的婚姻竟然成了妹妹的心理障碍,这让她做姐姐如何面对?
自己自是期望妹妹嫁得好,往后日子过得比自己好,初听到那番话语,馨儿觉得自己的人生观都要颠覆了:什么叫“与其在进入婚姻后苦苦挣扎,不如在开始婚姻前好好折腾”?这要是叫外人听了去,多难听的话都是能骂的出来的。生怕妹妹被泼上脏水,一心想要制止她继续荒唐,可回来后自己暗地里将这话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不觉品出了几分道理。再看看自己与青阳这般的婚姻,无奈远胜于甜蜜,若是,这塞楞额真能教妹妹幸福,那自己还要做这个恶人吗?
这边厢贾佳氏语儿倒是躺在床上,说不出的舒心,没曾想过会这般无保留的将心中的话告诉姐姐,或许是塞楞额的出现给了自己勇气,也许是姐姐的婚姻让自己的恐惧感加剧,危机感油然而生,终是到了不得不反抗的时候。压在心头多年的忧虑一吐为快,即便不看他的信,也能安然入睡了。
今夜,真的会无人入睡吗?
赫舍里氏睡了,玛尔珲睡了,塞楞额睡了,贾佳氏馨儿睡了,姚青阳睡了,贾佳氏语儿也睡了。有无好梦?如鱼饮水。
第15章 我的喜欢碍着谁了
“皇上,不知召小人前来,有何事?”昨日为了语儿的事向赫舍里氏解释了许久,最后几乎要起了争执,内心万马在奔腾却还要拼命压抑,令塞楞额很是疲惫。今日刚睁开眼不久就被康熙召进了宫,踩到狗屎也不如塞楞额这般无奈。
“怎么?朕许久不找你,你便是这个样子吗?倒是像个小媳妇,和朕的那些妃子还真有几分相似了。”朱笔御批未停,嘴上不闲着,语气倒也算是轻松,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抬。
本斜靠在座椅上的塞楞额差点没滑下去,默默翻个白眼,这个皇帝越来越喜欢说这些没营养的笑话了,一点也不好笑。花丛中待久的男人总是容易产生错觉,总以为自己一句话便能博得美人一笑。
“回皇上,小人只是昨日没睡好罢了。再说,皇上日理万机,哪来的时间经常召见小的呢。这些道理塞楞额自是明白的。”哎哟,他想表现得明理,听在他耳里,却愈发觉得有趣了。康熙的恶趣味真不是一般重。
合了奏折,摆摆手,“小德子,你留下,其他的奴才先遣了吧,朕有话要与塞楞额说。”玩笑开得差不多了,康熙敛了先前的笑意,盯着下首处一副心不在焉的人,倒是不着急开口。
刚才康熙吩咐徳公公的话分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这些年与康熙接触多了,便也卸下初识时的戒备,可毕竟身份有别,加之自己一直都是小心谨慎地保持着距离,不求功成名就,只求平安度日。虽说康熙一直想要自己入朝为官,可也从未曾强求,就连当初自己恳请他同意自己的婚事将来自主,他也允了。
这份恩宠殊荣对于一个王府庶子来说,是即便肝脑涂地也难以为报的。康熙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迁就呢?莫非是对自己?!。。。。。。
“呸!呸!呸!坏的不灵坏的不灵,刚才想的就是放屁!”塞楞额被脑中突然冒出的想法给雷住了,一定是前世被身边的腐女给涂毒了,一定是!恩,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不知皇上有何事要吩咐小的?”自己内心os都咆哮了几个回合了,康熙还一副正经模样端坐在书案前,塞楞额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再不开口,他俩说不定就坐佛了。过分矜持神马的,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塞楞额,朕听说你近日有了中意的人了?”虽是问句,可在塞楞额听来,却是铿锵有力的陈述句。
这话已不是第一个人这么问自己了,也许是这几日里听得多了,竟也没了丝毫的惊诧,一派淡定,还有一分无奈,“回皇上,小的确实有了钟情的姑娘,乃前陕西巡抚加兵部尚书贾大人的二千金。”既然皇帝发话了,自己再隐瞒也无济于事,倒不如主动招供,说不定还能博个好印象分。
此番回答既在康熙意料之中却又出乎他意料,这些年大内密探一直盯着几个亲王府,定期便有详细密报。对这安亲王府自己更是上心,不仅是因为岳乐在朝中声望最高,对这帝位影响最甚,还因为自己一直想要笼络塞楞额,这样的人才在当年便一眼相中,作为帝王,求才若渴却屡被拒绝,滋味并不好受。
前些日子传来了塞楞额与一女子书信往来尔后又在报国寺外相见,这一系列的事件让康熙不仅怀疑起自己,仿佛这些年认识的人,不是塞楞额一般。为何自己竟不知道他也会为了心中所想不顾礼教,甚至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这番行为的确是有违宗室祖训,可也不得不说塞楞额的真性情让康熙欣赏。这些年来,他从不为名利所动,而今却为了一个女子主动出击,如他不是个风流儿郎,便是一个真汉子。
塞楞额由着女人的心思,只求一心人,安分度日,携手此生,却得到了康熙赞许其为真汉子,而且还坚定了纳为己用的决心。那么,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在彼此间继续下去吧,唉,真相总是太伤人。
“你该知道,你是王府少爷,是宗亲贵胄,按照祖例,是不能娶汉妻的。这件事朕让皇后给你额娘传了话,安亲王那里朕还替你压着,本想着福晋能将你劝住,不想你还是这般固执。”似笑非笑,康熙叫人猜不透。
是你!是你!竟然是你!没想到这背后捅自己的竟然是皇帝!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暗地里使坏,这是要闹哪样?塞楞额淡定不了了,“皇上,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