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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就上前扶了唐染回云楼去。
“二姐,我想自己走走。”知道自己拗不过大姐,才一出了雨阁,唐染就开了口。
“那叫明锦陪着你。”唐钰自是知道她心烦意乱,可看她脚步有些虚浮,又实在不太放心。
“没事,我散散步,不就回去了嘛。”唐染说着,又转头对慎明锦道:“沛若应是在云楼呢,若是大姐没事着你去办,不如去找沛若叙叙旧吧。”
唐染话音才落,慎明锦脸上倒是飞过了一抹可疑的红云,一闪而逝。
“那好吧,自己家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唐钰叹了口气,又吩咐了慎明锦几句唐玥交代给鸣沛若的话,便回幔轩去了。
慎明锦先一步去了云楼,唐染打着伞散步,走的极慢。从雨阁到云楼,要穿过一个小花园,绕过两个园子,唐染这一走,就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迷蒙细雨,湿了碎石小路,湿了唐染的油纸伞,也湿了唐染的心。快到云楼时,唐染撑伞的右手一低,仰起脸来,绵密的细雨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的时候,带着的潮湿像是一种忧伤,让唐染自己都分不清,那混在一起,一滴滴落下的,哪一滴是泪水,哪一滴是雨水。
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咽泪作雨,咽泪作雨,湿了身心。而唐染,还可以如此平静。
“小姐!”
一声隐含着怒意的吼声传来,唐染微微一叹,就对上了鸣沛若那张满含怒气的脸。
“你怎么在这?”唐染回以一笑,十分心虚。
“这可要多谢小姐啊。”鸣沛若拿过唐染手中的伞,替她撑着,又埋怨道:“是你叫明锦来的么?”
唐染陪着笑解释,声音却越渐越小:“呵,大姐叫她送我,可我想自己走走。”如果不叫明锦去找你,她自然会听大姐的话,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那,那你也不能淋雨啊。”鸣沛若气恼,要不是自己不放心过来看看,还不知道这主子要在这雨中站多久。可她一见唐染微微发红的眼眶,只能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快些回去吧,淋久了生病可怎么好?”
“那,”唐染想问沛若明锦在哪,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多嘴了。
转过一个小弯,唐染见明锦在云楼门口张望着,见自己回来,才急急的过来相扶。
“三小姐衣衫怎么湿了?”慎明锦有些好奇的看向鸣沛若,下的是细雨,这怎么打着伞,还能湿了衣服?
“没什么,刚刚不小心手滑,没打好伞。”唐染挣开鸣沛若的手,道:“你们不用扶着,我又没事,叫水云烧水,我要沐浴更衣。”
这也算理由?鸣沛若避开慎明锦疑问的眼神,嫌弃的瞥了唐染一眼:“刚才听说你随后回来,就已经给你备着了。”
“嗯,你们许久没见,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惦着我了。”唐染摆摆手,自顾的回房里去了。
鸣沛若有些尴尬的杵着张脸,刚才慎明锦来时,她就不自然的寻了借口,找唐染去了。
这会子倒好,又成俩人了。
“你是有事要办么?还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若是不方便,那我就先回去了。”许久之后,慎明锦实在是受不了鸣沛若的态度和这气氛,郁郁的开了口。
“没有,你才回来,我们确实许久未见了。”鸣沛若讪讪的一笑,就拉着她要去廊下坐着。
雨淅淅沥沥的停不下来,天色渐渐昏暗,唐染沐浴更衣之后,倒是还没半点困意。
也许没和唐韵谈话之前,温正初前来询问,唐染一定是会有些心乱的。可现在,她主意已定,有多少人知道,都无所谓了,不是么。
倚在二楼围栏上看雨,唐染心里却出奇的平静。许是从前的那些纠结,有了归宿,一颗时时悬着的心,才终于平平的落了地。
洛雨菲最喜欢倚栏听雨,唐染苦笑,自己走时交代她的话,她不同意。那不论自己身在何方,都陪她一起看吧。这样,也是人远心不远。只是不知道,她哪里,现在可有下雨?
这雨下的潇洒,也不乏缠绵。唐染在楼上吹着曲子,断断续续的笛音,是唐染最近在学习的歌曲。
这两年多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也改变了许多。就连从前常常亲近的人,也变得生疏了几分。鸣沛若和慎明锦在一楼廊下闲聊,气氛也时不时有些拘谨。
云楼外的一颗树下,站着一个人,从他目光这角度望去,显然是痴痴的凝望着楼上的唐染。
唐染的笛音很断续,任谁听来,都会自然的认为是在学习阶段的。温正初本以为唐染是喜欢笛子,才随身带着的。可现在不是了,唐染带着笛子,根本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而是因为洛雨菲喜欢。回想武林大会那时,洛雨菲是用这笛子做武器的,她最高深的武功,就是要依靠笛音发出内力。
所以,真正喜欢笛子的,是洛雨菲,而唐染,只是爱屋及乌。以唐染对这笛子的喜爱程度来看,温正初现在不难确定,这一定是洛雨菲的笛子。而唐染,她现在学习吹奏的曲子,也不难让他听出来,那是至今还在盛传的名曲,凤求凰。
听到这曲子,温正初只觉得胸口一窒,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了。
后来,有人黯然离去,有人彻夜难眠,有人心寒如水,有人系念离人。
阴云低沉,窗外夜凉如水。彻夜的潇潇细雨,声声入耳,全都滴在了眉梢心尖上,也不知是,成全了谁的悲凉?萧瑟了谁的流年?
过了卯时,风住雨疏。唐染早起,辰时就开了门窗,又倚着二楼的阑干发呆。
只见院子里外,触目处,皆是打湿了一地的落红,曾经的悸动,现今满目苍凉。
“多么温柔缠绵的细雨,那样轻盈,却还是会伤花伤情。”唐染不禁感叹,夜风冷雨,委实无情。
“晨起风凉,你不要这身子了么?可知道有人会心疼。”鸣沛若在唐染身侧坐下,递了杯热茶与她,又低头瞅了瞅在楼下院子里修剪花枝的水云,神情有些怪异。
“有什么不对么?”唐染接过茶,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些疑问。
“我觉得,水云和温公子,很相配。”鸣沛若抿了抿唇,有些像憋笑的表情。
“噗。。。”乍一听到这话,唐染就失了平日形象。这笑话,一下就烫在了唐染心上。她嗔怪的看了沛若一眼:“好烫。”
鸣沛若咧嘴笑了笑,道:“谁叫你平白的乱想,也不试试茶温。”
“你这主意,真损。”唐染小心的抿了口茶,白了鸣沛若一眼。
“那我是没办法了。其实,温正初是伤不了洛宫主的,你怎么会不知道?”鸣沛若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对温正初的执着,无能为力。
“冬日可爱,夏日可畏。谁担心她了,我是怕温正初没完没了,会惹祸丧命。”唐染面色一红,某日限制级的场面都被鸣沛若看了去,她一回想起来,到底是有些羞涩的。
“春日荡、漾。原来,如此~。”温正初是冬日,门主是夏日啊,那洛雨菲是什么?自然是这春日荡漾呗。鸣沛若斜了唐染一眼,尾音颤了两颤又抖了两抖,对她的后话,一脸的不相信。
“你这叹的什么气?因为明锦,还是初雪?”唐染装作听不见春日荡、漾那四个字,不甘示弱,反问起鸣沛若的心虚来。
“我听说,朝廷派了军队往蜀中来了。已经到了义阳,不出两日,就会进驻弘安城。”鸣沛若扭头,一下子就若无其事的将话题扯远了好几十米。
“朝廷的军队?”见鸣沛若的神色端正,半点不是玩笑,唐染也一下子疑惑起来。
“听说是为了剿灭附近山上猖獗的贼匪而来。”鸣沛若点头,这事情,是她今日从刚刚回来的唐兴嘴里听到的。
“近年来,附近山上的匪盗很猖獗吗?”真是简单的来剿匪吗?唐染更为疑惑,对这事情,总是不能安心。
“现今天下太平,又怎么会很猖獗?这里哪一座山上,大大小小的山寨不是有好几座,老老少少的山贼土匪,加起来少说也不止上千人。不过,行为倒也不算太过分。”鸣沛若皱眉,心里也是疑惑。若真是剿匪,何须要朝廷从长安派兵前来。剿匪而已,叫附近官府集兵即可,舍近求远,岂不费事。
“我看,咱也别胡乱猜测了。等过几日他们来了,是来做什么的,不就明白了么。”鸣沛若微微一叹,有些事情,想想也叫人觉得心惊,可等到了时候,伸头缩头,都是无可避免。
唐染点头,反问道:“大姐知道了吗?”
“自然知道。这会子,许是门主也已经知道了。你只管好好歇着,千万别胡思乱想。温正初去了七少爷那,若是一会他们来,我自会拦下他们的。”鸣沛若回了话,还不是很放心,她最怕唐染和她想的一样,可是洛雨菲,当真有这么大手笔么?
唐染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鸣沛若才安心的下了楼去。
☆、第一百零一章 削发断情
平静的日子;才过了两天;唐家堡的众人,果真就听闻军队驻扎在了弘安城外的消息。
“大姐;可有什么新的消息?”第三日一早;唐染再也耐不住性子;去了雨阁。
“方才唐青传来消息;说是军队已经开始往山上迁移。”唐玥皱着眉头;可还是镇定的很。
“果然,不是来周围山上剿匪的;对么?”唐染幽幽一叹:“那朝廷派来的将令是谁?有多少兵马?”
“原委我还不清楚。来人是骠骑将军魏良柏,蜀州守备秦东风;带有前锋营的兵马两万余人。”唐玥的眉头不经意的一跳;显然也是有些不安的。
“呵,正二品的将军,正五品的守备,外加两万精兵,朝廷剿匪,真是好大的手笔。”唐染的神色,越渐凝重起来。
“我看不止。”唐玥摇头,若有所思道:“各个地方的都有消息传回来,说四周有不明的人马纷纷涌向蜀州。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正是要来与这的两万精兵汇合。”
朝廷上的兵马近期频频调动,照分析,这哪里是来了两万精兵,分明就是二十万人马,在日夜兼程的赶来蜀州。
“大姐是觉得,他们是冲着我们唐家堡来的?”这么大的事情,让唐染想到了毁灭剑门的那个幕后黑手。
“这点也不清楚,毕竟,我们唐家堡和朝廷,可是没有半点交集。”唐玥又是微微摇头,可她已经派人查了数日,却还是一无所知:“不过,前两日,我已经在山腰处布了五行八卦阵,以防万一。”
“是我上次告诉你的那个阵法吗?”西门的阵法,这世上能破的没有几人。
“那个阵法很是高明,我没能完全参透,便稍加改动了阵法布局。”唐玥点头,稍稍松了口气。
真希望,这只是虚惊一场。可是,事实再一次证明,什么叫不遂人愿,事与愿违。
当日下午,朝廷的军队便以剿匪为名,破八卦阵,攻向唐家堡。
“小姐,秦东风已经带人到了堡外。”当时唐染正在云楼等候消息,鸣沛若急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说什么?”唐染一愣,竟没听清楚。
“大小姐的阵法被破,门主已经命二老爷带人前去请教来犯缘由。”鸣沛若稍稍喘息,又道:“大小姐和各房主事,还有众位长辈,全都去了竹园,商议对策。”
“小姑姑在哪里?”唐染没太在意鸣沛若后面的话,反倒是问起了唐鸾。
“应是在池莲幽径吧,不然还能去哪?”鸣沛若纳闷,这个时候,找鸾小姐又能如何?
鸣沛若话音未落,唐染便已足下生风,往池莲幽径去了。
“小姑姑。”人还未进池莲幽径,这声音,早早就叫出了口。足见,唐染是有些慌乱了。
“是染儿来了啊。”唐鸾在屋里品茗,倒是一派安然惬意。她见唐染神情少有的焦躁,笑问道:“你怎么了?”
“小姑姑,朝廷的军队,已经欺至家门外了。”唐染言语平静,可见自家小姑姑这副轻松的模样,真是有些怀疑,如此大事,她是知还是不知。
“这些事情,门主自有安排。你只需记住,不论何时何地,家规礼数乱不得,这是唐门的气派、风范。”唐鸾微微一笑,只比唐染年长三四岁,可她这副从容镇定的模样,倒是和唐玥无二。
“云霾堆积,黑暗渐深。人之所畏,不可不畏。”唐染脸上显出抹为难的神色:“而我,只是怕唐家堡,”唐染忧心,可她的忧心,又有几人能懂?
“小姑姑知道你不怕死,后生小辈们自然担忧唐家堡,可你看看各位长辈,有几个乱了心神的?”唐鸾还是语气轻柔的替她排解:“咱们唐家堡历经数百年风霜雨雪,哪里是一个没有名头的事情,就能绊倒的?”
细想便知,若是朝廷真心有意要除去唐家堡,那何必打着剿匪的名声呢。
唐染默然点头,却不言语。
唐鸾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