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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图和张洋明地暗地防着宏远的突变,已撑得越来越艰难……
又是半个月过去,蓝天拉开窗帘,阳光照进病房,和往常一样和她说着话,端来水,给她洗脸,擦手,给她讲今天她可能被安排的工作,讲着院里改造和扩建工程的进展,轻吻一下她的额头,脸色已好转许多,握着叶玉的手说:“现在小天要稍稍离开去上班,但是只要一有时间,小天就会来看你,一定要等着小天,好不好?乖……”
亲吻她的手心……轻咬她的手指头……退走出这个病房……
下午姐妹两个都下班,蓝芳来到叶玉病房找到蓝天:“婶很担心你,已一个半月没有回去,总是婶来看你,不太好,今天由我来陪小玉,好吗?”
“不,她随时会醒来,如果她醒过来看不到我,可能又会像上次那样着急,我得陪着她,她需要我。”
眼眶顿湿,她知道叶玉曾经那样寻找过蓝天,她曾见到过叶玉为了蓝天那不理智的慌张,额头靠去这个妹妹的肩膀:“好,你放心,我会安慰婶,晚上我再来看你们。但是小天,无论如何,你要注意身体,她会心疼你。”
“我知道,你回去吧,交待阿图,再难也要撑到小玉醒来。”
张洋在楼下车里等蓝芳,这一阵,没有人笑过轻松过,张洋安慰不了蓝芳。
第二天早晨,下起了小雨,天异常阴冷,冬天还是说来就来,还是和往常一样给她洗脸,擦手,给她讲许多事情,然后走出病房开始上班,下午三点她完成一个手术回到办公室,琴琴跑来传话说叶玉醒了。
她激动万分地放下手中一切迅速向叶玉病房奔跑过去,远远就听见叶玉在哭喊,她知道,她的小玉那自信完美的身躯自此再不完整,更何况,她的父母,已经在一个半月前就去世了。
然而当她以为只要她紧紧抱着小玉,小玉的哭声就会变小,痛苦就会减轻,她满以为只要她出现在小玉的面前,疼着她爱着她,一切终会过去……
她一直担心的事情不留余地出现了。
“小天?来得正好快告诉我我的腿怎么了?你快说……快说!”
“小玉……小玉……”
“你说呀!!我的腿……”
“小玉……你还有我……小天在这里……你想去哪里……小天带你去……好不好?”她把叶玉抱在怀里,可是再温柔的语言,再温暖的胸膛,平复不了叶玉一丝丝的情绪。
“你在说什么!!你去把我爸妈找过来,快去!!”她推开蓝天。
“小玉……爸爸妈妈要过一段日子才能来,你知道他们都忙。”
“再忙也会过来的……爸妈疼我……我要见我爸妈……你快打电话给他们赶紧让他们来上海快去!!!”
“小玉?这里不是上海,这里是金港,我们现在在金港!”
“怎么可能?你胡说你胡说!!芳呢?你的姐姐!她在哪里?!我要见她……难道,难道她又去和羽文约会了吗……不,不要!快把她找回来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小玉?小玉!!你……”
蓝芳着急地走进病房立刻坐到床边来:“小玉?”
她的十指抓紧蓝芳的手臂:“芳……我的腿……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她们说的……我不信……我不信……”她无视蓝天惊恐的眼神,无视蓝天的停滞不动……即而软弱,只看着蓝芳,落那接受不了事实的泪水,像个孩子一样求救,可她揪着不放的,不是蓝天。
叶玉——失忆了。
那段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记忆,她遗落在了哪里。
蓝天呆坐在办公室里,病房里不再是蓝天在天天陪着,叶玉的记忆,还是那么的爱着蓝芳,那一段关于她和叶玉之间的爱情,不见了。
是什么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难道一切都是蓝天的幻觉?现在,正如叶玉所说的,就是在上海的大学里,蓝芳还和羽文恋爱的那六年大学吗?
没有错,叶玉失忆了,因为张洋就在她眼前坐着,她不认识这个张洋,张洋更不明白,为何叶玉是这么的需要蓝芳,需要得一点时间都不能给别人,而蓝芳,心甘情愿地在那里陪着,家也不回了。
所有人给叶玉的答案都是一样的,现在是2001年,已毕业三年了,她也是这家医院的外科医生,现在蓝芳的男朋友是张洋,羽文已经过去得太久,并且,确实,她的爸爸妈妈,已经全部去世。叶玉不得不接受大家所说的,因为她看到医院里的时间,确实已是2001年。
她不再哭,不再闹,极少说话,只是拉着蓝芳的手,不愿意松开,蓝芳不得不去工作时,蓝天进来病房,但对蓝天是那么的疏远甚至有些冷淡,叶玉的记忆停留在了大学二年级,接下来七年里所有发生的一切她全都不记得。
凭着一个做医生的直觉,蓝天深知在这种失忆的状态下,强行让她接受一些事情是很痛苦的,于是她只字不提叶玉和她之间的种种,只等着叶玉再过半个月出院把身体养好,并且情绪更稳定一些以后再说。
蓝图和张洋已经坚持不了几天,快两个月时间宏远一直没有一个领导者而没出任何乱子已是奇迹,已到了不能再等下去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蓝图几次来到病房试图接近叶玉,但是叶玉似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排斥他,只能由蓝芳去劝说,然而蓝芳看到叶玉已似受了重伤的小猫一样,只是静静地靠在她怀里,对于接任宏远的事情,如此重任哪是这只小猫能够做到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学过经商,宏远的运作她一无所知,如此瘦弱的她如何挑起大梁领导这么庞大的宏远,蓝芳开不了口,她软弱的话叶玉也完全听不进去。
蓝天吃过晚饭来到医院,蓝芳说不动她,蓝天不能只是等待,必须让她明白她只是失去了一点点……而已……
而已吗……
“小玉,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有件事情,小玉必须去做,行吗?”
“我还能做什么?连上个厕所都要人抱着扶着的人,我很奇怪还能做什么事情。”
她的话自暴自弃带着针刺,蓝天心疼地握着她的手。
“谁说你做不了事情?告诉我谁说的?我去找他,我会反问他,并且告诉他,你除了行动上稍有不方便,现在就是宏远的最高领导者,并且会和你爸爸一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看他有没有能力敢唏嘘你一声!”
这凌厉的眼神和坚硬的话语,把叶玉试图挣脱的手安静下来。
“最高领导者?我吗?”
“这个世上,除了你,再无别人。”
“你开玩笑。”
“宏远不允许你开玩笑,不允许你退却,不允许你自暴自弃,不允许你再当作没事发生,更不允许你还处在一个成长的阶段,你必须跳过你想不起来的岁月,直接站成一个巨人,接任你爸爸花了三十年时间创立的宏远。”
而这番话在叶玉的脑袋里重重捶落,她的目光逃走般地看向别处。
“……我不想和你说话,你来干什么呢?你这个人有时候说话很厉害我领教过。”
“阿图已经无法再瞒下去,宏远一旦有变就可能是无法收场的地步,小玉,我不管你现在认为自己是多大年纪,出院后立刻接任宏远,必须接任,阿图会全力帮你,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爸爸妈妈正着急等待这一天,他们盼着你振作,盼着你自信地走进他的办公室,坐在那个位置统领整个宏远。”
“你没有眼睛的吗?”她猛地掀开被子把断头的腿露给蓝天看,“你好好看看我,我这个样子,我怎么统领?连个气场都没有。”
心如刀割的蓝天把被子重新给她盖上:“你有。你有气场,气场可以不是靠腿站起来,你很聪明,你以前是骨科医生,你曾给无数个患有腿疾的人治过病,我现在不需要你想起来,就当现在你还是在读书,想象一下毕业后,作为一个骨科医生,你会怎么劝慰那些患者?”
叶玉不说话,或正想着还依稀的曾经……
“心里有伤,得靠自己才能痊愈,只活在伤口里面,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小玉,曾经你扶着我站起来两次,是你说的,不要活在过去,OK,这些你不记得,但是小玉,你没有能够给你爸爸送行,可不可以至少做到把宏远好好地经营下去?”
“站不起来了……一下子与爸爸妈妈天人永隔……你了解这种还活在世上的感觉吗?我又拿什么本事去经营?”
“你可以走,你可以站起来,你还有我,我是你另一条腿我定会让你重新平衡……把对你爸爸妈妈的想念,全部转移到经营宏远的勇气和信心里面,你可以发现,你会发现!人生只是稍微有些不同。”
这个人的话让叶玉有些感觉,看着这个的确容颜和气质已全有改变的蓝天:“……你本就是一个不会输的人,别把你的理念强加到我身上来,这稍微的不同,已是完全畸形的我!”
“不可以这样说!”她着急地握紧叶玉双肩,眼里放出一团叶玉很陌生的烈火。
而叶玉愣愣的一秒钟也证实这烈火烫到了叶玉自己,可突然成为这世上一个孤儿并且残缺,她完全忽略这小小烫伤,只是情绪有些软下来。
“别再要求我……不觉得残忍吗?我一醒过来,你们许多人,要求我接受这个,要求我承认那个,全是我陌生的,全是让我感到可怕的,我想不起和爸爸妈妈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好像是寒假里……我离开家……又好像不是……我好像混沌在一个时空里……听着你们我听不懂的话,待在这个我好陌生的地方,我也逃不走……我逃不走……我想我爸妈……我想回金港的家……可是你们总说这就是金港……你们一直说一直说……”
心被绞痛,把叶玉拥入怀中:“小玉……别怕,那这样,小玉认为这是哪里,就是哪里,一星期后小玉出院,带小玉回家就好,好不好?小玉知道家在哪里的是不是?小天和姐姐先把小玉蒙上眼睛,带小玉去火车站,然后你带着我们去你家里,好不好?”
这妥协的话,心疼的话,听得叶玉完全软下来:“然后呢……然后呢?告诉我……”
“然后……小天要去上海把小玉的学业停止,因为小玉的爸爸妈妈去了一个……特别遥远的地方,一时回不来,所以小玉必须辍学,虽然小玉对宏远完全陌生,但是小玉爱爸爸妈妈,小玉会竭尽全力把宏远经营下去,而且是好好地经营下去,小玉要用这种方式……等待爸爸妈妈有一天回来……是不是?”
“可我真的……不懂……”
“有我……有阿图……有姐姐……你可以相信……绰绰有余了……小玉能不能相信小天一次?”
她微微点头,朦胧地看着眼前的蓝天,她全身都没有力量,身体全由蓝天抱着。
“明天我就让阿图把一些文件拿来给你看,你先在医院里看着文件熟悉一下宏远,好吗?不能再等下去。”
“文件……文件……那些文件我真能看懂吗?”她完全没有自信,只能跟着眼前这个人的思路,目光还是哀求着的。
“我说你能就一定能,得允许阿图帮你,别排斥他,好吗?这一个半月里,他非常辛苦,宏远到现在还很平静他有不可抹却莫大的功劳。”
还是不能完全听进蓝天的话。
“我想上厕所。”
“我抱你去。”
“芳呢?怎么去了这么久?她不是去打瓶开水的吗?”
“张洋在楼下,她和张洋稍微说几句话。”
“什么?”叶玉似回过神来,她推开蓝天。
“小玉,她和张洋已经领了结婚证,她已经是张洋的妻子,他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
“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他的……妻……”叶玉开始慌张,开始不甘心开始觉得这里面有欺骗,她伸手推翻床头柜上所有物品,狠狠拉倒挂水的杆子……
蓝天再次抓着叶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小玉!小玉别这样,她马上就会回来,你相信她!我也叮嘱过她快些回来!”
可她看过来的眼神燃烧着愤怒:“联合起来骗我,对吗?知道我行动不方便多么好骗?!”
“不是,不是,小玉,我先抱你去上厕所,好吗?”
“走!走!给我走!我不需要你,去把她叫来,快去!快去!!”
“小天……不去。”她的眼眶已被泪水覆盖,好似看不清这人生了……
“这算什么?你哭什么?!”她推开了蓝天。
“我为小玉……因为小玉失去了一点方向,我在为她难过。”
“快去把她给我找来,我不想听你说这样的话,我没有失去方向,别说这些没有用的!”
“我先抱你上厕所。”
“听不明白是不是?把她叫来我不需要你!你想硬来吗?”
“当然不是。”握不到的手心只能自己握紧了自己。
“把她给我叫来。”叶玉面无表情眼神放空。
没有办法只好拿出手机拨给姐姐让她快些回来。
“小玉,明天阿图一定会拿资料和文件过来,如果你真的想念爸爸妈妈——”
“我接任宏远。不必操心了。”叶玉冷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