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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怕爹爹拧你的耳朵?”
“哈哈哈,不怕。”杜棠之爽朗地一笑,脸上英气勃勃,“我所求,不过一马踏江湖,若是能多个红颜在旁,这人生可就……”
“美死你!”杜卿卿虽是打趣哥哥,可是这心头却慌得厉害。她是官宦女子,自小是受过纲常教育的女子,一直都以为,欢场无真情,这经历过风尘的女子是犹是最甚。因为她们已受惯了男儿的宠爱,又岂会懂得珍惜?哥哥天生喜好江湖,不喜官场争斗,性子是一等一地爽利,若是喜欢上一个女子,便会掏心相待,若是换个女子也好,可是偏偏是这个霍小玉,风尘女子,当真爱得?
杜卿卿越想越担心,可哥哥已不想回头,她只能暗暗盘算,“霍小玉……看来,得找机会试试这女子……瞧一瞧这女子究竟有多了得?”
打定了主意,杜卿卿也为哥哥想好了说辞应付爹爹杜鸿渐,就说是云晚箫托付之人,也有副将云扬作证,爹爹即便是不喜欢风尘女子入府,也得看在云晚箫的面上,好生善待霍小玉一行人。
这边安排妥当,已是天明时分,长安街头早已不安静,将士离乡,又将再起杀戮,送行之人,每一个脸上都是悲戚之色。
云晚箫作为先锋先领了三千人马当先离开了长安,郭子仪总领三万大军随后出发,杜鸿渐悄悄依计藏了一千弓箭好手在长安城中。
杜棠之向杜鸿渐再请了一千人马,也随后悄悄出发。虽然杜鸿渐担心爱子安危,但是想到难得爱子有了这种建功立业之心,便也松了口,放了行。杜鸿渐又想到爱子江湖朋友甚多,真到了危急关头,那些草莽热血男儿岂会不管不顾?古来豪侠重义,爱子此行,必能安然归来,到时候也能记一功。
一切依计行事,长安城在百姓送行将士之后,好像是染上了一抹哀伤,恹恹地伫立在天地之间。
自打霍小玉进了卫国公府,杜鸿渐素来家教甚严,不想将收留一个风尘出身女子的事传扬出去,所以严令府上所有人守口如瓶,一切以礼相待,却从不踏入霍小玉所在的小院一步。
封了消息,对霍小玉来说,也是好事,至少定王府那边一时想不到她究竟藏身何处,也算是得了一时安稳。
唯一的担忧只有那个出征三日,忽然断了音讯,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云麾将军云晚箫。
在卫国公府,她又是主人不愿搭理的寄客,只能依托云扬出府四处打探一下关于前方的战况,哪怕有一点点关于她,也能让她心安。
杜卿卿偷偷观察了霍小玉三日,她总以为风尘女子该是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每日总是会哼唱那些靡靡之音,却没想到,霍小玉竟是每日素衣打扮,只是经常望着西面的天空,眉心一蹙,便是一声轻叹,一声可以让杜卿卿也觉得心疼的轻叹。
原来那些嬷嬷所言,不可全信,天下间的风尘女子千万,岂是各个都是勾人心魄的妖精?又岂是各个都是吸人钱财的坏心女子?
风尘女子也可以痴心牵挂远赴沙场的心中郎,也可以恬静至此,每日只吃几样清淡小菜便可。
霍小玉……除了这些,你还有哪些我没有发现的呢?
青松映翠,半掩了此时叶下断续抚琴的美人儿。
霍小玉坐在石桌边,纤指偶尔拂过琴弦,发出一声零碎的琴音,又抬眼瞧了瞧西边的天空,淡淡地发出一声轻叹。
自打霍小玉入了卫国公府,絮儿就很少瞧见她脸上的笑容,此刻她将热茶轻轻放在了琴边,也只能摇摇头,静默地退立一边。
霍小玉瞧了一眼热茶,侧脸问向絮儿,“云副将可有打探到什么?”
絮儿摇摇头,“云副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话音刚落,絮儿余光瞥见了杜家小姐踏入了小院,不由得对着杜家小姐福身一拜,“奴婢见过杜小姐。”
只见杜家小姐摆摆手,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霍小玉,眸光颇有放肆之意。
霍小玉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当即示意絮儿扶起自己,“小玉身子有些不适,小姐若是无事,小玉先回房休息了。”
“慢着。”杜卿卿蛮横地拦住了霍小玉,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在霍小玉面前晃了晃,“我若给你一锭金子,你便给我好好弹一曲,可好?”
霍小玉瞧了一眼杜卿卿手中的金子,侧脸示意絮儿收下,也没多说一句话,只是转身便走,丝毫没有弹琴的意思。
杜卿卿一愣,“霍姑娘,你收了我的金子,却不为我弹琴,这是何意?”
霍小玉只是轻笑,颇有几分倦意,“这几日杜小姐从旁瞧了我许久,不就是想瞧瞧我与其他风尘女子究竟有何不同么?”
杜卿卿只觉得被什么梗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自己悄悄行事,还是被她给发觉了。
霍小玉从絮儿手中接过那锭金子,目光落在了杜卿卿脸上,笑容中多了三分傲意,“杜小姐,我霍小玉出身风尘,自然会爱这手中金子。只是,收了金子,我弹不弹琴,可不由送金子之人决定。”说着,霍小玉走近了杜卿卿一步,“何况,如今我已非风尘之籍,定不能再为送金人弹琴,现下又寄身于小姐家中,小姐是主,我是客,小姐送金,我若不收,岂不是辜负了小姐一番赠金美意?”梨涡一现,霍小玉笑得狡黠,“杜小姐,若是小玉说错了话,小玉现下便给小姐赔礼。”
天下间竟有这般聪慧的女子!
杜卿卿惊愕之余,也知道这霍小玉说话处处在礼,还特意强调了主客之份,身为主人,岂能在客人面前失了身份,计较那些送出去之物?可是又想了一想,如此一来,岂不是让霍小玉把便宜都给占去了,她杜卿卿送出去的金子,岂能没有半点回报?
只是,现下强要回报,也只会当个不懂礼数的名头,千想万算,也只能先忍了!
眼前霍小玉算得上是杜卿卿出娘胎以来遇上的第一个对手,杜卿卿虽然觉得憋气,可是心底的玩心又浓了几分,迟早有一天,定要霍小玉乖乖给她弹琴!
霍小玉瞥见杜卿卿沉默不答,强忍怨气,也算是添了一丝欢喜,只在脸上淡淡地浮起了一丝窃笑,对着杜卿卿福身一拜,便带着战战兢兢的絮儿退了下去。
杜卿卿远远瞧着霍小玉的背影,脸上忽地浮起一丝猜不透的笑来,喃喃道了句,“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高考前,长凝工作会越来越忙,更新可能不固定,大家见谅啊~继续更新~
PS:抓了个虫,抱歉啊~
☆、44第四十三章.天下兴亡两肩沉
云飞自打到了长安;便先带着金银直奔户籍司府衙,可是府衙总管却说户籍司大人近日身子不适;要闭门休息几日,请云飞过几日再来。云飞等了三日;在此拜访户籍司府衙,这才得知霍小玉已并非妓籍,隐约探出了那日户籍司大人遭遇了一些江湖游侠威迫,回到府衙才大病了一场。
如今霍小玉已安然脱籍,云飞悄悄去香影小筑附近转了一天,从未瞧见霍小玉出来,也没听见霍小玉抚琴之音,又不想直接拜访香影小筑,徒惹霍小玉一顿白眼。
这霍小玉既然已经脱籍,也算是成了老夫人的交代,至于她在不在小筑中,还是随着江湖游侠四处飘荡,应当不由他小小副将多管吧?
云飞想到这里,本该算是完成了老夫人交代,但是心头却隐隐为弟弟担心起来。
当初是将军要弟弟护送霍小玉来长安,可是此时却没了弟弟踪迹,莫非弟弟为保护霍小玉,与一群江湖游侠死磕上之后遭了不测?
云飞越想越怕,一时不敢离开长安、回商州向老夫人复命,只能找个客栈住下,四处打探弟弟云扬的下落。
云扬虽然有时莽撞,可是也知道分寸,既然卫国公府肯让霍小玉躲避府中,自己出来打探将军前方战况自然也不能招惹了定王府耳目注意,免得给卫国公上下带来烦扰。所以每次俱是装做了卫国公府府上小厮,随着几位混熟的真正小厮借出府置办府中用品、四处打探前方战况。
两个人一个寻弟,一个探主,却在同一天得知了一个可怖的消息。
吐蕃大军杀来了!真正的杀来了!
这个消息在长安城中流传开来,百姓惊恐无比,朝廷派出的大军一战便败,溃不成军,哪里还能阻碍那些来势汹汹的吐蕃劲旅?
鱼朝恩在今日朝堂之上趾高气扬,陈述了这场大战的可怕,也吓得当朝天子不得不低头,准备带着太子移驾洛阳,将长安留给鱼朝恩善后。
一骑神策信使从北门驰出长安,背上的是天子亲笔写好的诏书,并非求和,只是求援、再一次向回纥求援。
当年安史之乱的求援,换来回纥将士对长安抢掠三日,多少百姓惨遭欺凌,也只能哑忍,多少女子惨遭欺负,只能用三尺白绫换最后的尊严。
如今天子再次移驾洛阳,经历了那三日哀伤的百姓都明白,这是朝廷再一次不得不退的交换条件,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家中值钱之物埋好藏好,将女眷送入佛寺藏匿,希望能够逃过一劫。
“将军岂会战败?!”云扬摇头再摇头,那样一个闯过鬼门关的将军,岂会这样轻易便战败了?这一刻,云扬顾不得再打探消息,快步跑回卫国公府,准备保护霍小玉离开长安。长安连天子都走了,自然卫国公上下也会暂时撤离长安躲避。回纥大军一来,哪一个大唐将士阻挠了抢掠,都是犯了大忌。卫国公上下可以保护霍小玉不被大唐人欺凌,却护不得霍小玉不被回纥人欺负。
云扬隐隐觉得心酸,堂堂大唐,经历了一场安史之乱后,竟然沦落至此,再难重现当年盛世风华。
莫说云扬觉得心酸,云飞也同样觉得心酸——将军不会不战便败,突然失踪定是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云飞也顾不得再在长安寻找弟弟,马上动身打马驰向疆场,或许他寻到将军,能助将军一臂之力。只要能抢在回纥援军出击前了结这场战争,长安便能免去一场抢掠,百姓和那个不知何处的弟弟也可以安然在长安活着。
定王府,小厮们正在有序地打点行装,不用多想,身为宗亲子弟的定王李侗,自然也在东巡洛阳的名单之列。
王府书房,李侗皱眉紧紧盯着展开在书案上的江山图,右手五指张开,落在了长安之上,喃喃道:“长安,是吃,还是不吃?”
因为办事不利挨了板子的主簿徐枫不敢猜度主子意图,只能安静地立在一边,看着主子细细思忖着什么。
“徐枫。”李侗忽然抬眼定定看着徐枫,“眼前若有千金,你可敢动手取金?”
徐枫愕了一下,道:“王爷,你这是……”
“天下没有不贪财之人,也没有不恋权之人。”李侗从座上起身,冷冷地笑着,“郭子仪从来没有惨败成这样,就算是三万对十万兵力悬殊,也断然不会一战溃散,我大唐将士万万不会是这等不堪一击的杂兵!所以,这里面定有问题!”
徐枫恍然猜到些李侗的意思,“王爷的意思是,他们是诈败?是为了诱使吐蕃军队放松戒备,寻机一击绝杀?”
“恐怕他们所谋的不止那么多。”李侗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当年让回纥大军洗劫长安,那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否则以当时兵力,万万夺不回长安。如今吐蕃大军来势汹汹,辎重必慢,郭子仪老谋深算,怎会不懂袭击来军后方?况且,长安虽险,这些年城墙早已加固如新,有鱼朝恩神策军在,一时也难以攻破。为何最后胜负未分,皇座上的他竟会如此胆小,将长安百姓弃之不顾,白白舍了这一城民心?有诈……这里面定然有诈……”
徐枫听得心惊,不敢多说一言。
“这看似是个登高一呼,博取民心的好机会,可若有不慎,定会遭暗箭钻心,一败涂地。”李侗说着,沉沉一叹,“当年母后与哥哥就是走错一步,才失了这大好天下,本王不能再错。”
徐枫试探地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李侗有些可惜地摇摇头,“往往诱惑越大,危险也越大,这白送的民心,本王不敢要,也要不得,不妨随我这皇帝哥哥走一趟东都洛阳。”
徐枫连连点头,“王爷英明。”
“本王忍了那么多年,也不少再忍这一步。”李侗再叹一声,冷笑道,“本王倒是要看看,这一战,究竟会打出个什么结果来?”
李侗走到了窗边,望着天际的如血残霞,眼底泛起一丝难以看透的阴沉之色,渐渐归于平静。
同日,天子带着宗室妃嫔东巡洛阳,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长安城。
卫国公当日在朝堂上与鱼朝恩为天子东巡之事争执不下,还是阻不住天子避险之举,悲愤之余,索性冒着抗旨之嫌,决意举家独留长安,誓要与长安共存亡。
鱼朝恩带着神策军守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