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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四个字清晰地落在云晚箫耳中,熨烫在心头,让她深情地跟着念了一句,“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迦叶心远远看着小院中深情相拥的两人,已是潸然泪下,为何她的禄不能像现下的箫,为何她成不了被人捧在心尖的玉姐姐?
德安郡主配二品大将军,门当户对,大唐陛下又怎会拒绝呢?
鱼嫂瞧见她哭得伤心,不禁抬手给她抹了抹眼泪,“心儿怎么哭了?”
迦叶心连忙揉了揉眼睛,强笑道:“觉得玉姐姐幸福,我没事。”
“傻丫头,迟早你也会有一个疼你的男人。姑娘也是苦尽甘来,那么多年的强颜欢笑,总算是找到了良人,我也为姑娘高兴啊!”说着,鱼嫂吸了吸鼻子,担心地看着小院中的两人,“只是云老夫人似是不太喜欢姑娘,只怕嫁到将军府,姑娘还要再委屈一段时日了。”
“玉姐姐是好人,云阿妈会喜欢她的。”迦叶心笃定地点点头。
“希望如此啊。”鱼嫂叹了一声,着实是心疼姑娘,这些年来,其实她过得也不容易。
待布置好了香影小筑的守备,云晚箫独自回房,闭门在房中想了许久,这才落笔写起奏章。
只要能保住霍小玉,他日即便是镇守边关,永不回朝,又或是要她解甲归田,远离庙堂,她云晚箫也愿意。
请婚的奏章写好后,云晚箫找了一员云府家将专程送往洛阳,千叮万嘱,必须要快些送到尚书省,及时呈给天子李豫批示。
有时候,等待的日子,也是一种煎熬,从奏章送出,到家将带着天子赏赐的宝盒回来,足足过了半月。
这半月以来,云老夫人不止一次问过晚箫那夜定王邀宴,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可是晚箫总是闭口不答,问得多了,只回一句,“娘放心,无事。”云老夫人也不止一次劝过晚箫,不要这般有逆人伦的与霍小玉纠缠不清,说得多了,晚箫也只有一句话,“问心无愧,只求太平一世,白发相伴。”
云老夫人绝望到了极致,也恼到了极致,索性整天关了房门,对外面不闻不顾。偶尔唤忘心师太入房论佛,可每次忘心师太走出房门,脸上都是愁容。
云老夫人有云老夫人的执念,云晚箫也有云晚箫的执念,甚至,忘心师太也有忘心师太的执念。
她总是远远看着云晚箫的背影叹息,总是有什么话想说,等到第十五日,在天子赏赐到香影小筑前,忘心师太终于忍不住找云晚箫说那些忍了太久的话。
“将军,凡事强求太多,就会成障,入障太多,便会入魔,若是入了魔,便再无生路了。”忘心师太话中有话,似是规劝,更像是点拨什么?
云晚箫坐在小院中,淡然品茗,“师太,连你也觉得我荒唐么?”
忘心师太迟疑了一刻,摇头道:“将军,若是红尘奔波,皆是徒劳,你又当如何自处呢?”
云晚箫仔细看着忘心师太的神态,惑然问道:“师太此话,什么意思?”
“你娘或许现在不明白你,但终究是血肉相连的亲人,总有一日,必会心平气和地一家人坐一起生活。”忘心师太有些话不能明说,也只能这样说明,“可是有的人,并非血肉相连,更不知情是何物,又如何会懂你,知你?”
“师太?”云晚箫似懂非懂,还来不及细问,带着天子宝盒的家将已疾奔入院,激动地跪在了晚箫前面。
“将……将军……这是陛下赏将军的宝盒!”
“陛下的旨意何在?”
“陛下说,见此宝盒,将军自然会明白圣意。”说着,家将将宝盒双手奉向云晚箫,“陛下还说,这宝盒只有将军可以打开,将军最好独自找个房间开盒,以免老将军当年留下的宝贝给其他人看去,给将军惹来灾祸。”
“唉,贫尼看来是迟了。”忘心师太叹了一声,低头拜退。
云晚箫锁紧眉心,接过了宝盒,仔细端详——宝盒与其他檀木箱子也没区别,要说有区别,也只有紧锁宝盒的小锁。
或许,这天下只有云晚箫与云老夫人有这种小锁的钥匙。
当年老将军打了两把这样的小锁,一把给了云老夫人锁家宅地契,一把原本说好等云晚箫长大,送给晚箫做官印盒子的小锁。小锁外观并不特别,特别的是小锁的开锁方向,与其他小锁相反,这个秘密,云老将军当年亲口跟小晚箫说过。
云晚箫只觉得鼻子一酸,视线已是一片模糊,这算是已故的父亲送她最后的礼物么?
她抱着盒子独自回了房,一手将房门锁好,才将手中的宝盒放在了书案上,从随身的重要细软中找出了那把经年不用的钥匙,将小锁打了开来。
宝箱中,放着一本奏章与一封绢黄色的天子手谕,瞧那奏章颜色,已经有了些年岁,并非是云晚箫写给天子求赐婚的那一本。
云晚箫迟疑了一下,还是先选了奏章看,才瞧见上面的字,她只觉得心头一酸,上面的字迹不是爹爹,又是谁的?
只是,感动还来不及蔓延开来,恐惧已经接踵而至。
“老臣膝下独女,臣自她出生便让她乔装为子……”
这封奏章,明明白白地写明白了,云老将军当年生的是女儿,之所以乔装为子,是为了给当今天子留一颗棋子,可以安心提拔重用的棋子。
为何那个顶天立地的爹,竟是这般凉薄的男子?
一个女子,不管权势再大,即便是大到当年的武皇陛下,手中的权总归是要还给儿子。天子李豫敢放权给云晚箫,因为奏章上面明明白白地写了她的身世,写了云老将军的忠心耿耿,为了大唐江山,不惜牺牲自己女儿该有的人生,甚至,请婚当今天子,在女儿完成大业之后,让女儿嫁入皇家,哪怕只是一个姬妾的身份。毕竟,身为臣子,可以成为皇亲国戚,算得上是天大的恩宠,也算得上是臣子最大的荣耀。
爹,在你心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是人人赞赏的忠义,甚至是人人羡慕的无上荣耀?
云晚箫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自以为瞒天过海,却不想自己的一切,天子是一清二楚——先前那本请婚的奏章送到天子跟前,只不过是场笑话,天子知道她是女儿身,又岂会把那些情真意切的言辞当真?
眸中满是泪水,云晚箫身子颤抖得厉害,前所未为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如今的她还能保住谁?连她也只是一颗棋子,被父亲拿来表忠义、换荣耀的棋子!她任人摆布多年,却依旧傻傻的自诩忠义,为君死战护国,傻到今日,还竟念着父亲战死的仇,念着大唐的安宁。
视线一片模糊,云晚箫颤然放下奏章,绝望地打开了天子手谕,泪水滑落脸颊的瞬间,从喉间发出了一串凄厉的笑声,随后咳出了一口猩红色的鲜血。
☆、84第八十三章.阳奉阴违
“德安郡主,罪臣之后;念及云卿忠义;他日幽禁洛阳;终老一世,望云卿勿要坏令尊之忠义;速速让太子带德安郡主归东都。”
“云卿假凤虚凰身,已是欺君之罪;望卿慎之处事;保家小康宁。唯有继令尊之忠义;成朕之大事,到时将功补过;家小俱安。”
“他日成事;云卿功不可没;当封忠义夫人,入东宫,他日太子登基封贤贵妃。”
这是恩威并施的一道手谕。
恩者,只要云晚箫助天子成大事,必定家小平安,他日荣登后宫贵妃之位,仅在皇后之下,无上荣耀。
威者,若是云晚箫执意不放霍小玉去东都洛阳,便是不孝,足以抹杀已故父亲的忠义。甚至当今天子可以昭告天下,治她一个欺君大罪,到时候罪及九族,会有太多人因她而死,是为不义。
天子话已说到这份,怎会还有转圜的余地?
“咳咳。”云晚箫连忙捂口,强忍住咳嗽,一张脸白得骇人。待缓了一缓,只见她将手谕与奏章放回了宝盒,红着眼圈再看了看那本微旧的奏章,嘴角浮起一抹惨白的笑来,“爹爹,娘若知道你还存了这样一份心,该会有多伤心?”
伤了我一人便够了,千万不可让娘瞧见他的这一面……就让娘只记得那个全心全意唤“阿柳”的男子,只记得曾经征战沙场英雄一世的忠义爹爹……
云晚箫吹燃了火折子,将火折子往宝盒中一扔,火焰缓缓窜起,烧红了她的眼眸,也灼痛了她的心。
她不能不放霍小玉走,霍小玉也万万不能去洛阳。
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在路上劫掠郡主,从此郡主消息全无,或许可以保霍小玉一世平安。
至于自己……
云晚箫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盏,忽然想起了那夜定王对她说的一句话——自古天子怕权臣,云将军若是真想虎口拔牙,本王倒愿意跟你做个盟友。
明知道定王也是只凶恶的老虎,与虎谋皮必遭恶果,但是此时此刻,云晚箫身后天子那只野狼已经露了凶牙,她已无回头之路,只能在老虎与野狼之间,求一条生路。
没有人可以拒绝生的希望,天子李豫料定了云晚箫已无退路,只能照他所想行事。只是,看了云晚箫的奏章,一面惊诧于那言辞间的脉脉情思,一面又担忧可会逼急了云晚箫,到头来一切得不偿失。
兵法有云,避其锋芒而攻之。如今天子已成云晚箫的心头忧,李豫心知肚明,但若给云晚箫再多个心头恨,必能转移云晚箫的枪头,反倒是可以顺水推舟地消灭另一个心头恨。
长安之中,除了鱼朝恩,没有谁能做云晚箫的心头恨!
于是,在云晚箫瞧见宝盒的同时,另有一骑羽林将士已将天子手谕送到了皇城中的鱼朝恩手中。
“回去告诉陛下,咱家知道怎么做了。”鱼朝恩看清楚了手谕内容,是要他在路上对德安郡主暗下杀手,并且还附上了定王给云晚箫与霍小玉请旨赐婚的奏章。
“诺!”
看着羽林将士走远,鱼朝恩掂量了手中的手谕几下,眯起了眼睛,似是在思量什么。
当初陛下暗算霍王爷,他鱼朝恩也是帮了手的,又怎会将罪臣之女赐给他的宠臣?这定王分明是有心拉拢云晚箫,可陛下又不想答允,于是这份差事便落到他鱼朝恩手头了。
霍小玉一死,便可断了定王拉拢云晚箫的最好礼物,也可以向陛下再表表忠心,再邀点赏赐来多养几个兵,这手里的兵越多,这日子过得也更安稳。
良久,鱼朝恩吩咐左右,将阿玄唤来,“她的伤也算是好得差不多了,也该为咱家做点什么了。”
不多时,阿玄来到了鱼朝恩面前,跪地道:“大人有何吩咐?”
“咱家养你们这些年,你已经让咱家失望了一次,这次,可不能再让咱家失望了。”鱼朝恩翘着兰花指,拍了拍阿玄的肩头,“阿玄,咱家容不得德安郡主活到东都,也容不得云晚箫知道是咱家下的手,你可听明白了?”
“德安郡主?”阿玄愣了一下,“还请大人明示。”
“你养伤这段日子,太子殿下已宣读了诏书,已故王爷霍廷玉在人间尚有一女,名叫霍小玉,被陛下赐了郡主衔,过不了多久,便会移驾东都。”鱼朝恩说得轻描淡写,阿玄却听得惊诧。
霍小玉不是长安名妓么?堂堂王府千金,原来也会沦为风尘女子……甚至,在恢复身份后,竟还招来杀身之祸!
“阿玄,咱家这话可只说一次,如若德安郡主平安到了东都,那你也不必回来了。”说完,鱼朝恩再重重地拍了拍阿玄的肩,“多带几个好手去,云晚箫那小子必定会派重兵保护,可不能轻看了那小子。”
“诺!”阿玄重重点头,起身飞上宫檐,消失在了鱼朝恩的视线之中。
鱼朝恩阴森地一笑,走到了宫栏前,看着皇城中无处不在的神策军将士,大感宽慰,不禁喃喃道:“陛下啊陛下,咱家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图的也就是一个安稳。你我君臣就这样相辅相成,井水不犯河水,咱家能睡得安稳,你在龙椅上也坐得安稳,岂不两全其美?又何苦……自相残杀,便宜了别人呢?”
定王府,幽静无声,定王李侗独坐小亭中,一会儿执白子,一会儿执黑子,与自己对弈棋局。
主簿徐枫亲手给李侗端上茶来,轻轻地放在了棋盘边。
“华阳公主既然已经进了长安,卢沉与李益也算得上失职,本王那太子侄儿是如何处置的?”李侗忽然侧头问向徐枫。
徐枫点头道:“太子宽厚,只下旨责骂了几句,让卢沉在商州留守,等德安郡主启程路径商州,再一起回返东宫。”
“他也就这点出息,比起心狠手辣,倒半点不如他的父皇。”李侗冷嗤了一句,将手中的白子落在了棋盘上,接连拔杀了一片黑子。
“启禀王爷,云将军求见。”小厮突然跑来通报,让李侗不禁得意地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