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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宣一怔,只一秒的停顿,她哗得掀开被子滑下床便咚咚咚地冲向客厅手机充电的地方。片刻后回来,啪一声便开了房间的顶吊,怒道:“你怎么回事啊!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现在才告诉我!”
舒童被大灯晃痛了眼睛,本能地抬手挡了挡。抬身的瞬间她看到柳宣的脸色,雪般寒冷,纸样惨白。
“真是疯了,柳昊竟然抓走了染染!我就知道!他利用白若臻,根本目的就是要抓走染染!”柳宣道,眉头蹙成一团,她焦躁地在房里踱起步来。几秒后她重重啮了啮下唇,咬牙道:“这个笨丫头,叫她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结果还是——她那个脾气,不识好歹不通进退的,不知要吃多少亏!这是我能预料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了!现在染染和白若臻、安绰都在柳昊的手里,我们根本就是步步维艰!”
“你给吗?”舒童突然开口,有些怔忡地望着柳宣。
“什么?”柳宣一时没反应过来。
“股份。”舒童道,“柳昊索要你的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为了阿染……你会给的是吧?”
见柳宣沉吟不语,舒童呵呵笑了声。“会给的吧?”她说着话,直觉掌心一阵刺痛蔓延。
“如果必要的话!”柳宣有些诧异地挑眉望住舒童,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转念一想,舒童与艾染情同姐妹,必然是因为过度忧心的缘故吧!她心中不忍,更为着刚才自己脾气急躁隐隐感到些许的歉疚,关了大灯走回床侧想去抱抱舒童,“这事你别管了。明天联系到柳昊,有什么事情我会处理!”
未料舒童却一侧肩膀荡开了她的手。“童……?”柳宣察觉舒童似乎不开心了,可是她这会子满脑子烦心事,也实在是反省不到是哪里的问题,只当舒童是为着自己严厉的语气不开心,解释道:“对不起童童,我刚才不是有意凶你的。You know,我只是……只是在担心!”
“嗯。”舒童轻声地应了应。
“童童!”
“我困。睡吧。”
“……那好吧,晚安。”柳宣见舒童坚持,也只好作罢,俯身过去在舒童额上轻轻碰了碰唇。“晚安宝贝。”转身熄了壁灯便睡了。
一直到柳宣清清浅浅的呼吸声渐次宁和,舒童仍是睁着大大的眼睛,黑暗中有着清亮的光芒。左手的刺痛渐次平缓了,而右手紧紧捏着的照片却开始作祟。
夜色中眸光愈见苍茫,一滴温热蓦地溢出,在眼角汇聚成滴,然后,顺颊而落,瑟一声便落在了枕头上。舒童枕的枕头是绸布包着的所以并不吸水,她就这样怔怔地淌着泪,不多会脸下便湿了一片。
自你而后,再不谈爱!
舒童紧紧咬住了嘴唇,好让自己不会哽咽出声。熟悉的字体,流畅漂亮的钢笔字书写在一张合影照的背面。而合影的主人分别是柳宣与艾染。彼时青葱,两人都笑得特茁壮成长,根正苗红,她们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肆意,那么……要好。
嘴唇好似被咬破了,有腥甜的气息弥漫开。舒童深深呼吸,感到胸腔里某个小小的部位慢慢开始间歇的抽疼,一下,一下,一下。
再不谈爱……再不谈爱……
合影是叠放在一张柳宣自己的单人照下面的,一起封存在简单精致的水晶相框中。而那相框一直摆放在柳宣的床头,摆放在离着她最近的地方,日日夜夜,不知多久。
舒童翻过身望着睡在身边的柳宣,这次,柳宣也侧过去了,只隐约看到她曲线玲珑,纤细窈窕的肩颈弧线,随着她轻微的呼吸声微微地伏动。
从没那一刻舒童觉得柳宣离得她好近,探出的手只相隔了不到五厘米的空气便能描摹出她的模样。
可也从没哪一刻舒童觉得柳宣又离得她好远。
109
109、第一百零八章 。。。
第二天舒童很早就起了,做好了早餐才去喊柳宣起身:“要去公司吗?”
柳宣有些倦怠地揉着眼睛,拢了拢头发。“要去的。哎,你怎么起那么早啊?等我洗漱完一起去公司啊!”
“我不去了。”
舒童难得的没有黏糊她。柳宣一怔,就见她一张小脸上满是淡然的笑意。她有点恍惚。“怎么?”
舒童弯身去叠被子。“我有点累,不想出去。”
“昨晚没睡好吧?手还疼吗?”柳宣难掩心疼。
“没事啦。”舒童仰脸笑笑。
“那好,你就在家里休息吧,中午我让司机来接你去吃饭。”柳宣摸摸她的头,起身进了盥洗室。
舒童看柳宣进去了,她叠好被子去了客厅给柳宣把温着的早点摆好。不多会柳宣走出来,见到餐桌上摆着的不算丰盛却正透散着热气的清粥小菜,她心里一暖,伸手抱过舒童便轻轻按在了怀里。“真好。”她忍不住喟叹。尽管是在现在这样烦恼的时刻,清晨就看到这让人温暖的小家伙在她身边,看到她为自己精心准备的早餐,她的心软软地就烫了起来。
“什么真好?”舒童见柳宣笑,她也笑。伸手去摸柳宣丝缎般柔顺的发丝,一路下滑至发尾处一顿,转眼已辗转绕在了指尖。
“有你真好。”柳宣被舒童一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放开她开始吃早餐。
舒童跟了过去,两手撑着下巴颏看着柳宣秀气地喝着粥。“我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宣宣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喝的什么?”
这谁能记得了还……柳宣有点囧,只好瞎猜:“饮料吧?还是酒?”
哼,舒童撅着嘴,起身去开了冰箱拿出一个瓶子放在柳宣跟前。
“酸奶?”还是草莓味的。柳宣汗到了,她怎么会喝这么幼稚的东西?
“还是我亲手给你倒的呢,你竟然什么都不记得!”舒童不开心了。
“唉,过去的事就过去好了嘛,干吗记这么清楚啊。”柳宣哄她,筷子在碟子了搅了几下挑起一块冰糖藕片。“我这个人吧就特不爱回忆过去,我只看未来。乖啦,总是回忆过去人容易多愁善感,多想想将来才会积极乐观!”
“你这是诡辩。”像每个被丈夫遗忘了恋爱纪念日结婚纪念日各种纪念日的愤怒妻子一样,舒童不服气。明明是自己忘记了重要的事还赖对方不该记得。
“你肯信就行。”柳宣不跟她争,抽面巾纸擦了擦嘴,推开碗盘仓促起身。
“才吃了这么点!”舒童追过去她身边。
“我要去找趟司徒先。”说着话柳宣已经穿好了外套。
舒童送她去了门口。柳宣换好鞋想抱抱她,直起身就见小丫头正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脚看。她以为自己穿错了鞋赶紧也低头去看,银色的五寸跟,搭配她身上月白色真丝衬衫跟深褐色西装裤——没问题呀!
“想什么呢你?”柳宣抬手推人。
舒童一怔,倒好似大梦初醒般抬起头来。“没!”
简短的一个字回答令柳宣很不满,转念一想,对面这位小孩是个货真价实心胸跟身高成正比的,自己和她较什么劲呢?她叹口气。“唉,我逗你的呢,其实我都记得啊,咱们第一次见是在染染家楼下对不对?我还夸你好看来着。”
不提艾染还好,一提,两人同时都是一怔。“阿染……”舒童的话语破碎,听入柳宣耳中只觉阵阵心疼。舒童和艾染是自幼起的情分,知道她被柳昊抓去,舒童心中怎会不焦心如焚?
“放心,我一定毫发无损地救了染染出来。”她抬手摸摸舒童的耳朵,语声虽轻,却郑重无比。“我保证。”
柳宣眼中的坚定更多是为了宽舒童的心,可看在舒童眼中,却不自禁多了些许别的意味。当然这些统统是后话了,因为柳宣并没有发现也更不会想到,她前脚走出家门,舒童后脚就拨出了一个电话。
很快接通了。
“谁?”一个略微沙哑的男声带着无法掩饰的狼狈与歇斯底里传来。
“是我。”舒童握着电话的手控制不住地潮了。听对方不应声,她咬咬牙。“舒童。”
那边冷寂了几秒,突然传出一阵冷笑声。柳昊嘲讽的声音响起:“舒小姐?你找我,有何贵干?”
舒童只觉他的声音刺耳无比,多一句都不想听。她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抓了宣宣的朋友,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找你是想和你谈个条件,你也许会感兴趣。”
“哦?舒小姐知道我开出了怎样的条件还敢打这个电话,莫非是要用朝昀的股份来作交换?”柳昊冷笑。
“没错。”舒童用力捏一捏手机。
“嚯,我这个妹妹别的本事不说,就凭这点让人就不由不佩服无比啊。”柳昊道。“我真是挺好奇,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为她舍生忘死的,你们到底看上她什么了?有钱?呵,也不应该啊,就说舒小姐你可也是舒老爷子手心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宝啊!”
“少废话。”舒童不受他激,“你就说行不行吧!”她出生时爷爷和奶奶就各划了百分之六的集团股份到她名下给她庆生,十八岁那年同样百分之十二贺她成年。加上前阵子爸爸要她跟庄逸订婚,爷爷奶奶答应了要给她的贺礼,加起来也能有百分之三十六了。她豁出去不孝到底,先摆平柳昊这只贪狼再说。
“舒小姐是朝昀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我倒也信你能兑现得出来。不过口说无凭,诚意。舒小姐,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柳昊幽幽道。
“你要我怎么做?”舒童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问道。“如果你同意我的条件,那么就给我两天的时间去筹备,两天后我会带着文件和你见面。”
“我凭什么相信和我见面的人不会是警察?”柳昊哼道。
“你手上有足够分量的筹码。”舒童恨恨道。想起艾染与白若臻、安绰的安慰,心里一阵紧揪。
“对柳宣是,对你,未必同样有效的吧?”柳昊仍是一副需要考虑的语气。
“有没有效,试下不就知道了?”舒童打算中止这次的谈话。“宣宣不会答应你的,她是个重情义的人,而这情意,自然包括对外公外婆的孝心。”
“你自己想想吧,她的性子,你比我清楚。逼急了她后果会是怎样,你心里明白。”舒童说完挂了电话。穿好外套只拿了钱包手机便出了门。
懒得去车站了,直接打了辆车就直奔Z市而去,两小时后成功到达。不声不响混进家中拿了保险箱的钥匙取出股权文件,两份,一份是她出生时的,还一份是她十八岁时的。舒童掂了掂还差一份,估摸着应该在她爸书房,熟门熟路地又摸了进去。
正翻得急,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舒童吓得差点摔了手上的文件夹,仔细一听是她妈妈尹妃媛的声音,心才勉强定了下来。
“小姐回来了?怎么没来见我呢。”尹妃媛在问话。
“算了,可能她是累了,先不用叫她,晚些再说吧。”
尹妃媛似在和谁问起她,舒童屏着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好容易听到尹妃媛的轮椅声远去了她才站直了僵硬了的身体,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打开了最后一个储存柜。
哐——
一声巨响自内室传来,柳昊趴在客厅打盹的身子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砰一声撞倒了身前的桌子。
“小绰!”他低喊一声,疾奔两步便撞开了一扇乌沉沉的房门。“小绰!”
房间是封闭地密不透风的。厚沉的窗帘挡住了所有的窗户,即便时当正午,这屋子也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而随着柳昊的闯入,一大片阳光也跟着撞了进来,于无边的黑暗中猝然透进这一绺的光亮,竟是诡谲地令人心惊!
墙角处一团黑影被光线照到,蠕动了一下,跟着一张属于女子的脸孔慢慢抬了起来。
那张脸惨白得不见一丝人色,几乎融进了这突然照进的光亮里。
安绰喉头轻轻滑动,右手一松,一块染着血迹的白色瓷片叮一声便掉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柳昊死死地瞪住了她。安绰,安妁的妹妹,他一如既往深爱的女人。本是一头漂亮的乌发此刻蓬松着披散着,俏尖的瓜子脸上浸着黏黏腻腻的汗水,泪水。黑曜石般漆亮的眼瞳此刻如蒙了乌尘,而一直放散着的瞳孔却因受到阳光的刺激蓦地紧缩了一下——她几乎是立刻抬手挡在了眼前。
“该死!”柳昊低吼一声便冲了过去,一把撅住了安绰细瘦的手腕。
安绰浑身一颤,几乎是瞬间,被柳昊撅住的手腕翻开,粘稠的鲜血汩汩地便从划破的皮肤处渗出,顺着被举起的手腕向下蔓延,一直流到她衣肘中。
“你想死!你想离开我!”柳昊厉声尖叫起来,声音沙哑而凄凉。“事到如今你还是想离开我!小绰,你要什么?你想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拿到!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