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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申静安
文案
2008年7月,为喜欢之人前来宁都的张礼然开始了她的新生活。同她合租的是早年的大学同学张金,不久前才结束了一段为时多年的感情。尽管曾有同窗经历,但这个夏天起,朝夕相对的她俩才开始相互熟识。在这段为期近两年的故事中,同一屋檐下的两人从幼稚到成熟,从磕碰到融洽,从同学到恋人,各自都发生了很多变化。
本文慢热,纠结,冗长,细碎。
细节描写无数,心理分析无数,生僻字词无数,专业知识无数。
风格现实向,青年向。非校园,非职场,普通人的日常故事。
PPL,两主角此前均直。另有各种男性角色,部分属主线配角。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怅然若失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金,张礼然 ┃ 配角:向广兰,薛雯,张建东,林宣赜,俞可涵,闻钺铭,谌云晓,筠子 ┃ 其它:宁都,六川,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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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原创…百合…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川宁之;金然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464657字
…Intro…
第1章 初抵宁都
动车在宁都停稳时,正好是晚上八点半。广播里那个甜美的声音依依不舍地告别着:“各位旅客,本次列车已经抵达终点站宁都南站。”随后,伴着一段悠扬的乐曲,一个声情并茂的男声开始念诵:“宁都,位于华北平原中部,是一座历史丰富、人文底蕴浓厚的城市……”车厢里的喧杂声很快盖过了他的抒情。大家纷纷理东西、搬行李、打电话。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空理会。
张礼然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又拖了个半人高的巨大皮箱,脚下是细高跟的凉鞋,走起来晃悠悠的像随时要崴了脚。她这幅行头,挤在排队准备下车的旅客们中步履维艰。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门上方的电子屏上显示着车外温度,38℃。张礼然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站台上灯光明耀,人影错乱奔走。隔着厚厚的玻璃,行李箱滚轮的声音都依稀可闻。张礼然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一切,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宁都,我来了。
走出车厢,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就是浑浊的,带着高温的闷热气息。不过,这毕竟是宁都的空气啊,是她梦寐已久的宁都的空气。头顶上乳白色的大跨度桁架遮住了夜空,张礼然什么也看不到。她一直想看看宁都的星星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如某人日志里写过的那样——调皮地眨着眼睛,就像那个QQ表情。
某人……张礼然甩甩头,暂时把他的影像挥出脑海。现在不是想他的时候,她还有要紧的事要做。于是她往客流反方向走去,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下来,拨通了张金的手机。与此同时,宁都的热风像一床厚棉被裹上身来,沤得头有点晕。于是张礼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随即望向远处。
浓黑的夜色里是一片璀璨的灯海。各色各异的光芒落进眸中,晃眼地当真像是潮水起伏。而紧贴着耳朵的听筒里,提示音仿若拍打沙滩的海浪,声声缓慢,慢得让她微微紧张起来。
她同张金并不熟。虽然大一大二时做过两年同学,但也就是个相互认得的份,基本没怎么打过交道。大三回了各自学院后,更是再也没有往来——除了毕业时班里聚了一聚。这也都一年了。若非上个月鬼使神差地在群里说起要在宁都实习找房子的事,她们大概要继续这样再也没有往来下去。
张礼然不是没地方住。她好些远房亲戚都在宁都,父母的熟人也为数不少,随便挑一个借宿肯定不成问题。然而她就是不愿意和父母扯上瓜葛。
她不想再生活在他们过于强势的保护和控制之下。那种贯穿于过去二十三年中的境遇像枯井中的生活,实在是暗无天日。但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里与不知底细的人生活在一块……光想想就让她担惊受怕,就更别说付诸实践了。尽管有一百万分雄心壮志说要独立,可在现实面前,张礼然还是习惯性地表现出了性格里的懦弱和胆怯,并几乎要退缩了。
幸好张金出现了。那天半夜,看到她的发言,张金便过来单敲了她,并顺利地约好了合租事宜。这件事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在点开长年被她屏蔽的班级群之前,张礼然压根没想过会和此前完全不熟的张金住在同一屋檐下。
缓慢的嘟嘟声停掉,听筒里即刻浮现出一大片吵吵闹闹,时不时还有杯盏相撞的清脆夹杂其间。张金柔柔缓缓的声音乘着无线电波钻进手机,宛若近在耳侧:“到了?你从东北出口出,往北广场走,那里有个地下停车场可以打车。打到朵颐大街西口下……”这些她都在Q上说过,现在却又事无巨细地交代一遍。张礼然耐心听她说下去,心里的小抱怨却是忍不住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宁都交通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恶劣。从火车南站打车过来,除开几个红绿灯外几乎都是满速直开,一点儿也没堵。的哥操着陌生的北方口音瞎侃,张礼然便静静地听,偶尔回应两句。三刻钟不到,车就已经停在了朵颐大街西口。张礼然在口上下了车,等着张金从饭局上赶回来接她。
面前的马路并不宽,所以人和车也都不多。朵颐大街西口紧邻熙熙攘攘的百合桥南大街,两条街一横一纵正好垂直。张礼然扶了箱子站在路口的邮筒前边,往左看,马路上一片流光溢彩的车灯如河水轻淌,一路往北延伸,最后在几百米开外的百合桥上打了个漂亮的双联结;往右望,则是朵颐大街上无论望多远都望不透的黑暗。沉重的双肩背包勒得她有些后仰,于是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天。
市区的天空不像火车站上方那般幽暗,反而泛着种病态的灰蓝。宁都的光污染程度不及六川严重,但由于宁钢厂吞吐了太多的粉尘和悬浮颗粒物,想看星星也不是那么容易。张礼然费力地辨认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北极星的星光。
她一阵雀跃,屏着呼吸又往周围看去。或许是眼睛适应了这样的亮度,起先那些没看到的星星接二连三地都蹦了出来。她很快就看到一枚大勺子。顺着北斗七星看开去,一整条银河便倏地浮现在她的眼前,像一幅夜光的卷轴,哗啦一下便展开了。
忽然间,身边有个人影闪了一下。张礼然脑海中立刻滚过无数飞车党拍头党的报道,下意识地拉紧了双肩包的带子,警惕又惊慌地朝那边看去。
“久等啦。”
没有摩的,没有歹徒,只有栗色长卷发的女孩浅笑地看着自己,目光盈盈。张礼然一时没回过神来,呆呆望了几秒之后才迟疑地问:“张金?”
对方粲然一笑,将耳边一缕细碎卷发扯直:“看来我变化很大啊,你都要认不出了。”也不是认不出,实在是她记人脸的功夫依旧那样烂。张礼然不好意思起来,刚一见面就闹这笑话,真是丢脸。
“走吧。”张金很自然地拎起旅行包,等张礼然拉好箱子才转身,“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呢。”
沿朵颐大街往东走两百米,便是与其交叉的一条小街。小街这两个字本来就很可爱了,它的全名却更加可爱——什锦小街。
据说在古时候,这一带是流落难民的聚居地。兵荒马乱的时节,饥荒是常有的事,街坊邻居便商议着一家户出一样食材,用这南熬北炖东材西料的法子做了一锅大杂烩,分给坊中难民们果腹。这种饭稀的口味和卖相都不敢恭维,偏偏得个好听的名头,叫做什锦。里坊制实施后,什锦坊这一地名也就应运而生了,一直沿袭到现在。
整条什锦小街上都是吃的。张礼然一路打量着灯箱招牌,胃里早被馋虫挠了几十道。见她魂儿都快被勾走了,张金便打趣道:“馋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吃。”张礼然光顾着自己流口水,竟把主人晾到一边了,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踢飞了脚边的一粒小石子。
张金又说:“饕餮夹道晓得么?宁都最有名的一条小吃街。各种吃的,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它都有。我刚搬过来那个月天天吃、天天吃,吃到后来我跟俞可涵两人整仨月再没敢去那边,乘地铁都绕道走。”
说到这里,她微微沉默了一瞬,旋即有些不自然地跳过这段。“啊,饕餮夹道……”张金抬起手来,往张礼然身侧示意了一下,“喏,那边——刚才我们要是不拐进来,沿这条街继续走,到东口那儿右拐,沿着执明殿南街往南走个五分钟就是了。地铁站也是这个路线,饕餮门站……”
张礼然的思路却没跟着走,而是停在方才那个不自然的瞬间。她不是爱八卦的人,但俞可涵,是张金自己失言才提到他的。从张金找上她的那晚开始,张礼然其实一直想问:你和俞可涵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变成你自己一个人住呢?不过,看过了方才那一瞬间的恍然,她也没好意思开口问,索性老老实实地听讲什锦坊生活指南。
灯箱招牌渐渐变得稀落。在惨白路灯和斑驳树影的护送下,小街的喧闹终于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四柱三开间石牌楼。两人从左侧那间门洞里穿过,没走两步就看到林业学院家属区的牌子。门口站岗的保安小伙子带着眼镜,书生气十足。张金熟稔地向他点点头,只见他羞涩一笑,算是回应。
进小区后,两人继续往前走。小区里的路比外边好多了,也没那么油腻,地砖平平整整。道路左边是一列金黄色的高压钠灯,右侧则一溜儿排着各式各样的私家车,展品般地陈列在十余棵榆树底下。树后的白色伞形凉亭里,几个老人家一边聊天一边摇着蒲扇。张礼然不由抬手抹了抹额头,竟然是一头的汗。见状,张金连忙说:“比六川热多了吧?马上到了,回去赶紧冲个澡。”
又走了一阵,张金停住了,指着面前约摸十八九层的高楼说:“就这儿。”拎着箱子上了二单元的台阶后,刚进门便看到两部电梯。也是,若连个电梯也没有,上上下下还不得爬死。况且张金的住处还是在最顶层,光想想就觉得要累趴下了。
管电梯的是个胖胖的圆脸姑娘,一见张金就笑着招呼:“从火车站回来?”张金含笑的眉眼向张礼然飞来一瞥:“对,接我好朋友,以后就一块住这啦。”好朋友,张礼然有点意外。她没想到张金会这样介绍自己。也许这样说会更方便她融入这里的环境吧,但好朋友这个词听在耳中非常怪,心里也多少比较抗拒。
轿厢一路顺畅地上升。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变化,最后定格在21上。随即银白色的门自动打开,张礼然拖着行李箱轰隆隆地走出去,身后是圆脸姑娘热情的“再见”。出了电梯间,左左右右地又拐了几拐,这才到了2107的门口。
张金从漆皮坤包里拿出钥匙,插|进锁孔拧了半圈,忽然停了手。张礼然奇怪地看着她。谁知她回过头来,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亲切地说:“然然,欢迎回家。”
回家,这个词让张礼然有些感动。然而感动之余,那种奇怪的抗拒感又上来了。就好像要关门时外面有个人非要赶着进来,两人隔着一扇门推挡僵持。张礼然是那种慢热的人。她一向认为,关系到哪一步,称呼才能到哪一步。所以那声略嫌亲昵的“然然”,在她听来就是不舒服。不过她还是挤出了个笑脸,算是礼节性的应答。
这套房子是一居室,一进门就是个挺大的客厅,约摸三十几平米。里间卧室是张金的屋,张礼然就住外面的大客厅。她放下行李,刚想找个坐的地方歇歇,就被关切地催道:“然然,累着了吧?快,先去洗澡。”张礼然暗暗叹了口气,又努力挤了个笑脸,而后拖着疲累不堪的双腿跟着张金进了卫生间。
简单教了教热水器用法,又指认完各个洗浴用品,张金便出去了。张礼然闩上门,一边挂着毛巾和换洗衣服,一边发着呆。就这么来到宁都了?她一时半会还没接受这个事实。她盼着来这实习、来这生活,已经盼了将近两年。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深藏在她心底的梦想,种子播下,沉睡、苏醒、生根、萌芽,眼看着就要盛开在六月底的北国。
然而梦想毕竟只是梦想,人还要面对钝重而不容抗拒的现实。在张礼然之前的想象里,宁都会有来接她的某人,会有充满欢笑的谈话,会有清新的气息。而不是现在这样:空气闷热并夹杂着粉尘,让她的鼻子和肺都十分难受;某人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吹空调做实验,而张金固然待她很好,可总有些不对味……
“水烫么?”张金的声音穿透木门上糊着报纸的玻璃,钻进耳朵将她拽回现实。张礼然胡乱应了声,然后迅速打起了热水器开关。滚烫的水立刻冲出来,落到早被汗湿了好几遍的脊背上。张礼然跳开到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试着水温,好一会儿才调到个适宜的温度,舒舒服服地洗上了澡。
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