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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激情。到了中段,气氛渐渐High了起来。舞台上的女主唱说:来,牵起你身边人的手。这一招是校园派歌手常常喜欢用的讨巧。煽情却永远富于成效。很自然地,人们陆续牵起手来,几乎没有例外。女主唱继而又说:冬夜如此漫长,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拥抱驱散寒冷,终结孤单吧!在她的蛊惑下,周围的人又纷纷开始拥抱,无论是否相识。张礼然与林宣赜对望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僵持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其他人般成为彼此镶嵌的雕塑。只是,在他怀里,张礼然仍然觉得寒冷,任被抱得再紧也无法驱散的寒冷,由心底生发的终极寒冷。
演出结束时离零点只差一刻钟了。两人从地下二层的酒吧里出来,乘了自动扶梯一路上行到地面的广场。和网上预告的行程一样,这里有跨年活动。人们在给广场正中的大屏幕发送短信。蓝幽幽的荧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耀,映照着祝福语、求爱之类的美好愿望。
雪花零星地落下来。夜里的宁都格外寒冷。大屏幕左上角显示着温度,…17℃。而与它同一条线的右上角,方形的数字一分一秒地在倒计时。很快,2008年只剩下了最后一分钟。广场上的人们都开始激动,不断向前涌。熙熙攘攘的人群把她和林宣赜挤在一起。她的背紧紧地靠在林宣赜胸膛上。倒计时30秒,人群里忽然生出一种默契。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高喊起来:“30、29、28……”张礼然也不例外。她被这排山倒海的声响感染了,心里早就是滚烫烫的,也不管喊一声就是一口寒风。喊到兴头上,林宣赜伸过手来,牵了她一起召唤着新年。
嘈杂的人声里,张礼然毫不费力地就甄别出了自己和他的,心底涌出一种无可描摹的情愫。而在林宣赜的拉扯下,她费力地转了身,把脸埋在对方羽绒服的胸口位置,带着迷离而恍然若失的微笑喊出了最后的“3、2、1!”随着一大片沸腾的雀跃欢呼,不远处传来声响亮而悠长的钟响。余韵还清晰的时候,又来一朵烟花。巨大的爆炸声点亮了整个夜空,流泻下无数的星尘。
新的一年来了。张礼然想,就让一切随着旧年消逝这么过去吧。张金和闻钺铭,她和林宣赜,这样的搭配多好呀。她相信自己可以将那隐秘滋生的不正常爱情压回友情的形状。而对于漫长的一生来说,这点悸动不过是个短暂的小插曲,可能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全然忘却,甚至还会纳闷为何此时会沉迷其中,无法走出来。对着被烟气弄得雾蒙蒙的夜空,张礼然如此感叹着。视线下移三十度,某人日渐壮实的身体立在面前,虽然挡不去多少寒风,但足以挡住大屏幕上遍布的表白和宣誓。
从广场离开时已经是凌晨了。路上公交车稀稀拉拉,打车的人却排了很长一队。林宣赜他们宿舍十一点就熄灯锁门,这时候也回不去了。两人磨磨蹭蹭地商议了一会后,决定就近找个酒店将就一夜——总不能露宿街头吧,这么冷的天。
张礼然没说太多话就跟着他去了。对于某些事情,她自然有相应的觉悟和心理准备。然而,回家么?回那个远在北城的家吗?且不说打车的队排到要几点钟了,若是当真回了家,还不知道家里会不会空荡荡地只有她一个人呢。这么好的假期,她可以出来跟林宣赜一起跨年,刚刚确定关系、正在处于甜蜜期的闻钺铭和张金怎么就不会有活动呢?肯定有,毫无疑问地肯定有。想到这里,张礼然几乎是负气地就追上了林宣赜,心里暗暗地做了决定。
进到房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暖气开得非常足,灌得鼻子口腔里全是闷热。张礼然很想脱掉羽绒服,但又怕会被林宣赜视为暗示,于是只敞开了拉链,衣服还套在身上。实话说,她这羽绒服还真不好脱掉。因为里面只穿了件白色修身长款毛衣,再就是件紧身的棉布打底衫了。她还在纠结,林宣赜已经将他那胀鼓鼓的羽绒服随手丢在了桌子上,露出里面的烟灰色毛背心和红黑蓝方格衬衫,学生气十足的模样。
“睡吧。”这种情况下,洁癖的张礼然只好连洗漱都省了。她飞快地脱掉羽绒服,然后钻进被子,又跟个鸵鸟似的把脸蒙在了枕头里面。林宣赜也没什么多余的话,乖乖钻进被子,乖乖躺好。
他俩本来是一人一头地和衣而睡。然而张礼然实在受不了那双臭脚丫离得那么近,内心挣扎了好一番,还是把林宣赜叫起来跟自己睡了同一头。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两人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可呼吸声和心跳声却是听得格外分明。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了,反正都是竭力屏着气,努力想让呼吸显得自然,可胸腔里又不听话地擂着鼓。
“我睡不着。”
各自装睡了一阵后,林宣赜终于轻轻地开了口。张礼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只好继续装睡。见没有回应,林宣赜也就不再吭声了。黑暗里,依然是那种刻意压制而强装均匀的呼吸。又过了好一阵,林宣赜扯了扯被子。张礼然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够了床头灯。
事实上,是她多虑了。林宣赜只不过翻了个身,睡姿从平躺改成了背对。然而,他也被这突兀的开灯举动吓了一跳。林宣赜奇怪地扭过头来,眼睛微微眯着,还拿手掌挡在前面。开关没有拧开多少,晦暗的光绝算不上亮堂,但已经足够将对方的轮廓及表情看得真切了。或许这种亮度的光线实在暧昧,眨眼间两人已经纠缠在一起。
林宣赜不是张礼然第一个有过唇齿之亲的人,但很明显,张礼然是林宣赜的第一个。生涩的动作表明,这还是未经人事的大男孩。张礼然有些意外,甚至有些心惊,但也只好带着他像探索科学世界一样探索着情事的奥妙。然而,这位神童学长在这些事情上却没有那股聪明劲,磕磕绊绊学了老半天也学不好。这让张礼然倍感倦怠。她扫兴地偏转过头,费力推开身上的男孩,只留了个脊背给他。过了好几分钟,林宣赜才小心翼翼地伸过手来,把她翻转身,搂进自己怀里,轻轻重复开始的动作。
这种常常被冠之以体贴的轻柔,在他做来就变成了孱懦。与瘦皮猴和李政南的霸道风格不同,林宣赜像足了一只小羊羔。因而,张礼然不无悲哀地发现,以前需要仰望的学长,突然变成了比凯凯还要没眼界的小男孩。或者说,简直还不如凯凯,至少凯凯敢偷袭她的脸颊。
想到偷袭,张礼然又走神地念起了别人。萦绕脑海的影像,不消说,就是那个或许正和闻钺铭做着同样的事的人。张金,张金。圣诞节的清晨,张金只是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脸,就足以让接下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幻想和疑猜。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了。那些曼妙甜美的动情事,以及风流事,终究只能是在梦中。她只能用力地闭紧双眼,假装自己正回应着的人是张金。所以,这个无比细碎且无比艰难的吻里面,到底还是动了些情的。
待到松开,林宣赜居然脸红了。他很激动,也很沉醉,兴奋之余还有点不知所措。可一直掌握主动权的张礼然,心中却索然得很。一索然,面上便不怎么配合了。林宣赜虽然心底极为不舍,但也不大敢造次,只能见好就收,从长计议了。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依着原状缩在被窝里,有一声没一声地调着呼吸。
“睡……吧。”张礼然及时地控制了进展,同时用力推走了腰下那条硌着难受的胳膊。
林宣赜点点头,又啄了啄她,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兴许是心事落定、愿望满足,他入睡非常快,翻了身后立马就着了。这回不是装睡了。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整个房间里都回响着可厌的呼噜声。推他,他也没什么反应,风箱却拉得如故。张礼然自己虽然也困得很,但在这噪音下根本没法睡,只好生着闷气下床去洗澡。她在明亮的卫生间里细致地清洗着身子,然后拆开简易包装的牙膏盒开始用力地刷牙,希望这样就能把林宣赜的口水和气味从嘴巴里去除掉,从而让自己彻底忘记曾经那些亲吻的存在。
重新躺回床上时,张礼然还是觉得人生变幻得极其不可思议。身边的人,本是她爱了许久的男孩儿,但当眼看就要夙愿得偿时,她却爱了别人。甚至,不是别的“男人”,而是“女人”。
在林宣赜一阵高过一阵的鼾声中,张礼然不停地想着张金,想着曾经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梦。可是,张金极可能正和世上最恶心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就如自己现在这样。他会把她按倒在宽大而松软的床上,会用他浓密的小胡子压住她的嘴唇,会一件件慢动作地褪掉她的衣衫,会伸出骨节宽大的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张礼然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光想到这儿,泪腺就开始蠢蠢欲动。噙着泪翻覆了大半夜,这个心情极度败坏的家伙终于困得睁不开眼了,于是一头扎进了黑洞洞的睡眠,逃向梦的深处。
其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张礼然都在后悔这个晚上没有发生什么。否则,她和张金也不会走得那么艰难。所以,这个可以被称之为混乱的一夜,或许真是被命运施加了某种诅咒。她以为是开始,其实却是结束;她以为是结束,其实却是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快进了。原定的篇章以后倒叙吧,唉。
第51章 天河基金
从六川回来后,张礼然就没在九夏证券实习了。她发烧请了三四天的假,继而又回学校答辩,算下来几乎离开了近一个月。那阵子九夏同时在上三个项目,整个固定收益部忙得不可开交,没办法,只能临时另招了两个实习生。张礼然本来也有些拧,觉得他们是嫌自己缺勤太多,一赌气辞了轻松。
新实习在天河基金。一起招了四个实习生——另三个都是男的,两两一组地编入了产品管理部和结构产品投资部。张礼然在结构部。和她一起的男生叫谌云晓,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看上去挺让人有好感。宁都大学金融学的研究生,本科念的是计算机。天河主要看中他俩扎实的C++功底,所以发派他俩去编程。两个博士生则分别是宁大数学系的姜文栋和经贸大学的孙德。
没过几天,实习生们就变成了三人行。这从午饭时的队伍就能看出来。天河给实习生都有餐补,但每个部门只有一张餐卡。结构部前不久才从产品部里分出来,财务上还没来得及调整,所以四人只能一起去吃饭。不过,孙德宁愿自己掏钱,也不跟着老大哥姜文栋以及两个硕士弟妹们一块。当然,他也不是独自一人。这位缺席者总跟那些研究员混在一起。据姜文栋说,这厮特想转正留下。闻言,谌云晓撇撇嘴,张礼然则会心一笑,晓得对方也看不上这样的人。
周围的人中,她跟谌云晓最为要好。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俩在一个部门,坐得也近——当然,不能排除这个原因——更多的还应该是眼缘相投吧。说来奇怪,谌云晓也不算是热络的人,可张礼然很快就同他混熟了。
除了性格好,谌云晓的技术也是没得说。因此,每当看不懂模型或者想不明白代码了,张礼然便一转椅子,拍拍与自己背对背坐着的男生,等着他又耐心又尽责又深入检出地解惑排难。她不敢去问那些正式员工。虽然这屋里就她一个是女的,可是来了这些日子,也没享受到什么特殊关照。存在感一向为负的张礼然自嘲道:又不是张金那种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受些冷落是很正常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冷落她。有时候姜文栋会晃过来大剌剌地侃上好一阵子。产品部比结构部轻松一些,他也没孙德那么汲汲营营,于是一没事就端着杯水或是拿着份资料往这边跑,然后在空闲的两个工位里随便挑一个坐下。过了些日子,这位大哥干脆把笔记本抱过来跟张谌两人呆一块儿了。倒是没人管他。部里其他员工都忙于对着电脑和桌上摊成一堆的各种资料,费力地在VIM里敲出一段段代码或是在R里生成一张张复杂的图……这就是天河基金的工作,与九夏证券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张礼然这阵子在忙分级基金。面试时,结构部的头儿跟她聊了聊之前的实习,又问了问毕业论文,然后大笔一挥,找了个性质相近的选题,让她研究研究怎么用蒙特卡洛方法来定价。这活儿听起来还可以,因为上学期有篇课程论文就做的是蒙特卡洛模拟。然而,真正到了实战,张礼然才发现,学校里弄过的就是小打小闹。明明想着该是个简单的模型,可到了软件上,才觉得这也要加变量,那也要加随机项。而且算法一执行就报错,改来改去不是“对象不存在”就是“函数值未定义”。面对蒙特卡洛本身那无比巨大的计算量,又摊上公司发的Thinkpad那难用的小红点设计,张礼然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胀,整个脑袋随时要爆炸。
她哀叹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谌云晓。后者正对着遍布130/30字样的PDF文档发呆,看样子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