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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金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跑开,心里也难过得很。她并非不肯同张礼然亲热。但是,她不愿带着愤怒亲热,那只能说明是宣泄而不是温存。美好的性,肯定不应该是不理智的相互折磨。转念想起近来的情形,张金又觉得惆怅。总这么进一步退两步也不成啊。忍耐已经快将她折磨得疯了,大约张礼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否则也不会有今晚的所作所为。张金固然可以控制自己,但她的然然,她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
最后,张金想:行吧,那个臭家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是她不好,是她咎由自取。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听从筠子的教唆用这种方式来确认自己的心。然而既然确认出来的结果是喜欢,那么就顺着这个任性又敏感的家伙吧。
拿定了主意,张金便立即起身下床。出去一看,张礼然正缩在沙发里,眼泪糊了一脸。这模样让张金看了难受。于是她蹲下去,摸着那丫头的头发,轻轻唤道:“然然乖,别哭了。回去睡吧。”
“回去?回哪去?”张礼然看着书柜一侧,冷笑着说。小铺已经没了,在张金答应在一起的那天就撤得一干二净。原本的物件,无论是地垫还是被褥,则通通被张金束之高阁。
“回床上啦。”
张礼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回咱俩床上啦。”
“你这会儿不怕我对你用强了?”
张金一怔,语气和面容上都染了薄愠:“然然!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有这必要?”张礼然昂了昂下巴,语带讥讽。
房间里霎时充满了火药味。密不透风的沉默将两人间的关系闷到了最低点。
“然然——”还是张金先软下来。生气归生气,委屈归委屈,但她仍然表现出了一个做姐姐的风格,好言好语地哄了老半天。饶是这样,过错方也依旧没个好脸色,绷着张脸,眼皮抬也不抬的。所以,张金这位水金土冥均落在天蝎的好脾气姐姐也动了怒。
一道利落的声响。张礼然抬头一看,张金已经将匆匆披上的外套的拉链敞开了,露出那被弄得半挂在身上的文胸。“这样总可以回去了吧?”张金把手中的衣物团了团,用力地摔在地上。张礼然被她这番举动震得懵了。张金上半身已经没有任何遮蔽了。瘦削的身体在客厅顶灯照射下泛着微微的冷光,犹如大理石雕刻的人体。可是,刚才那种渴盼却不复存在了。
见对方半天都没反应,张金一把抓住张礼然的手腕,覆住自己的胸:“还不够?那这样呢?”对于这番主动,张礼然并没有领情。她默默撤下自己的手,盯着地上的衣服想了很久很久。她不晓得自己是否要去捡起来,然后给张金披上。都已经到这等地步了,话是发狠地说的,行为也是犯拧地做的。一切的一切都让人万分扛不住。
张礼然最终还是没有去捡,所以只听得张金陡然严厉的声音:“你不来,那好,我来。你也别再因为什么上下的事冲我发火!”说着,她便去要解张礼然的衣服。张礼然吓了一跳,死命地推挡着张金。张金也不说话,只顾着手上发力。两人都犟了起来,对峙了良久。最终,张金冷笑一声,率先撒了手:“你看,每次我想要你,你总是不乐意;我那么费心费力地克制自己,你也还是不乐意。你到底在想什么?”
张礼然翕动着嘴,刚准备申辩,便听得张金丢下话来:“算了。你听好了,我把机会都给你了,要不要,是你的事。”
“你总是说你要我、你要我,你真的要过我了吗?你又让我要你了吗?你刚刚……你还怪我对你用强。你说,你是不是只肯跟男人上床?你是不是只肯跟拉拉上床?你是不是——除了我谁都可以上床?”张礼然实在忍不住了,嚷着嚷着,又开始哭。她也晓得自己的话过分了,可是所说出口的一切,满满都是委屈呵!
张金平静地看着她,干脆利落地给了一巴掌后,转身而去。
那晚之后,她俩好些天谁也不碰谁,不知是出于争吵之后的不好意思,还是出于对对方身体的厌恶,又或者是对彼此关系的绝望。但是,这两人又都善于粉饰太平,都忍着心中的诸般情绪,若无其事地同床共枕。只是不再有晚安了,以及相应的亲亲和抱抱。
终于,这种状态让张礼然受不住了。她洗好澡准备爬上床,看到张金正支着腿坐在桌前看美剧,忽然直勾勾地望着那个身在中国心却在大洋彼岸的背影。张金起先还装着不知道,依旧沉浸在剧情之中。直到这异样的眼神定了有十几分钟,张金才迟疑地转回身,询问是怎么了。
没有回答。对方直接用一个巨大的拥抱将她锁在怀里,然后笨拙地褪着她的衣衫。张金下意识地挣了两下,而后立即停住了。她凝视着张礼然,深潭似的眸子里满满地不知道承载了什么。张礼然毫不示弱地望回去,目光因着一腔激动也微微发烫,烤得对方的脸投降般地红了。张金动了动嘴角,身体也随之动了动。这在张礼然看来,仿佛是不太情愿的表示,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放手是绝不可能的。
这个自觉胜利在望的家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张礼然闭上眼睛,将唇覆上了张金额头,然后微微退开,印到眉心,一路往下,向着粉红而近乎透明的嘴唇进发。张金躲闪着偏过头去,张礼然便趁机去吻她送过来的耳垂。然而,这侵袭再度被张金化解掉,耳后别着的发卡划得张礼然嘴角狠狠一痛。
为什么还是这样?张礼然只觉得自己万分受挫且万分受辱。她原以为,经过上次冲突,张金的态度至少应该有所缓和,不会再那么排斥和对抗。可如今看来,事态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愈发糟糕。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次两败俱伤的对抗,彼此的恶行恶相都在对方面前展露无遗,而心里的刺和伤,大概很难再被血肉长合。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斗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张金先卸去了大半力气。可惜,她那好看的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是生疏,表情也是张礼然从未见识过的僵硬。张礼然勾了勾嘴角。不是得逞的笑,不是放松的笑,而只是冷笑。她觉得自己眼里溢出的都是绝望。这种绝望让垂死的心硬了。不,是因为极度的寒冷而变成冰块。手上的力因为心硬而变大了不少,张金被她死死地按住,并在床垫上形成了个人形凹陷。张礼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张金,及背的长发纷纷从肩头滑落,帘幕一般地罩在脸侧。
藉着这股力道,张礼然俯身吻住了张金,结果不得不放弃。因为头发太长,她很不幸地亲了一嘴的细茸茸,而且全是她自己的。张礼然恼火地欠起身胡乱吐掉,也不顾这形象着实不雅。见她这样,张金哭笑不得,便抬起手来。张礼然以为张金又要反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制住。哪知张金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脸,将贴在唇边的发丝挑开,通通归到耳后。
“然然。”张金开口了。张礼然盯紧了她的唇,神经继续紧绷着,力气也不敢减弱分毫。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张金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宛如刀俎上的鱼肉。
这道最后通牒听起来真像分手前的宣言。是不是再搞砸了就没有以后了?张礼然心底的绝望更深了,深得像不见天日的马里亚纳海沟。紧锁于眶的眼泪不听话地冒了出来,顺着脸颊簌簌滚落,全部掉落在张金脸上。大约是被眼泪镇住了,张金再没有任何推拒,只是顺从地配合,甚至引导。渴慕已久的身体赤诚无碍地呈现在面前,手底下的触感却令张礼然想起骨骸。她抚着张金的脸颊,从这里出发,依次感觉着颧骨、腮骨、下颚骨、锁骨、肋骨、胯骨……
还是绝望。张礼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如此绝望,但她没有办法。她仿佛置身无边无际的暗夜,于无穷无尽的墓碑和坟茔间,紧紧抱着张金。她是这坟山上游荡的孤魂野鬼,而张金是无处葬身的尸骨。为了复活,为了重回人世,她们必须合为一体。这种结合是灵魂与枯骨的结合,腐腥之中带着圣洁。随后血肉重新长出来,神智重新清醒,生命重新获得。地里有无数手指粗的墨绿藤蔓冒出,沿着两人新生的身体攀附而上,在近处的微光里开出猩红的花来,触目惊心。
不知何时,周围升起了一串串悬瀑般的磷磷鬼火,像是庆祝的礼花。它们聚聚散散,漂移不定,却构成了漆黑图景中几许骤然的明耀。没过多久,更为夺目的明耀就来了。一道长长的亮光忽而疾速划过头顶,几乎将整个天空劈成两半,而它所带来强烈的明暗对比,也将世界划分成了相互对峙并不可逾越的两岸。
张礼然就在这电光里丧失了视觉。失明化作恐慌挟持了她的心灵,却将耳朵打磨得异常灵敏。她听着张金的喘息遥远地从头顶传来。那种发自身体每一处幽微的震颤,则是姗姗来迟的万钧雷霆,怒吼着向两人身处之地冲来。仿佛有巨石从山顶滚下,一路碾碎板结的沙土,压断鲜嫩的草茎,最终重重撞进山谷中,发出粉身碎骨的轰鸣。闪电炸雷过去,张金气若游丝的声音又变作了哀吟,像低空盘旋的夜枭,凄厉地唤醒人间之门后面的越狱者。然后厚重的棺材盖打开,诸亡者的遗骨站起来,围成一个圈,见证这场已遭天打雷劈的重生。
冰凉的液体从脸颊缓缓擦过。张礼然把泪湿的脸埋进了张金的颈窝。如果这世上真有天谴,她将坦然独自承受,不会有任何怨言。毕竟,在此之前她曾霸道地占有了心爱的人。
第73章 酒意狂态
人有两种悲剧:一种是求之不得,一种是如愿以偿。一夜之间,张礼然就从前一种悲剧状态切换到了后一种。
称其为悲剧,原因有多方面,但最为触目惊心的一幕,则莫过于张礼然去厕所时瞥见的床单上星星点点的暗红——严格说来应该已近于黑色。她当时没辨出那是什么,爬回被窝睡了一会儿,又被手机铃声吵醒。侧耳一听,张金正跟特地打电话来慰问的同事解释请假缘由,又让对方帮忙收个什么快递。
尽管张金说得煞有介事,但张礼然一听便知是瞎扯。她心里打鼓,等着电话挂了才小声问:“怎么要请假了?”
“拜你所赐,这两天怕是下不了地了。”
张礼然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呃啊……啊……阿金,那个,要不要紧?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张金轻轻笑了声:“我可不想丢这个人。”
纵使觉出对方语气不善,张礼然也只好硬着头皮问下去:“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去。”
“你看着办吧。我无所谓。”
张礼然最怕这种看似有实则无的指示,因此缩小范围道:“蒸馒头?下面条?煮汤圆?”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张金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用后背回应了接下来的所有问题。张礼然抓着外套原地呆立半晌,大气也不敢出,最后只得讪讪退出去了。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冰箱前,看看有什么能当合宜早餐,顺便给张金赔罪。可是她失望了。不仅没有可以当合宜早餐的素材,连勉强充当的都没有。前些天都忙着怄气冷战,谁也没心思在家开伙,因此早已告罄的冰箱仍然保持了它的空荡与匮乏。
搜寻一番后,张礼然总算找出两个仅剩的鸡蛋,以及一盒差半个月过期的醪糟。她支了锅,烧了水,把这些东西都丢进去煮。不多时,一锅冷水就沸腾了。隔着已满是细碎水珠的透明锅盖,米粒和蛋液都在白沫中翻滚。张礼然看着它们挣扎,心里头全是懊悔。
前一晚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完全凭感觉行事。她固然听见了张金微弱的呻|吟,感到了张金剧烈的颤抖,却以为那不过是传说中关于快乐的表达。说起来,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因此,张礼然极为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莽撞,痛恨自己对张金口不择言、大吵大闹。不光如此,在此前很多事情上,自己无疑都给张金造成了诸多困扰,只是当时并未知晓,也未有过反省。
掀开锅盖,蒸腾而上的水汽顿时漫了整个厨房,同时也雾了张礼然的眼镜片。她狼狈地摘下眼镜,又急忙去开油烟机。抬手按开关时,胳膊一阵阵酸疼,像是从前和蓉蓉打了一下午羽毛球之后的次日清晨。直到这时,张礼然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张金的伤害有多大。自己都不大舒服,更何况张金?
而且,身体上如此,心理上只怕更甚。设身处地一想,张礼然便立刻被负罪感全线击溃。她也想通了,张金那时说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其实也可以理解为给她最后一次机会碰自己。当然,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此一来,那也就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伤害阿金了。如果这段感情继续下去的代价都需要张金承担,那么她情愿放手。离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未来的去向,的确要尽快决断。
张金不上班,张礼然也只好托谌云晓请了假,呆在家里随时应召。可惜张金都不屑于支使她,只是一直侧卧在床上摆弄手机。张礼然不敢再去跟前晃悠,省得惹得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