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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除了男女,竟还有龙阳和磨镜。
楚离眸子闪动,那么……上谷公主对自己,果真是像游雅说的那样吗?
可是……为什么呢?
楚离不明白。
诗经上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还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又说,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诗赋楚离是会背,可是并不大理解。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楚离以手遮眼,迎上日光。心中暗道,若论相思,她心中牵挂的只有师姐石霂。只是并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有时玩的兴起,三月都未必想得起石霂来。
那么,上谷公主呢?
连石霂她都不怎么放在心上,更何况刚认识不过小半年的拓跋迪呢?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多情最是无益处。”楚离撇撇嘴,觉得情啊爱啊的,并不适合自己。她心不在此。
而且,相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楚离心想,除了偶尔会记挂师姐,她相思的是天下百姓。她倒是时时会把百姓记挂在心头,总想着能让他们不那么……蠢。
她眼里不揉沙,遇到什么事情总想弄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于是想,与其自己在这里半点想不通,不如直接问上谷公主好了。
遂收了书卷去找上谷公主。也顺便问问,为什么突然安排了这么多持刀带剑的侍卫过来,让人怪不舒服。
***
上谷公主刚从左昭仪床榻上起身。
左昭仪云鬓微乱,薄褥遮身。双眸未睁,却是一声慵懒地嘤咛。
拓跋迪回头一笑,“醒了?”
“公主要走了?”左昭仪叹道,“不请不来,你怕是将我忘了吧?”
“哪里的话。”
她着人梳妆,说着话却连头都没转。
“急着回去见那小国师吗?”左昭仪轻哼一声,“上谷风流,本宫固有耳闻。”
拓跋迪整理好衣饰,挥退侍女,坐到床前,“天快亮了,再不回去多有不便。万一父皇来了,还是不好。”
“怕什么。”左昭仪睁开眼睛,伸出雪嫩的双臂勾上拓跋迪脖子往下压,“来就让他们来,本宫远离故国,和我外甥女亲近,旁人能说什么?”她是北凉皇族沮渠氏兴平公主,与上谷公主的母后同父异母,是当今北凉新帝沮渠牧犍的幼妹,在其长姐去世十多年后也迫于形势不得不和亲大魏。
上谷公主对她母后的印象极少,幼时失恃,故而对比她大了七岁的左昭仪十分亲近,两人在深宫之中彼此依靠信任,对上谷公主来说,左昭仪几乎是她在后宫之中唯一的暖色。然而,她却并没有将左昭仪看成姨娘……拓跋迪随着她的力道低伏,却是一声轻笑,“舍不得我?”
“只怕你十分舍得我。”左昭仪不满的轻推她一把,神色满是不愉。
“血浓于水,咱们呀,谁也舍不得谁。”拓跋迪撕咬她嘴唇,满是眷恋。
左昭仪情动,越发勾紧了手臂。
“迪儿,咱们北凉现在岌岌可危啊。”
拓跋迪停下动作,调笑地看着她,“左昭仪如此关心国家大事。”
“北凉一灭,我便成了亡国故妃,只怕在这深宫更要难捱了。”可是,她才二十七岁。身后无可依傍,深宫这头巨兽便能将她肆意蹂|躏。
“你有我。我是大魏的上谷公主,姨娘,我会护着你。”拓跋迪吻在她锁骨处,左昭仪动情呻||吟,却轻喘道,“你是不是又看上了那个小国师?那个楚离已经闹得天下皆知,竟当朝发难,如此不知深浅。你却和她走这么近,还特地代她宴请世族,净落人话柄。”
“姨娘有所不知,我就是要她落人话柄。”
左昭仪皱眉,“却也累及你自己,这是为何?”
“嗯……”拓跋迪坐起来,目光不知落在何处,“父皇需要这样的开路先锋。许我事成封为平王,可我怎敢轻信他。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想让楚离成为一把良弓,我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迪儿?”
拓跋迪声音轻,左昭仪没听清楚。
“姨娘,你放心。”拓跋迪笑了笑,“莫说我不喜欢她,纵当真喜欢她又如何?咱们身在皇家,儿女情长算什么东西。”
左昭仪顿了顿,幽幽地望着她,“在迪儿心中,我算什么呢?”
“姨娘不要胡思乱想,我喜欢亲近姨娘,只盼着一生一世都能和姨娘欢好。姨娘于我,怎是旁人可比。只冲着你是我母后唯一的妹妹,我也定要保你一世安在。”
☆、第22章 【钗头凤】22
到了公主府又实在问不出口。楚离向来心中不藏事儿,来的时候满心想着有什么问什么,可这一对上气定神闲的上谷公主,她反倒觉得自己太莽撞了。
人家公主都没说什么呢,自己倒好,巴巴的跑过来问人家喜不喜欢自己?
楚离脸上有些发烫,觉得自己一定是昨晚酒喝多了所以才这么糊涂。
算了算了算了,楚离用力摇了摇头,反正无论喜不喜欢一点都不重要,那干嘛还要去追究个有无。楚离心想,这世上原来有事情让人并不能那么清楚明白。
可她心里又好像埋了个种子,时不时地膈一下。
拓跋迪好笑的看着她,“国师昨晚不辞而别,今日一大早是请罪来了?”
“哎——”楚离才想起还有这茬事儿,忙道,“我昨天是想跟你说一声来着,可是没找到你,就自己走了。”
拓跋迪看她一眼,“宾客尽在,你这个东道主倒是先走了。”
“我……”楚离无奈叹气,“公主,我实在不会应对他们。”
“噢,那你请罪吧,本宫看看能否饶你。”
“……我可不是来请罪的,”楚离嘀咕道,“纵我有失礼,但你不也找不着了么。”
拓跋迪一顿,转而对她笑,“不是来请罪,这一大早的赶过来,莫不是想念本宫了?国师?”
“……”才没有。楚离撇撇嘴,“公主,就到年关了,我想回家。”
拓跋迪看她一眼,“那国师得去向父皇告假。”
“公主,我可以不做国师吗?”楚离苦恼地说,“我人微言轻,且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这些日子过得非常不舒服。”
“啧,”拓跋迪皱眉,起身走过来,“这个位子,不知道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楚离,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楚离沉默了一会儿,“国师是干什么的?”
“国之师者,为天下人传道解惑也。”
“我是问,”楚离望向拓跋迪的眼睛,“有什么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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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迪没有回答她,倒是皇帝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绕一大圈,楚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个国师只是个虚衔,相当于门面担当,名义上是要为天下人解惑,实则是树立一个思想标杆,日常就是为皇族解闷,寻求长生之道。
又是长生。
楚离无语望苍天。
拓跋焘听她告假,大笔一挥,“朕本也有事劳烦国师。”说着侍从递给楚离一打帛卷,拓跋焘接着说,“寇天师离去,这长生之术却不能断。国师也是世外高人,烦请国师为朕炼长生不老丹。”又给楚离金银无数,车马齐备,让她可以自由行走,寻求长生不老之术。
谁知道到最后,她的任务还是——炼丹和求长生。
楚离哭笑不得。
“皇上,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
“国师勿推搪,只看看崔司徒便可知长生有术。”
楚离皱眉,“那应该是延年益寿,仅此而已。”
“既然可以延年益寿,为何不能长生?”拓跋焘非常不高兴,“长生不就是把寿命延长再延长吗?国师不肯尽心,便说没有,这是对朕不恭。”
“……”楚离无话可说。见拓跋焘脸色阴沉,几乎要吃人的表情,她只好咽下反驳的话,领了旨意。反正她素来擅长阳奉阴违,既然拓跋焘要她找,那就找好了。找得到找不到,得另说。
皇帝要留她过完年再去云游,楚离才没有在这里过年的意思,她宁可一路看看各地过年的情景,巴不得能快点赶回上洛郡呢。遂拒辞而去。
拓跋焘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问,“崔浩,你说的可是真的?”
“微臣不敢妄言,”崔浩眼神复杂地望着渐远的楚离,“李尚书送上的那把凶剑遇血开锋,却戾气尽消。据微臣所知,那把剑乃是李尚书途径湛卢山遗址时着人取残铁铸造,历时十年才铸成。”
“名剑湛卢乃是仁道之剑,非仁义之人不能为主。然而历经百年血洗,名剑湛卢不知所终,湛卢山白骨累累怨气冲天,湛卢之仁道已失,再取其山上之神铁与冷泉练剑,十断其九,不能成剑。唯今一把,却是沾满了恶灵和仇怨,是以李尚书不敢取用。他私炼此剑,故不敢示人,竟借机送给了国师。臣那晚初见此剑,便觉怨煞之气笼罩,极为暴戾,唯恐惊了圣驾,才强行画八卦压制。”崔浩顿了顿,他没有说是因为不敢让凶剑沾上自己的血,所以才用楚离的血给剑开锋,“可谁料凶剑开锋之后竟无半点凶煞,与寻常宝剑无异。微臣以为,此事定当与国师之血有关。”
拓跋焘皱眉不语。
崔浩又道,“世人寻长生不得,是仁道不行,心性不净,故不能寻仙觅道。若是湛卢剑主寻长生,必然事倍功半。楚离虽然未必是湛卢剑主,但她以自身血气消去那来自湛卢山的无名剑之戾,臣以为,她当与湛卢有缘。”
“可她,本就该是朕之利剑,如此一来……”
“以剑寻剑,正合适。”崔浩道,“毕竟,皇上您才是天下之主。天下臣民皆为皇上所有,那楚离亦不例外。皇上,臣以为,毕竟楚离已是国师,将此重任托付于她再合适不过。至于别的……不妨按原计划进行,成大事者即便小节有损,只要大节不失,又有何妨。皇上为大魏百年基业殚尽竭虑,纵使楚离日后也当以此为傲。”
拓跋焘沉吟半晌,“爱卿言之有理。只是朕看小国师,只怕她无心于此。”
“皇上,这有何难?”崔浩微微一笑,“咱们还有上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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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离开平城回家啦!楚离开心不已。又因为是皇帝提供物质支持,楚离索性把珠儿也带上了。说好了云游四海,说不定……游着游着就再游不回来了!
楚离心里打得如意算盘,喜滋滋地带着珠儿上了马车。
为了以防万一,她快马加鞭赶路,一大早晨出发,日暮时已出了平城。只是可怜她和珠儿两人被马车颠得脸色煞白,下车时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小脸苍白,骨头都散了架似的。
“楚……姐姐……”珠儿虚弱地靠在她身上,“为什么要……走这么……快……”
“因为……前车之鉴……”楚离也好不到哪里去。幸好她俩轻车简从,楚离只拿了皇帝给的玉牌和一些换洗衣裳。那枚玉牌可以让她在大魏境内畅通无阻,缺钱缺粮缺日用,都可以到各地驿站去取。
楚离很喜欢。没想到虽然国师只是个虚衔,竟然还有这等好处。
二人下了马车,相互搀扶着进了客栈。
店小二忙招呼她们落座。
“小二,快弄些热水来。”珠儿一进房间就累倒在床上,没过一会儿竟睡着了。楚离看得心疼,叹息地给她擦洗。
幸好在马车上时多少也吃了点东西,这会儿倒不大饿。
眼见着夜幕愈发黑了,楚离也就胡乱洗了洗,困倦之极地往床上倒。
奔波了一天,没过一会儿就沉沉入睡。直到嗅到一股不寻常的香味,楚离猛然睁开眼睛,“不好!”她连忙捂住珠儿口鼻,可是为时已晚,珠儿已经被这软筋散迷昏过去。
来不及细想到底怎么回事,楚离抱起珠儿就往外跑。可是还没走到门口,她连忙顿住脚步。
就在这时,砰一声,房门被人踹开。四五个黑衣人手中拿着白惨惨的大刀,冲了进来。
☆、第23章 【钗头凤】23
糟糕。
楚离目光凛凛,紧了紧抱着珠儿的双手。
“你们……别过来。”她沉声说着,声音未落,迎面就是一把大刀,刀刃如此锋利,在黑暗中猎猎生风。楚离沉腰避过,抱着怀里的珠儿,连忙朝床边滚去。那大刀不饶人,一把把全扑了过来。
楚离一手把珠儿推向床底,另一手抓起了床头的包裹,叮叮几声抖出一片银光。
她背靠着床板,食指和中指夹住一枚银针,眼见着有有大刀砍来,她身体一歪斜在一侧,手上银针刷一下刺向那人大腿中渎穴,口中念道,“中渎穴,主下身麻痹,半身不遂。”音落时就听扑通一声,那人双腿失力跪倒在地。楚离取出银针又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