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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道:“那娘从那条路走?”
章华低声道:“当然是易容改扮,由我们弟兄四个带人护送。”
“易容成什么摸样?”
章华想了想:“和尚!”
弟兄三人同时瞪大了眼镜,王乾低声道:“和尚?你开玩笑,那胸膛怎么藏?”其实娘胸可大了,平时穿衣服的时候只要拿下软甲都能看出来起伏跌宕,而且娘给大女儿喂奶的时候我见过嘿嘿嘿,又白又大,圆滚滚的。
章华白了他一眼:“哥哥你没好好学,穿上三层鲨鱼皮贴身水靠就能把女人变成男人。行了,你们也赶快收拾收拾,全身上下收拾到浸沉利落,伸胳膊抬腿没有崩挂之处。三公子哥儿禁看不禁用。”
三人连忙把身上的零碎拾到干净,什么荷包哪个宫绦玉佩绒球全都摘干净。
金五娘换着一套普通武士的暗红色衣衫,忽然道:“章华,咱们没把大小姐和两位小少爷一起带出来。”
章华道:“当然,他们留在京城中很安全,只有娘才不安全。”
王乾道:“你当真这样想?”
“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累赘。”章华淡淡道:“我们未必能在丞相的雷霆之下保全帝姬娘娘,不要多添麻烦。”
金五娘道:“那老贼能杀妻就能杀子!章华,你小子一向不信虎毒不食儿,我也不信!”他喘息了两声,发狠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因那老贼而起,如果我杀了他,那帝姬娘娘就不用躲藏了!”
章华道:“站住!丞相死不足惜,但帝姬娘娘重伤,两位公子若又丧父,难道要我们弟兄四个照顾他?丞相尚在,帝姬娘娘重伤这是家务事,丞相没发话别人不敢插手。丞相若不在了,这人心思变,有谁能扛得住大局?谁来弹压朝堂军队江湖?”
“你怎么知道那老贼不会发海捕文书和武林英雄帖?”
“因为他不能让这件事被皇帝、朝臣和舅舅知道。一切都是见不得人的,他还得为了我们绑架这帮少爷们遮掩。”章华回过头道:“这些公子小姐们全都麻晕?很好,隐军旗把他们收到城外庄子里,每天弄醒喂一碗米粥,六天之后放回去。期间什么消息都不必管,谁的命令哪怕是帝姬娘娘和我的也不必听从。”
金五娘不忿的抓住他的袖子:“我拼着一条性命能杀了丞相,就没有人伤害娘亲了。哪怕我得抵命也值。”
“那时候你肯定得抵命。”章华道:“娘能活到今天,一来是靠着自身本事,二来就是和丞相、舅爷相互扶持相依为命。丞相不若你想的那样无能,赈灾、平乱、灭疫、边关数次大捷、朝堂中风起云涌,多少同路人都死了,只有丞相一路走下来还安然无恙。这是有帝姬娘娘的功劳,但这些年他对帝姬信赖又配合的天衣无缝。”
章华微微有些难过,侧过脸:“希望有一天,能知道丞相究竟为什么做了这样的事。”
“那,那我们去找皇帝和太后,躲进皇宫里。我们去问个清楚。”
“帝姬是重要,但毕竟不是皇族,丞相却是朝中变革不可或缺的重臣。丞相强而不可缺,帝姬弱而无必,皇帝也要考虑不能伤了重臣的心。只要皇帝不同意帝姬入宫养伤,耽误一时片刻,丞相反应过来,那就一切皆休。换言之,哪怕帝姬能在宫中养伤,难道丞相就不能去探望她么?以丞相的言辞,把一切说成误会是易如反掌。”
三人哑然。
章华吩咐百夫长们道:“飞凤旗带领手下赶赴港口安排出海,飞虎旗带人奔赴边关准备偷渡出关,飞豹旗带人占据苍山准备一切,飞彪旗带人前往太行山命第十三岭寨主准备接驾,飞龙旗随我弟兄易容改扮一路护送。”
六辆马车都上路了。
飞龙旗扮成商贾的模样,陈良王乾扮成商队的头目,金五娘弄脏了手脸,抓乱头发,用胶粘住眼睛把自己弄成大小眼,穿着了套很旧但还算硬挺的衣裳。章华照着镜子,咬着牙森森道:“把我打扮成少女。”
他也确实只能打扮成少女,鹅蛋小脸又白又嫩,就算是香粉也没他的脸这样白皙嫩滑,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红晕。
一双细长的弯弯柳眉,那是多少女人费心描画也画不出来的黛眉,浓淡适中的娥眉下,是长而卷翘的睫毛和一双水汪汪含情的杏核眼,樱桃红的嘴儿微微一笑还露出两个甜的醉人的小酒窝。
体态纤长,骨骼柔软,身姿袅娜,天天胡吃海喝还是盈盈一握的小腰,就算练出一手的好剑法也因为勤于泡手没怎么留下老茧。
不说是国色天香貌若天仙,也算是京城无数佳人中首屈一指的美人儿,生来的风流体态。
方帝姬常常捏捏自己圆滚滚的壮壮膀子,再瞧瞧比同龄女孩儿高壮不少的大女儿:“我女儿要是有章华十分之一美,就不愁嫁了。你可真是十全十美。”为此,故意戏谑的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十娘子。
王乾也常说:“十娘子呀十娘子,韩子高也美不过你。”
章华那里用打扮成少女,他就算穿着男装也被人认为是女扮男装。这么多年来他照完镜子之后总得摸摸胯下才能确定自己的胸不会大起来。
章华头上挽着一窝丝杭州缵,斜插者两三只银簪子一朵绢花,上身穿着鹅黄色衫子,外罩银红纱半臂,下身穿了条雪白地绣梅花的百褶裙,足下一双小红绣花鞋。颈上戴着金锁,指头上带了个镶琥珀的银戒指。
他叫人准备了两辆车,一辆车上把打扮成和尚的方帝姬抬了上去,另一辆车里是她一人独占。“三哥儿!你可别忘了,我这是送父亲重归故里,你是伺候我父亲的家丁。”
金五娘真是一幅下人样儿,扛着铁杆子挥挥手,粗声粗气带点土话口音:“俺晓得咧。”
第七章
众人连夜赶路,行了一夜都无事。
十几人的行列不离大队商队前后,若有什么变故一道信烟上去对方刹那来援。
章华认为一路上不可能平安无事,但这样易容改扮又小心谨慎,不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第二天天光大亮时,章华说:“住店歇息半日,待到正午过后再上路。也避一避耳目,三哥你带人去联络城中娘的人,问问京城消息。”一面叫人都去吃饭休息,一面叫下人烧水给‘和尚’擦洗身子。
章华给方帝姬换了一次药,用药酒给她擦脖颈手臂,慢慢喂她喝药。幸好她在昏迷中还能吞咽用药粉调的汤。
一碗药汤喂了两柱香,方帝姬总算醒来。
她额上有了淡淡的抬头纹,平日里保养适宜有内力支撑的脸颊失却了血色,精光四射带有奇异的魅力能震慑人心的眼睛变得暗淡,垂下的眼睑更显丧气。那坚定明快,永远充满自信活力和幽默的声音嘶哑而低弱。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疑惑,对自己的疑惑,对自己判断力的疑惑。
正当盛年的贵妇遭此重创一下子老了许多,倚在下等客栈的枕头上,经过易容的脸上,眉梢眼角出现无数细纹,剃光的头发上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白色的头发茬。简直像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像个被风穿透的枯木。
她虽然面色苍白的发青,神情也有些恍惚,但看起来还算镇定和坚强,醒过来就要粥喝。
章华跪在床边喂她喝了半碗粥,观察她吞咽的动作和紧皱的眉头,心说:丞相这一刀可把娘的身心都伤透了,娘有内力支撑,外伤也就是一月光景就能基本痊愈,可是心里头呢?
娘虽然镇定的像平常一样,却没有过去的张狂霸道,眼神中没有报复和重新振作的光芒,这那里是过去肆意妄为横冲直撞笑傲杀场的帝姬娘娘,只是个无力抗争故作镇定的女人。
过去那伸手不让步,举手不留情,睚眦必报的帝姬娘娘,被丞相一刀捅死了。
她就连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就连看见最讨厌女装的章华打扮成千娇百媚的少女,都没多看一眼。
章华试探着柔声问:“娘,咱们往后怎么办?”
方帝姬沉声道:“尽力活下来。这是哪里?”
“徐州城。娘,咱们去哪儿?现在准备好了出海、从边关出国和进山三条路。”
方帝姬沉默片刻,道:“我醒的晚了,皇宫从内到外有一条密道,里面有屋子和粮仓,我数次遇险都是在那里养伤。我所有能去能躲的地方,丞相都知道,只有皇宫密道他不知道。”
“那娘您怎么知道?”
“我为皇帝效劳,他是个看顾臣属的好君王。”
金五娘推门进来要找章华说事儿,看见方帝姬醒了,连忙关上门扑到床前,激动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方帝姬笑了笑,慢慢道:“乱世出英豪,国难显忠良。你们俩都是我的好孩子。陈良王乾呢?”
章华道:“他们在不远处带领大队人马扮成商队,如果要叫他们过来,我叫人去叫。”
“不用。”方帝姬喘息了一声:“不瞒你们,我现在内力全无。”
章华着急道:“我把内力传给你。”
金五娘连忙附和道:“对对,我们都把一部分内力传给你,你就好了。我们修的是一路心法,来吧娘。”
方帝姬轻轻抬起手制止他:“我的丹田枯竭,经脉闭塞,懂了么?”
金五娘章华二人如同万丈高楼一脚登空,扬子江心断缆船翻。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过了片刻,章华才吃力的说:“是因为他在刀上涂了药么?”
“因为他刺穿了我的丹田。”方帝姬叹了口气:“釜底抽薪,是条妙计。”
金五娘道:“娘,你让我去砍了丞相!章华总拦着我,”
“为了我儿子,他不能死。”
“娘!”
“你听我说。”方帝姬一急,轻轻动了一下,小腹伤口疼的她脸上抽了抽。缓缓道:“我儿就是他的儿,我死了他们还有父亲,如果我和他都死了他们就是孤儿,要被我和他的仇人威逼陷害报复。”
她有顿了顿,叫章华捧着杯子喝了口水:“就像我娘,生前是仗义豪侠威震绿林,我爹是北路十二郡瓢把子,我跟着爹娘长到十五岁,好吃的好玩的好威风好霸道享尽了,爹娘死后我吃的很多亏都是因为我娘是她。父母和孩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爹娘活着的时候,声名鼎盛,谁不称他们一声大侠。人刚死就是贼是匪,我从名门之后变成贼子贼孙,顶风臭八百里。我跟着我爹娘享受了多大的尊荣,那之后我就受了了数倍的侮辱。因为他们俩都死了,我就是个柔弱可欺的孤儿,没有武功头脑也没有安身之处,我父母的产业没一个是我的。”
“娘你不会死的。”
“我没有内力没有功夫,就连人也有瘫痪的可能。这样姓方的能撑住丞相府的家业么,能让人誓死效忠,能做到原先那些事么??我是伸手五指令拳手就要命,那是我有本事。人前显圣,傲里多尊是我的能为。”
方帝姬道:“我做了多大事,就有了多大的名声地位荣耀,过去是我和他同心同德,现在我废了他也自断一臂。我现在完了,过去的一切我都无法维持,只有我能全部恢复,否则孩子的父亲不能死。你们要知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旁人我信不过,可长女也只有十岁,而你们弟兄四个都撑不住这偌大的家业。”
章华不服的叫了一声:“娘!”
方帝姬满面疲惫,叹了口气,轻声慢语:“陈良温良谦和有容人之量但没有杀伐决断之能,担得起大尹做不得丞相,更撑不住我的家业。”
“王乾太过狂傲目中无人言辞又放肆,眼睫毛都是空的,当个将军我还怕他信口开河得罪人。”
“金儿是个好孩子,但鲁莽单纯难得细致,除了打架杀人吃饭还能干得好什么?”
“章华,章华你气量狭小手段阴毒,偏又智多如妖,把家业交给你能兴盛一时,到最后人人敢怒不敢言,没个好下场。”
“不是我偏心,论气度他是神仙风度儒雅英豪、论容让他不与争闲气能唾面自干,能制一服不制一死、论决断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和文人论赋同武士拼酒,对文臣说江山社稷对武将说边关烽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不显突兀,你们都不如他。别说我这个曾经的自己人,就连他的仇敌都得认他是条豪爽仗义的汉子,是个道德高尚的儒者。”
“可他干了这样忘恩负义的事!”
“我们原先也是这样对别人的。郭生说,睚眦必报和恩怨分明只是立场不同。”
方帝姬叹息了一声:“躲起来,带着我躲起来。”
金五娘道:“娘,只有杀了那老贼,你才能安安全全的养伤。”
章华道:“想杀娘的不只是丞相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