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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磐眯起了双眼,冷冷道:“因为你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们。”
他们四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周围是数以万计的兵队。
但是魏风尘、阮金童和何镜池则负责后援。
“只要人活着,机会很多。”慕容春风冷冷笑了道:“不是吗?”
宇文磐沉嘿嘿两声,点了点头道:“可惜!你就要死了。”
“哈哈哈!宇文磐你有没有弄错?”慕容春风狂笑,双目闪着诡异的光彩,道:“你以为还能活着走回去?”
回剑大胜心法是一门奇怪的武学。
有些类似修罗大常,每回复生后又更强了内力般。
慕容春风飘起,飘的美妙已极。
在半空,忽的一折而下。
宇文磐双目一冷,他可不管你是什么东西。
什么武功一样,反正败了就是死!
他窜身高拔,迎上。
好快!两人在半空中一拍六掌。
每一掌是拗足了内力击打。
双双翻向右侧的林梢上。
是八月的秋风,轻动着林间一片歌。
慕容春风双肘一拱,半旋身的撞向宇文磐而至。
这招式好猛,简直是贴身肉搏。
宇文磐冷笑,四大公子中以“好战第一”成名,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他双掌平胸,猛斥往前一搭,搭住对方的双肘。
便是力劲四射,落叶如雨。
两人的身子有如双叶风轮,一路由这般的树顶卷到那端的梢头。
越旋越快!
每过一点足处,落叶必是狂乱飞射。
立时一片林子中飞鸟与扬弃风起,盖了半天高。
这是诡异的一战。
比的不只是两人贴身的短打巧劲,更有内力气机的碰撞,是大大不合情理的”旋”转。
旋转的内力激汤最易冲入脑门。
轻者残废,重老立毙!
房藏这厢看着犹觉得惊心动魄。
更何况交手的两人?
已是目暮,又斜渐尽。
宇文磐忽的双足一点枝头时,双掌一拍倒坠往下。
慕容春风岂肯放过了?
人在上前树干间如飞人般,抽出那柄描金扇拍打着。
他已封住一切来路,宇文磐只有在下面任凭宰割的份。
“哈哈哈!你在下面是你的失策。”慕容春风大笑,他本来就以轻功卓绝于洛阳,冷冷哼着:“你是兔,我是鹰……”
实情的确是这样。
宇文磐最少已经受了三记血痕。
他飞窜在树林间,宛如逃命。
上头,往往冷不防的慕容春风会一记打下。
宇文磐明知如此下去非死不可,为什么要这样做?
房藏已经忍不住要出手。
忽的,他眼前一暗。
日尽夜来。
夜来,林荫之下是一片的幽暗墨黑。
但是慕容春风在上,他的背后是天色。
天色犹有星光、月光。
淡淡的身影已够让宇文磐出手。
出手,这可是真重。
慕容春风狂吼中重重摔落!
“好战第一”这四个字,房藏立即明白含意。
好战,绝对不是蛮干。
而是经过大脑的判断,忍一时。
却在刹那,一而中。
房藏忽然想起古时候一个故事。
有一队人出远途,众人俱不愿担米。
就是只有一个被众人讥为呆子的家伙,担了这个重担。
谁知日日吃粮,担日日轻。
后世便以“先见之明”的成语用之。
宇文磐这一战岂不也是如此?
“你来了?”宇文磐的声音淡淡如家常便饭。
“我来了。”
“不是不要你们跟着?”宇文磐的表情不好看。
人家在看他是一回事,违反了自己的决定又是一回事,房藏笑了。
“我本来也不想来,却是想到了一件事不能不来……”
“什么事?”
“你还欠我半两银子!”
两人瞪了半天,忽然双双暴笑了起来。
笑声,传在林中回汤。
三丈外慕容春风趴在地上喘气!
他不甘,但是这是事实。
宇文磐和房藏已一步一步走近。
由三丈而两丈而一丈而五尺。
五尺不过是两步而已。
两步却足以改变了许多事。
一声衣掠长飘,慕容春风只觉眼前一暗身子一轻。
然后有如乘风御气而行。
不论是谁,这个人救了自己。
他只看到这人的衣袍,全黑!
神秘深邃的黑!
房藏和宇文磐没有追。
“那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可怕到他整个背部完全没有空门。”
他们不是不想出手,而是出手后的结果一点把握也没有。
那道黑袍身影巳消没在林中深处,早和夜融为一体。
“他会是谁?”
一阵沉默,两人忽的轻呀一声,是那个人?
那个人,死了两回又复生的人。
有人称他为修罗大帝,有人称他为一神叠主。
当然阴人麟、骑梦隐都曾是他的名字。
“喂!你那个老朋友怎样?”
“走了……”
“走了?怎个走法?”
走的方式很多,其中有一种叫“死”!
“被一个人带走,你们称他现在的名字叫向十年……”
岳阳城已然在望,每个人的心却是沉甸甸的。
那个不死的老小子果然是跟简一梅一伙的!
王王石忍不住了,道:“好啦!那个老朋友到底叫什么名字?”
“慕容春风。”
“什么?”谈笑讶道:“他还有能力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宇文磐苦笑一声,淡淡道:“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出乎意料的,是不是?”
的确是!
眼前就有一桩很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事。
岳阳城平静的很!
简一梅早已率众远走于两广、江西。
八月的风好像有点嘲笑他们似的,五个人呆呆的立马在城门口,挡得人家进出不方便极了。
“看来连城都不必进了,调转马头看能不能追上?”
估计是差了一天的行程。
对方有五千兵马,总是会慢一些。
“不追能怎样?”王王石叹气道:“命啊!”
这时候房藏突然提出一个问题,道:“邝寒四呢?”
是啊!已经好几天没有露面的邝寒四呢?
自潜江城后便不再见到琮影,难道败于唐菱儿之手?
“不可能!”谈笑稍可安慰的想法是:“否则唐菱儿早就现身对我下手了。”
好,问题是邝寒四为什么不露面?
邝寒四醒来时只觉得全身无力。
好长一阵子,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终于耳朵逐渐听出了水波的声音、落叶在地上翻滚的声音、地鼠的跑动声,以及五丈外一只母鸟在小鸟的声音。
他确信自己还活着。
因为死人不会有杀手的反应。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旁边有人类呼吸的声音。
勉强扭转着脖子,调头一看。
看见一双眸子正望着自己。
是唐蓉儿的眼眸!
她也没死。
平分秋色。
他忽然间好想笑。
人要笑的时候肚皮会抽动,却是这一轻微的动又痛得难过,所以他是又痛又想笑。
笑了会痛,痛了就更觉得好笑。
他这辈子可没有笑的如此“痛苦”、“痛快”过!
唐蓉儿也忍不住好笑,两个人就这样像傻瓜似的笑了半天,忽然又一沉脸。
“你笑什么?”唐蓉儿冷冷的问。
“没什么,只觉得好笑。”他一顿,反问道:“你又笑什么?”
唐蓉儿一楞,淡淡道:“我还是会杀你!”
“彼此,彼此。”邝寒四淡淡一声,却又苦笑道:“但是现在老天可能活活把我们先饿死!”
这是实情,唐蓉儿全身一阵刺痛,根本动也没得力气使劲,苦苦一笑着,不言不语。
只有风,七月的秋风初起!
好长的一阵沉默了,邝寒四忽的缓缓自言自语。
“其实你的资质比我好。”他一叹,道:“我学了十年的杀技,你却三年就可以和我平分秋色……”
唐大美人冷冷一哼,道:“那是因为我不得不逼着自己学会天下的武学不可。”
“为什么?”他问。
她沉默了许久,也许可能觉得太无聊了吧!也许是因为生死已变得不分了,终于道:
“因为我要证明给他们看!”
“他们是谁?”
“蜀中唐门?”
“唐门?你是唐门中人?”邝寒四有些讶异。
“不算是。”唐蓉儿的眼中忽然有悲哀,也有愤怒道:“因为我伯父是叫他们逐出了门户,所以他们不接纳我。”
邝寒四可以感受到一点。
唐蓉儿绝对是以自己是唐门的一份子为荣。
但是上一代的错误让她没有这个机会。
她的伯父会是谁?
近三十年来唐门很少有放逐门下中人的事。
尤其是唐雷由唐笑之后接掌唐门之后,日益兴盛。
加上苏小魂、大悲和尚、俞傲一干人的壮助。
唐门已是一大门派,足以和中原八大门派并称。
唐蓉儿沉吟了片刻,方道出声:“唐远……”
唐远?邝寒四的记忆中有这样一个人。
三十年前唐门发生了剧变,也正是老字世家和唐门之间战斗最惨烈的时候。
唐门全族受制,幸好是苏小魂孤身闯入,救了唐门的老祖宗,并且领会了观音泪第三十三种回力。
当时唐门中的内奸就是唐远。
事发之后,唐远同代的另外两位兄弟也被逐出唐门。
这件事江湖并没有人知道。
“我爹叫唐风。”唐蓉儿轻轻一叹道:“在我十岁的时候,突然不告而别……而我娘也在三年后死了。”
邝寒四可以体会她的心情。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愫,他轻叹道:“如果你早说了,我帮助你便是了。”
“帮我?”唐蓉儿冷冷笑着,道:“我的一生就学会一件最重要的事,无论什么情况下,只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邝寒四不同意,道:“以前我也是这样想……”
但是他遇上了谈笑,也遇上了杜三剑和王王石。
“人类的感情就是真正生存下去的力量。”他道着:“或许你从来没有领略过吧!”
没有吗?
唐蓉儿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她还是“邱满满”的身份时,眼前这个邝寒四对自己的诸般好。
那是她一生中唯一感动的时候。
甚至在现在这种生死关头,邝寒四还会说出“如果你早说了,我帮助你便是。”的话来。
她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邝寒四好像也知道了什么?淡淡一笑道:“时间过的好快!”
唐大美人点了点头,不语。
好快!转瞬间已是三、四年的事了。
“或许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吧!”邝寒四轻轻的笑了,道:“夜总是此较冷一些……”
真的!夜来的无声无息。
八月的风也特别的凉,凉意人心。
又饥又冻接近死亡的感觉是什么?
邝寒四又觉得很好笑了。
杀手竟然不是死于刀剑,而是饿死、冻死?
不是一伴很可笑的事?
脑袋方想着,忽然耳里是“哗啦啦”的一声。
有这种事,竟然是一条鱼自水中弹出,落到自己嘴旁跳跃着。
邝寒四想也不想,便张口咬住。
杀手的第一条规则是“忍”,忍着一击而中之前的烦燥、饥冻、折磨。
就如同他杀都拉奉可汗之前一样。
第二条规则呢?活下去,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活下去就吃。
纵使已经是全身乏力了,牙齿却还有力量。
这是人类全身最有力的一部份。
邝寒四眼前的鱼尾已经不动了,所以眼光也看得见唐蓉儿,看见唐蓉儿的眼神。
那是一种想活下去的眼神,邝寒四的嘴还咬着鱼,眼睛却一直看着唐蓉儿。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不断的翻动、冲击。
终于,一叹在肚子里。
全力以赴!
这是一段艰苦的路程,比他以往所做的任何事都要艰苦困难的多。
以前他只是要杀人,千里迢迢的去杀人。
现在却是要救人。
而救的人只离自己短短的一尺不足。
困难吗?
不困难吗?
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以颚部顶住地面沙石上,然后借由脖颈的力量,拖动全身向前一寸。
你知不知道脖子颚下伸缩只有一寸?
你有没有试过用颚部拖动全身移动?
尤其是你全身重创,你可能会痛死,你可能没有第二条鱼来活命?你可能在敌人吃下鱼后,有元气杀你?
在这么多可能里,包括你的颚下叫砂石刺穿着,流出已所剩无几的血液。
那一段红迹拉长一线,是悲壮?
唐蓉儿自从十三岁亲娘死后,第一次有想哭的感觉。
真的!这一生从十三岁开始就没有滴过一滴眼泪。
很不争气的,这种感觉竟然爬上了眼眶。
爬上了眼眶,滑下了面颊。
模模糊糊中,邝寒四嘴上的鱼已“递”到自己的唇边。
送来的不只是“食物”而已。
绝不是!
风,七月的秋风可以做证。
送来的,是人类情操最高贵的││爱。
什么是爱?
欲其生、欲其死?
真正的爱是什么?什么是真正的爱?在很久很久以前,距离他们千里之外的两千一百二十三年前,有一名圣者诞生。
那名圣者说出了两个字:慈悲!
慈悲,后来也成了那个宗教千百年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