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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肃一点头,让刘二先出了去。两人一左一右,从两边抄了过去。
乔七谨守对师子玄的承诺,这一夜一天,都在门外守着,即便是外面是瓢泼大雨,倾盆而落,他都不为所动。是个真信人,好儿郎。
乔七昨夜只睡了半宿,就被冻醒,又淋了雨,着了凉,正是神疲体虚的时候。直等到刘二快走到了门前,他才惊醒过来。
“刘二!你还敢来!”乔七猛的打了个机灵,站起身,脑中灵光一闪,喝道:“你带了什么人上山来?想要干什么?”
这乔七,反应倒快,见这泼皮去而复返,必然不会是一个人,定然是有了依仗!
这时,孙怀猛的从旁闪出身,喝道:“乔七!你谋财害命,被人举报,事已犯了,束手就擒吧!”
说着,就扑了上来!
乔七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拿住,只觉得肩膀一疼,立即浑身发麻。
但他毕竟是个庄稼汉,一身力气惊人,怒喝一挣,倒把孙怀带了个踉跄。
“我犯什么事?你们又是什么人?”
乔七挣脱,又惊又怒,那孙怀也吃了一惊,暗道:“这庄稼汉,气力还真是不小!”
对着刘二使了个眼色,自己停住手,心平气和的说道:“我们是官差!乔七,有人举报你图谋柳书生家的宝贝,大老爷发话,要抓你们回去问案,你敢拒捕?”
“拒捕”两字,已是声色俱厉。
“胡说!柳书生是被张员外失手撞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七毕竟是个老实人,一听自己被人诬告,立刻气短三分,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那刘二突然发难,猛的扑了上去,懒腰抱住乔七!
“刘二,放开我!”乔七这一惊非同小可,猛的挣扎起来。张怀见状,顺势扑上,和刘二两人一起,直将他放倒在地。
“乔家郎,你们闷声发大财,吃独食,可是要遭报应的。”这泼皮嘿嘿笑了一声。
孙怀一把将乔七的头按在泥水中,膝盖顶住他的腰眼,取了牛皮筋,将乔七的双手双足,缠了个结实。
张肃这时走了出来,俯视着乔七,冷笑道:“自古民不与官斗,你这庄稼汉,好好的种地过活,出来搅合什么?自己寻死,也怪不得他人。”
张肃说完,也不看他。在他眼里,此人就是一个替罪羊,早晚是死罪,要去菜市口受那一刀。至于是不是冤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人命,看起来宝贵,但在某些人眼中,还真不算什么,未必比一个银饼值钱。
张肃转身就要往木屋走去,蓦地身侧一阵劲风传来,耳测孙怀惊呼道:“老大小心!”
这张肃,毕竟是公门中人,有武艺在身,察觉到危险,当下扎个马,定住下盘,使了个劈棺手,猛的拧身横抓。
偷袭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头青牛。
此时正是柳朴直能否还阳的关键时刻,哪能受到打扰?
青牛护主心切,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心眼还在,顺着直觉与声响,就向那张肃顶去。
张肃回身一抓,正抓住两枚牛角,使了个千斤坠,定住身形,被青牛顶出了两三米,在地上滑出了两道深深的泥痕!
“好畜生!倒是凶猛!”张肃狞笑一声,却是天生神力,死死握住牛角,角力一擎,竟然是止住了青牛的冲顶,拼了个不分上下。
“给我死来!”
张肃爆喝一声,四肢发力,捧住牛脸,直往外摔去。
这青牛只感到一股大力袭来,劲风打的左脸剧痛,失去重心,倒在了泥浆之中,滚人了一头泥牛。
张肃冷笑一声,转身欲走,谁知这青牛“哞!”的一声,蕴藏无尽的悲愤,打了个滚,不要命似的又冲了过来。
“这畜生,作死么?真个不要命了!”
张肃大吃一惊,一般这些畜生,无分家饲,还是野生猛兽,大多是欺软怕硬。只要你一击给它重创,气势压制住,占了上风,大多都是灰溜溜逃走,少有敢来再斗。
这青牛,却像发了狂一样,闷头狂冲顶来。
强不怕弱,只怕不要命的。
张肃怎愿与一头畜生纠缠,当即抽了腰刀,手握寒光,直往这牛头砍去。
刀光闪过,这青牛却是轻轻一低头,让过要害,被刀身砍中了上脖颈。
但这青牛一身厚皮,竟似刀枪不入,腰刀只是在上面划出了一道白色的划痕,连皮都未入。
“好厚的皮!”张肃大吃一惊,当机立断,丢了腰刀,用蛮力将青牛顺势一带,一人一牛都失去了平衡,翻滚倒地。
“老大,我来帮你!”
孙怀见这畜生凶狠,掏出腰刀,也跳入了战圈。
只见一人锁身,一人挥刀,青牛虽是通灵,但毕竟只是畜胎,不过片刻,就被砍的鲜血满身,气软力弱,倒在了地上。
“呼,呼!”
张肃和孙怀两人,见青牛倒地不再动弹,都松了一口气。
“这畜生,好生难缠。”
孙怀和张肃被折腾的浑身上下都是泥水,灰头土脸。张肃右手还被牛角顶出了一个血窟窿,伤的不轻。
“再难缠,又怎样?终究是个畜生。”
张肃捂着手,扯出一节碎布,包扎了伤口,冷笑说道。
“两位爷,真是威风。顶个厉害!”
那泼皮,见这青牛发疯,却是躲的远远,见两人制服了青牛,这才又跳出来。
乔七被绑住了双手双脚,眼见这青牛为了护主,被打的有进气没出气,自己却空有一身力气,无力相助。禁不住双目通红,流下滚滚热泪。
“造孽啊。你们都是造孽的畜生!”乔七怒嘶道。
刘二在一旁低声笑道:“乔家郎,你说这是何苦?昨天你要是不拦我,大家一起发财,哪有今天这些事?”
乔七破口大骂,这泼皮却只当没听到,洋洋自得,嬉皮笑脸道:“骂吧,骂吧,咱不跟你一般见识。”
“乔七,我看你还是留些力气。等到了牢里,有的是滋味让你品尝。”
张肃冷笑一声,抬步欲走,腿上突然一阵轻痛。
侧头往下一看,竟是那头青牛,用尽最后一口气力,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腿不放。
张肃气的乐了,挣了几下,竟是没有挣开。
孙怀抽出刀,狞笑道:“这畜生,要死了也不消停,看我把它的脑袋给割下来!”
正要动手,张肃却拦阻道:“慢来!我公门中人,虽然行事无忌,做事不分善恶。但底线还是要有,不能逾越。这畜生忠心护主,宁死不屈,当得一个‘忠’字!”
孙怀听了,虽不以为然,但还是收了刀子。
一旁那泼皮,早就等的不耐烦,哪会管那青牛的死活?当下叫了一声:“二位爷,你们先歇着,看我进去抓那道士,来个人赃并获!”
这泼皮,丢下一句话,就去了木屋,一把将门推开!
呼啦!
刘二破门而入,只觉得里面黑乎乎一片,看不分明。
猛然,一股阴风从里面吹来,抚在身上,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什么鬼东西!”
刘二嘟囔一声,往里面走了几步,四处张望,正瞥到一处,蓦地愣在了原地。
就见这泼皮,神色巨变,浑身发颤,额上冷汗如豆大,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鬼啊!有鬼啊!”
这泼皮,也不知看见了什么,只觉得心脏狂跳,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蓦地尖声惨叫,似见了大恐怖之象。
外面的张肃,孙怀,段道人,同时一愣,就见那泼皮,神色慌张,满脸恐惧,屁滚尿流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刘二神志不清,口中念念叨叨“有鬼”,“饶命”,“别来找我”等等胡话,也不理会几人喝问,一路朝山下跑了去。
饶是张肃和孙怀两个公门中人,心智坚强,此时也不禁一阵发毛。段道人更是心中有鬼,不寒而栗。
轰隆!
便在此时,一颗惊雷炸天而落!
也不知惊骇多少祸胎,荡清奸宄几何。
第五十四章人心似鬼蜮,妄念照人心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张肃猛的一脚挣脱青牛口,快速走到乔七身边,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色厉内荏的问道。乔七暗暗吃惊,暗思:“里面能有什么?不就是道长以及柳书生的尸体吗?那刘二是怎么了?好像受了惊吓?”
见乔七也是一脸茫然,张肃哼了一声,松开了手,对段道人说道:“道长,这可知是怎么回事?”
段道人摇头说道:“现在是白天,又有惊雷,应该不会是鬼怪山魅作祟。”
迟疑了一下,说道:“或许与妖鬼一流无关,那刘二是不是自己在吓唬自己?”
孙怀舔了舔嘴唇,说道:“理他做甚?进去一看就知道了!”
张肃沉思了片刻,说道:“好!我们一起进去!”
段道人也道:“我身上有一件宝物,危机时可以一挡,若是些阴魂作祟,二位公爷身上都有威杀气在身,不惧这个。”
张孙二人一听,略微放下心,提着的刀,与段道人一同进了木屋。
谁想刚一进屋,迎面一股阴风吹来,三人都打了个寒颤。
“鬼气森森,还真有几分怕人。”
三人扫视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
孙怀收刀还鞘,哈哈笑道:“那泼皮,平日耍弄无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吓跑了,真是胆小如鼠。”
张肃倒是狐疑的看了一眼内中,只见一个人躺在地上,周围摆放着七盏灯,有四盏灯已经熄灭,还有三盏灯在亮着,只是火光暗淡,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而七盏灯外,有一个道人盘坐在地,无声无息,似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果然是只有柳书生和那道人!”张肃眼睛眯了一下,却没有立刻上前,对段道人说道:“道长,这道人是在搞什么鬼?怎么在那书生四周放了七盏油灯?”
段道人暗道:“的确邪门,只怕这道人是在施什么法术,给这书生续命?可惜我刚拜了恩师,却还没有修习道法。看不出名堂来。”
这段道人,向前走了两步,想要一探究竟,却一不小心,将其中一盏还亮着微光的灯盏碰倒在地。
灯盏一倒,又是一盏灯芯火灭去。
段道人愣了一愣,仔细看了一眼柳书生。面色发白,没有进气出气,的确死的不能再死。
“好!大好!这书生果然是死了!”段道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喜色。
不过这喜色却稍纵即逝,段道人却皱眉道:“可惜这道人似乎也没了生气,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倒少了一个替罪羊了。”
张肃呵呵笑道:“这又如何?就说那乔七和道人图财害命,结果坐地分赃的时候起了争执,杀了这道人。”
张怀也笑道:“左右不过是做些‘罪证’,只要做的仔细,不是公门的老前辈来,绝对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来。”
“如此,就拜托两位官爷了。”
段道人闻言大喜,连忙作揖谢过。
孙怀上了前,查看了一下柳朴直的尸体,看看是否有致命伤。若是没有,再“补上”一些。
正要翻弄尸身查看,突然发现柳朴直的嘴中放出微弱的光芒。
“嗯?这是什么?”
孙怀掰开柳朴直的嘴,凑过去一看,就见他口中含着一颗鹅卵石大小的玉珠,闪闪发光,“自发毫光!这绝对是一个宝贝!”
孙怀大喜过望,刚要伸手去将之挖出,突然耳旁有人咯咯的笑了一声。
“是谁?”
孙怀吓了一跳,猛的回过身,却发现张肃和段道人,竟是不知所踪,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张老大和那道人,什么时候出去了?还是我眼花了?”孙怀楞了一下,却又听一阵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什么人?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孙怀心中寒气大冒,右手按到了刀上。
“孙大哥,是我啊,我是素素,你不记得我了吗?”
就在孙怀心惊胆寒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素衣女子,姿容姣好,只是脸色发白,巧笑嫣然的看着他。
“素素?哪个素素?”孙怀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那个你说了要与她天长地久,又为你偷偷打掉孩子的素素啊。”女人轻轻的说了一声。
“你!你……”
孙怀就像是见到了世间最为可怕的事,一连后退了三步,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
“孙大哥。我怎么会死呢?我们说好了天长地久,永不分离的啊。”
这个叫素素的女人,轻轻的走过来,眸含柔波,似有无穷爱意,轻轻的搂住了孙怀的脖子,靠在了他的胸前。
肌肤相接,孙怀身体一僵,感到自己似乎抱着的是一个冰块,那股寒意,从心底直窜脑上。
“你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不想杀你,真不想杀你啊。但已经杀了一次,还怕再杀一次吗?”
孙怀幽幽的说了一声,眼中迷茫一扫而空,双手慢慢伸向了那女人的脖颈。
叫素素的女人似乎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用爱慕的目光,脉脉注视他。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张肃也陷入了困境之中。
他面前出现的人,不是那个叫素素的女人,而是一个男人。是一个没有脸的男人!
“还我的脸来!你还我的脸来!”
这没有脸的男人,死死的掐着张肃的脖子,只说一句话,就是要自己的脸。
张肃被掐的喘不过气,那一身好武艺,天生神力,似乎一下子都失了作用。
“你自己没有脸,我怎么有脸还给你!”张肃喉咙嘶嘶作响,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