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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子玄恍然大悟,难怪这剑客在此醉生梦死,行这古怪的“卖剑”之举,原来是有此缘由。
“居士。你也莫要太过悲观。大道三千,通往法岸之路,也有八万四千之数。剑修虽不是光明大道,但也有通玄之路。”
晏青摇摇头,说道:“虽不是绝路,却似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算天资绝佳,机缘深厚,但人身鼎炉,毕竟有命寿之限。百年转瞬,到时不脱凡胎,终究是要化黄尘一缕,就算一剑能斩开天地,又能如何?”
神通再大,不修命性,终究是水中捞月,难敌岁月侵袭。
师子玄感受到晏青心中的绝望,无助,心中也不由幽幽一叹,说道:“既然如此,何不潜修正法。我看你既然能入剑道,必然也是机缘在身。”
晏青摇头道:“道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又何必诓我?我虽修了一身剑道神通,但也知因果之事。我一生杀人无数,别说这一身福报消去了多少,哪里还有什么机缘。我欲放下屠刀,又有谁愿度我过这世间苦海?”
师子玄默然不语,正如此人所说,大造杀业,休说身死之后,元神归天,要受多少心狱返照之苦。便在这世凡之中,他杀人无数,结下多少仇家,能否善终,都尚未可知。
“既然有心向道,何必等人来度?何不早行善事?一世或许无机缘,但与元神之中自有菩提因,他年一朝得度,修人正果,回头转身看来,不过是红尘一场梦境而已。”
师子玄真诚开解道。
晏青长长叹息一声,说道:“道长。你说的也许没错。但那时的我,还是我吗?”
师子玄笑道:“那你怎知道现在的你,到底是不是‘你’?”
晏青蓦然一愣,忽然若有所思。
师子玄淡然道:“你欲登神,无非是求长生。但你可知道,登神之上,自有位业加身。虽然可得神胎,从此不忧寿数,但由此也要背上庇护众生之责。
问一句,你可有庇护众生,护一方安宁的大愿心。可能做到守善不做恶,为众生疾苦奔走,随念感召,奔波于万家灯火之中?”
晏青闻言,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
“再问一句,你可愿长居那三尺神像,不出庙宇。万载春秋只看云聚云散,哪怕世间无人再记得你的神号,依旧不违本心神愿,庇护众生?”
晏青沉默,欲言又止。
师子玄又说道:“再问一句。你可愿通感众生祈愿,受亿万不可计数众生共苦之苦,受亿万不可计数众生共乐而乐?即便神庙被伐,神像焚毁,世间再无容身之地时,依旧大愿不改,干愿隐没在红尘万世之中?”
晏青低下头,握剑的手不断颤抖,心中骤生大恐惧。
是的。
大恐惧!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但长生久视之中,又何曾没有大可怖?
为一方神祇,虽不消寿命。但是红尘世间变迁,怎知不会有一日,神名被世人于心中遗忘?
到了那时,上求果位不得,下行人道又不能。还归法界无门,入清修道场无路。只能在这红尘世间三尺之上徘徊。
师子玄心中暗叹一声,世人皆羡神灵从容,又怎知神灵之苦。晏青在内心不断的拷问自己:你有这庇护众生的愿心吗?你能做到这神职愿行吗?你能于众生心中泯没时,依旧不悔本心吗?
“神灵……这就是神灵吗?”剑客沙哑声音,颤声问道。
师子玄点点头,说道:“如此便是神灵。有许多神灵,登神之时,也是大发愿心,愿以庇护众生之愿,通感天地法三界,领取神职。但在受敕封神位之后,却松懈怠慢。于岁月流转之间,生了厌憎心,分别心,利欲心。早忘了当初大愿,于众生善缘之中,渐行渐远。终究要被众生所唾弃,打落尘埃。”
叹息了一口气,说道:“听你口中那僧人说来,那谷阳江水神,能得一方正神之位,昔年人神道之时,其愿心只怕坚定如铁,不然怎得如此神职。但如今依旧被消去神职,打落尘埃,便知神道之艰难,不在口舌。而在身体力行,持之以恒。”
目透一丝怜悯,说道:“居士,最后问一句,你能做到吗?”
晏青颓然跪在地上,摇头道:“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师子玄上前扶起他,说道:“不必沮丧。并非是你。贫道也做不到,这世间大多数人都做不到。与你说这些,只是劝你莫要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神道之上,依我看来,这韩侯封神之事,内中只怕还有蹊跷,还请打消夺神之念。”
晏青苍凉笑道:“听道长一言,如闻棒喝,还夺什么神职?这痴心妄想,却是醒了。”
转身对一旁吓的瑟瑟发抖的几人,说道:“你们滚吧!记得日后莫要再行恶事。不然再被某家知晓,必斩尔等狗头。”
这几人,如蒙大敕,连连叩谢,起身逃出了这茶棚。
晏青长叹三声,说道:“我寻机缘。机缘终究不青睐于我啊。”
神情萧索,几叹阑珊。
师子玄心中多了几分怜悯,仔细想了想,说道:“居士,你我于此中相遇,未必不在缘法之中。既是如此,我又何惜结一场善缘。”
晏青闻言,眼睛骤然一亮,说道:“道长!”
师子玄一摆手,说道:“先不必说。我请问一句。我欲在此红尘世间中立一处道场,作为清修之地,却还缺一个道场护法,不知你可愿意?”
晏青虽不知师子玄道行如何,但心中早已肯定这道人必是正修之士,连忙说道:“求机缘无门。如今机缘当头,怎能不应?”
师子玄摇摇头,说道:“为我道场护法,日后我这道场之中的修行人,一应劫难,你都要受之牵连,未必能得逍遥。而你自身罪业,也要自承自受。但日后我若得正果,上行法界虚空,再立道场,你也可随此升天,那时得法界万尊仙佛加持,想要脱劫,却是不难。”
晏青认真听来,便说道:“有一得,必有一失。天下哪来只取不舍之事?如此才合正理。我晏青应了。”
一愿随心,师子玄心血来潮,立有所感。
心中默观橙敕,果然见这其中,多了一片蒙蒙青光,守在自身气数之外。
“这便是道场护法,一得此人相护,我这人劫立刻消去三分。”
师子玄感慨一声,今日路遇这剑客,是这剑客的机缘,也未必不是自己的机缘。
师子玄说道:“行道途中,不唤俗名,居士可有名号?”
晏青摇摇头,说道:“却无名号,还请道长赐名。”
师子玄想了想,说道:“居士名中得个‘青’字,我便取此字为先,再得一个圆满果实,做个莲子。居士你看如何?”
“青莲居士,青莲护法……”
晏青念叨几声,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说道:“好,好。多谢道长赐名。”
师子玄笑了笑,作揖道:“见过青莲道友。”
晏青哈哈一笑,持剑回礼道:“见过道主!”
师子玄摇摇头,说道:“我传法上师尚在,我也未出师自立门户,如何人一脉道主?不妥,不妥,你称我为道友便是。”
晏青说道:“也好,见过道友。”
机缘相人,两人相视而笑。
这时,那茶棚老板,却走了出来,见这两人,好似在看疯子一样,说道:“你们两人,发疯也就罢了。怎地还吓走了我的客人?枉我还好心招待你们。快走,快走吧!”
这老儿,却是忘了若非是他好心收留师子玄,今日他这茶棚,只怕是要留下许多人命了。
师子玄被人一阵数落,也不恼,作揖道:“的确是我们之过。累得老人家受了损失,罪过了。恕罪,恕罪。”
晏青从腰间解开钱囊,取出一粒金豆子,放在桌上,说道:“此物,足以抵消你的损失了。”
说完,也不再分说,与师子玄一同离开了茶棚。
这茶棚老板,愣了半天,这才上前,将这金豆子拿起,用牙咬了咬。
“竟是真金?这个道人,剑客,莫非都是傻子不人?”
茶棚老板骤得金钱,真如一块馅饼从天而降,砸在身上。
一时间,笑的合不拢嘴。
正是:世人总道神仙好,不闻神仙亦烦恼。长生道中苦不苦,请问百岁长寿老。
第六十八章世间自有妖魔乱
离了茶棚,重新上路。
晏青问道:“道友,不知如今要去往何处?”
师子玄说道:“我此前受人之托,本要去凌阳府办一件事,正与那韩侯有关。”
当下,就将白漱之事,简明扼要说与晏青听来。
晏青说道:“原来是此事。韩侯世子,在凌阳府的确风评不佳,据说此人贪花好色,无恶不作。若非有个好老子,早就不知掉了几次脑袋了。”
师子玄说道:“若真是一场天作良缘,倒也罢了。但我看过那白姑娘,身上自有大修行机缘在身。而我如今也怀疑,她或许就是我寻寻觅觅而不得的寻缘护法。所以这次去凌阳府,我想要去见一见那韩侯。看看到底真是她的姻缘,还是这其中有修行人暗中作怪。”
晏青沉吟片刻,说道:“侯门高槛,想要进去,只怕很难啊。”
师子玄笑道:“的确不易,原本我还在发愁。不过现在看来,那杏花村,还真要去走上一趟了。”
晏青惊讶道:“既然封神之事是假,还去做什么?”
师子玄说道:“其一,既然有妖邪作恶,没撞见也就罢了。既然知道,怎能让他们肆意为祸世间?其二,若是平了这谷阳江水患,到时韩侯必会召见,那时我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入那韩侯府邸了。”
有了在白门府的教训,师子玄再不敢出魂识,随意进入他人家的门宅。那韩侯府中不说有没有门神护宅,单听凌阳府遍地谣传韩侯能够封神,便知此人身边有高人在侧。
若是肆意窥探,惹来一场无意义的斗法,反而不美。
晏青点了点头。心中却也感到一阵好笑。人生变化莫测,莫不如是。
那时求以神位,是绝望之中唯一的希望。如今再去,却似卸下了一身包袱,轻装上阵。
杏花村距此,尚有一天的路程,两人脚力都远胜常人,时至傍晚,杏花村已经在望。
阴历五月初十,已经入夏。
杏花村背靠谷阳江支流白龙河,毗邻五芦山,依山傍水。白龙河十分开阔,足有五里宽,水质清澈,鱼虾满江,这杏花村的村民,祖祖辈辈都在这里,靠水吃水,打渔为生。
据说在许多年前,这里曾有一头兴风作浪的白龙,到处捕食牲畜为食,后来村民为了安抚这白龙,便给这白龙立了一个祠堂,每年供奉三次血食,敬奉五谷。
而后这白龙有了果腹之物,便不再兴风作浪,人间也难见这白龙。但是祠堂仍在,祭祀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人了本地的习俗。
师子玄和晏青到了杏花村之时,正是白龙祠祭祀之日。
只是往年白龙祠祭祀这天,村里都跟过节一样,十分热闹喜庆,但是今日,整个杏花村却笼罩着一股阴云,路上连行人都看不见。
师子玄看了看四周,家家门户紧闭,村口处也不见人影,就连鸡鸭犬猪,也听不到一声叫喊。
“奇怪,怎么这么安静,人都去哪了?”师子玄皱了皱眉。
晏青说道:“我一个月前来过此地。这里还是个人丁兴旺的村子。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不如去敲门问一问吧。”
“如此也好。”师子玄点点头。
两人上前叫门,但奇怪的是,一连叫了三家,都无人开门。
“没人在家?”师子玄纳闷道。
“不。里面有人。”晏青练有武艺,耳朵十分敏锐,听到了屋子里面有人呼吸的声音。
师子玄想了想,忽然大声说道:“有人在吗?还请出来一见。”
一连喊了三声,才从身后传来木门推开的声音。
只听一人说道:“外乡人,不用叫了,他们不会开门的。”
两人转过头,就见一个提着柴刀的中年人站在门前,见到两人,带着几分戒备。
师子玄上前见礼道:“见过居士。我们两人路过此地,却一个人都见不到,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中年人嗤笑道:“路过?我们这村子,加起来不过五百多口人。前不着村,后不前不着店,你们路过做什么?”
师子玄尴尬一笑,拱拱手,说道:“我们是听说此地有妖邪作祟,故此前来看一看。”
中年人幽幽叹了口气,说道:“看你这道人,也许是个修行人,你旁边的,是个用剑的剑客?我劝你们,还是掉头回去吧。不然丢了性命,也没人给你们收尸。”
师子玄和晏青四目相对,均感到十分蹊跷。
晏青说道:“这位兄弟。我们是揭了凌阳府的榜单,前来这里除妖的,不是什么恶人。还请有话直说。”
中年人打量了两人一番,说道:“这十几天,天天都有人前来,有僧人,有道士,还有一些江湖人。不管是一个人,还是结伴来,都说自己是除妖的。结果去了河口,就不见有人回来过。”
师子玄惊道:“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是降不了那水妖,悄悄离开了?”
中年人叹道:“道长。你以为那些水妖,还会像两军打仗一样收容俘虏吗?”
师子玄脸一沉,说道:“难道他们都死了吗?”
中年人说道:“何止是死了?血都染了半边河,到处都是碎肉,连具完整的尸体都看不到!”
眼中露出一丝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