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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焕身上多处受伤,被推入地牢的刹那,倒在潮湿的地面。珑烟跟在他后面,伸出手想去扶,最终只化为一下轻颤,保留的收了回来。
楚云焕额头抵在冰冷的地上,稍稍侧头,眼角侧神,望着珑烟的眸子柔亮夹杂哀戚,又似睡意朦胧,欲语还休,径直昏迷过去,唯有唇角留有一丝温暖欣慰的弧度。
珑烟蹙起眉,听着身后稀里哗啦的关锁声,慢慢跪在他的面前。颤抖的伸出手,一点一点落触在楚云焕粗糙的肌肤,感觉指尖传来一丝细碎的痒,一直酥麻至心尖,变作难言的痛。她咬唇努力克制,随着一声哀叹似的悲泣声传出,眼泪再也无阻,滚滚不绝。
“你说我是完颜亮的人,那你就这样晕倒在我面前,不怕我对你下毒手?”珑烟违心的赌气道,心中不是完全不明白,却始终想让他亲自给她一个答复。
珑烟深吸口气,镇定心神,握住楚云焕的手,掌心相抵。涓涓内息流出,辗转楚云焕周身各处,为他疗伤。
珑烟在完颜亮府中的这段日子,没忘记修习无忧心法,内力恢复的虽然缓慢,却也比当初精进不少。
她撤回内息,自己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随手抹了去,又从衣袋中取出金针,展开楚云焕的衣襟,轻轻抵在他胸前穴位上。
似是灵犀相通,珑烟忽的抬起眼,赫然发觉楚云焕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静静的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
“你流血不止,我的内力不足,不能用点穴来止血止痛,只好用金针。”珑烟出奇的冷静,没有急着澄清或是相认,反倒像个无关的人。
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再次重逢的这一天,他们可能有许多话要说,畅饮叙旧,也可能什么都说不出,默契十足的沉默不语。就是没想过,有一天她对他竟然会是这么客气。仿佛七年前那段生死相依的日子仅是悠长生命中的惊鸿一瞥,仓促的君子之交,转瞬即逝的萍踪浮影。
楚云焕勉力撑起身子,自己封了穴道。
他幽幽抬起头,半晌,只是凝视着珑烟的双眼,沧冷的目光忽而盈满纵容与慈爱,“小妹子,你这是在我生我的气吗?”
珑烟愕然,手中的金针掉落在地上,微细的铮铮声,萦绕碧野苍穹。
“你……”这一声小妹子,却似把珑烟带回到了七年前。七年间,她都不曾这样哭过,像个真正的孩子,她总觉得自己坚强一点,便可以距那个骄傲不羁的大哥哥近一些。也只有在楚云焕面前,她才可以抛却一切身份杂念,哭泣,便安然的哭泣。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珑烟道,“你刚才说,我来历不明,我以为你认不出我。”
楚云焕毫无顾忌,替她擦了眼泪,便将她揉入怀中,像从前一样,“怎么会呢!小妹子都没变,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他双眸绽彩,潇洒一笑,“都没变,连哭泣的样子都没变。”
珑烟蓦地脸红,火光摇曳,衬得脸颊娇艳如花,几分女儿家的羞怯,不自觉的嫣然媚态。楚云焕目光闪了闪,突生几分错愕,见珑烟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他又感慨的笑道,“小妹子毕竟是长大了,”他阖眼回思,唇角扬现一丝五味陈杂的笑意,似惋惜似留恋,“今年也一十有七,不知莫伯伯把你许配到何许人家了?”
珑烟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上下轻颤。她微微一笑,便像当年那样语出惊人,“大哥哥,婚姻大事本该由父母做主,但我们江湖中人,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念。我不喜欢,爹娘不会强迫我,若是强迫……”
“你也不会屈从。”楚云焕接口,他爽朗大笑,“小妹子,你我果然臭味相投!”
他突然酒性大发,踉跄站起,敲着铁杆呼唤,“告诉完颜宗弼,给我拿几坛好酒来。”
珑烟坐在一旁啧啧称奇,“完颜宗弼会听你的?你不怕那酒里下毒?”
楚云焕摸摸她的头,似在笑她天真,“我是完颜宗弼府上的‘贵客’,他自然不会亏待我。至于下毒,在他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是不会的。”
珑烟神色一凛,“他想要什么?”
早在十几年前,金国便认识到中原武林有志之士的力量,在相继除去岳飞、宗泽等大奖后,便把目光放在了中原武林之上。
正如珑烟所料,这个局布了长达七年之久。杀戮,收买,而后,妄想得到中原武林各派的武功绝学。就在去年,完颜亮操纵九孤门妄想一举击破四大山庄,却被珑烟误打误撞,坏了好事。
便是去年在长风山庄,珑烟不费吹灰之力力克九孤门,使杨家躲过一劫,让完颜亮对她留意起来。随后与冯青宗一战,更是名扬天下,珑烟自己不觉,可她在那时就已成为金国的猎物之一。
“小妹子,”楚云焕接过一坛酒,放在珑烟面前,又拿过一坛,自己一仰而尽,“杨昭远被关进来时告诉我,你也被抓了来,可却没有被关起来。前些日子我又听到狱卒说,有个汉人女子为完颜亶医好了顽疾。莫伯母医术高明,想必你也不在话下。所以我断定,那一定是你。”
他竟然早在她没出现时就知道了她的存在,珑烟心里一丝苦涩一丝甘甜,一直以为只是自己单方面的努力,接近,营救,却没想到他同样在奔向自己。
“还记得我把‘雁飞天’传给你的时候说什么吗?”
“你说,如果哪一天你身陷囹圄,也许会要我来救你。”珑烟马上答道。
“没错,”楚云焕眼中放彩,惊艳似的看着她,“你都记得。可虽是这么说,我也不能坐以待毙,让你一个人以身泛险。所以你看到了,”他漫不经心的拿起酒坛,“昨日趁着他们送饭,我劫了狱卒抢了钥匙,掩护昭远还有千山、点仓的人逃走。”他喝口酒,笑道,“小妹子,虽然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但你一出现我就认出你了。说你是完颜亮的人,其实是在救你。完颜宗弼惜才,知道自己的侄子有私心,顶多罚罚自家人,定会对你以礼相待,让你为他做事。”
“可你自己为什么不逃?”珑烟却没管那么多,放下酒坛,严肃道,“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昭远他们还有伤在身,逃不了多远,说不定还会被抓回来。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只是白白牺牲……”
楚云焕的目光忽然闪烁,望着珑烟的神情古怪异常,着了魔似的伸出一只手抚摸珑烟的脸颊,珑烟一惊,奇异的心生恐惧,“大,大哥哥,你做什么?”
楚云焕面色忽阴,黯然笑道,“刚刚你的神情,和如倾好像……”
如倾,总是理智冷静的可以娓娓道来,邪道女子,眉宇间却尽是正经肃重之色,让人不敢轻易冒犯上前。
珑烟心中一凉,如同坠落,想问又怕听到答案,“那,如倾姐姐呢?她现在在哪?”
“她?”楚云焕垂下眼,看不出喜怒哀乐,无比冷淡又无限悱恻的说,“她无处不在。”
当初他们不顾世俗礼义,选择厮守终生,两人就已经是正邪两道的敌人。楚云焕为平息是非,与如倾隐居避世。但平静的日子没过得几年,玉鸾宫不断追杀,还有九孤门在后截堵。终于一次疏忽大意,如倾被王苡彤所擒,做饵引来了楚云焕。楚云焕虽然救出了她,却解不了她中的剧毒离魄散。如倾不是珑烟,迷蒙的感情青涩的爱意,痴痴傻傻的望着凌天擎喊着大哥哥的名字便能一生不用心。爱意深入骨髓,至毒无药可医。她终究是抛下了楚云焕,独自离去。
楚云焕一怒之下,欲血洗九孤门,却没有料到他们背后还有操纵者,最终被完颜宗弼使诈俘获。
酒入愁肠,珑烟知他心中悲思情切,也知他并不需要口头的安慰,她轻叹一声,“大哥哥,我给你吹段小曲吧。”
她拿下腰间别着的两截断箫和王爷赠她的晶箫,见他不解诧异的模样,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这本是大哥哥赠给我的生日礼物,可被一恶人毁掉。等我们回去之后,再找他算账吧。”
楚云焕便努力抛开对如倾的思念,纵情一笑,“不知是哪位王爷这么胆大,敢毁我小妹子的东西。”
珑烟惊讶的眨眨眼,装傻以示询问。
楚云焕摸摸她的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当大哥哥真是鲁莽之人?昨日之所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是因为有人在外接应。德王赵靖玄暗插的内应,救的虽是我们,但暗示的是你早日脱身。”
珑烟错愕沉默,纵然楚云焕奔向了她,奔向她的又何止一人?简单的归结为宿命,才真正是自欺欺人。
她轻叹一声,怅惘若失,缓缓将晶箫贴在唇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箫声清扬婉转,楚云焕睡的安详。珑烟酒意全无,贴着墙根坐下。借着小小天窗透过的月色,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木制玩偶。
为何刚刚楚云焕把她当做如倾,儒慕思恋的望着她抚触她脸颊之时,她那样害怕?
儿时美好的幻影,总是认为大哥哥是个永远不会被打倒的英雄,宽阔的胸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可以供那个十岁的小孩儿依靠撒娇……
珑烟忽然想起在慕容旧庄赵靖玄说的话:
“真正放不下的是回忆吧。”
“虽是痛苦,甘之如饴。吕一凡不也如此,明知与你娘再无可能,却也惦念了她一辈子!”
珑烟轻笑一声,赵靖玄果真是和她过不去,明明说的是吕一凡,却总是或明或暗的影射她……
她把弄着天擎送她的玩偶,看着相连的双手,轻轻哼唱,“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七十一、出尔反尔
杨昭远等各派高手,逃出后兵分两路,东西两向分别与凌天擎、赵靖玄会合,最后抵达赵王爷的秘密宅邸。
程碧翘见到杨昭远平安归来,欣喜之余,泣不成声,问及“为何不见我表姐”,昭远面现愧窘之色,“珑烟没有和我们关在一起。”
赵靖玄展现大将之风,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序,他镇定自若,一举一动优雅从容,不自觉间便给人信服的感觉。冯青宗一旁静静观望,也不仅流出赞许的眼神。没有人察觉到他内心的失望与惶恐,固然拯救苍生是皇家血脉的肩上重任,最需要拯救的那个人却依旧身陷虎穴。
他在一旁深思默想,慕容苏茹悄悄的走了过来,“此番救出被困的各派人士,王爷也应甚感欣慰,只是下一步打算如何?”
赵靖玄身姿贵绰,神态谦恭,“莫夫人足智多谋,靖玄自当听从夫人号令。”
苏茹缓缓摇了摇头,“论辈分,我不及各派掌门,我夫君又不在,只怕难以服众。”她目光默默指向冯青宗,赵靖玄当即便明白过来,苏茹续道,“王爷皇亲国戚,身份尊贵,今日大家承蒙你相救,由你来发号施令再恰当不过。”
赵靖玄微微一怔,随即抱拳,“那靖玄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想了想,又道,“不知夫人对靖玄有什么建议?”
苏茹唇角匆匆一弯,眉头紧锁,分析的条理分明,“完颜宗弼查不到我们的下落,一定会疑心府中有内奸,下一步必会彻查王府所有闲杂人等。查不到最好,可是以防万一……”
靖玄点头称是,接口道,“夫人的意思是我们暂时不可轻举妄动,希望我遣散众人,尽快离开这里?”
“不错,若是屈打成招,只怕我们得不偿失。”
赵靖玄立刻起身布置,不经意的回头,发现凌天擎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目光淡漠,神采空离,他心中突然泛起酸涩的感觉。一半为情哀思,另一半却是羡慕他可以自由来去,丝毫不必掩饰内心的担忧彷徨。
“莫珑烟,听说你在地牢中夜夜笙歌,把酒言欢。日子过得很惬意,是不是乐不思蜀了?”完颜亮侧卧在长椅上,他微微晃头,王苡彤就递过一颗樱桃,他漫不经心的嚼过几下,将核儿吐的漫天飞。
珑烟侧身躲过他的樱桃核,不冷不热的说,“虽然都姓完颜,但阁下和完颜宗弼真是大不相同。完颜宗弼的大牢,都比你的府邸豪华奢侈的多。”
完颜亮抬眸,眸光精狠,像黑暗中等待猎物的狼。他迅速出爪,反手一扣,“莫珑烟,你的武功是怎么恢复的?”
珑烟没有反抗,手臂一软,手劲松懈,金针掉落。
“你做什么戏?救楚云焕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完颜亮勃然大怒。一掌推出,直冲珑烟面门。
珑烟下意识的后退,脚步顿止,停了下来,闭上眼,赌这一掌不会落下来。
掌风吹得珑烟额间碎发乱飞,完颜亮钳着她的下巴,啧啧咂嘴,“莫珑烟,我当真小看了你,区区贱命一条,竟然能引来这么多的高手为你竞相奔走。”他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