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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宝宝的天真活泼、率直任性,使卫紫衣的生命完全改变了,对卫紫衣这种人来说,一生中的感情是唯一的。
他既已认定秦宝宝是自己的终生伴侣,就绝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
在秦宝宝来临之前,卫紫衣的感情世界是关闭的,秦宝宝的闯入,令他逐渐地、不自觉地坠入情网,然后,他的感情世界便又一次关闭了。
所以,面对梅冰艳欲言又止的样子,卫紫衣立刻做出果然的拒绝之念。
卫紫衣不是个绝情的人,这是对秦宝宝而言的,同时,卫紫衣又是一个绝情的人,这是对除了秦宝宝以外其他的女人而言的。
沉吟中的卫紫衣虽然面如止水,但敏感的梅冰艳已从卫紫衣毫无热情的双眸中体会到了一些什么,这令她极度地失望,又十分地不甘心。
她在内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对卫紫衣冷漠的态度产生疑惑。
卫紫衣为何会对自己这样呢?我在他面前为何没有一点点吸引力?
究竟是我不是个真正的女人,抑或是卫紫衣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或许卫紫衣是个极特殊的男人?
用“极为特殊”这四个字来形容卫紫衣,是最恰当不过,他的特殊也许不是他的冷漠,而是他对秦宝宝极为固执的情感。
你不能说卫紫衣是一个不可爱的人,事实上,哪一个女人不愿找一个对感情至死不悔的男人呢?
梅冰艳的久久不语和卫紫衣的平静,造成了一种极微妙的寂静,只有瀑布在轰鸣,水花在跳跃。
四周的山林寂寂,单调的瀑布轰鸣声反而更衬出此时的沉寂。
片刻的沉寂,反而使梅冰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而卫紫衣呢,在此时本就是不愿说话的。
终于,梅冰艳首先打破了沉寂,她不自然地笑了一笑,道:“施恩不望报,这个道理我是懂得的,我居然向你提出要求来,你看我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卑鄙?”
说出这句话时,她马上就后悔了,这岂不是自己主动放弃了要求了吗?如果她咬一咬牙,说出让卫紫衣和自己在一起的要求来,凭卫紫衣的身份,他是绝不会拒绝的。
可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纵是白头偕老,也是一个悲剧。
望着梅冰艳,卫紫衣露出了思索的神情,这也就是说,卫紫衣对梅冰艳已产生了兴趣。
这是一个多么聪明、多么敏感、多么善解人意的女人啊,卫紫衣对梅冰艳已产生了这种想法。
在一般情况下,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这么多“多么”的想法,就表示欣赏、钦慕的开始。
可惜卫紫衣仅仅是如此想想而已,他固然会去欣赏一个女人,但却绝不会钦慕她。
金童般的笑容浮现在卫紫衣的俊容上,他微笑道:“你固然可以不对我有任何请求,但对我而言,无论你何时何地提出何种请求,我都会答应的。”
淡淡地笑了一笑,梅冰艳也恢复了平静,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在当时的社会,一个女人单恋一个男人只会是一个悲剧。
她努力平静下这几日因卫紫衣的突然出现而萌发的春心,想努力抹去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的印象。
她不知道是否可以做得到,但她想试一试。
一个明智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知难而退,以避免太大的难堪。
梅冰艳淡淡地笑道:“你的伤怎样?可以运气了吗?”
早在来此地之前,卫紫衣的穴道已被解开,穴道解开后,卫紫衣立刻打坐运功,以浑厚的内力治愈了自己的内伤。
现在,他又是以前那个卫紫衣了,那个恶人遇到后就大叫不妙的卫紫衣。
卫紫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伤势已不用担心,然后道:“我很奇怪,你是用什么方法治好了我的伤的?”
梅冰艳轻轻一笑,道:“很简单,我的父亲就是华山”清风道士“裕贞子,作为一代药学名家之后,我怎会无一点治病救人的本事。”
卫紫衣迟疑着,道:“裕贞子道长是道士,怎会有女儿?”
他忽地发觉自己是不该问的,别人的稳私,又怎好随便打听。
不想梅冰艳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她笑吟吟地道:“家父本是半路出家,家母产下我后,因产后中风而死,家父自恨医术绝伦却无力挽救妻子,故愤而出家。”
卫紫衣叹道:“裕贞子道长真是个痴情人。”
梅冰艳叹道:“家父出家后,仍是念念不忘家母,只因我尚未成人,只好暂时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世上。”
她的眼圈一红竟垂下泪来,道:“如今我已长大,家父心中无牵挂,竟然撒手而去,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我在这世上已再没一个亲人了。”
卫紫衣也不禁唏嘘不已,闯荡江湖的人,谁没有自己的一本苦经,只是梅冰艳将自己的家事全盘托出,竟不在乎自己是个陌生人,这女人想必是心中苦水太多,却找不到人倾吐吧!
咳,梅冰艳又何尝不是个可怜的人,相比之下和她有同样遭遇的秦宝宝,可就算幸运一点了,最起码他还有大哥我、悟心大师和“金龙社”的儿郎们。
卫紫衣本来是不会安慰人的,因为有了秦宝宝,卫紫衣只学会了哄人而已,面对梅冰艳的伤心垂泪,卫紫衣已无所适从。
他望着仍自哭泣的梅冰艳,手足无措之际,就希望发生些突发事件来打破这种僵局才好。
忽地,卫紫衣听到了一点声响,那是有人拨动草丛的声音,有人来了。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脑海,卫紫衣就感到背后袭来了一股极为刺骨的劲风。
来者速度之快,真可用“迅雷不及掩耳”一词来形容。
好个卫紫衣,连忙一个大转身,斜跨步,同时手在腰间一触,已解开了银剑。
一柄精光四射的宝剑从身边刺过时,卫紫衣已一剑反撩,削向对手下盘。
这一剑削出,形势大为改观,身后那人已急忙撤剑身退,卫紫衣也已霍然转身。
身后正是那个少年道士,少年道士因偷袭不成反被逼退而气得满脸通红。
卫紫衣爽朗一笑,道:“道家讲究清静无为,小师父何必如此激动?”
少年道士双目几欲喷出火来,咬着牙,一字字地道:“卫紫衣,少要伏芒凌人,在下纵死在你手,今日也要讨还一个公道。”
“公道?”卫紫衣轻轻叹息,道:“不知卫某何时得罪阁下,致令阁下大冒无名之火?”
少年道士凌空子道:“你总该记得”三眼太岁“风陵火这个名字吧?”
“风陵火?”卫紫衣眉头已皱起,这个名字他怎能忘记?
“金龙社”初创之际,社中鱼龙混杂,一片混乱,致使一些邪诡之徒乘机而入,风凌火正是其中一个。
风陵火本是四川人士,“三眼太岁”是因为他为人多诡诈,而使江湖人士为他取了这个绰号。
风陵火初时是一个山寨之王,后因山寨被敌所据,不得已而投奔“金龙社”,“金龙社”当时正在用人之计,遂收录了他。
不想事过不久,风陵火故态复萌,竟勾结“金龙社”当时的一个大对头,杀得“金龙社”一个措手不及,几令“金龙社”丧失元气。
卫紫衣对这个人又怎能放过?
当下,卫紫衣淡淡地道:“在下平生手刃恶人无数,唯风陵火最为该杀,这个人我怎会忘记?”
凌空子双目如毒,一张俊脸涨得紫红,大叫道:“杀父之仇不报,何为人子?卫紫衣,我和你拼了!”
剑光腾起,刺向卫紫衣的咽喉。
卫紫衣已看出这一剑因起手过急而造成一时抬得过高,这样,胸口空门已露。
此时,卫紫衣若一剑剌出,凌空子必死无疑。
但卫紫衣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轻轻地一挥,避过此招。
梅冰艳早已停止悲伤,目不转睛地注意这边的动向,在她眨眼之际,卫紫衣和凌空子已交换了七招之多。
梅冰艳武功不甚高,上次救卫紫衣时,那招长鞭刺扫,纯属情急而已,如今见卫紫衣和凌空子争斗,不由大感奇怪。
那卫紫衣竟是一副步步退守,无力进攻之势,而凌空子却剑气如虹,势不可挡。
卫紫衣这是怎么了?是伤势末愈而无力招架?抑或是卫紫衣心有不忍而故意放……
第二回 陵墓奇遇
卫紫衣的确是不愿伤害凌空子,风凌火固然该死,凌空子却不该死。
一个人为报父仇做出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原谅的,不仅值得原谅,而且值得尊敬。
所以,虽然卫紫衣随时可以一剑洞穿凌空子的咽喉,却并没有那样做。
凌空子手中剑使得泼风似的,但总是被卫紫衣轻描淡写地化解掉,凌空子自己也看出,卫紫衣是在让自己。
凌空子是个性格倔强,且心高气傲的少年,他将卫紫衣的相让曲解成一种轻视。
轻视就是污辱。
凌空子暴跳如雷地叫道:“不要你让我,卫紫衣,有本事你刺死我吧!”
卫紫衣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天帝击鲧而留禹,何意也?”
卫紫衣说的是一个典故,洪荒时代,因共工怒撞不周山,天地倾,大水,鲧受天帝之命治水,盗息壤而用,致使水患更厉,天帝怒,杀鲧,鲧死,生禹,天帝仍用禹而治水,水患遂除。
卫紫衣的话实际上是说,父亲有罪,儿子无罪,又何必杀儿子呢?
可惜他的一片好心在被仇恨之火完全毒化了的凌空子身上,是毫无作用的。
凌空子此时心中除了报仇,再也没有别的。
卫紫衣落入两难境界,杀固不忍,不杀则自己永无宁日。但卫紫衣很快想到,自己的仇人多得很,杀不胜杀,反正那种天天生活在危险中的日子自己已经过惯了。
想到这里,微微一笑,见凌空子一剑刺来时,便一搭一绞,凌空子的长剑已脱手而出,“嗡”的一声,如青龙入海,落入深潭中。
手中失了剑,凌空子一下子愣愣地立在那里,满怀着刻骨仇恨的眼睛盯着卫紫衣,久久才道:“卫紫衣,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这最后一句话,他是咬着牙说的。
卫紫衣淡淡一笑,道:“为父报仇,天经地义,我不怪你,只是以你的武功,今生难以超过我,所以,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都不会怪你。”
凌空子黯然无语,默默地看了卫紫衣一眼,目光中,已不仅仅是仇恨。
他没想到卫紫衣会不杀自己,没想到卫紫衣会说出那种话来。
默默地走入森林中,凌空子坐在一棵大树下发呆。
他想得很多,想起儿时父亲的慈爱,练武的艰辛,还有那日日啃噬心脏的刻骨仇恨。
他记得自己乍听到父亲的死讯是在十岁时,十岁的孩子已经很懂事了。
从十岁起,仇恨就深深地刻在心中,从十岁时,凌空子就不再有童年了。
仇恨,促使他每天很早起来,伴着星月朝露苦练,有时练得浑身发麻,有一次雪夜练剑,还差一点死掉。
可是,这十年来所做的努力,简直是毫无用处,卫紫衣的武功高深如海,也许真如卫紫衣所说,自己再练个一辈子,也毫无用处。
为人之子,却不能替父报仇,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十年艰辛,毫无作用,自己分明无用到了极点,活在世上岂不徒遭人取笑?
凌空子想到了死。
一想到死,凌空子的心灵微微一震,像他这样年纪,本不该想到死的。
可是他现在已万念俱灰,不死又能怎样?
解下腰带,系在树上,换了个活扣,凌空子黯然神伤了一会,喃喃地说:“父亲,孩见不孝,今生报仇无望,不如早早随父亲去吧!”
只因从小性格偏激,此时一旦受挫,立时想到了死,凌空子已将脖子伸入绳套。
脚下一蹬石块,绳扣立刻勒紧,一种无法忍受的痛苦立刻让凌空子后悔了。
死,原是这般痛苦,凌空子对即将来临的死亡顿生恐惧。
忽觉脖子一松,身体“噗通!”一声,落在地上,凌空子大喜,为死而复生而大喜。
有人救自己,真该好好谢谢这个人。
他上吊的时间很短,几乎是一上去就下来了,却是从死到生走了一遭。
此时他睁着眼睛,急欲寻找自己的恩人。
恩人是个小孩。
哇,好一个粉雕玉琢、雪肤玉肌的玉娃娃!
额头一颗米粒大的朱砂痣殷红欲滴,一头长长的黑发束在头上,上面还嵌了一块人世罕见的“苍犀角”,眼睛又黑、又大、又亮,灵活的眼波中,充满了精灵古怪和不可描述的智慧之光。
这自然是上天下地独一无二的秦宝宝。
凌空子愣愣地看着秦宝宝,心里觉得好生奇怪,这里是莽莽森林,怎会有小孩?
瞧这小孩的装束、举止、相貌,也分明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子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