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像古代西方的枪战能手。这个姿势一摆好,精神世界的竞技便开始了。双方静立,并保持一种平衡的姿势,争取哪怕丝毫的优势进行爆发性的攻击。这一刻是以目光压制对方取胜。
然后裁判便说可以开始进攻了。谁的脚先移动了,谁就失掉一分,若被推倒在地,失掉两分。如果有人率先失掉十分,本局结束。乍一看上去,好像是力量和速度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但如果你深入到比赛竞技之中就会发现,很明显重要的还是在于一些技巧。如果你恰逢克星,每个人都有被对手推倒在地的可能,并且这样的动作或者动作的组合来得如此之快,就像是猜拳游戏——是剪刀,锤子,还是布?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由此展开的会是无限巨大的潜在的东西,近乎无穷的假象,来自不同角度的迅捷攻击,鬼胎各怀的心理策略。曾几何时,经历了数年创造性的训练和以退为进,以及一次又一次在那架底座上的失败与成功,这项竞赛开始变慢了。于是你可以看到攻击速度变得迟缓了,眼神的变换中闪烁的尽是辩驳的诡计。竞赛中高手过招往往进行的都是看不见的东西,这有点像象棋,运动的最高层面,你就像是进驻了对方的头脑之中,指挥着他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定步推手的起点都是一样的,双方队员的开场姿势雷同,竞技者可以提前发起进攻,当裁判宣布竞技开始之后便可以使用进攻防守多种技巧的组合了——同样,象棋高手也会在开场的时候就已经布下迷局。从四年前我第一次到台湾的时候,我就已经逐步分解了定步推手的比赛,并根据一致公认的开场姿势自创了一套理论,那时的开场姿势还是双脚站立在一只底座上,自然配合手的姿势。组委会在此次锦标赛之前几个月已经发送给我们确切的底座方位。那个时候我已经将竞技进攻的技巧方式内化到了自己的身体当中,对于比赛我感到轻松自在,所以我会经常闭上双眼进行训练,随时等待一触即发的进攻。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可以摆脱掉一切进攻,并且可以发起本能的反击。但这一切,都是站在那两块小小的底座上进行训练的。
但是现在,比赛开始前一天,被告知:没有底座,并且后方的那只手应当起始于对手的肘部而非臀部。这在整个比赛的结构上是一个大的调整,就好像是象棋比赛中,一位大师级棋手在经过5个月的严酷训练开场技巧之后,恰在比赛即将开始之际,发现过去训练的所有技巧此刻已不允许再用,而缘由,竟是一个神秘的规则改变。
一瞬间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我们剩下的,就只有个把小时来重新制定我们的整套技巧。在一方面来讲,这着实令人恼怒;但在另外一方面讲,这又是可以预见的。太极是中华艺术的象征,在某种层面上,这项运动代表了他们的体育及哲学精华。顶尖的台湾竞技者从小就开始接受每天数小时的训练,他们如果赢得这次锦标赛,就是英雄。他们带回家的,不仅仅是客观的经济奖赏,还有进入大学的全额奖学金,一天之内就可能成就其事业。外国人是受欢迎的,但没有人希望他们会赢。台湾人设置障碍来阻止这种可能的发生,这是一个荣誉的问题。
星期四凌晨一点,我和马科斯·陈两个人开始仔细研究这套新规则与原来规则的细微差别。马科斯是我老师的儿子,也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参加过三次美国国家散打锦标赛,并且是一位颇有成就的太极推手。马科斯知道这种国际性比赛的前沿趋势,我们做了大概的一个计划,之后我躺在床上把它过了一遍,时间就到了大约凌晨三点钟。
星期五的早上依然是大雨滂沱,台风刚刚退出海岸线。在巴哈马群岛时,我在小船上经历过了多次台风,而这种出现在天空的不祥之兆却把我带到了一种高效率的状态,我头脑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主意和想法。我们本打算周五的时候休息整顿,但面对此时的新规则已经不可能了。我们一组十个人聚在新庄体育场一个巨大的看台样式的建筑下面,此次锦标赛就在那里举行。经历了过去数年的风风雨雨,我们已经是一个大家庭,一个团结奉献的整体了。我们对团队的工作有着无比的信心,但我们也认识到目前所处的情势确实有些荒谬。我们浸泡在台风的呼啸之中,商量着怎样在没有底座的情形下仍旧可以生存下来。马科斯一早上都在倾盆大雨中慢跑,试图在赛前称重前可以减掉4磅。狂风怒号,即使是在看台底下,雨水仍旧可以横着扫向我们。
丹和我在飞机上一起工作,重新设定我们的新策略。在我们的队友做一些轻量级拳击练习的时候,我们花了两个小时重新创造出我们的定步推手理论。关键是要根据正在发生变化的情势和昨天我们回来后才被告知的新准则勾画出一套新的战术。遇到了这样令人惊奇的情况,如果你基础牢固,那么一切安好。一旦准则吃透了,那么相应的战术也会随之而来。我感觉到很自信。光纸上谈兵不行,战略战术往往在实际应用中才会发挥作用,这一点我在下象棋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处理比赛当中的一些肮脏勾当,其本身也是比赛的一个部分。
第一天
星期六早上。我们到达了体育场,然后7:30开始赛前称重,大家都很饿,但直到称重结束后才吃了点东西。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开场铃声就要响起,没有比那更令人感觉到现实的冰冷残酷的了。
在称重台,当我看到陈则成和他的队伍的时候,情形变得更加糟糕,他们是世界上一直主导的队伍。陈两年前击败了我,而此次比赛我也是为了打败他而来。我走上前去打招呼,陈告诉我说他将会在75公斤级进行比赛,一个在我之下的重量级别。我当时吃惊极了。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就是梦想着可以击败这个强悍的对手,怎样来对付他那种错综复杂的“猫式”打法;在我这里,赢得此次锦标赛也就意味着打败陈则成。他指向了另外一个和我分到一个重量级别的家伙,我看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叫那个人“水牛”,他看上去力大无穷。在台湾,他号称坚不可摧,而且从小开始,他就被按照世界冠军的标准来进行训练。他比我稍微矮一点但是比我要结实,的确是一个令人发怵的家伙。
称重过后,我和我的队伍去检查活步的圈子。我上前感受了一下推手所用的垫子,挪动了一点,警铃立刻就响起来了——那个警铃看起来太小了。组委会数月之前发给我们的资料中写明了比赛规则和警铃的大小:一个直径六米的圆圈。我们严格按照这一标准做好了训练使用的垫子,不管是定步还是活步。我已经将圆圈的尺寸内化到了头脑当中,甚至可以确切地知晓何时我的脚后跟会距离圆圈的边界还剩1/4英寸。活步中如果你踏出边界就要失掉一分,而在比赛进行过程当中,你是没有时间去看脚下的边界的,所以圈子的尺寸着实重要。我们经过测量发现圈子的直径比组委会发给我们的标准尺寸短了近15英寸。比赛还没有开始,我们就已经发现了这第二个肮脏的勾当。但是我们不得不去进行调整,尽管可能一如既往地不会奏效。
我们在雨中赶回旅馆,大吃了一顿,之后在上午10点钟回到体育场准备比赛。定步和活步将同时进行,活步中使用两个圆圈,定步使用三个。重量级别的划分以5公斤为一个等级,男女分开比赛。来自世界各地超过4000名竞技者齐聚运动场,另外场内还坐满了无数的观众和粉丝,他们用不同的语言唱着悦耳动听的圣歌。我虽然听不懂,但是觉得那些歌曲很美妙,很轻快,具有催眠的功效。竞技场的另外一端,像芭蕾舞似的太极拳比赛已经开始,残酷的竞争和冷静的冥想共同飘荡在整个赛场。
我的第一战是活步。规则简单陈述如下:比赛以互相接触开始,类似于摔跤或者柔道式的格斗比赛,所以击打性的攻击原则上是不被鼓励的。目标区域限制在腰与颈之间,不得高于颈。你不能将手固定于对方后背,也不能抓起对方的衣服,否则会更容易受到攻击。将对方推出圈外一次得一分,对方摔倒在地而你在原地未动得两分;将对方推倒在地而同时倒在对方身体之上得一分。比赛分为三局,每局时间两分钟,如果对手在一局中领先四分则此局结束,三局两胜。如果比赛结束得分持平则体重较轻者获胜,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但是如果我和“水牛”比赛过程中无损伤而坚持到了最后一局,我或许还有胜利的可能。
活步的第一个竞争对手身体强壮,速度很快,富有挑衅性。他的速度叫我惊讶,是一个很优秀的运动员。所有来自台湾顶级学校的参赛选手都有一种方法可以把心理负担转移给对手,并且通过施加细微的压力和对平衡的拿捏耗尽对手的能量。他们推搡技巧高超,也就意味着他们知道如何使用前伸的手臂钉牢对方向内用力。可以想象对手左脚前趋,左臂绕过我的后背或者肩部深深地夹住我的腋窝,这是一种下勾的动作,推搡就是为了占有这个姿势。靠里的那条胳膊为推倒对方准备好了杠杆之力和更好的角度。如果有人使用了“双重内向位置”,就意味着他在对手身体两侧都使用了下勾动作。在所有的格斗艺术中,这是非常危险的一种动作。如果你听到武术艺术家们谈论“推搡之战”的时候,他们并不是真的指两个选手在比赛过程中痛殴对方,而是说他们在使用下勾技巧。
现在的情形是推搡成了这次锦标赛中我所采用战略的很大一部分。你或许会想起来在2002年世界锦标赛的半决赛中和陈则成对决我伤到了右肩。自从那个时候开始,右肩就成了我的致命伤。在这次2004年世界锦标赛之前的三个月,丹想到了一个有趣的训练方法。只要我在格斗中用到了右侧下勾,他就会以一种几乎可以摧毁我这只肩膀的方式从外侧向我的肘部施加压力。经过了数星期的痛苦折磨,我决定放弃推搡之战,而采取双重外侧位置的打法,来避免给右肩造成更大的伤害。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我总是感觉对丹实施下勾于自己不利,可是一段时间过后,我感觉越来越舒服了。我甚至可以采取一些微妙的技巧来压制他的平衡,并且我发现自己可以很好地控制和利用角度。
在我最后十周的准备训练过程当中,除非是与丹在一起训练,与其他任何一个人训练我都感觉到自己在外围是占主导地位。我原来的弱点幻化了我在台湾取胜的一个关键性武器。你可以看到,台湾选手在推搡技巧上是闪电般地快,在锦标赛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决定不去硬碰硬——不配合他们来打比赛。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施展他们最擅长的快速推搡,我减轻了他们推搡之战的大部分训练。然后我们就会在我所精通的方式上进行竞技,而对此他们还并没有太深入的学习。这在象棋比赛的高级阶段也会经常发生:顶级高手在一开场就会发现潜在的资源,那些地方理论上被认为是相对薄弱之处。然后他们便成了被遗忘或者未被发现的战场上的主宰者,引导着他们的对手进到自己的埋伏圈。
因此我的第一个对手尽管咄咄逼人,但却带不来任何危险。他的推搡技巧很巧妙,而且对我发起进攻的时候也显得信心十足,但是一旦当我从外围将其封锁住,他的技巧就不灵验啦!就像是一座建在了漏洞百出的地基上一座华丽的房屋。我想如果我经受住了他一开始的攻击的话,我就会没事了。我阻止了他使用下勾的企图并且几次将他推出圈外,这样第一局我就领先他两分了。
现在再来看看“水牛”。喔!起初他将对手推出圈外,接下来他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对手的胳膊压制在自己左腋窝下,抓住那人的后背,顺势将其提起,他以个人之力推搡着对手,看起来难逢敌手。有一次他将对方推倒后眼看自己也将要倒下,但他做了一个全劈腿动作,用脚趾和脚后跟支撑住了自己,重新站立起来,得到了两分。这就是我的对手,我必须找到他的弱点所在,但却看不出来。
我的下一站是定步推手。除了裁判之外,没什么大问题。我得了许多分,但计分者漏掉了好多次,这真的让人哭笑不得。可以想象一下,裁判判我得分而计分员却不计,好像是自己忘记了或者没有注意到。这种情况一次又一次地发生。我的队友和我父亲对此大声抗议却无济于事,换来的只有组织者冲他们点头,面带平静的微笑。除了记高分和让我失去理智以外,他们什么都不做。面对这么多人,裁判不会真正伤害到我,但是在最后一局中,我们比分几乎持平,此时就会出现误判的可能,但是我尽量不去想它。
每当我休息下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