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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天又问:“此处妇女,赤条条的在溪水中洗浴,任凭男子在旁观看,不怕羞么?”
那男子诧异道:“有什么可羞之处?人的身体是天生成的,给人看看,有什么可羞的呢?况且美人的美,最贵重的就是天然的曲线美。
假使衣服装起来,脂粉涂起来,那就全是人为之美,不足贵重了。
寻常我们遇到女子洗浴,不要说在旁边看看不打紧,即使走过去周身摸她一摸也不打紧,只要不触着她的两乳。假使触着她的两乳,她就要生气。
因为全身皮肉,都是天地生她,父母给她;独有那两乳是她自己生长的,所以不可触着它。但若是我们的情人,不要说触着她的两乳,就是抚摸她的两乳,亦不打紧。”
皓天听得一头雾水,只得打发他走。
那男子正说得兴高采烈,忽然被皓天打发走,不知是何缘故,只得怏怏离开。
皓天心道:(玉絮和子龙在这种地方逗留,耳濡目染,不知会变成怎样?)
第五章 风俗
夜里,皓天来到一间客栈,里面有一个老人,约莫七十岁,看似比较诚实。
皓天叫了他过来,问起地方民情,偶然说到日间所见之事。
那老者叹口气道:“现在此地的风俗,真是不堪问了。从前男女婚嫁,都是确守伏羲氏的制度,必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从北方那个三苗国,创出一种稀奇古怪的论调来,以为婚姻是男女终身的大事,必须男女情投意合,才可以白头到老。
如果听了那漠不相关的媒妁之言,将两个陌生男女,不管他情投不投,意合不合,硬是合拢在一起,让他们婚配,以致家庭不和、夫妻反目的事,常有发生。
而既然做了夫妻之后,就有名分的关系,不能轻易离异。男子对于不贤之妻如坐愁城,女子见了不良之夫如入监狱,这种都是婚姻制度不良、不自由的结果。
所以三苗国创出一个新制度来,凡有男女婚姻,必须自己亲自选择,做父母的绝对不得干涉,违者处罚。那媒妁二字,当然更用不着了。
但是,向来礼教所定,女子是深居闺中,不到外面走动的,如何自己选择呢?
三苗国又创出一个跳舞的方法来,每年定一个时候,择一处平旷的场所,凡是近地无妻无夫、未婚未嫁的男女,统统集合到这块地方来,相对谈心,由自己选择。
假使谈得对了,继之以跳舞。跳舞到后来,男的背了女的,一对一对的出去,跑到深山之中,密树之内,立刻野合,成为夫妻。
但是,三苗国的制度虽如此,大众还以为不便。因为平时没有见过面,忽然之间见面了,而且又是大庭广众之下,男子有许多,女子也有许多,要他自己选择,甚觉为难。
一则有些脸嫩的男子,骤然和女子交谈,总有点不好意思,女子方面尤其怕生怕羞。
二则人多了之后,这个是好的,那个亦是好的,弄得左右为难,犹豫不定。或者我中意了他,他竟不中意我,更觉进退维谷。
三则即使一时之间,男女都互相中意,成为夫妻,但是‘情投意合’四个字,仍旧说不到。因为情意两个字是流动的,是有变迁的。
况且他们所谓的‘中意’,不过是一时**上的中意,**之瘾一过,那个情意尤其变迁得容易,所以反目的夫妻,竟然越发的多。
后来又想出一法,一个青年女子,必须出外去结交许多男朋友;一个男子亦必须结交许多的女朋友,结交既多,然后可以慢慢留心,细细选择。
择选定了,再到跳舞场中,举行那背负结婚的仪式。
自从这个方法施行之后,许多青年男女乐不可支,出则携手同行,入则并肩而坐,有时无论深夜白昼,两人关在一间房中,亦不知道他们在那里干什么。
这个风气,渐渐的传到这里来,一班青年男女,简直如同吃了迷药一般。你啊是情人,他啊亦是情人。今天你看见女子当众洗浴,任人观看,恬不知耻,以为可怪么?
即使叫他们和猪狗一样,白昼之中,街衢之上,当众交尾,亦恬不以为耻呢!他们的心里,认为男女之事是天地自然之理,人类化生之始,至平常至神圣的,有什么可耻呢!”
皓天急声道:“真的有这种事?!”
老人:“这是小人过激之词,现在尚无此事。他们在跳舞场中出来,到外面野合时,总在路旁插一根青的树枝,或在林外接一条巾带之类,作一个标记,使后来者看了,知道有人在内,就不进去,还算有一点羞耻之心。
但是几年之中,风气败坏,已至于此。那么再过几年,这一点羞耻之心,若想打破,亦很容易,岂不是将来要成猪狗世界么!小人不幸,活到七十多岁,看见这种事,还不如早死为幸。”说罢,叹息不已。
皓天:“这么一来,他们自己选择过,那么情必定投,意必定合,夫妻决没有反目之事。”
老人:“何尝有这种事!离婚的事情,越发多了。”
皓天:“为什么会这样呢?”
老人:“从前的夫妇,之所以能够维系,全是为名分关系,全是为礼教关系。
夫虽不良,妻不能不隐忍;妻虽不贤,夫不能不涵容;从那委曲求全、潜移默化之中,做出一个良好的家庭来。
现在他们哪里是如此,今朝要好了,就是夫妻;明朝闹翻了,就变成路人。
这一种还是爽直的。还有一种,正式夫妻明明在这里,暗中却各有各的情人。夫妻一伦糟到如此,还可以追究诘问么?”
皓天:“我不太明白。女子呢,为了礼教所拘,要另外去偷汉子,觅情人,因怕人知道,不能不暗中来往。而男子尽可以纳妾,三五个都是不妨的,何必亦要暗中去结识呢?”
老人:“这个有好几种缘故。一种是目的不同。
纳妾的目的,是为推广宗嗣起见;他们的目的,是为满足**起见。
目的在推广宗嗣的人,三五个妾自然尽够了。目的在满足**的人,以情人越多越好,恨不得尽数纳她到家里来。
而且这种人,最是厌故喜新。寻常诱到一个情人,几日之后已舍弃,另换一个新者,这种是他们得意之事。假使纳她在家里,那么决不能时换新鲜,反受到一种赡养束缚之苦,所以他们是不愿的。
还有一种,是财力不及,不能养活,只好结为露水夫妻。而且有些是有夫之妇,决不能纳作小妾,只好暗中苟合。
还有一种,是家庭关系为其妻所制伏,不敢公然纳妾,只好在外暗养。
还有一种更可笑,外面唱起大高调,说什么:一夫一妻,是世界之公道。女子不能有小夫,而男子可以有小妻,是天下最不公平之事。所以他主张不可纳妾。”
皓天听到此地,奇怪道:“这个理由不错呀!”
老人:“哪里是这样,他只不过说说而已。等到他**冲动起来时,在外面偷偷摸摸,真正不可再问。尤其可恶的,外面的情人勾结上了,要想正式弄到他家里来,而又碍于那个一夫一妇不可纳妾的高调,于是就想出方法,将那结发的正妻休弃,宣告离婚,并且用种种话语来诬蔑那个发妻,说她如何不良,如何与我情不投,意不合,作为一种离婚理由。
其实他们结婚已经多年,儿女成行,为另娶情人,忍心至此,岂不可叹!
这种方式,一人创之于前,多人继之于后,一般厌旧喜新的少年,争相模仿。可怜这几年来,不知屈死多少妇女。依照他们的理论,女子离婚之后亦可再嫁,并非屈抑她。
却不知女子与男子不同,年龄过了,越少人要,惟有孤苦到死而已。嘴里高唱尊重女权,男女平等,而实际上女子的穷而无告者越多,真是可恶!”
皓天亦叹道:“我在平阳,早听说三苗国的男女是无别的,不知道它的流毒竟到这个地步。但是我此番从三苗国经过,看不出有这种情形,并且连女子都绝少看见,不知何故?”
老人:“近日飘渺大陆开展整风运动,因而三苗之主禁止女子出外,或者是这个缘故。”
皓天默然不语,心道:(玉絮,你此刻怎样?这里的风俗,你能接受么?)
哪知这日夜间,皓天就发起热来了,兼之头痛欲裂,胸闷欲死。
恰好神医巫咸就在附近,拟了一个方剂让皓天服下,解下一堆黑粪,病势便觉减轻。
巫咸叫人将皓天所下之黑粪,细细检查,只见里面如钩如环、纠结不解的虫类甚多,却都已经死光了。
皓天请教巫咸:“据闻先生能以精诚感鬼神,可否为我问一问,究竟这个病从何而起?”
巫咸答应,自去静室中作法。隔了一会,出来道:“这病确有小人暗中伤害,但不妨事。不过,如果你继续逗留在这一带,千万不要多事多嘴。”
皓天答应,越发担心玉絮和子龙。
第六章 罗敷
且说玉絮与皓天暂时分别后,便带着子龙,四处游玩。
一日,他们路过大华国的临淄县,由小吏和君贤引见,认识了太真夫人。
说起这个太真夫人,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她是王母娘娘的小女儿,名婉,字罗敷,遂寿事玄都太真王。
罗敷有个儿子,是三天太上府的司直,主管天曹违错的总纠察,类似地上的卿佐。
那个家伙年少时喜好游乐,托付的官员荒废政事,有司上奏章弹劾,因为不亲自参与纠察,把他降职到东岳任主事,退出真王的编制,掌管鬼神之师,五百年替换一次职务。
太真夫人因此来看他,鼓励他勤奋治理,奉行政事,来弥补他的过失。
夫人经过临淄县,有个小吏叫和君贤,被贼所伤,将要死了,因而可怜他,就问他是怎么回事。和君贤按实回答。
夫人:“你受的伤是重刃刺肺腑,五脏泄漏,心脏的血已凝固,又气激于伤外,这是将死的灾难啊,不可能复生了,怎么办呢?”
君贤知道她是神仙,就叩头哀求。
夫人便从肘后竹筒中拿出一丸药,像小豆粒那么大,让他吞服下去。
和君贤立刻痊愈了。血不流了,伤口也合上了,不再有惨痛的感觉。
君贤拜了两拜,跪下道:“我的家财不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报答你所施给我的恩情,只应当施展自己驽钝之力,来报答受到的好处。”
夫人:“你一定要感谢我的话,可以随我去么?”
君贤就改名换姓,自称马明生,随夫人差遣。
夫人回来,进入东岳岱宗山峭壁上的石室之中,上下隔绝,在重重岩石深处隐居。这里离地面一千多丈,石室中有金床玉几和奇瑰的珍宝,人迹不能到达这个地方。
马明生最初只想学习金创药方。见到神仙来往之后,以及知道有不死的道术,就起早贪黑,供给役使洒扫庭院,不敢松懈倦怠。
夫人也用鬼神虎豹和使人眼花迷惑的众多变化试探他,明生神情清正,始终不害怕。
夫人又让明生另找地方住宿,借此用美女调戏亲近他。明生心坚意固静默待之,没有邪念。夫人到别处去,十天或五天回来一次,有时一个月或二十天回来一次。
明生往往看到有仙人宾客,乘着龙麟,驾着虎豹,来来往往,有时还有拜见的人,经常整日满座。客人一到,夫人就让明生出去,到外边别的屋子里。或者立刻弄来精细饮食、菜肴、鲜果、香酒、奇浆,都不能说出它们的名目。有时也唤他坐下,跟大伙同饮同食。
又听到空中有琴瑟的声音,歌声婉转绝妙。夫人有时也弹琴,用一根弦就能同时奏出五个音,声音高朗,音响激越,传到几里,众鸟都聚集到洞室之间,徘徊飞翔,驱之不去。
大概夫人的乐趣,是自然之妙吧。夫人歇宿时,常与明生在同一间石室中,而睡在不同的床上。幽暗寂静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有时,夫人远行而去,也不告诉明生她去哪里,只见有一条白龙来迎接,夫人就穿上云光绣袍,乘龙而去。袍子上是明月珠点缀衣领,身上佩带玉佩,戴着金华太玄冠,也不见有跟随的人。她回来以后,龙就自己飞去。
所住石室的玉床之上,有紫色的锦缎被褥、紫色的绫罗帐子。帐中服饰和观赏物,珍奇的金,成匣的玉,五光十色的摆着,都不是人世所有,也不能全都知道它们的名称。
还有两卷白绢写成的书,题名叫《九天太上道经》,明生也不敢打开看那经文,只任洒扫之职,看守石室而已。
如此五年,明生更加勤劳恭敬,夫人赞叹的对他道:“你真可教,是个一定能够得道的人。你虽然是个俗世人,却能没有**欲不懈怠,恭敬景仰灵气,始终没有荒废它。这样,即使想要求死,怎么能办得到呢?”
于是把自己的姓氏本末,告诉明生,又道:“我长久在人间,现在奉天皇的命令,又按照太上之召,不再能停留在此。念你专心谨慎,所以把这话告诉你,想要教给你长生不老的方法,延长寿命的道术。而我接受的方术,是饮用太和自然龙胎醴,才可以授为三天真人。
不可用它教初学的人,当然不是你所能够听到的。即使听到它,也不能用它来养身。有个安期先生烧金液丹法,那个秘密要领,立即可以得到运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