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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盘丝洞血流成河,传说中的独行剑客以寡敌众,剑气直冲霄壤。等女孩子把任务做完,他已原地复活十几次。而污言秽语铺天盖地袭来,不用说他和他的亲属,甚至连他家的狗都无一例外被问候许久。对此他倒很有经验――――统统拉入黑名单,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他注意到女孩子等级高了一些,衣服却没换几件。
“谢谢你。”
就你麻烦!
他几剑劈碎几个家伙,头上ID被染得血红,还没来得及回半个字,突然发现自己已被系统抓进了牢房,头衔也变为了“罪大恶极”。
这个词令他心情很糟。
正在郁闷,身旁忽然白光闪动,另外一道身影出现在旁边。
正是那个惹祸精。
他吃惊之余,难得主动多说上几个字,“你也进来了?”
“你自己太孤单啦。”女孩子笑眯眯的说,坐到他身边。
他瞪着她,无法相信这个菜鸟会击杀一百人以上,何况她头上的名字也还绿油油的。
“我去破坏广告牌啦,以破坏公物的罪名进来的!呵~~~~~~~~~~”
他看着那排长长的波浪线,心情忽然变得舒缓起来。
他被关了整整一夜,女孩子也出来进去好多次,这个城市许多广告牌都倒了霉。
他从没想到原来蹲监狱也挺快乐。
出狱以后他第一件事是找到那位帮主与他大战三百回合,对方很强,不过他还是以一招险胜。
他在高手的尸体旁沉默了半天,犹豫着想走,迈出几步到底还是退回来。
“那个,嗯,交个朋友吧。”
他第一次破天荒的主动提出这个要求,话一出口连自己也愣了半天。
盘丝洞里面对那么多敌人时,他觉得孤单。
没错,的确杀得很爽很过瘾,可也的确有点孤单。
他发现自己还在想念那位唯一的朋友,想念两个人并肩杀妖怪的时光。
被拒绝也没大不了,虽然可能会有点难受吧。
黄光一闪,帮主原地复活。
“好啊。我早就想交你这个朋友了,试剑。”
他向他伸出手来。
第二件事是通知那个女孩子,七个字,言简意赅。
“跟我走,带你升级。”
从那天起,等到菜鸟女孩上线他就带她一道做任务。他这种顶级高手对如何闪电升级再熟悉不过,经常是女孩在一旁休息,他自己两剑搞定任务怪,然后听到女孩子的欢呼。
女孩子下线后他就一个人默默扫荡各种中级BOSS,打下无数绿色高等装备,女装留给女孩子,男装卖了钱送她。每次看到女孩子因为升级和出乎意料的礼物而欣喜不已时,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翘起。
这种日子很累,也有所拖累,可他还是觉得很开心。
他想自己这样孤僻沉默的人,就是在现实中也没几个朋友,每天只跟冷冰冰的程序打交道,可竟然能在虚拟的游戏里交到两个朋友和……她,多么幸运。
过了两个月系统推出结婚系统,早已成为精英族的女孩子第一时间拉着他坐上花轿。
没有伴郎伴娘,没有撒花的人群,一台花轿,一匹孤孤单单的马,两人从南郊来到城市,就这样结成了虚拟婚姻。
伴随他的,只有帮主朋友发来的一纸贺信。
婚后生活也没什么不同,打怪,做任务,他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可女孩子显然不这么感觉,她喜欢热闹,羡慕那些前呼后拥的高手们,想要结交更多的朋友。
有一天他有事没上,她和别人组队做任务,一时心血来潮把头衔改成了“试剑且天涯的老婆”,结果吃惊的队友纷纷开始追问-“真的?你是试剑的老婆?那个试剑且天涯??不会吧。”――她证实之后众人都不住发来欣羡的表情。
女孩子突然很得意,很快活,从前还是个菜鸟的时候,没人多看她两眼,向人借几个铜板做车费都要喊好久,而现在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高手,有个偶像级的牛人老公。
他不过一天没来,她已加入某个大帮派,好友名单上多出几十人。
等他回到游戏里时,女孩子甜蜜蜜的一口一个老公,入帮吧。
他是个不愿意被约束的人,不过也曾想过要有一天她觉得闷了想加入组织,他会去找那位朋友,收两个人入帮。
可不是眼下这个帮。他虽然不大关心帮派斗争,也知道两个最大的帮会关系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只剩下这一个朋友,虽然是很少联系的朋友。
可在这游戏里他也只有一个老婆。
所以默然很久,他还是满足她的要求。
当全服的人都为独行侠加入帮会的消息惊讶时,他对着满屏欢迎词只挑了挑眉。
然后发现自己果然不太适合群体生活。
负责许多人升级,定时打BOSS,挑战弱小帮会,清场抢地盘,这些他从前避之唯恐不及的工作,如今都要一一担负,也没人陪在身旁,帮会频道里那些亲言热语都与他无关。
明明在这么多人中间,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他心力交瘁,觉得困扰疲倦。
只有两件事还让他产生点安慰―――作为核心成员,女孩子虽然结交上更多朋友,更活泼,很少再象以前那样和一起他聊天做任务,可每天还是会在帮会里亲热的招呼他――老公,你上来啦。另一件则是悬心已久的帮会大战一直也没爆发,这样他不必面对两难的处境。
在一群雄性动物中,活泼随和的女孩子十分受欢迎,每天出现在各种频道里的献花和神秘礼物都不少,捧着捧着,男人们的玩笑就没了边,女孩子只笑着回应,“扁你哦。”“讨厌,我有老公的。”最初大家还有点忌讳,可他始终沉默寡言,渐渐也都把他当成了空气,直到有一次有个家伙说话实在太过,终于被突然而至的试剑直接秒杀。
不用说帮内好一通乱,骂的骂,看戏的看戏,女孩子也密他轻嗔,“老公你是干什么呀,别这样好不好,他不就是说说吗?”老婆在帮会里左周右旋,帮主又大力挺他这位高手,总算把风波压了下去。那之后没人再敢当他的面说些带颜色的话,场面不免冷清,女孩子又禁不住埋怨都是他的错。
他觉得离她越来越远,从前那些日子都开始模糊。
觉得闷。
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处境,他想要如风一样自由,纵横捭阖,无所拘束。
然而人总是会背负各种各样的枷,很难摆脱。
我想和你一起回到从前――可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因为明白,她比以前快乐得多。
有一天他打BOSS,这种罕见紫BOSS爆出的装备为帮会所需要,这BOSS出乎意料的厉害,而等待的队友又迟迟不到,于是他关闭聊天频道,孤身与怪物耐心周旋。
走步,卡位,进攻,回血,状态,他的操作如同行云流水,键盘鼠标配合天衣无缝,在鏖战中,许久不见的兴趣和平静忽然再次回潮,哪怕几次命在旦夕,他也从容不迫。三十多分钟后紫BOSS终于轰然倒地。各种战利品爆出一地,光灿灿耀人双目。
可他并未感到如释重负,反倒有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他挑选好战利品,重新打开聊天频道,意外的发现帮主和女孩子的两道信息,都是急要他去南郊森林,女孩子还发着哭泣的表情,“老公,他们欺负我,快来啊!”
他一震,来不及多问立即回程,几个起落赶到南郊森林,只见到漫天刀光,本帮成员密密麻麻围了几层。
他费尽力气挤进人群,看到一地尸体和被砍成几截的花轿。
在如山尸体中,他看到有位帮主倒在地上,穿着伴郎的服装。
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与唯一的朋友相见,他脑袋嗡的一声响,刹那一片空白。
地区频道闹得不可开交,帮会里也是乱成一片,他仔细查看,虽然在各种扭曲的信息中,也分辨出真相。
帮会有人偶然路过南郊,看到对头帮会有人成亲,迎亲队伍很热闹,吹喇叭的乐队,还有伴郎。这个成员知道花轿有相当丰厚的押金,如果砍掉则会得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和经验。而无论新浪新娘或伴郎伴娘,还是在迎亲队伍里的其他人,都会在两小时内处于无法攻击他人的和平状态。于是他决心试试运气,上去砍花轿的时候却被随后赶来保护队伍的他人给灭了。该成员咽不下这口气,在帮会频道里呼朋引伴,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条消息是――伴郎是对头帮的帮主。于是帮会所有在线的人倾巢而出,把这支队伍杀得七零八落,救起又杀掉,杀掉再救起,能手刃知名高手,实在是件难得的美事。
一半高手被反复虐杀,连其他无关者都开始看不下去了,地区频道骂声连天。
弄清怎么回事,他当即血往上撞。当看到朋友再度享受“被救起――被乱刃分尸”的待遇时,他再也忍耐不住,调到全体攻击模式,冲上前去。
剑光一片,凶手们纷纷倒地,而他人采取的帮会模式并伤不到他,于是他站在众尸体中,鹤立鸡群。
“试剑,你怎么回事!”――这是帮主的高喝。
他持剑在手,紧紧靠在朋友身边,陷入暴怒,“你们他妈的穷疯了?!连婚车都砍!”
那是最不可碰触的美好回忆。
孤孤单单的花轿,孤孤单单的白马,孤孤单单的祝福,他和她慢慢穿过南郊的这一片森林。
一时默然无声,分不出敌人和友方,都傻呆呆的看着这个手持长剑怒不可遏的人。
女孩子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光芒四射的装备与那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老公,他们欺负我!他们杀我的!”
“去你妈的!明明就是你最先来砍我们花轿!”横尸在地的新郎愤怒不已,“做人别太过分!”
他愣了愣,什么?是这样的吗?不会的,怎么会?
“老公你帮不帮我?老公!”
“我可是你老婆啊。”
这些话令他茫然无措,可是他看看地下始终不发一言的朋友,依旧钉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老公你是不是傻了?我不管啦,你别拦我,你要拦我也要杀你喽。嘻嘻,让我杀一次嘛,反正你这么厉害~~~~~~”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已分辨不清,只是木然看着天尊仗和其他无数武器一道降下光芒将自己击倒在地,装在包裹里的BOSS战利品铺开满屏,而帮众蜂拥而上,刹那间抢得干干净净。
他心里闷得发疼,头也在发昏,他觉得窒息,上不来气,很想抽烟。
肋骨抽着痛。
“老公,唉呀,你又不早说……没事吧,我开玩笑啦,起来吧。”
她还像以前那样轻嗔薄怒,温柔的撒娇。
然而有把冷厉的刀子扎入他的心脏,血流满了胸膛,那些美好的温暖的记忆被鲜血冲到深不可测的角落。
他闭上眼睛,按下原地复活。
他看着这些人,一张一张如临大敌的脸孔,冷笑。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以后见面我绝不容情!记住了!”
他随即脱离了这个帮会,又咬着牙按下离婚选项,然后一把扯下机箱电源。
他从来说到做到,这一次却失了信。
试剑且天涯,自此在激战四海区销声匿迹。
他并没有离开这款游戏,虽然每次上线总是不免黯然,可那么久了,游戏中的茫茫碧空与漫漫黄沙间都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会带来一丝温暖,不像现实中那些冰冷的交换机。
他花钱转到了另一个略新的服,还是秉承了很久以前的习惯,沉默的打BOSS,路遇不平拔剑相向。只是和以前总归有些不同,热情越来越淡,也越来越感到寂寞。
某次路过一片密林,有个新手在那里打猴精,看到他过来连续发了好多眼泪汪汪的表情,“帮忙,帮忙,帮忙,谢谢!”
他策马而过,更不回头。
这天晚上,他又一次在五老顶峰上抱膝而坐,看瀑布千仞如练,云蒸霞蔚松柏秀,忽然想起很多片段。
离开不过一个半月而已,却渺茫遥远得象上一世。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有人忽然轻声开口,他一惊站起,不知何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峰顶。
他眼睛瞪圆,一时懵住。
“你可让我好找。”他唯一的朋友大剌剌的坐过来,“我跑了二十二个服,可算把你逮住了,早知道从后往前找多好。”
他还在发愣,突然挨了一拳,掉了几滴血。
“说跑就跑,也不知道说一声!当我是朋友吗?”
他一拳砸回去,脸上热辣。
那个晚上他本来是想交代两句,可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抱歉?再见?后会无期?谢谢你?每个意思都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