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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其它包厢已经满了，我带了一位客人过来。”
门外，马春的声音就像导火索，令傅同山本还有些顾忌颜面的撤退加快了几分，也让刘玉常的怒气，达到了巅峰。
其它包厢满了，带一位客人来这个包厢。什么意思？这什么意思？里面的人都得让出来，把包厢腾空给别人？再或者，挤一挤，反正桌子够大，加个人也不算什么？
堂堂皇子用膳，需要让出位置给别人？需要跟别人挤一张桌子？
“滚，进来一个，杀一个，诛他九族！”
刘玉常咆哮起来，若非已经被气昏了头脑，在场众人，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后面将再加一句把包厢里面的人都给斩了。
“章坤，殿后，殿后！”
傅同山父子俩三步一回头，如兔子般窜到门口，一把将包厢房门打开。
下一秒，傅同山的身体僵住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年约七旬的老人，老人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冰霜。那冰霜，凝重而厚实，就算是傅同山见惯了大场面的心性，也不由呆若木鸡。
砰！
后面，火急火燎的傅子舟一时收不住脚步，撞上了傅同山的后背。二人，顿有股人仰马翻的味道，尤其是当傅子舟也看到了老人时，父子二人，齐齐如同木鸡，傻傻不知爬起，更别说言语。
老人扫了眼傅同山父子俩，一脚踏进了包厢。身后，一个身才瘦弱，但脸上的神情，目中无人展露无疑的青年跟着走了进来，公鸭般的嗓音，刻薄而尖锐。
“好大的口气，进来一个就诛九族，九皇子，奴才可承受不了您这种怒气。”
一座冰山从天而降，砸在了刘玉常的脑袋上。昏眩、战栗、恐惧……被老人吓得肝胆俱裂的他，双腿一软，噗通跌坐在地。
“老臣参见皇上！”
傅同山终于清醒过来，爬起跪倒在地，朝着老人跪了下去。
“臣傅子舟参见皇上！”
傅子舟双腿发软，隔了十几秒，才跟在傅同山身旁跪了下去。不远处，章坤犹豫了一下，跟着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当朝太师，慌慌张张。堂堂皇子，毫无稳重。难得出来吃顿饭，也不能安生。”乾威皇帝挥手道。
四人尚未谢恩起身，乾威皇帝身后少许的杨顺目光移向林东，阴寒在其中闪烁：“大胆奴才，见皇上胆敢不跪，来人，杀无赦！”
“一个阉臣，任务是伺候好皇上，什么时候可以喧宾夺主，替皇上下令了？”一个不屑，甚至有些恶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林东愕然看向门口，声音的主人，有些超出他的预料。因为怕乾威皇帝身边的高手察觉到自己的心神，他在包厢，一直都是凭借耳力探听外面的情况。
凭脚步，他能听出四个人。除了马春、乾威皇帝和杨顺以外，另一个，他还以为是一同跟来的太监。没曾想，居然是老朋友。
“周正业，你欺人太甚！”杨顺怒视门口。
上前几步，将房门让出之后，周正业没有理会杨顺杀人般的眼神，朝乾威皇帝跪了下去：“林大哥为人一向不拘小节，且自幼跟随隐士高人习武，并不知道繁文缛节，臣愿替林大哥接受惩戒。”
林东顿有些感动，藐视皇威，兼且乾威皇帝的心情明显不太好，这罪可不小。周正业而今已是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新人，敢不顾前程将事情拦下，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算了算了，一个文采斐然，胆子却小了点。一个刚正不阿，胆子却大过了头。朕的眼光，是越来越不行了。”乾威皇帝一脸的不耐。
“臣有罪！”
傅子舟和周正业连忙将身子再伏低了少许。
门口，马春和两名神色如水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父、父皇，您怎么来了？”刘玉常在乾威皇帝再一次挥手让众人起身后，谢恩爬起，小心翼翼来到他的身边，双手朝着他的胳膊搀扶过去。
乾威皇帝平淡无奇的看了眼刘玉常，骇得他伸出的双手悬在了半途。
“皇上，请上坐！”傅同山硬着头皮上前，今天一大早他就来了林记客栈，早朝自然是上不了，他给的理由的是偶感风寒。现而今，偶尔风寒的傅太师大老远跑来林记客栈跟九皇子喝酒，又被撞上了慌慌张张有失身份的一幕，以他的脸皮，也不禁有些尴尬。
乾威皇帝倒没为难傅同山，点了点头，来到原本属于傅同山，然后又被刘玉常给霸占的首位坐下。
“都坐吧！朕现在就想做个食客，其它的事别来烦朕。”乾威皇帝招了招手。
傅同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态之后，看了眼林东，大步来到乾威皇帝的下首位坐下。刘玉常这回没敢跟傅同山较劲了，别说让战战兢兢的柳月敦坐在傅同山的前面，就连他，也不敢对傅同山把仅次于乾威皇帝屁股下的好位置给占据有任何怨言。
论身份，随便站出来一个皇子也比傅同山这个太子也要高上一些。但论到在乾威皇帝心中的地位，刘玉常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林大哥，请坐！”周正业抢先一步，将正打算坐在刘玉常旁边的杨顺给拦下。
杨顺咬了咬牙，怨毒的盯了眼周正业，并未出言。
林东也没客气，点头入座。随后，周正业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
比起周正业，傅子舟正如乾威皇帝所言，这胆子却要小了许多。恭请杨顺坐下之后，这才敢半边屁股挨着椅面小心坐下去。
其后，见柳月敦还在颤抖，章坤一屁股坐在了傅子舟的旁边。
巨大风险和惊人利益并存的一幕，最终还是在傅同山摆不平刘玉常之后，不得不安排它出现。马春扫了眼桌上的情形，转身出包厢去安排伙计重新布置酒菜，脸上，神色平静。但手心，却已经泌出了不少汗水。
*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八章 双刃剑
第四百四十八章双刃剑
“坐吧！现在没那么多规矩。”
在马春离开之后，乾威皇帝的目光移向柳月敦。
“谢、谢皇上。”
柳月敦想坐，能跟乾威皇帝同席，这绝对是他此生最大的荣耀。可他的双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眼看柳月敦还是无法入座，乾威皇帝的态度诡异起来，竟不再理会柳月敦，即没继续鼓励他入座，也没让他离开，而是看向一旁的傅同山。
“太师也对这家林记客栈有兴趣？”
傅同山摇头，九真一假道：“林掌柜在岭南城秋风府西南县时，曾得林掌柜相助，也算交情匪浅。前段时间林掌柜找上犬子，说是林记客栈和林掌柜另一个生意林记体育馆因为成本不好考证与经营方式太新颖而无法加入商会。老臣一时起了私念，派人给商会传讯担保林记客栈，没曾想老臣这面子不够。没办法，只能亲自约柳会长出来谈谈了。”
噗通一声，柳月敦被吓得魂飞魄散。不过是替一家客栈担保成本而已，满朝文武当中，皇帝最为看重的大臣都没这个面子，皇帝这面子，等于也得跟着被削掉少许。
敢削皇帝的脸面，是死是活，可就得随皇帝的心情了。周正业会冒死替林东扛罪，柳月敦却不信，刘玉常这位九皇子会冒着挨训受罚的风险替自己扛罪。
乾威皇帝的态度，再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只是哦了一声，竟又看向傅同山旁边的刘玉常。
“玉常，你又为什么会来这林记客栈？”
“回、回父皇，儿臣听说这里新开了家林记客栈，说是酒菜都是上品，所以过来瞧瞧。”刘玉常一边盯着乾威皇帝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道：“没想到，在门口遇到了傅太师，所以跟着一起进来凑凑热闹。”
“事情谈得怎么样了？”乾威皇帝询问道。
“已经谈成了，傅太师出面，一个小小的商会会长，哪敢违逆。”刘玉常连忙解释道。
“是吗？”乾威皇帝又看往傅同山。
“殿下说是，自然是。”傅同山已然恢复了正常，身处乾威皇帝身边，却能做到淡然自若。
“看来，这家林记客栈的面子，还挺大的。”杨顺忽然不阴不阳的插嘴道：“傅太师，如果皇上想惩戒林记客栈，你当怎么样？”
“杨公公，身为一个太监，男人间说话，可没你插嘴的份！”周正业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话语狠辣直攻杨顺的要害。
这话，听得林东忍不住咋舌。几年不见，周正业的脾气没变，但这说话，可毒了许多。
“周正业！”杨顺怒极站起，直视周正业。
周正业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对这位在乾威皇帝身边极其得宠的杨公公，他始终没有什么好感，也不是一次两次针锋相对了。再加上林东可谓一手把他捧起来的恩人，杨顺处处针对，他才出言这么狠毒。
周正业却不知道，杨顺心中此刻却不是愤怒，而是郁闷。周正业这人，他早就想弄一弄了。如影随形跟在乾威皇帝身边，杨顺自然知道乾威皇帝对周正业的看重程度，也明白不可能真给周正业下什么致命的套子。但只要罗织的罪名不是太大，三天两天让周正业挨一顿板子，杨顺自信可以做到。
他没想到的是这周正业，居然和林东是老相识，这让他不得不郁闷这家伙的好运气。林掌柜的朋友，他不但得把愤怒给压住，以后，恐怕还得想办法助一臂之力才行。
“行了，吃一顿饭而已，用得着这么剑拔弩张？”乾威皇帝沉声道。
二人连忙告罪坐下。
“不瞒太师，今天早朝，礼部侍郎上奏，说城北有家新开的客栈利用灵鸟，将大量介绍这家客栈的纸片洒向大街小巷。其密集程度，可以说是人手数份。”乾威皇帝淡然道：“奏章所言，这家林记客栈此行，若不惩治，很可能带来无法弥补的后患。甚至于，还必须增设一只巡卫队在天空上方负责巡视，以防有人用同样的方法散布谣言。随同奏章一起的，还有份介绍这家客栈的纸片，朕一时兴趣，早朝过后就亲自来看看怎么定罪。”
周正业刚要开口替林东开脱，傅同山已然摇头道：“不知者不罪，更何况，老臣反倒认为该赏。”
“该赏？”刘玉常叫了起来，知道乾威皇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之后，他的心思活络起来。刚才主动跟林记客栈加入商会这事撇开，是他怕乾威皇帝喜欢这家林记客栈，免得挨训斥。既然是来定罪的，他又恨透了林东，兼且傅同山明显站在乾威皇帝的对立面，哪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傅太师，这位林掌柜目中无人藐视皇威，你认为该赏？令公子和他的关系，也太好了一点吧？”
“就算不知者不罪，太师又为什么觉得该赏？”乾威皇帝询问道。
“多亏了林掌柜到处撒介绍客栈的纸片，才能让朝廷发现这个隐患。”傅同山淡然道：“若真如刘侍郎所言，有人故意用同样的办法散布谣言的话，其危害确实不低。林掌柜派人利用灵鸟四处撒介绍客栈的纸片，本就因为我们大汉国律例没有此条规矩而无罪，再加上此举并没造成任何损失，反倒让朝廷发现了一个隐患，老臣个人觉得不但不该罚，反倒该赏。更何况，数以千万计的纸片，各家各户收集起来，放在茅厕，最少可保一个月的用度。搁在书房，能让无数幼童练笔数月。垫在地上，也能让无数乞丐不用发愁没有枕头垫被，一举多得。”
林东无语，他倒是想到了做厕纸这条，没想到，傅同山信手拈来，还能添上两个作用。
刘玉常也是无语，却是以他的脑子，一时之间想不出反驳的话。
“太师的分析在理，正业佩服。”周正业不喜欢朝堂上九成九的大臣，此刻，却破天荒站出来替傅同山捧场。
“照这么说，太师也觉得应该增加巡卫队负责天空上方的巡视？”乾威皇帝却岔开了话题。
“老臣觉得，各大郡城府城同样应该如此，县城方面因为数量众多能够及时应对，加上花费巨大，可以不用理会。”能名正言顺的监视京城的一举一动，这支巡卫队一出，毫无疑问会引起激烈的抢夺。只有搅混水，才能打乱刘封的计划，傅同山无疑是举双手赞同。
“既然太师也同意，那就这么定下了。”乾威皇帝询问道：“这事，朕看，就交给太师负责好了。”
“父皇，傅太师公务繁忙，这点小事，哪用得上他去处理。”刘玉常急了，他虽然嗜杀暴戾，却也不算太傻，这只巡卫队的价值，尤其是现阶段的价值，他还听得出来。
这么好的东西，要是能给三哥争取到手，绝对是大功一件。
“老臣年老体弱，这事，恐怕还真有些力不从心，老臣觉得，周大人年富力强，又刚卸任十郡督查的职务，一时也不好安排，索性暂由周大人负责好了。”傅同山的头脑，岂是刘玉常一个等级的。从乾威皇帝的态度，他可以判断出来，乾威皇帝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处处都在套今天这事的前因后果。
身为大汉国皇帝，一张介绍林记客栈的纸片而已，心血来潮过来瞧瞧勉强还说得过去。浪费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