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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航摸了摸鼻子，把头扭到一边，盯着还算干净的玻璃。
电梯到了六楼，在门口杜子航遇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哟，小帅哥新来的？哪个部门？”
“请问会议室在哪里？”杜子航面瘫着一张脸问。
“那边那边！”女人热情地指名道路。
杜子航转头走去，走了没几步，见到了会议室的标志。会议已经开始，他从前门的玻璃里能看到正坐在圆桌旁的桑梓涯，男人今天仍旧是轻松打扮，但神色却不是在家时的轻松，而是严肃认真地看着投影。
他在门口那里挥了挥手中的档案袋，桑梓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欠身从后门处绕了出来：“徒弟！你可救了我了，市场部和策划部过去，我就得发言了……”桑梓涯几乎是用抢的从杜子航手里拿过档案袋来，紧紧抱在胸口，脸上又回复了杜子航所熟悉的神情，眼珠一时不停地在转，东张西望，灵灵动动。
“那桑哥你快去开会吧。”杜子航把手插回裤兜里，准备转身离开。
“拜拜！今晚给你做大餐！”桑梓涯挥了挥手，又从后门溜进会议室。
杜子航坐电梯下楼，这时他才注意到，那一行“我是要成为游戏王的男人！”下面还有署名，程嘉业。真是中二病啊，他不由得感慨，再蹲下看，下面居然还有人写了留言。
“歧义！”
“老总您绝对是游戏王的男人！”
“游戏王是副总么？”
“哈哈哈！老总×副总王道CP不可拆！”
“你们这些家伙有本事报上名来！”
“虽然是男的不过我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怎么办……”
还没看完电梯便到了一楼，骤然慢下来的速度让蹲在电梯箱里的杜子航一个趔趄，脑袋撞在了门上。他扶着扶手站了起来，捂着脑袋跌跌撞撞地出了电梯，接待小姐仍旧维持着最标准的笑容，目送他出来。杜子航自觉丢人，低着头往外走，忽然见到了门口摆着的招聘启事。
广告总共只有几行字。
“任天翔《天罚剑》策划部招收人才
——如果你爱游戏的话
——如果你爱游戏的话
——如果你爱游戏的话
——如果你能忍受部主任蹂躏的话
欢迎各种全职兼职以及从别的部门跳槽！”
背景是一把剑，插入泥土之中，却不甘地发着光，仿佛等待人的赏识，将它从土堆中拔出来。
许是看杜子航在广告前站得有点久，接待小姐迈着优雅的步法走过来问：“先生，您对我们公司的招聘启事感兴趣么？”
“可以接受学生寒假打工？”本来想说不这么奇怪的广告谁会感兴趣，杜子航脱口而出的却是这样一个问题。
“可以的，常部长说，人才不需要任何限制，无论是全职兼职还是跳槽统统欢迎。”接待点头，“常部长现在正在开会，如果您想要应聘的话，可以去旁边的接待室等他。”
于是，杜子航便坐在了接待室中。
捧着接待送来的热水，坐在接待室舒适的转椅中，杜子航放空了脑袋，不由得想，自己怎么想来应聘了？这家公司的招聘启事写得奇怪，大门、电梯和走廊上到处都是涂鸦，一看就不是个严谨的单位，自己留在这里，真的能有什么收益？毕竟母亲寄来的两万元解决了金钱上的燃眉之急，杜子航想找的兼职，抱着能为未来工作打些基础的心思。
门在这时有了响动。杜子航回过头去，看到门口进来一个高大男人。正装，整齐地梳着头，挂着假得再也不能假的笑，跟这个公司简直不在一个画风：“杜先生？”
“常先生？您好，我叫杜子航。”在心中演练过面试场景，杜子航中规中矩地问号。
Chapter 116
“听说你还是大学生？在哪个大学上学？今年大几了？”
“B大；大二了。”
“B大？真不错的学校。大二不正是学业最忙的时候吗？确认有时间做兼职？”
“我是寒假出来自我历练的，这个寒假的确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老家是帝都的吗？过年会不会需要早些回家？”
“今年在帝都过年。”
“那就好。那么我问正题了哟，之前有接触过我们任天翔公司旗下的作品吗？”
“有的；我很喜欢任天翔出品的游戏。不同于大多数游戏公司只为了迎合市场，赚短期的资金；任天翔旗下的游戏各有新意，在每一步作品中都能看到不同的推陈出新；能让我看到，任天翔公司是将目光放向长远；致力于我国游戏发展的公司。”
“很好。那么，你之前有听说过我们的《天罚剑》吗？”
“非常抱歉；没有听说过；我是今天路过贵公司才看到的招聘启事……”
“那么好吧，你有没有接触过《失落之都》呢？”
“呃……是的，有接触过。”
“哦？可否给我一个对《失落之都》的评价？”
“非常……新颖，可以称得上是奇葩的游戏，完全不考虑市场，不考虑大众玩家的承受能力，像是，嗯，把一堆点子生硬地罗列在一起，这种游戏能运营到现在，我怀疑它已经赔了不少钱进去了。实话说，如果是我的话，不会让这个游戏上市。”
“你猜对了，那其实是本来只该在本公司局域网运行的BETA版游戏。而《天罚剑》就是在此基础之上创建的新项目。这个项目我们公司上下已经运筹了将近三年了，近期即将上市，在上市前招收一匹测试玩家，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担任这项工作？”坐在杜子航对面的那个叫常谅的男人挂起满意的微笑，向杜子航伸出手来，“说真的，我自己的属下的点子已经被我压榨得差不多了，我是真的需要新鲜血液。”
这句话说的仿佛一个吸血鬼需要新的奴仆，在他饥饿的时候乖乖地献出脖子。杜子航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但大好机遇摆在面前，如何能由得他拒绝？鬼使神差般，杜子航居然点头答应了下来。
接着，他便被常谅带到了策划部。
之所以游戏测试地点会被安排在策划部，是因为常谅坚持他们需要来自玩家的第一手反馈。一张桌子，一台电脑，背对着整个策划部的全部工作人员，这就是这个寒假杜子航的工作环境了。这份工作可以说是相当轻松，每周只有一、三、五需要就位，唯一的工作内容就是玩游戏，然后提出意见及建议。他忽然想起了苏不凡那个家伙，小孩要是知道自己找到了这样一份工作，肯定要羡慕嫉妒恨了。
参观了一下工作环境，杜子航便正式签署了工作合同和相关的保密协议。《天罚剑》的宣传还没有正式展开，外界只是有风声传出，任天翔即将推出自己公司多年来呕心沥血的大作。保密条例及其严格，常谅甚至看着杜子航一条一条地看下去，确认他知道每项内容，这才肯代表任天翔签字。
极为效率地，杜子航便成为了这家公司的临时雇员。
游戏公司的员工平均年龄绝对不会到二十五岁，就连杜子航见到的几个管事，也没有一个三十岁以上的。全员的年轻才造就了这轻松活泼的氛围，杜子航想起电梯上写的字，不由得望天。
“听说你是B大学生？”策划部里，一个看起来比杜子航大不了几岁的男孩过来搭话，手搁在他的肩膀上，仿佛两个人是认识多年的好哥们一般。
“是的，你好，我姓杜……”杜子航对于他的自来熟感到些许别扭。
来人却完全没察觉到杜子航的僵硬：“我姓熊，我一点都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哥！哈哈！——哎呀，我最佩服你们这些学习好的了！我要回去告诉我妈，我见到活的B大学生了！”
死的B大学生才比较少见吧，杜子航吐槽。他目送熊姓青年手舞足蹈地远去，转过身，打开电脑，点击桌面上的图标。
天罚剑。
游戏占据全屏，一副画卷在眼前展开。背景音乐是空旷苍茫的箫声，白衣身影随着脚步声越走越远。身后，一个坟冢上，斜插着一把利剑。这座坟冢所埋葬的，便是一把剑。
杜子航觉得眼前的画卷似乎有些眼熟，像是自家师父床头上的涂鸦。他忽然想起自家师父提过，他负责做原画的游戏将在不久后上市，难道说的就是《天罚剑》？
这样想着，对接下来的游戏内容，杜子航不由得期待起来。
工作仿佛有魔法，能让时间加快流逝的速度。一天的功夫一下子便消失不见，杜子航的午饭甚至都是常谅带到他电脑前的。他伸了个懒腰，把发现的BUG以及提出的建议整理一下，发送到常谅的邮箱里。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策划部走空了大半。常谅的办公室里，那个一丝不苟的男人却仍旧端坐在电脑桌前，手捧一杯黑咖啡。
“常部长，我把我想反馈的整理成EXCEL，发送到您的邮箱里了。”杜子航敲敲门，说。
“好的。”那人抬起头来，回赠一个微笑。不过杜子航却眼尖地看到他最小化掉一个窗口，电脑屏幕倾斜地摆放，从杜子航的这个角度恰好能瞄到桌面上的内容。刚刚一闪而过的，绝对是《失落之都》的画面。
看样子这个测试版游戏，在任天翔内部还是很受欢迎的。杜子航心想。
原本来这里只是为了给桑梓涯送文件，杜子航什么都没带来，走的时候便拿着签下的合同，夹在腋下，就推开了大门。
没想到策划部对面竟然就是原画部，杜子航正巧碰上了下班出门的桑梓涯。
“桑哥。”他打招呼。
显然桑梓涯没有料到自家徒弟为什么会从对面的办公室走出来，青年人张了张嘴巴，指了指杜子航，又指了指他身后的办公室。周边的同事都在问：“小桑，你朋友吗？”
“桑哥，我今天给你送文件，正好看到了下面的招聘启事，所以来应聘了。”杜子航解释。
桑梓涯是知道楼下贴着的那张广告的，不由得有些同情地拍了拍杜子航的肩膀：“跟常谅一起工作……辛苦了。”
常谅怎么了？虽然笑起来很假，不过人还是不错的。杜子航对他的印象还好，对桑梓涯这充满同情的神色有些疑惑。
但桑梓涯的同事们却都换上了可怜的表情：“既然是小桑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了。要是姓常的欺负了你……我们会记得给你烧纸的。”
杜子航黑线。
“行啦，他也就是寒假打个零工，常谅未必能把他怎么样呢，瞧你们一个个说的！”桑梓涯却一把抓过杜子航的胳膊，挽着他的臂弯，“我们走了！——你想吃什么？咱们去超市逛逛去，说好了要做大餐的，顺便多补补……好应付常老虎的剥削。”
不过说起来，杜子航住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着桑梓涯去买菜。
任天翔公司大楼不远处就有一家超市，杜子航主动担负了提篮子的职责，跟在桑梓涯身后，看他在摆满的蔬菜水果面前挑挑拣拣。杜子航看不出新鲜与不新鲜的区别，桑梓涯一路在问“想吃哪个？甘蓝怎么样？藕呢？”的时候，嗯嗯啊啊地应付着。
“大虾很便宜……咦，那边翅根也很合算？都很想吃怎么办？”桑梓涯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什么都很想买。杜子航拎着越来越沉的篮子，不由得沉思，这都够两个人吃上好几天的了吧？
“冰箱放得开的话……想吃就都买了呗。”杜子航如是回答。
换来的是桑梓涯的一阵沉默。因为一直独居，买的冰箱是小容量的，里面塞得满满地，根本再塞不下什么了。他只好忍痛割舍了一样：“今晚咱们吃炸虾仁好了……”
如是在超市中转了一圈，出门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冬日的太阳落得格外早，加之今天下午忽然阴了天，桑梓涯双手揣在兜里，人跳出超市的玻璃门，忽然转过身来，有些惊喜地说：“徒弟，下雪了！”
此时天空飘起了零星的雪花，落在行人的肩头。杜子航上午出门时穿得单薄了一些，这个时候不由得缩了缩身子，打了个哆嗦。
“冷吗？走，咱们快点回家。”桑梓涯招呼着。
“哦。”杜子航吸了吸鼻子，应。
“给你只手套带着。”桑梓涯恋恋不舍地从口袋里抽出手来，把自己一只手上的手套摘下来，塞在杜子航的手里，又接过他提着的塑料袋，念叨，“怎么出门的时候就不知道多穿点呢？今天上午是暖和，你没看天气预报上说今天下午转阴么。——看，这还下雪了。”
杜子航又吸了吸鼻子，一只手带上手套，就着桑梓涯的余温，把另一只手包在手心里，向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