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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芳又叹了口气。她知道杜英豪封江湖上的事,有些还不清楚。江湖上为正义而轻生的侠土不多,但是为虚名而拼死的糊涂蛋却大有人在。杜英豪现在是大名人了,只要打倒他,就是成名捷径。
就为了这一点,将会有人不远千里而来找麻烦,但此刻告诉杜英豪,他绝不会听劝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替他挡一档,还有那个水青青的功夫也不错,加上王月华,差不多的脚色足足可应付了,实在有应付不了的,以自己父亲的江湖关系,再央许久在暗中打招呼,大概还可以对付。
只是父亲与许久的关系大都在江南,所以还得设法不让杜英豪跑出太远。
她在默默地想心事,而身边的社英豪却睡熟了。菊芳发现他在睡梦中居然还要吮手指头,十足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不由得笑了,一阵母性的爱意充满了心头。
她发誓要保护这个男人,却忘了自己的难题是仗看杜英豪替她解决了。
第二天清早,菊芳醒得早,正准备起来,却被杜英豪伸手抱住了。
菊芳忙推道:“天亮了。”
“天亮了又怎么样呢?反正又没事,多歇歇。”
虽然是叫她歇歇,但是他的行动却是在做一件耗力的事。
菊芳忙道:“不行,回头水青青她们要来了。”
“来了也没关系,她们都上过我的床,而且她们也不会吃醋的。”
她们不吃醋,菊芳却吃起醋来了;本来她只是假意的推却,现在却是认真的抗拒。
两个人正在挣动间,忽而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来看两个女人的尖叫声。
菊芳忙道:“好像是月华跟青青她们。”
杜英豪叹了口气:“这两个婆娘也真是不安于室,一大早就跟人吵架。”
菊芳听得要笑。杜英豪有时颇有学问,有时掉句文却不堪领教,像刚才那句不安于室,实在用得欠妥;但是她怕伤及杜英豪的尊严,没有提出纠正,只是道:
“你快出去看看,她们不会轻易跟人家吵架的。”
可是还没等他们出去,房门却登的一声破人蹬开了,一个黑胡子蓝衣老道冲了进来。菊芳才坐起身子,还没穿衣服,一惊之下本能用手掩住了上身。
那道士也怔住了,连忙又退了出去,伸手带上了房门,然后在外面喊道:“杜英豪,是你在里面吗?”
“不错,是你家杜老子带了女人在屋里睡觉,你这个臭杂毛是那个洞里的。”
杜英豪的人很大,回答时粗话全出来了。门外窒了一窒,想是那道士费了很大劲儿才平下了自己的火气,冷冷地道:“武当弟子傲云。”
杜英豪倒不怎么样,武当弟子四个字也吓不了他。武当虽是个大派,但是自称武当弟子想来辈份高不到那里去,因此他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个小道士,你师长怎么教你的,亏你还是个出家人,怎么怔看往人家屋子里冲,难道你不知道屋里有堂客。”
傲云在外面脸都气白了,但先前确是自己太鲁莽,原是想给杜英豪一个下马威的,那知道却叫人抓住了小辫子,有乖乖的听训了。
还是菊芳问道:“道爷有何指教?”
杜英豪紧接看道:“这种没教养的臭杂毛,那儿配称道爷。小道士,你来干吗?”
傲云虽是胡子尚黑,但已经是四十多岁了,却被杜英豪叫成小道士,只有忍气吞声地道:“本门长老师兄上凌下云造访。”
“那有这么噜苏的,你说有个叫凌云的道士来求见,不就成了吗?”
傲霎道:“凌云师兄乃本门真武前院执法长老。”
菊芳怕在杜英豪耳边低声道:“麻烦来了,武当七云是闻名天下的剑客,凌云在武当仅次于掌门紫云真人,英豪你不能太失礼,咱们快迎出去。”
“笑话,是他失礼还是我失礼,武当派又能怎么样,难道就能横行天下,任意欺人了。
菊芳只有干着急,杜英豪不知道武当七云,她可是很清楚,可是也没办法,只有催他快点。
杜英豪道:“我刚起来,屋里有女眷,不便招呼陌生男人,叫他等一下,回头我去见他。”
傲云气吁吁地出去了。杜英豪慢慢穿好衣服,心中明白一定是为了他折辱了自称是武当俗家弟子的黄真。他们借题上门,兴师问罪的。
这个祸闯得不小,但是人家已经上门来了,躲也躲不掉,只有想法子应付了。
尽管心里七上八下,有十五个吊桶在打水,但是他脚步倒还很沉稳,脸上的表情也很从容。
到了前面的院子里,只见王月华兴水青青都坐在地上,一旁站看三个道士全真。
一个黑胡子的略有印象,他自称傲云;那个花白胡子的想必是凌云了,还有一个很年轻,最多二十来岁,想必是他们的弟子。
果然是白胡子老道开口了,打了个稽首:“无量寿,这位想必是杜大侠了,贫道武当凌云,清早来打扰大侠清梦,至为歉咎。”
人家很客气,杜英豪也拱拱手,然后对看水青青等二女问道:“她们怎么样了。”
却是那年轻的道士开口道:“她们出言对家师不敬,故而贫道点了她们的穴道。”
第二十九章 黄鹤之约
杜英豪淡淡地一笑道:“名门大派,果然是威风得很,只是对贵门的一位长老出言不敬,就会受到惩罚,若是对贵门的掌门人不敬,岂非是要砍脑袋了,再进一步对贵门的开山祖师爷不敬,则应凌迟碎剐了。”
那年轻道士冷笑道:“只要有人那么做。武当自然会给他适当的处置。”
杜英豪朝那老道士凌云道:“道长,在下敬你是位修行有素的长者,而武当一向也享有正直之名,才向你请教一声,令徒的话,你完全同意吗?”
凌云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年轻人的修养差一点,听见有人辱及师门尊长,总是难以忍受的;这是一片敬师之心,贫道不忍相责。”
杜英豪抓住了话题道:“道长只是不忍相贵,可见心中还是不以为然的,对吗?”
那年轻的道士又插嘴道:“只要贫道的行为并无不当,家师心中也一样的坦然。”
杜英豪笑笑道:“阁下,我现在是在请教令师,因为你们是为了武当门户而来的,你们的谈话,代表武当处世行事的态度和规矩,难道你的师长没教过你要如何守规矩的,那有师长在讲话时,徒弟作兴乱插嘴的。”
这一问使那几个道士都怔住了;顿了一顿后,年轻的道士才叫道:“姓杜的,是什么玩意儿,还配叫我师长跟你讲规矩。”
杜英豪仍是含笑道:“我不是什么玩意儿,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我生也晚,孤陋寡闻,不知道武当山上的规矩是对人而施的;请问一下,要具备怎么样的身份,才够资格享受贵门的规矩。”
那年轻的道士还要开口,杜英豪已沉下脸道:“凌云道长,假如你是这样子教徒弟的,我连话都不跟你说了;反正现在已有不少江湖朋友在场目睹,是非曲直,自有公道,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话毕,朝身边的菊芳道:“去把月华跟青青约穴道解了,然后叫店家去报官,说这儿来了一批无赖在闹事。”
凌云这才开口道:“杜施主,请留步。”
杜英豪说完话后,转身向内走去;进了店门后,根本也不理他,自顾把房门关上了。
菊芳走过去,把水青青跟王月华的穴道解开了,扶了她们起来,帮她们举手抬胸活动穴道。凌云倒是弄得下不了台,不知如何是好了。
菊芳看了他一眼道:“道长,不管你此来的目的为何,但是你们的礼数太差了。
我在屋里没穿衣裳,这位道爷一脚踢开了房门冲了进来,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心。”
傲云从杜英豪出来后,一直没开口,想是也为先前的鲁莽而感到不安,这时连忙道:“女施主,你怎么能这样说,贫道自承鲁莽,但绝非有心;事先贫道不知道有女施主在屋子里,本门弟子打听说仅有杜英豪带看这两名女子住在店中。”菊芳说出刚才那番话,自己固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知道此时情况很严重,必须要在情势与道理上先把武当压住才能跟他们讲道理,因此淡淡地道:“我叫晏菊芳,家父晏河清是江南总督衙门捕头,因押解太后寿礼遇盗劫而在狱中。我的丈夫也在那一次事件中被杀,因而要我暂撮家父的职务。”
凌云微微一震道:“原来女施主是公门名捕晏老英雄的女儿。令尊与铁捕许老英雄是江南地面的一对铁锁,锁住了宵小奸邪。”
“只可惜能锁压一些么魔小丑,对一些巨奸大恶之辈,却是一筹莫展;像家父的被盗案牵连,我混进了霸王庄,掌握了焦雄就是劫盗主谋的证据,却因为他势力太大,拿他没办法。我和许大叔找了许多白道上的武林朋友求助,都遭到了拒绝。”
“霸王庄势力太大,有些人为身家所累,不敢直接开罪他们,倒也无可厚非。”
菊芳苦笑一声道:“我并不怪谁,家父吃了公事饭,因职责所在,逼得要我去对付霸王庄,否则我也是不敢对他们发动攻势与调查的;幸好我找到了一个不畏恶势的杜英豪,靠着他的帮助,终于击溃了霸王庄。”
凌云的神情虽不太自然,可是他仍然道:“杜大侠艺高胆大,独力击溃奸邪,贫道十分钦佩;可是他对本门祖师真人的侮辱行为,却为本门所不能忍。”
“道长对经过的情形清楚吗?”
“贫道已经问过黄真,略知一、二。”
“那可能只是一面之词,不足采信的。”
“贫道并没有那么不讲理,所以才登门请教。”
菊芳道:“可是这几位道长登门的方式,却使人不敢恭维了。”
杜英豪忽然出来道:“菊芳,别跟他们多说了。老道士,你若是找我讲理的,你的方法就用错了,光是我们两造,说破了嘴也没用,你该多遨几个其他门派有身份的人,大家邀集人证,公开地把道理弄个明白。”
年轻的道士又开口道:“狂徒,你不配。”
杜英豪冷笑道:“你们若是来找我麻烦的,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我可没精神跟你们闲扯淡,你们有本事进来找我算帐好了;不过话先说在前面,我对你们也不会客气的,吃了亏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他又进去了,而且是进到屋里,却故意把房门开了,他往床上一靠,双手枕在脑后,打起瞌睡来了,这分明是瞧不起他们的意思。
年轻的道士忍无可忍,飞身冲了进去,手已由背上抽出了长剑,口中喝道:
“狂徒,道爷就抓你出来。”
他的身形极快,剑势凌厉,倒是使人不敢轻视,但是杜英豪却视若无睹。那道士冲到房门口,继续逼前,忽而对面抛来一个黑忽忽的影子,却不是暗器,那东西比暗器大得多。
年轻道士身手了得,一剑点了上去,那东西却噗的一声破了,里面溅出了一蓬水,臭气冲天。年轻道士急忙煞步后退,却已晚了一步,叫汁水淋了一头一脸,木能的用袍袖去擦拭。
杜英豪忽而从床上跳起来,当胸一拳击出。这一拳用的力量很强,年轻道士的身子飞了起来,跌出两丈多去,叭的一声,正好落在凌云的脚前,他勉强地坐了起来,这才看见先前黑忽忽的东西,却是一具便桶,里面的屎尿已淋了一身,洒了一地。
他生具洁癖,故而取的法号乜叫道净;却弄了这一身脏,更气人的是王月华一面整衣服一面走出来,还笑指着骂道:“你这小道士太不规矩,奴家在里面解手,你怎么硬往里撞,你这是什么意思?”
道净气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已昏了过去。傲云连忙上前,准备替他推拿,可是手触到胸口,忙又缩了回去道:“师兄,净师侄的胸前肋骨断了四根,且有两根刺入内脏,恐怕是保不住了。”
凌云脸色一阵激动后,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怪不得人,他自己太急躁了,应该受些教训;你也是一样,若不是你先前叫人拿住了短处,何至于叫人教训得闭口无言。”傲云道:“小弟或有不当之处,但净师侄却是对方故意安排下的圈套。”
杜英豪一笑道:“就算是吧!我也没请你们进来,我也提出过警告,说你们若是硬闯进来,我就不客气了。我老实承认好了,我是叫这个女子在屋子里坐在马桶上等看,我看看你们这些出家人是否还敢不守法规地硬闯进来,结果他果然太不像话了。你们做师长的不管,我却不能让一个道士去欺负一个正在方便的女子。”
傲云叫道:“你胡说,他是去找你的。”
“找谁也不行,但凡是个守本份的,在那种情形下说什么也不该再往前了,我只给他一拳还太客气了,我就是割下他的脑袋也是活该。”
傲云没话说了。
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