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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完颜亮要来“御祭”之事,也早已在蓬莱魔女的意料之中。
蓬莱魔女说道:“也不可高兴得太早了,须得完颜亮当真来了,才能作数,”赫连清霞笑道:“他都亲口对咱们的报丧使者如此说了,皇帝‘金口’,焉能更改,哪有不来之理?”蓬莱魔女道:“总是小心谨慎,思虑周详为妙。”吴哥儿道:“不错,咱们是要作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蓬莱魔女道:“即使是完颜亮当真来了,也不能过早露出痕迹。耶律将军,这就要看你的布置了。”耶律元宜笑道:“我懂得,我会吩咐心腹将士,个个装出满面哀容。紧张的心情,决不可见之神色。待他进入灵堂,一声号令,乱刀就杀了他。”蓬莱魔女道:“好,但愿将军此次,一举成功。报辽国之仇,除宋国之患!”
蓬莱魔女与吴哥儿虽然比较慎重,主张小心从事,但也认为完颜亮多数会来,满心欢喜,不在话下。
眼看午时将到,耶律元宜一切布置妥当,又在蓬莱魔女设计之下,打扮成一个在灵堂执事的小校,用易容丹化装,改容易貌,混在一众执事之中。
午时刚报,只见营外望风的旗牌官匆匆进来报道:“来了,来了!”吴哥儿喜道:“带了多少人来?”旗牌官道:“只看见三骑快马。”吴哥儿道:“那是何人?”旗牌官道:“还未清楚。”吴哥儿道:“后面有无大队跟随?”旗牌官道:“不见尘土飞扬!但当中一骑,擎着黄盖,却是皇帝执仗!”吴哥儿道:“赶快再去报来!”
金主完颜亮若来“御祭”虽然不至于带大队人马,但也决不止只有二骑。众人在猜疑,忽听得营门外的仪仗队已在奏起肃客的鼓乐,那是专为皇室所奏的鼓乐,那三骑马来得太快,旗牌官未及再报,他们已经来到了。
耶律元宜吃了一惊,心道:“难道完颜亮当真敢轻骑而来?”
心念未已,只见那三个人已在本营将校簇拥之下,进入灵堂。耶律元宜一看,暗暗叫苦。哪有完颜亮在内?这三个人是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戒日法王竺迪罗与“护驾法师”鸠罗上人。
完颜长之道:“接圣旨!”以吴哥儿为首的一众执事只好跪下,听他宣读。完颜长之展开诏书郎声念道:“奉天承运大金皇帝诏曰:指挥使龙骑将军耶律元宜为国勤劳,英年早逝。朕方期与将军牧马江南,混一天下;天不佑我,遽丧股肱。朕心震悼。特遣御林军统领皇叔完颜长之奉旨吊祭,如朕亲临。钦此!”
众人听了这道谓书,十分失望,但却也松了口气。
完颜亮没有亲未致祭,众人虽然失望,但好在他也并没起疑,当真把耶律元宜当成已经死掉,故此派遣皇叔作他代表。这场戏虽然临时换了角色,大老倌没有出场,但也可以说是“假戏真做”了。
完颜长之宣读了诏书,吴哥儿等人上前答谢,免不得说了些“浩荡圣恩,存殁均感”之类的言语。
完颜长之道:“耶律将军为国驰驱,不幸英年早逝,皇上如丧股肱,叫我来略表体恤将士之意,这都是应该的。还望各位也能够善体皇上之意,继承将军遗志,一同为国效力。”吴哥儿等人当然诺诺连声,心中则都在想道:“不错,我们是要为国效力,可是要我们的‘国’乃是大辽,不是你们大金。”
完颜长之又道:“我与耶律将军的交情各位都是知道的,我此次一来是代皇上致祭,二来也是为我自己要与好友决别。不知棺材已经钉上没有,我想瞻仰一下将军遗容,稍尽心事。”
此举早已在众人意料之中,吴哥儿道:“多谢皇上皇叔对我们的将军荣宠备加,但只怕亵渎了皇叔。天气炎热,恐有秽气。”
完颜长之道:“我与耶律将军相交至好,哪里忌讳这些。”
吴哥儿道:“皇叔高义,我们做下属的也都感激,既然如此,自当遵从皇叔意旨。”当下便叫人打开棺盖,请完颜长之“瞻仰遗容”。
棺盖一启,一股臭味便冲了出来。原来这都是预先布置好的。本来人死了个过半天,不应就有尸臭,但因是“毒死”的,中毒而死的人,肌肉容易腐烂,这尸臭就必然是应该有的了。棺中不但撒下了气味与尸臭相同的药材,而且鼻孔还洒了几滴狗血,看起来就似七窍流血一般。
竺迪罗也跟在完颜长之身后“瞻仰”,见此形状,吃了一惊,心道:“莫要惹起众人的疑心才好。”连忙轻轻碰了一下完颜长之。
其实只要完颜长之用手一摸,立即就可以发现那是个木人。
但手摸尸体,这是大失礼貌的举动,完颜长之也不敢用手去摸。
他见“尸体”果然是耶律元宜,又闻到臭味,哪里还有丝毫疑心,看了一眼,便叫人把棺村钉上了。
吴哥儿道:“我们的将军本来是好好的,真想不到突然便暴病而亡,也不知是何原故?使我们也来不及和将军说一句话。”
竺迪罗生怕他们怀疑,连忙说道:“是呀,我昨晚还曾与将军晤谈,想不到今朝便成永诀。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彭祖高寿,颜子早夭,这都是大限注定的。各位也不必太过伤心了。”
吴哥儿等人越发假戏真做,涕泪交流地哭道:“将军待我们恩重如山,情如骨肉。如今竟是死得这样,这样……嗯,这样的不明不白,教我们怎不伤心?呜,呜!”灵堂上下,登时哭声一片。
竺迪罗暗暗心惊,想道:“什么不明不白?哼,听来他们已是疑心及我了。还幸这死鬼来不及和他的部属说一句话,便即毒发身亡,他们纵有疑心,亦是无奈我何。这吴哥儿,待事情过了,慢慢再收拾他。今日是好汉不吃亏,可得早走为妙。”但他是“客卿”身份,不便说话,当下暗暗向完颜长之抛了一个眼色。
完颜长之也作出一副哀痛的神鱼,说道:“耶律将军为国栋梁,如今英年早逝,莫说你们伤心,皇上也有如折股肱之痛。但人死不能复生,渡江在即,还望诸位节哀为国。尤其是你,吴将军,你是要挑起耶律将军遗下的这副担子的,你更应该保重身于。吴将军,请起来吧,我还有话和你说呢。”
吴哥儿抽抽噎噎地爬了起来,抹了抹眼泪,说道:“我正感到德薄能鲜、将军一死,我不知如何是好。请皇叔赐与教言。”
完颜长之道:“吴将军,客气了。皇上的意思,是要你暂掌印信,待平南之后,将军积下功劳,再真除(即正式任命)指挥使之职。你从现在起就可以接管印信,皇上不另颁御旨了。”
吴哥儿道:“我只怕担当不起。”
完颜长之道:“皇上也虑及在这战人即将大起、军务紧迫之时,怕你一人吃力,他会派一个监军来协助你的。这只是权宜之计,望将军善体皇上的意思,不可多心。我先告诉你一声。侍监军来了,你们便要调赴前方了。所以耶律将军的丧事,最好是今日办妥,早早入士为安。”
吴哥儿道:“卑将蒙皇上恩宠,不次超擢,谢恩还来不及呢,怎敢多心。皇叔吩咐,自当遵从。但不知皇上派的是哪位监军?”
完颜长上道:“这个皇上还没有和我说。依我想来,当然是最适当的人了。吴将军,可是你心目中有什么人要想推荐么?”
吴哥儿怕引起猜忌,忙道:“卑将只知听皇上调遣,岂敢多言?皇上圣明,安排的当然是最恰当的了。”
完颜长之道:“好,那你就不必管监军是谁了。早早安葬了耶律将军,等候接钦使大驾吧。”
完颜长之交代了正事,一副急泪又掉了下来,抚棺说道:“耶律将军,请恕我皇命在身,不能送你入士了。”假意哭了一会,作了“诀别”的仪式,便与竺迪罗及鸠罗法师走了。
这三个人一走,在“灵堂”充当“执事”的将校们才松了口气,曾经诈哭的纷纷举袖抹去眼泪。赫连清霞“噗嗤”笑道:“宜哥,你就在他们身边,眼看着他们对你的灵位行礼,口口声声把你当作死人,真难为你居然忍受得了,没有笑出声来。我刚才都险些笑了。”
蓬莱魔女笑道:“怪不得我刚才听你哭笑难分,幸亏大家都在乱哭一通,他们也没心神注意及你。但霞妹,你以为他们是当真向你的宜哥行礼么?你才不知道那个皇叔多狠毒呢!你揭开棺盖瞧瞧!”
赫连清霞诧道:“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古怪?宜哥,我怕‘尸臭’。你揭开来瞧瞧你自己的尸体吧。”
耶律元宜也给引起了好奇之心,当下用金刚指力,拔起铁钉,揭开棺盖,只见那个假人还是好端端的躺在里面。耶律元宜道:“柳女侠,并不见有什么古怪呀?”蓬莱魔女道:“你试一试,轻轻手触木人。”
耶律元宜依言一试,就似碰着了朽腐的木头一样,触手之处,登时粉碎。转眼间那本人便似遭受了“肢解”,碎裂成无数小块!
耶律元宜咋舌道:“要是里面躺的是我,这回可真是粉身碎骨了!”
这棺村是坚实的上好桐木所制,完颜长之在行“决别”礼的时候,曾经手抚桐棺,哭了几声,想不到他就乘机做了手脚。
但棺材丝毫无损,里面的本人已给他震得触手如粉,这种“隔山打牛”的掌力,委实是令人吃惊!
赫连清霞道:“柳姐姐,你怎么知道?”
蓬莱魔女道:“我曾和他两度交手,看他手抚桐棺,便知他存心不良,定是要使用隔山打牛的掌力。我猜他是恐防咱们有甚玄虚,故此暗碎尸身,预防万一。”
耶律元宜叹口气道:“这事真是糟透了!”
蓬莱魔女道:“不过,有坏处也有好处!”
赫连清霞道:“你们打的什么哑谜?他打碎本人,也没伤及宜哥,糟也糟不到哪里去?柳姐姐,你说的‘好处’‘坏处’又是什么,我都听不明白。”
蓬莱魔女道:“你的宜哥平白‘死’了一场,却未能把完颜亮引来。以往他可以指挥使的身份,出入御帐,如今他已然身死,连骸骨都粉碎了,还怎能公开露面?又怎能营救武林天骄?这不是弄巧成拙了么?”
耶律元宜道:“好在经此一来,他们更相信我是必死无疑,决计不能再活!我的安全倒是可以无需顾虑了。”
吴哥儿道:“纵然他们不起疑心,可是他们要派个监军来管束咱们,这也分明是不信任咱们了。”耶律元宜冷笑道:“完颜亮不过是要笼络咱们替他卖命罢了,他几时信任过咱们辽国人?”
吴哥儿道:“监军一来,咱们的行动就要处处受到监视,耶律将军又不能公开露面,这可如何是好?”
众军官七嘴八舌地议论,有的嚷道:“不如就反了吧!”
耶律元宜道:“迟早是要反的,但此际却非其时。出了今日之事,完颜亮还能不防范咱们吗?咱们这两三万人马要冲出百万大军的包围谈何容易?”
吴哥儿道:“完颜亮所下的命令是今晚三更大军渡江,咱们可以趁那个时候杀出金营。”
耶律元宜道:“可是咱们的计划本来是要活捉完颜亮,配合宋军和义军的攻击的,这么一来,咱们的计划也就落空了。何况还有檀公子呢?咱们就不去救他了么?”
众人议论纷纷,都想不出一个恰当的办法可以两全其美。眼看日影渐渐西移,申时已过,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始天黑了。
蓬莱魔女尤其焦急不安,她是知道宋军与义军的计划的,虞允文的水师在长江布下阵势,也是准备在三更时分,避实捣虚,渡江攻击;义军则是她自己下的命令,要在二更时分,大举杀来。三面配合,务求一举击溃金国的主力。
可是他们如今却在这里束手无策,缺少了耶律元宜的配合,即使不能影响最终的胜负,至少也要令两方将士,增加许多倍的伤亡!只有两三个时辰的准备时间了,能有什么奇迹出现么?吴哥儿道:“那监军不知什么时候来,咱们须碍早为之计。”
耶律元宜叹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把这棺材抬出去‘下葬’一别露出破绽,就等那监军来了。“
众人钉上棺盖,正耍“出葬”,忽听得营门外又奏起鼓乐。
耶律元宜惊疑不定道:“又是什么皇室中人来了?”
话犹未了,只见旗牌官进来报道:“赫连郡主驾临,请吴将军出营迎接!”
蓬莱魔女吃了一惊,道:“赫连郡主?那不就是玉面妖狐赫连清波吗?”
耶律元宜苦笑道:“正是清霞的大姐赫连清彼!她受完颜亮封为郡主,算是金国皇室中人了。嗯,他带了多少人来?”
那旗牌官道:“有一队戎装女兵,约十余人。另外还有个男子,与她一同骑着马走在前头。”
吴哥儿冷笑道:“端的什么臭架子?大不了是个假郡主,完颜长之还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