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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魔女心中一动,“他也知道华谷涵的名字?”对此人身份,更觉神秘。但此时亦已无暇多问,拂上一举。长剑一挥,便即说道:“亮兵器吧!”
那人笑道:“不必客气了,你是客人,先发招吧!”蓬莱魔女怒道:“你要空手与我相斗?”那人取出了一支洞萧,笑道:“你嫌我双手空空,好,我就给你吹一支迎宾曲子。”
萧声清冷,响遏行云,只吹了两下,又放下来道:“迎宾曲子已奏,你这位贵宾还不来么?”
蓬莱魔女大怒,心道:“你敢如此轻视于我!”当下也就不再和他讲什么江湖礼节,身形一起,天罡尘法发动,一招“倒卷星河”,尘尾散开,根根如刺,千丝万缕,就向那人当头罩下。
这一招“倒卷垦河”乃是“天罡拂尘三十六式”中一招极厉害的杀手,尘尾散开,千丝万缕,那人整个身形,都已在拂尘笼罩之下,避无可避。但在这样危急的形势之下,他却好整以暇,从容不迫地把洞萧凑到口边,又吹将起来。
蓬莱魔女心头一震,忽觉一股热风迎面吹来,尘尾也登时给吹得散开。蓬莱魔女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这人果然是已练成了登峰造极的邪派内功。”原来这洞萧中空,那人就是从洞萧中吹出一般纯阳罡气,将蓬莱魔女的拂尘吹散的。
那人笑道:“我这支迎宾曲子尚未吹完呢!”萧声再起,如怨如慕,如位如诉,蓬莱魔女听出他吹的是一首唐诗谱成的小曲,正吹到后半闰,曲辞是:“少孤为客早,多难识君迟,掩泣空相向,风尘何所期?”辞意寄托遥深,既表示了结识佳客的喜悦,又表示了各怀心事,感伤时世的无限哀愁;最后归结为一层无可奈何的惆怅,因而问客人“风尘何所期?”这支曲子,极切合他们今日相遇的情景,那人借曲寄情,恰到好处。
蓬莱魔女眉头一皱,长啸一声,冷冷说道:“势同仇敌,何来主客之谊?”唰的一剑刺去,登时把他的萧声打乱。
那人叹口气道:“可惜,可惜!”横起洞萧一架,这支洞萧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只听得一片铿锵,蓬莱魔女的青钢剑竟给他荡开,虎口微微发热。那支洞萧却是丝毫未损。
蓬莱魔女这柄长剑虽非宝物,但以她深厚的内功,莫说是拿着一把剑,就是一根树枝,也可以将石头打裂,但现在碰上那人的洞萧,反而被他将长剑荡开。显然这人的功力,只有在她之上,绝不在她之下。
蓬莱魔女初逢强敌,精神陡振,青钢剑扬空一闪,剑尖晃动,闪起了朵朵剑花,俨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洒将下来,一招之内,连袭那人的三十处大穴,那人费道:“好剑法!”只听得一片断金碎玉之声,叮当密响,就在这一招之内的瞬息之间,那人的洞萧已与蓬莱魔女的长剑接触了一十三下。
蓬莱魔女剑锋一转,拂尘再次拂到,这次她拂尘聚成一束,当作判官笔用,径刺那人的太阳穴,青钢剑唰的刺出,却用了一个“粘”字决,要把那人的洞萧引开,“粘”出外门。那人又叹口气道:“咱们点到即止,岂不甚好?你却当真要与我拼命么?”他口中说话,手底却丝毫不缓,洞萧一举,一招“举火撩大”,将拂尘荡开,迅即换招横扫,与青钢剑一触,洞萧一旋一绞,又把蓬莱魔女那股“粘”劲解了。蓬莱魔女同时用两种兵器,一柔一刚,而且又随时可以刚柔互易,这本是武学中最上乘的功夫,却不料竟被那人轻描淡写地化解开了,不觉一片茫然。
那人笑道:“投桃报李,请小姐也接我几招。”洞萧一挥,幻出了千重萧影,一口气攻出六招,连点蓬莱魔女三十六道大穴。
蓬莱魔女以拂尘护身,以长剑攻敌,竭尽所能,将他这六招一一化解。那人赞道:“好,蓬莱魔女果然是名不虚传!”蓬莱魔女却不由得暗暗宙惭,心中想道:“他从容应敌,而我却费了如许气力,才解了他这六招。”
蓬莱魔女好胜之念一起,将“天罡拂尘三十六式”和“柔云剑法”的精华尽数施展出来,拂尘或聚或散,剑势忽疾忽徐,身如流水行云,步似穿花蝴蝶,剑锋所指,嗤嗤有声,拂尘挥舞,飒飒风起。这两种刚柔相济的武林绝学施展开来,果然是非同小可。那人只凭着一支洞萧,似乎渐渐遮拦不住,过了一会儿,蓬莱魔女已挽回颓势,又再转守为攻。
那人一声长啸,叫道,“好,我也要抛砖引玉了!”横萧护胸,忽地一掌拍了出来,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若不经意,劲力却大得出奇,恰似暗流汹涌,突然涌来,蓬莱魔女用了千斤坠的重身法,仍不免微微一晃。
蓬莱魔女心道:“此人功力在我之上,我必须速战速决。”柔云剑法一变,化为追风剑式,配合了拂尘进攻,两般兵器都用了阳刚之劲,招式更为凌厉,那人也一掌紧过一掌,掌风呼呼,荡得蓬莱魔女的拂尘飘飘,剑光四散。蓬莱侄女一阵狂攻,却是攻不进去。
两人越斗越紧,直打得树叶纷落,林鸟惊飞,只见斗转星横,玉兔西坠,不知不觉,已斗了相近百招。蓬莱魔女渐觉内力不加,暗叫不妙,只好更加紧进攻。那人却反而从容不迫起来,又把洞萧凑到口边,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既奏了迎宾之曲,如今是该奏送客之曲了。”一片凄凉悲感的萧声吹了出来。蓬莱魔女妙解音律,听得奏的是唐诗人李商隐的一百五言诗,诗道:“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心断新丰酒,消愁又几千。”原诗本来不是作送客用的。但却暗合他们二人今晚的情景,看来那人仍是要藉此曲来表达他的心境。蓬莱魔女听他吹到“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两句,心中暗晴嘀咕,“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把我当作新知么?但‘旧好隔良缘’又何所指?“
那人的萧声吹得极为伤感,似是惋惜和一个新相识的朋友,一相识便相离,而自己今后便似黄叶飘零,羁泊天涯了。蓬莱魔女本是对他怀看甚深的敌意,但听了他这哀怨的萧声,却是不由自主地也感到凄恻起来。
蓬莱魔女霍然一惊,心道,“莫要被他扰乱我的心神,令我糊里糊涂的输了。”当下一咬牙根,唰的一剑猛刺过去。正是:一片情怀何处托,几多心事付萧声。
欲知二人胜负如问?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欲求知己箫声咽 为救红妆剑气腾
那人正吹到最后一个音节,似是连自己也沉醉在这乐声之中,被蓬莱魔女闪电般的疾攻几剑,不知不觉地退到了悬崖边缘,蓬莱魔女心想:“你还不挥箫招架,那就是自寻死路了!”一曲已终,余音袅袅,那人的洞箫仍是放在唇边。蓬莱魔女出手何等快捷,就在那人正要将洞萧移开来招架的时候,已又是“唰”的一剑刺去。她面临强敌,一有了制胜之机,本能地就使出最厉害的杀手,剑势如虹,隐隐带着风雷之声,那人的掌力封闭不住,明晃晃的剑尖,倏然间就刺到了他的胸口。
那人一步踏空,忽地似断了线的风筝,飘飘荡荡,坠下悬崖!蓬莱魔女刚才和他恶斗之时,一心一意想的就是如何制他死命,但却想不到胜利来得如此容易,这一瞬间,她却禁不住大吃一惊,只觉心中一片茫然,竟是带了几分惋惜的情绪,险险叫出声来:“呀,他就这么死了?”
幸而她没有叫出声来,就在这一瞬间,但见那人在半空中一个鹞了翻身,右脚在左脚脚背一踏,已是平平稳稳地落下来踏着了实地。只听得他朗声吟道:“我自飘零湖海去,嗟君此别意何如?告辞了!”亢声长啸,展开了绝顶轻功,转瞬之间,背影在荒烟蔓草之间,月色迷朦之下,已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再过片刻,连那模糊的影子也不见了。但那啸声仍是远远传来,宛如神龙夭矫,飞出天外!
蓬莱魔女一片茫然,良久,良久,才定过神来,心里想到:“此人武功实在我之上,看来他是有意让我的,却不知是何用意?
哎,完颜亮有了此人相助、我是绝不能再去刺杀他了。嗯,此人究竟是何等样人,真是难以猜测!“
蓬莱魔女独自沉吟,正要离开,忽又听得有轻微的声息隐隐传来,一听就知是有轻功高明的夜行人到了。蓬莱魔女霍然一惊,沉思:“难道是这怪人又回来了?怎的却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不暇思索,便即跃上一棵树上,细观动静。
月光下果然看见两个军官并肩而来,但刚才那人却并不在内。这两个人,一个是金国的御林军统领檀道清,另一个蓬莱魔女叫不出名字,只认得是刚才也和她交过手的金国勇士之一。
武功之强,仅在鸠罗上人、檀道清和北宫黝之下。在完颜亮那群武士中,也算得是出类拔萃的了。
这两人来到了蓬莱魔女刚才和那人恶斗的场所,察看地上留下的打斗的痕迹,檀道清朗声说道:“万岁有请,请公子容许我们拜见。”荒林寂寂,只有檀道清自己的回声。
檀道清叹了一口气,说道:“呀,看来他还是不肯奉诏!”那武士却忽地惊叫起来!
檀道清道:“何事大惊小怪?”那武士道:“擅将军,你看这里,这崖边只有半个足印,这块土块缺了半边,是刚刚掉落的,哎呀,我看不妙,莫非是那人业已遭了蓬莱魔女的毒手了!”原来他正在悬崖的边缘察看刚才的打斗的痕迹,崖边只有半个足印,看得出不是女子的足印,故此他推想那人已被蓬莱魔女迫得坠下悬崖。
这推想本来不错,但檀道清却哼了一声,根本就不去察看,就冷冷说道:“胡说八道,咱们的武林天骄,怎会输给别人?”蓬莱魔女这才知道那人号称“武林天骄”,心想:“这称号倒是新鲜得很,口气却未免太大了。”
那武士很不服气,但檀道清是他顶头上司,他却不敢反驳,半晌问道:“檀将军,你见过这位武林天骄吗?”檀道清道:“见过一面。”那武士道:“我只是听说过他的事迹,檀将军,他的武功是否真有别人传说的那么厉害?依你看,鸠罗上人比他如何?”擅道清道:“那就如溪流之比大海,萤火之比月光,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你别以为那魔女胜得过鸠罗上人就天下无敌了,咱们的武林天骄定然可以将她制服。”那武上仍是疑惑不已,忍不住又道:“但是你看这崖边的足印……”檀道清打断他的话道:“足印安能据以推断,武林天骄武功深不可测,做事每每出入意外,你又焉知不是他符那魔女杀了,或是将那魔女擒去了。”
那武士道:“这么说来,他现在已是去向皇上报功领赏啦,咱们还在这里等待甚么?”檀道清冷笑道:“武林天骄若是要向皇上领赏的人,他也就不会被称为‘天骄’啦!你不知道——”说到一半,突然停止,那武士道:“不知道什么?”檀道清道:“不必说了,这些事情,你知道了反而不好。”那武士道:“我也有点风闻,听说皇上是想用他而又怕他,这……”檀道清喝道:“皇家的事情不是咱们可以议论的。”随即叹了口气,说道:“武林天骄不肯露面,那咱们只有回去了。”
蓬莱魔女正想从这二人口中,探听那武林天骄的来历,如今见这二人就要回去,怎肯放过他们?当下一声冷笑,从树上一跃而下,说道:“你们看我是谁?我还没有死哩!武林天骄是什么人,快说?”那武土吓得面如上色,心道:“果然是她把武林天骄杀了。”
檀道清身为御林军统领,武功胆量当然都是远在那武士之上,蓬莱魔女虽是突如其来,大出他意料之外,他却也并未慌乱,倏地拔出长剑,唰唰两剑就向蓬莱魔女刺去,蓬莱魔女拂尘一绞,檀道清的长剑居然能够及时变招,避开蓬莱魔女拂尘夺剑的绝招,随即和蓬莱魔女展开迅速的对攻。
那名武士拔出了月牙弯刀,也上来助战,他自料必死,反而忘了害怕,高呼猛搏,竟然每一刀都是豁了性命的进手刀法。
蓬莱魔女卖个破绽,让他一刀砍进来,待他砍到跟前,蓦地倒侍拂尘,当作判官笔使,尘杆一点,点中了那武士膝盖的“环跳穴”,那武十的月牙弯刀停在半空,登时不能动弹。
檀道清一口长剑遮拦击刺,兀是酣斗不休,转眼又和蓬莱魔女斗了二十余招。斗到紧处,蓬莱魔女剑决一领,突扑空门,檀道清反手一剑,只觉微风飒然,蓬莱魔女已自变招易位,剑尖在左侧晃动,指着他左肋的要穴,檀道清回剑一格,蓬莱魔女又到了他的右方,一缕青光,剑尖又已指向他的有肋要穴。檀道清运用几种身法,几种剑法,始终摆脱不开,蓬莱魔女总是抢快一步,剑尖指着他的要害穴道。
原米蓬莱魔女为的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