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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八节（1）
杨耕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大通公司的生产部长宋新军竟然是自己大学的校友，而且是同一年入学的，只是两人不在同一个系。在“相认”之后，俩人又唏嘘不已的怀了半天旧，把都认识的老师和同学搬出来认真历数了一番。最后可能觉得意犹未尽，晚上宋新军非要拉着杨耕和老黄再去畅饮一番，杨耕和黄家富只得舍命陪君子了。
等到了酒店，杨耕才发现，敢情人来了不少，几个车间主任都到齐了，夏总也在座。杨耕明白了，这群人肯定是经常性的找茬喝酒，他和黄家富就是今天那个‘茬’。
包括夏总在内，在做的大部分人都穿着工作服，显然都是从车间直接奔到酒桌上来的。从座次上来看，宋新军的地位应该是仅次于夏总，也是这群人里的一个组织者。一来就开始忙前忙后地打招呼、点菜。宋新军已经完全融入了北京这座城市，包括体型和打扮。寸头、圆脸、厚实的身板以及早早隆起的肚子，不认识他的人，很容易把他看成一个地道的北京胡同串子。
杨耕和夏总紧挨着坐下来，连忙和夏总换了名片，杨耕低头看了看，夏总大名叫夏铁锤，一个看一遍就忘不了的名字。
大概是知道很多人会对自己的名字好奇，夏总爽朗的笑了笑，说道：“哈哈，我这名字，一看就是工人阶级，好听好记。”夏铁锤的年龄大约在五六十岁左右，黑脸膛，大嗓门，脸上线条粗旷，一幅饱经风霜的样子，看起来的确像是个老工人。杨耕觉得夏铁锤笑声很有感染力，给人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
“我这名字还真有点来历，我是出生在四八年，我老爹那时是解放军的一个团长，正准备解放济南。据我妈说，那时候他是天天喊着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恰巧我就出生了，老爹就说，干脆叫‘铁锤’吧，把国民党反动派给我砸烂了！我出生后没多久，就跟着老爹南下了。”夏铁锤虽然是给杨耕在说，但是全场的人都在侧耳倾听，显然大家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
杨耕饶有兴趣的听着夏总的介绍，脑子里想着自己小时候看过的那部叫《济南战役》的电影，刚想插言。宋新军却已经点完了菜，抢着问道：“老爷子，这段历史你还没给我说过呢，后来你怎么就孤苦零丁的流落北京这个穷地方来了？”
“那还用说，作为老革命的后代，我思想觉悟高啊，当时国家号召支援三线建设，我一想北京有过那么多皇帝，肯定受*最深啊。所以，一咬牙、一跺脚，我就把自己给发配过来了。”
大家听着这俩人斗嘴，都是哄堂大笑。服务员拿上了两瓶红星二锅头，刚才杨耕并没有听到宋新军要酒，看来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看来今天要豁出去了，幸亏黄家富在这方面是把‘好手’。
“夏总，宋部长，各位领导，我借花献佛，敬大家一杯。”黄家富端起盛满酒的高脚杯，反客为主，一饮而尽，气势逼人，尽显豪爽。看来他是想首先发难，在气势上压倒别人。
杨耕乐了，心想这次老黄恐怕要倒霉了，和这群工人老大哥拼酒，那是没事找事！
大家可能没想到黄家富如此豪爽，先是一愣，继而相互招呼着，轻松干完面前的二锅头。黄家富似乎没有意识到眼前这帮人的实力，接着又如法炮制，连干两杯。杨耕知道，这是老黄惯用的伎俩，上来就喝急酒，让对手知难而退。不过他好像没注意今天喝的是什么酒，也没注意在和谁喝。
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八节（2）
杨耕太清楚黄家富的酒量了，去年一次部门聚会，老黄喝高了，杨耕把他背回家，老黄家在五楼，杨耕一直把他送到了四楼。和老黄确认没问题后，看着他踉踉跄跄地上楼，才转身离开。结果，后半夜接到马达的电话，说老黄还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他老婆急坏了，问杨耕把老黄送哪去了。当时杨耕也吓了一跳，赶忙又跑到老黄住的楼上，发现老黄同志正倚在自己家的防盗门上酣然入睡呢。
杨耕估计这一轮下去，老黄肯定不知道哪是北了。出乎意料，黄家富放下酒杯，整了整领带，很庄重地扫视了大家一眼，带着红扑扑的脸蛋，昂首阔步地向外走去。
几杯酒下肚，桌上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很快就演变成了捉对厮杀。杨耕赶忙端起酒杯，和夏总碰了一下，说道：“夏总，下一步的工作还请你多指导啊。”
“信息化我是一点不懂，有什么事你就直接找小宋，我负责给你们当好后勤。”夏铁锤说的很实在。
杨耕倒是相信他的话，夏铁锤怎么看也不像计算机玩的很好的人，但是他毕竟是副总经理，是决策人之一，杨耕不敢大意。
“夏总，你是老总，关键问题还是需要你定夺。您看，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小杨，你太客气了，我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你就和小宋商量着办吧。”夏铁锤诚恳地说道。
杨耕感觉夏总说的应该是真心话，脑子里盘算着下一步应该如何推进。突然灵光一闪，一下子想到了办法。
知道了下步该怎么做，杨耕彻底放松下来，喝酒的状态也上来了，依次向大家敬着酒。杨耕觉得自己好像特别喜欢这种无遮无拦的气氛，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他甚至觉得也许这才是自己应该有的生活。
过了好大一会，黄家富还没回来，杨耕有些担心，刚想出去看看，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正是黄家富。
杨耕赶忙走出房间，来到外面接电话。杨耕他们吃饭的地方在酒店的三楼，这个酒店的楼与楼之间每层都有回廊连接，杨耕就站在回廊上接电话。
“老黄，怎么了？”
“老杨，我不行了，先撤了，*太狡猾，我对付不了了，我已经打车到四环了。”黄家富说道。
“老黄，做人要厚道啊，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出卖领导？”杨耕边骂边四处看着，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二楼的回廊上打电话，不是别人，正是黄家富。
“领导就是用来出卖的，我已经快到家了，对了，我的包你想着替我拿着，明天直接给我带公司去就可以了。”黄家富依然在摇头晃脑的说着。
看来老黄还清醒，杨耕认定他还有潜力可挖，决定说什么也得把他拉回来。“老黄，我忘告诉你了，刚才夏总说了，这个项目就交给我们做了，他觉得我们都是很实在的人，尤其是你，明天一早谈合同，一会再把价格和我们最后确定一下。”杨耕逗着老黄。他知道老黄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有苦衷，他家里有个河东狮，每次喝高了，都免不了遭受不公正待遇。
“真的？老杨，太好了，我马上上去，这次舍了命也得陪好夏总。”
“算了吧，你不是到家了吗？”
“出国也得飞回来，我一分钟后就到。”黄家富飞快的跑上楼来，差点和准备进屋的杨耕撞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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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九节（1）
杨耕和常思的关系，在常思入职后不久，就变得亲近起来。之所以如此，一是杨耕对部门做了一些调整，分成了5个小组。黄家富、王冲、赵菡几个骨干任小组长，常思刚到公司，就暂时由杨耕带着。另一方面，常思的家和杨耕租的房子临近，都在海淀。实际上常思也是租的房子，他来北京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不过他把老婆孩子都接了来，看起来是下定决心扎根北京了。
常思从前的工作主要是面向企业用户的汽车销售，不是一台一台地卖，是一批一批地卖。销售技巧很不错，但是卖软件的道行差点。杨耕发现常思做销售很有特点，他思维非常缜密、细致，一件事情喜欢反反复复的琢磨，甚至到了多疑的程度，这种性格对于分析项目非常有用。做项目讲究的就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无论做对多少事情都不重要，只要有一个纰漏立刻就会万劫不复，常思的这个特点对于找到项目中隐藏的风险非常有利。
常思还有一个特点，不过和销售的关系不大，那就是勤俭。从前杨耕下班之后，往往打出租车回家，后来就顺路捎着常思，常思的一句话就改变了杨耕的这个习惯。有一次打出租的时候，常思问杨耕：可以用一块钱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用十块钱解决呢？杨耕觉得有道理，就改坐公交车了。
今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又堵车了，坐在后排的杨耕正和常思聊着天，杨耕发现常思对车特别喜欢，也特别内行，尤其是好车。
透过窗户，看到和公交车堵到一起的一辆宝马，常思有些兴奋地说道：“老杨啊，你知道为什么宝马的标志是‘BMW’吗？”
“不知道，是不是‘宝马’两个字的德文缩写？”杨耕说道。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是，是德语里‘巴伐利亚发动机厂’的缩写。不过，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你猜是什么？”常思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窗外的宝马，眼光里有了几分热切。
“哦？什么意思？我还真不知道。”
“B是Business，M是Money，而W是Women。这个名字把人生的目的说的清清楚楚了，尤其是对我们做销售的人来说。”常思的语气不像是玩笑，倒像是感叹。
杨耕乐了，没想到宝马还有这样一层意思，开口问道：“老常，你最喜欢什么样的车？”
“当然是宝马，虽然有很多车比它好的多，但是，只有它才能代表一种品位。”说起宝马，常思眼里掠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不过，现在没这个条件，我要先买房子，给女儿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旁边的宝马车已经渐渐远去，常思的目光还在恋恋不舍地追逐着，“我一定要留在北京！”说完这句话常思的眼睛又习惯性地垂了下去，神情有些黯淡。
杨耕觉得常思的话里有一种决绝，甚至是沉重。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过了一会才问道：“你的家乡一定很美吧？”杨耕没去过福建。
“是啊，我在那里生活到高中毕业。”常思眼里刚才的火焰在慢慢的暗淡下来。“我的家乡是八山一水一分田，风景的确很好，山上是梯田，村子里是溪水，四季都会有雾，而且盛产竹子，村里很多房子都是用竹子做成的，十六岁之前我都没有出过那片山。”
杨耕是城市里长大的，对常思描述的这一切都感觉非常新鲜，甚至有些向往。“真羡慕你啊，我有机会一定去看看。”杨耕由衷地感叹道，他脑海里浮现出一片青山绿水的优美景象。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九节（2）
常思意味深长地看了杨耕一眼，眼睛里有些说不出的东西。“欣赏和现实从来都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对于在旅游中欣赏她的人来说，肯定是美好的记忆，但是对于像我这样出生在那里的人，留在记忆里的永远不会是美丽，而是买不起衣服，看不起病。小时候的日子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歇，鸡鸣狗吠，唤儿归家。可是现在我听家乡的人说，村子里已经只有老人和小孩在留守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贫穷才是我小时候最深的记忆啊！”说完，常思又垂下了双眼。仿佛记忆里有些不堪回首的东西。
两人又是很长时间的默默无语，杨耕觉得有些太沉重了，于是决定换个话题。“老常，保定那个项目怎么样了？是一个真实的项目吗？”
听到杨耕询问，常思才回到现实中来，接口道：“项目应该是真实的，我上周和黎明沛去了一趟，所有的大领导都出来了。不过我觉得项目还处于前期，客户还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之所以让我们每家都讲讲，实际上就是想找找感觉，尤其是那个负责牵头的狄勇，现在应该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
“瑞和做了哪些事？”杨耕很关心朱弘毅。
“他们派了一个叫燕明锐的高管去，不过效果不好，董事长没听明白他讲什么，当然了董事长也没听明白我们讲什么。”常思看起来仿佛有些在责怪自己，偷眼看了一下杨耕的反应，眼睛又垂了下去。
“燕明锐去了？看来瑞和很重视啊。”杨耕和燕明锐合作过，非常清楚燕明锐是什么样的人，当听到燕明锐铩羽而归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们下一步准备做什么？”杨耕问道。
“狄勇想仔细看看各家的产品，我看他是想对比一下。”
“像管理软件这种复杂的产品，大家都是各有所长，如果狄勇像你说的那样是个二把刀的话，他一辈子也比不出来，我倒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杨耕知道常思刚入行，对软件销售里面的名堂还不是太清楚。
“我们这样办，你从下周开始，多辛苦一下，去几次保定，到客户那里后你就各个部门去串，无论见了谁。你都表达这样一个观点：瑞和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