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9 月 13 日上午 9 点,律师和我走进法庭听取庭 审结果。无数媒体都守在那里等待最终的判决微软 的法律副总裁来了,Google 的公关总监来了,双方 的律师来了,大家神情肃穆,而我也在安静地等待 着宣判。摄影记者一直举着照相机,生怕漏过当事 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一片紧张而躁动不安的情绪
弥漫在空气当中。
最终的判决终于宣布了: 法庭支持 了 Google
的所有要求.
按照 Google 提出的自我限制条约,李开复在下 次开庭前不能做搜索、语音、语言技术方面的工作, 但可以立刻为 Google 开始工作,负责 Google 中国
的建立,并启动招聘工作。另外,李开复负责 Google
公司的政府关系、公关关系、选址等要求也全部予 以支持。判决书里写道,“李开复可以提供给 Google 任何技术或商业建议,只要不谈到微软的机密”。
这样的判决等于全面否定了微软对法庭提出的 要求。因为微软的要求是:不允许李开复在 Google 开创中国公司,包括招聘、政府关系、公共关系、 选址等工作,也不允许在中国工作。在诉状里明确 表明,“微软与李博士的协定不允许李博士使用他个 人的公众形象或个人的关系。”
另外,微软提出我不可以参与 Google 在中国的 运营也被驳回。在诉状里,法官表示:“在微软期间, 李博士在中国的工作不能够被列入竞业协议的约束 条款。”另外,微软不可以将李开复在 2000 年 8 月 之前在中国的工作纳人竞业协议内容,因为该协议
早已在 2000 年过期。
至于双方争论的焦点:2000 年 8 月之后的竞业 协议是否合法?是否微软在签约前提供了补偿给我? 是否应该约束我在搜索方面的工作?法院表示将在
随后的一月份作出判决。
关于语音、自然语言处理、搜索等领域的细分, 也将等到 4 个月后再作判决。当然,我出庭前已经 答 应 不 接 触 这 几 个 领 域 , 另 外 因 为 先 期 会 忙 于 Google 中国的设立,暂时也没有时间和需要接触这 方面的事情。
“我们赢了第一回合”约翰高兴地揽住我的肩 膀,“我们所有的诉讼请求都得到支持!”拉加什开 始和我握手祝贺。记者们马上蜂拥到我的面前,拿 起相机对着我一阵狂拍,还有无数的话筒伸向了我, 希望了解我对判决结果的想法和感受。
面对媒体,我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很高 兴终于能够回到中国工作了”
媒体把这些话全部收录了进去,而微软的法律 副总裁在另外一边也开始接受采访。他语带讽刺地 说,“Google 正在聘请一个有史以来最贵的人力资 源经理。”这让我很惊讶,微软居然在所有的诉讼请
求都未获支持的状况下说出这样的话。也许这句话
会让一些媒体引用为标题大肆报道,如果媒体将这 句话作为标题,那无论文章的内容如何偏向 Google, 都可能会误导读者。
想到这一点,我马上走到记者中间,伸出双手
做出 V 的姿势。看到这一幕,摄影记者纷纷跑来抓 拍这个镜头。不出所料,大多数美国报纸都把这张 照片刊发出来,还把我的胜利当做标题。这个镜头 浓缩了太多我无法表达的语言,浓缩了我“用勇气 改变可以改变的事情”的最终成果
宣判的当天,我径直从西雅图飞回加州。晚上, 女儿们用欢声笑语迎接了最近“成功瘦身”l5 斤的 爸爸。小女儿对我撒娇说,“爸爸,你说过,如果到 中国去,我就可以养一条狗了。现在,我是不是终 于可以养狗狗啦?”我亲亲她的脸蛋说,“宝贝,可 以了,爸爸带你去中国你想养几条小狗都 行”
判决出来的第一时间内,Google 就发布了公关
稿以及“Google 和李开复博士的博客”。这些博客
是 Google 的公关部门在我的第一个员工郭去疾的
指导之下提早准备好的,他们在博客中逐条反驳微 软的控诉。而这个版本,也是为了迎接我的诉讼宣 判而准备的。
第二天,媒体纷纷以大篇幅刊出报道:《微软和 Google 都宣称自己赢了》、《Google 赢得了第一回 合》、《李开复可以去 Google 上班》、《法官允许李开 复立即为 Google 开始招聘》等等,几乎没有一篇是 对 Google 的负面报道。而我伸出双手表示胜利的照 片也传遍了互联网。
一场微软和 Googte 的“大规模武装冲突”就这 样暂时陷入了平静当中。个中滋味,冷暖自知!
9 月 13 日晚上,我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我跟 对方说:“和您确认一下,我要那些家具”
不历 史 和解
9 月 17 日,经过 l3 个小时的飞行之后,我在
那 片 我 热 爱 的 土 地 上 降 落 —— 中 国 北 京 。 正 如
Google 的律师对媒体所说的那样,“李开复马上会 忙碌起来的”
在飞往北京的飞机上,我拿出电脑记录下了自 己的心情:“又踏上北京的土地,看到雨后灿烂的天 空,感觉真好。就像我最近的两个月中,经过了一 阵狂风暴雨,让我更加珍惜雨后美好的天空。”
要建立一个新的机构,工作肯定是海量的。从 一个光杆司令开始,招聘、政府关系、媒体关系、 公司选址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要从零开始,所有的事 情都要亲力亲为。辛苦是不言而喻的,但这种辛苦 被激情支撑着,我的心情格外轻松和兴奋。
在刚到北京几天之后我就得知,清华科技园为 了欢迎世界上最大互联网公司的进驻,决定打破惯 例,同意我们在租用的大厦里建一个厨房,这可是 园区内唯一一家可以在写字楼里建立自己厨房的公
司。
这个时候,中国媒体的报道已经基本侧重于“李 开复如何在中国开展工作”这个方面。对于还没有
完全结束的诉讼,媒体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兴趣,只
有零零星星的记者还在关注。媒体似乎习惯了一种 方式,只对正在进行中的事件才有兴趣报道,而且 会以轰炸式的方式集中报道。而当一件事情告一段 落之后,媒体的兴趣也会一落千丈。
我回到北京以后,Google 中国召开了新闻发布 会,宣布我启动 Google 中国的业务。我以为媒体还 会针对我的诉讼大量提问,但没有想到的是,发布 会上的所有媒体都只对招聘、选址及政府关系等问 题有兴趣,他们甚至连诉讼都没提那时我才恍然大 悟,对于媒体来说,有关微软和 Google 的争夺大战, 早已经成为旧闻,成为了新闻记者眼中的“易碎品”。
其实,官司还没有结束。
在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内,我们没有看出微软有 和解的意愿。但是由于我在中国工作繁忙,因此我 的律师也没有就官司的进展情况过多地给我打电话。
一直到 ll 月的某一天,我终于听到了新的消息, 律师要我去西雅图再进行一次“取证”。
像上一次那样,我作好应对整整一天“取证”
的准备。但没有想到的是,我只被律师问了两个技
术问题以后就被告知——“取证结束了”我当时简 直不敢相信,这也叫做取证?因为律师问我的问题全 部 与 技 术 有 关 , 比 如 ,“ 请 问 什 么 是 feedbacktechnology(反馈技术)?”“请问,什么叫 做 statistical translation(基于统计的翻译)技 术?”因此,这一次的取证更像是一次技术调查。
取证完毕,我在外面的屋子里站着,等着和我 的律师拉加什·唐格里一起离开。谁知道,过了一 会儿,拉加什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平静地说,
“开复,我们已经和解了” “啊,这就结束了,怎么这么突然?”我问。 拉加什说:“是的,官司进行到这个程度,和解
就是一个趋势了,无非是时间问题”
我疑惑地问:“既然如此,那刚才为什么还要对 我取证,问那些技术问题?”
拉加什说:“噢,因为微软方面弄不太懂你所做 的技术,但我们要在和解协议里提到这项技术,所 以他们索性利用取证的时间让你解释一下,然后添
加到和解协议里。”
拉加什充满自信地把一张纸递给我说:“看看吧, 这就是和解协议”
我接过这张纸,看到里面是一个个的专有技术 名词,还有我在 Google 可以展开各种技术的时问 表
我惊呼:“条件这么好你们怎么谈的?”
拉加什平静地说:“其实大家早已疲惫了,他们 只是为了面子才没有轻易撤诉。虽然耗了两个月, 但我们并不着急。眼看着下个月就要开庭了,对方 根本没有胜算的把握,所以现在轮到他们急了。”
“那太好了,我把这些条件告诉大家,不就等 于他们打输了?”
拉加什说:“那不行,你看最后一条。”
我低头一看,在这张纸的最后写着“双方对此 和解协议必须保密”。
我担心地问:“啊,如果不披露这个保密协议, 那别人会不会误解我们付钱来进行‘竞业禁止’赔 偿,或者我被严重地限制?”
拉加什说:“不会的,开复。下一季度的财报一
出来,媒体就会知道我们没有赔钱,你工作范围的 扩大也会马上被看到。所以大家都会明白是怎么回 事。”
“好吧”我拍了拍这张单薄的纸,说:“我看 媒体自从 9 月份的判决后也已经不再关心这个案子 了。”
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闪电诉讼,以波澜壮 阔、气势汹汹的方式到来,又以虎头蛇尾、悄无声 息的方式结束。这么一场让两个世界级 IT 巨头耗资 上千万美金的决斗,就由这么一张纸、几条没什么 意义的条款画上了句号。
今天的很多人,对于当时的诉讼“盛况”早就 失忆了,时问一直在向前奔跑,世界在日新月异、 分秒必争地向前迈进。但是对于作为当事人的我来 说,这个事件已停留在生命里,成为了一个深刻的 符号。这个事件,让我在漩涡中感受了世间的冷暖, 有最刻骨的伤害,同时也有最温暖的关怀
很多人都会有类似的感受,在经历一次人生危
机的时候,一切都仿佛凸透镜一样,折射出人生百
态。有的人坚定不移地支持你,有的人冒着自己受 伤害的风险帮助你,而有的人在经历心理挣扎后退 却,有的人也在这个时候作出了伤害你的决定。官 司,就像一块试金石,不经意间,把人间万象顷刻 检测了一遍。
在这场诉讼进行的过程当中,有许多让我感动
的故事。
记得诉讼刚刚开始的时候,微软公司发出禁令, 不允许微软的员工和我有接触。但微软的华人员工 中有很多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些是得到过我帮助的 中国员工,有些还是我的学生。他们自发组织了一 个“送别团”,在一位员工的家中给我开了 good.bye party(告别聚会)。在这个告别会上,他们轮番向我 表达他们的感谢和祝福。我们都非常职业地避免谈 两个公司的任何事情。虽然我离开了微软,但我仍 拥有一些员工的祝福,这让我非常欣慰。和他们度 过的那个温暖而开心的下午也让我终生难忘。
更让我惊讶的是,他们在聚会即将结束时彼此
约定,回到公司谁也不能再提这个聚会,也不能告
诉任何人。我听到他们在彼此约定时,才知道微软 曾经发出这个禁令。在跨国公司里,这样集体违背 公司规定的事情非常罕见,尤其是参加这个聚会还 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后来,果然有一个朋友因为这件事情惹祸上身。 他由于被我方律师抽调去作“取证”,因此受到微软 律师的提前指导和培训。微软的律师在对他进行培 训时问他:“李开复离职以后,你见过他吗?”他回 答说,“见过。”虽然他可以隐瞒,但是却无法对律 师撒谎。微软律师一听,惊讶不已,“见过”而微软律 师更加震怒,“什么?居然还有告别聚会?还有谁参加 了?”我的朋友这个时候却守口如瓶,“对不起,我 不能告诉你”
这件事情给这位朋友带来很大的麻烦,过了一 段时间,他就从微软公司退休了。
我的另外一位朋友在取证阶段也一直遵循自己 内心的原则说话。我后来看到了他的全部证词记录。
律师问他:“你认为李开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
说,“我认为他是一个非常正直、正派的人”律师 又问:“如果将来你有机会和李开复一起共事,你是
否还愿意?”他回答:“我愿意”律师问:“你信任
他吗?”这位朋友坚定地回答:“是的,我信任他” 微软律师在听了几个这样的回答后,马上叫停,并 带他出去“教育”了半天,但他回来以后依然如故, 按照自己的方式问答问题。然而,这给他的职业生 涯带来了相当长的一段“低迷期”。
在整个诉讼阶段,我们也能够感到,再冰冷的 世界,再冰冷的对手,也可能表露出有人情味一面。 在整个官司结束以后,我除了对自己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