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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告诉你几件事吗?”不想让她因天曦之事太过自责,霓裳在她的身边坐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夜色还是没说话,也不怎么想理会她。
“我自小就认识破晓哥哥了,也一直知道他从小就想见一个人。在他二十岁那年,他不顾一切冒险进中土去见你与黄琮,在回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人虽还在天宫,但心却不在天宫了。”
被拉走注意力的夜色,在听见风破晓这三字后,立即缓缓转首看向她,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风破晓口中唯一知道他暗恋情事的人。
“身为织女城城主,他有责任守护天宫,在我知道他所爱的人是谁前,我猜过所有能想到的对象,却从不知那个人竟然就是你,所以每当我问他想不想去见他的心上人时,他总是对我点头又摇头。”霓裳愈说表情愈显得不舍,“我看得出来他很迷恋你,也知道他很痛苦,好几次,我都想叫他把你给忘了,可我说不出口。”
“为什么?”她语调有些哽涩地问。
霓裳无奈地朝她苦笑,“因为他在作梦。他在作一个美梦,想到你时,他会笑得很开心,会抱着一丝期待,或是一种只有他才会明白的快乐。如果将他唤醒就代表他将失去那些,那么我情愿看他继续作梦下去。”
没有看过风破晓为爱忍抑与痴狂的人,是不会懂得风破晓活在怎样的一个世界里,但她看过,她看过老实可靠、全天宫长老最信赖的风城主,会为了他的心上人,手足无措、脸红心跳得跟个孩子似的,想起心上人时,他那遥望远方的目光,看起来孤单又落寞,连她这个局外人都为他而感到不忍,甚想就这么成全他,或就让他一圆美梦,可是他总是对她摇头,也不肯多透露些关于他心上人的事。
“他是个没心机的老实人,也是个为他人着想过头的笨好人,他永远都只给人看他最真的一面,为了天宫,他从没有自私过。”霓裳凝睇着她那张让风破晓只愿长醉不愿醒的脸庞,“可现下,我却希望他能自私一点,因为我不想再看他只能远远的思念着你。”
如果爱情是双方的,且在这条情路上,两人注定一路都得跌跌撞撞,那么风破晓的爱情就只是单方的,他甚至没有奋力一搏的机会,他只能远远的想着、念着,再心痛着,就只是因为他的心上人是夜色,一个,本来就与他这黎明距离很遥远,且不该有所交集的黑夜。
夜色怔怔地看着代风破晓说话的她,很明白只能袖手旁观的她,为了风破晓而感到多么心疼。而没在夜色脸上找到什么表情的霓裳,自觉已经将好人给做到底了,就不知能不能打动这个血液好像天生就是冷的女人。
“你早点歇着,天曦不会有事的。”她捶捶酸涩的肩头,逼走向外头边抬起一手指着邻门,“还有,破晓哥哥在隔壁睡着了。”
在她走后,坐在小桌边的夜色深思地看了天曦许久,而后她悄然起身,嗅着飘浮在空气中的药味走至邻房,她无声地看着在邻房为天曦煎药的风破晓,本是坐在药炉旁守着炉火的他,此时一手拿着蒲扇,侧首靠在墙边睡着了,看着他眼睛底下的暗影,她知道他已有很多日没睡了,或许打从她进织女城以来,深怕她会突然离开的他,就一直不敢睡,不然在那日清晨,他也不会那么快就追上她。
站在门边的她,回首看了看房内,去取来一件大衣后,小心地将它盖在他的身上,不想吵醒他,然而风破晓几乎是在她一碰到他后即睁开眼,担心地首先看向邻房的天曦,发觉天曦依旧沉睡着,有些放心后,他再抬首看着她。
“你没事吧?”
在他醒来所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抵达夜色的耳里后,夜色只觉得以往在她心头里所有的不舍、不确定与不知该怎么接受,全都在他的这句话里化为乌有,她弯身将已煎好的药盅拿离药炉,走至他的面前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把人生、把所有的爱,全都给了她们母女的男人。
“这回不要脸红。”她两手捧住他的脸庞,“看着我,就这样看着我。”
不明所以的风破晓,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努力控制住每每在接触到她后的下意识反应,如她所言地一直看着她,过了很久,他轻声地问。
“你需要我的肩膀吗?”
“嗯。”她点头承认,在他敞开了臂膀时主动投进他怀里,侧首靠在这具她此刻最想倚靠的胸怀里。
收拢双手拥住她,风破晓觉得,她从不曾这么深深依偎他过,她的样子像是累了,像个夕阳下不想再征战杀伐,只想返家的倦累武士,他轻抚着她的发,知道她因天曦之故,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因黄琮就是因此而死的,天曦这么做,无异是在她心情已经够脆弱的时候,在她的心上再划上一刀。
“你知道吗?”寂静的夜色里,他压低了音量对她说着,“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有种抢走了原本该属于你的幸福的感觉。”
“抢走?”将贝耳贴在他胸前的夜色,转听着他的心跳之余,也听着他在说话时胸腔所发出的震动声。
“因天曦视我如己出。”他的声音里藏着愧疚,“她把原本该给你的爱全都给了我。”
夜色仰起头,看着他自责的脸庞。
“给我机会,让我把你失去的亲情还给你。”
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胸膛,“你太为我着想了……”她虽没有天曦的母爱,可她有黄琮所有的父爱,她并没有他所想像的那么不幸福。
“我喜欢你呀。”他兀自苦笑,“从第一眼见到你起,就无法自拔了。”
夜色不语地拉来他为她受伤的右手,指尖在他的伤痕上抚了许久,过了一会,他的指尖缠住她的,与她交握。
“其实,我要你留下,并不只是为天曦,同时也是为我自己,但我知道我无法留住你,所以只好拿天曦当借口要你留下。”他老实地承认。
“我知道。”
“我明白当个强者的感受,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都是天宫的强者,站在这个位置上,我不能示弱,也不能展现另—个自己,可是我在你面前,我不需要伪装,因为我没法在你面前骗自己和骗你。”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你也是个强者,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感受的,因此你尽管在他人面前继续当个所向无敌的夜色,可你若受了伤,或是需要倚靠时,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守口如瓶,不让他人知道你脆弱的一面。”
夜色在他深吸了口气,想继续说更多时一手掩住他的嘴。
“你今晚话很多。”
“我怕日后没机会说。”他怕,在天曦醒了后,他将再也留不住她,而她,也将不会再出现在他与天曦的面前。
夜色鼻酸地闭上跟,伸出两手搂住他的颈项。
“夜色?”他讶异地问。
她的声音闷在他的怀里,“你说过你会守口如瓶的,是不?”
“嗯。”他心跳加速地应着,感觉她在得到他的保证后将他搂得更紧。
搂住他后,夜色就不想再移动自己半分了,那些以往在她耳里听来,只是些盲目的情意,现下都成了深烙在她心版上的珍贵记忆,她—直回想着当他在大雪之日出现在囚车旁,头一回大声向她诉说情衷的脸庞,那时的她,还深不以为然,之后陆陆续续又再出现,那些对她剖白的心哀,在今晚听来,全都成了缠绕在她身上的情丝,她在想,若是这片天空是因他的深情构筑而成,她这只遭人割断了线的风筝,在飞向天际后,如今已是无法再返回地面。
“能不能……在倚靠我之外,也试着爱我?”一室无声中,他搂紧了她,低哑地在她耳边问。
听着他渴求的声音,夜色觉得他那颗—直捧在她面前的真心,纵使他再如何小心翼翼,在他捧得太久,两手太过酸涩后,仿佛就快掉至地面碎裂了。
“我在试了。”她将双手环得更紧。
风破晓怔愣了许久,不敢相信美梦能成真般地拉开她,迫切需要她承认地看进她的跟底。
“真的?”
她坦然承认,“不管是你或是天曦,我都在试了。”
其实,要爱上这男人,很容易的,因他固执的深情,总是能够融化她用冰霜冰封起自己的保护外壳,他的无私,在天曦和她的身上总是毫无保留,他那说不出口,却让她感到心痛的等待,更是让她忍不住想挽回他七年的时光,好好的也还他七年,而不是让他为了她而活在—个没有希望的深渊里。
她只是不愿意承认……他的耐心比她的还多,且深深打动了她而已。
或许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傻更呆的男人,也再找不到,如此对她一往情深的男人。
风破晓紧屏住呼吸,捧起她的脸庞颤动地看了她许久,在她澄净的眼里,首次看见了她不隐瞒的真心后,他忍不住一掌覆住她的双眼,在她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时,他一手搂近她,低首吻住她的唇。
他的吻,是那么珍惜与小心。像是再没有这种机会般,呼吸很急促的他,明明就像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但他却不想吓到她,只是珍爱地来回轻吻,虽不能满足,却一圆了多年来所有的美梦。
为什么就连吻她,也要替她设想?
“下回……”夜色在他离开她的唇上时,认真地看着他,“不要蒙上我的眼。”
他款款一笑,“如果你允许还有下回的话。”
“你不该小看你自己的。”这位风城主恐怕还不知道,在他这种痴心的目光下,就算是百炼钢,也会因他而化为绕指柔,更何况她还是个不懂得该怎么抵挡他这款男人的女人。
“是吗?”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夜色靠回他的怀里,紧握住他的手后,与他一同看向邻房正睡着的天曦。
“答应我,和我一块守着她。”
“好。”
那些在门外来来去去,却不敢进来的天宫长老,还有一些她弄不清身分的人,又在门外吱吱喳喳地讨论着,到底该派谁进来同她说一说,接着在一阵争执过后,所有人又整齐地叹了口气,再次离开门前。
坐在房内看着那扇房门的夜色,很清楚那些人聚在外头的理由,他们想拉拢她这名帝国的武将,请她为天宫效力,但,又没人有勇气敢在她的面前提起。
被逐出中土后,她从来没有想过背叛这字眼,也没有再为任何人效力的念头,她不允许自己背叛曾深深倚赖她,且重视她的陛下。
下一刻,打开房门进来的,不是那些人,而是来与她换班的风破晓,在他身后,跟着个加入他们照顾行列的霓裳。
“换人、换人。”霓裳一进门就将她拉离床畔,一骨碌地把她推给风破晓,“你,去歇着。”这女人当自己是铁打的啊?都说不会有事还看得这么紧,再不休息她就替风破晓敲晕她。
“走吧。”风破晓在向霓裳点头致谢后,牵着夜色的手往外走。
“上哪?”
“去了就知道。”他没多说,只在途中自架上捞了两件御寒的衣裳,套在他两人身上。
在那票眼巴巴望着她的长老目送下,风破晓视而不见地将她带出主城,命人牵来一匹马后,先行上马前进,她不解地唤来曙光后,也骑着曙光跟上,不知目的地在哪地跟在他后头。
一路出了织女城,在蜿蜓的山道上奔驰了许久,直至原本还高挂在西方的日头,已快沉陷在山顶,将天际渲染成一片霞色时,他才勒住马儿止蹄。
下了曙光的夜色,不明地理位置地看着四下,而后看着前头这幢规模不大的别业。“这是我的别业。”风破晓边说边点亮大门前的灯笼,“这地方不属天宫,属迷陀域,你可安心住在这。”
她不语地看着把话说完后,就进去里头把灯都点亮的他,过了一会后又走到外头牵着她的手进去。
他边走边解释,“我明白你的感觉,若我是你,我也定在天宫待不下。”
夜色挑高黛眉,他知道那些长老说的话,对她带来了什么感觉了?她原以为他会站在那些长老那一边,也希望她能为天宫效力,没想到她错估了他不说,他竟还在她打算澄清前,先她一步替她打点好了一切。
“这房子是新的。”看着院落里新值的花草,与看来才砌好不久的院墙,她止住脚步拉紧他的手,“你特意盖的?”
“嗯。”他点点头。
“何时盖的?”
他别过目光,“我离开织女城去找你前……”
该说他是太有把握能把她找来这,还是说这是他在放弃一切希望后的尽力一赌?夜色叹息地看着这个为她想太多也做太多的男人。
“好吧,今晚我就对你说清楚。”她决定一劳永逸解决这个小问题。“我知道你们天宫的长老都想叫你拉拢我,但我必须告诉你,我是不会背叛帝国的,我守护帝国这么多年,我不会因任何人而背叛陛下,所以你可以去叫那些人死了那条心。”
“我知道。”就是知道她的性子,所以他才从没有这么要求过她,他也对那票长老说了不知多少回,但那些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