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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鹤虽然怕拖累“恶扁鹊”等人而出走,却更加怀念这位忘年之交,以及其他长辈。
此刻,晚膳过后,初更将到,他一个人在后面果园中徘徊,感叹至深,黯然低吟:“几行归塞尽,念尔独何之?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迟。诸云低暗渡,关月冷相随。未逢矢曾缴,孤飞自可疑。”
这是崔涂的“孤雁”。“矢曾缴”是箭的意思,自然是以此诗自况。
这时忽然人影倏闪,面前五步外站定一位素衣美妇,但凌鹤居然一言不发。
美妇打量他一阵,道:“你就叫凌鹤?”
“不错。”他也不想问对方是谁,如果有人要杀他,何必问是张三或李四?
“武功全失?”
“何必多此一问!如果在下武功仍在,谁会来找麻烦?”
“你把我当作什么人?”
“在目前找我凌鹤的会是雪中送炭的人?”
姜妇笑笑,道:“正是如此。”
凌鹤还是那样落寞地道:“夫人和家父有仇?”
“令尊是……”
“凌翎。”
“听说过,在当时也算一时之俊杰。”美妇道:“我和令尊只见过一面,怎么会有仇呢?”
“那么前辈的大名以及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姜妇正色道:“成全你。”
凌鹤这些年来的横逆大多,对于这种事,他宁可不信。道:“我连前辈的来历都不知道,前辈居然要成全我,晚辈如何相信?”
“只要我知道你的来历而信任你就够了。”
凌鹤抱拳道:“多承厚爱。”
“凌鹤,我可使你恢复武功,去报你的血海深仇,但你要为我去办一件大事。”
凌鹤心头大震,武功失去后,连“恶扁鹊”师徒都已束手无策,他已绝望。如果真能恢复武功,不要说为她办一件大事,就是办十件八件也成。
凌鹤望着她,自她那湛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此妇是位绝顶高手。
凌鹤道:“前辈是有条件的?”
“对!还有一点,我也要事先声明。”
“话讲当面,前辈请说。”
“一俟你报了血海深仇,为我办了那件大事之后,我要收回武功,使你恢复原状。”
“也就是说,前辈仍要使我变成现在这样子?”
“不错。你斟酌一下,划不划得来?”百里蜂云道:“如果你答应了,武功一旦恢复,我就告诉你,你的仇人藏在何处。”
“前辈真的知道?”
“当然知道,甚至知道,半年后他将成为武林第一高人。”
“为什么?”
“在目前我不能告诉你。”
“如果前辈的身分不能告知晚辈,晚辈只有忍痛婉拒了。”
“昔年‘东黑西白’两大奇人中的黑中白黑大侠,就是先夫,我叫百里绛云。”
凌鹤这才正式见礼道:“恕晚辈失礼!”
“不妨,凌鹤,你要马上决定。如果决定答应,就必须暂时离开这里跟我走。”
凌鹤暗暗一叹,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一旦报了仇,也就无所牵挂,找个地方,种几亩薄田,和阿幸厮守一生,别无他求。
这似乎是命中注定,不能一生拥有绝世武功。
当他点了头时,百里蜂云道:“明天此时我来接你。”语毕数闪不见。此时此地,他真不知道答应这件事是否错了?要是别人是他,会不会答应报仇之后再交回武功,变得和现在一样?他忽然觉得百里绛云很残酷。
但是他已经点了头。他以为不点头,为人子的责任未了,死就不能瞑目。虽然失而再复得的武功最后仍将失去,将是一件人间惨事,毕竟要比目前含恨死去要好得多。
所以想来想去也就想通了,一旦想通了,这一夜神清梦稳,也是失去武功之后,睡得最好的一次。
第二天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向娟娟说这件事,本来这次出走,不想带娟娟一道走的,果真不带她走,谁来照料阿幸?
在早餐桌上,他考虑半天,没说出来,如今是晚餐,再不说真的不成了。
娟娟看出不对,至于阿幸,自然仍是浑浑噩噩,只知道“唏哩呼噜”地吃饭喝汤。
“凌大哥,你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是不是?”
“是的,娟娟。”凌鹤叹道:“我再三思考,不能再连累你了,将来终会误了你的青春,也使你们父女不能享天伦之乐。”
娟娟道:“凌大哥,不管你的话有多么使人伤心,反正阿幸姐复原之前,我绝不弃你们而去。”娟娟的重义气,已可概见。
老实说,凌鹤恢复武功已太渺茫,矢志跟着这样一个人,痴心和勇气必须是一时无二的才行。
“娟娟,我又要麻烦你了。”
凌大哥,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凌鹤呐呐道:“昨天晚上,我在后面果园中徘徊,遇见一位奇人。”
“啊……”娟娟的兴奋是可以想像的。
“娟娟,你先别高兴,这位奇人确是要成全我,使我恢复武功的,但是……”
“那好极了!太好了……”娟娟一时兴奋过度,居然抱着他笑着淌泪。凌、姜二人的苦乐,在她如同身受。
这份至情,凌鹤早已看出,只是目前表现得更激烈而已。娟娟至情至性,在凌鹤失去武功时,她曾扯着“恶扁鹊”的耳朵,问他是不是“恶扁鹊”,而“恶扁鹊”一点也不怪她。
“凌大哥,那位奇人是谁?何时开始?”
“她就是传言中的‘东黑西白’黑中白大侠的未亡人百里蜂云。”
“啊!是她?我还以为是不了和尚呢!”
“娟娟,这等人物应该不会说谎,也许她也会这种恢复武功的本领,而且今夜就要带我暂时离开这里,”
“凌大哥,这是天大的喜事,你自管去,一切有我。只不知要去多久?”
“娟娟,我怎么能老是拖累你?”
娟娟忽然离开他的身边,道:“凌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吧!只要你的武功一恢复,我马上就走!”
“娟娟,你千万别误会,千万别这么说……”千言万语,也不知自何说起。停了一会又道:“娟娟,此恩此德,如我凌鹤还有将来的话,必当重报。”
“凌大哥,只要你不再撵我走,我就感激不尽了。凌大哥,你大概要离开多久?”
“她也没有说,我想至少也要一个月吧!”
“凌大哥,你去吧!我会照料不幸姐和小鹤的。”
这是个迂回曲折的山洞,非常隐秘。洞中二人,一是凌鹤,一是百里绛云。
原来这山洞距陆丹的义父疗疾之岩缝不远,不过是一山之隔,一是在山前,一是在山后。
而这个洞中更热,普通人根本无法忍受。
凌鹤躺在奇热的粗砂上,砂下冒着蒸气。他身上的衣衫几乎尽去,只有内裤,但是如此奇热的洞内,他居然没有出汗。
“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出汗吗?”“
“晚辈不知道,但却相信正是病态所在。”
“对,就是这病态。”百里蜂云道:“你的武功属阴,受伤后至阴入侵奇经八脉之中,无法散发,加之有些经络已断,所以内力不聚。”
“正是如此,前辈。”
“现在我以至阴之力,助你连接已断的经络,再以地下至阳的蒸汽,使那些已断而僵硬的经脉变柔变软,你自己再试着运功。道有所谓‘三炼实功’:精炼气,气炼神,神还虚。这是小成筑基,进而可以却疾病、免衰老、延寿考、返童颜,这些你都知道。”
百里绛云道:“明五事,就入手有准;辨六候,而运行无差。注意!开始!”
百里绛云的邓手在他的全身经脉处按摩,看来不甚用力,实际上运足了劲。
不一会,凌鹤身上火红一片加上那一千多条斑痕,真是奇观。百里绛云心头微荡,差点前功尽弃。
须印百里绛云虽已近六十,但因修习有素,实际生理状况等于四十许人。
昔年她下嫁黑中白不久,才暗暗体会到,黑中白和他的原配情感至笃,原配比百里绛云还要美,她这才知道,黑中白娶她,是为了要学不了和尚的武学。
那时白成家还未出家、百里绛云甚悔,但只能怪自己太天真,自那时起,也就等于离开了黑中白。所以一个人的好与坏,真是要盖棺材能论定的。
白成家那时看出百里绛云和黑中白之间的危机,自然不会放松,可惜由于操之过急:,被百里绛云视为一个急色儿,敬而远之。
所以此后白成家越是追得紧,百里绛云就越是跑得远。事实上,她那时认识了另一个人,但那个男人却已是使君有妇了。
刚才在百里绛云的视野中:这个硕健、英挺、不随流俗的青年人,除了一身的粉色创痕所形成奇妙的图案外,其他一切都和她昔年暗暗思慕的侠士一样。
她心头一凛,差点出岔子,此时此刻是绝不能有杂念的。
可是凌鹤却无丝毫杂念,那些道家行功、筑基的心法和诀窍,他背得滚瓜烂熟:透三关、过九窍、升乾顶、降坤腹、六根震而五龙捧圣。
这么一开始,就是一个对时。
凌鹤汗出如浆,百里蜂云却是汗已流尽。第一道难关已解除,她疲惫地睁开双目。
她知道自己的心力并未白费,只要再连续两次,凌鹤的已断经脉即可全部接续。
所谓经脉,和脑子差不多,受创后,有的永远不治,也有的能在不知不觉中康复。
看看凌鹤那硕健的身子和那永远噙着不屈神色的面孔,时光又倒流回去……
“恶扁鹊”等人正如所料,大家急得团团转。自那夜发现凌鹤等人失踪后,大家天天分头去找。
找不到人,最恼火的是高丽花,什么“三字经”都搬出来了。“恶扁鹊”却在骂自己:我是个浪得虚名的郎中,以后谁再叫我‘恶扁鹊’,老夫就揍人!“
而姜子云却是默默地流泪,曲能直最了解他,道:“老姜,我知道你的心情。”
“你不懂。”
“我懂,凌鹤出走,可以不告诉任何人,却不该瞒着你?对不对?”
“对是对,只不过我是想,少主人心情坏,不幸又浑浑噩噩地,身边又没有人伺候他们。”
“免操这份心吧!老姜,娟娟不是在他们身边吗?再说他出走的原因,正是因为他心灰意冷,绝望自卑,才不愿再拖累别人。”
麦秀道:“姜兄不必难过,我以为凌鹤和娟娟等人可能并未远离。”
余大彩道:“今天傍晚,我在镇外看到一个侧影,颇似洞庭居士萧辰,说不定是出来找他的女儿的。”
众人不由喜形于色,萧辰来了,又增加一份实力,在“八大”之中,此人的功力仅次于凌翎。
高丽花道:“你八成老花了眼,萧辰那个者甲鱼,他在洞庭多舒服,出来晃荡什么?”
他们本是在院内纳凉,大约三更稍过时,忽见一个巨大紫影一晃而至,院中站着一个奇装异服的人。
高丽花距此人最近,道:“从哪里钻出一个海里怪?你是什么人?”
来人道:“你他娘的,是不是‘八臂嫫母”高丽花?看你这份德性,八九不离十了!“
高丽花最讨厌别人叫她的绰号,母狗眼一瞪,双手叉腰道:“你老娘正是高丽花,你他奶奶的又是什么东西?”
声未落人已到,集八成内力砸出一掌。哪知来人动也未动,宽大的紫缎绣花彩袖轻轻一甩,高丽花可就惨了,“吭”地一声,连退七八步,倒在曲能直身上,连曲能直也被砸倒。
众人这么一紧张,都站了起来。高丽花吃了大亏,嘴皮子可不饶人,破口大骂道:“暴发户,你八成在哪里抢了一家钱庄,穷人乍富,这把子年纪才会打扮得这么花梢。
抬你姐!你再接我一掌!“
“恶扁鹊”张臂一拦,道:“我来应付。”
高丽花边骂边退下,来者花衣人道:“你这副德性,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你来应付,你应付得了吗?”
“恶扁鹊”道:“我这副鸟架子,的确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只不过,尊驾有没有尿泡尿照照自己这副德性?说你是窑子里的龟公吧!又没有这么霸气。说你是当铺掌柜吧!你又缺乏那点世故。老实说,尊驾真是个四不像。”
此言一出,其余诸人俱蓄势以待,准备一搏。
哪知此人忽然咧嘴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居然有人能消遣大爷我。你老小子何人?”
“我?无名小卒,江湖郎中。”恶扁鹊道:“不过我要提醒尊驾一件事。”
“什么事?”
“咱们至少见过一次,尊驾真是贵人多忘事。”
“噢?我见过你这位邋遢男子?”
“有一次在下到怒山中采药。在山洞中避雨,有位冒失的仁兄,进洞没打招呼就搜我的药篮,不知道是不是大爷你?”
“哈……”来人大笑一阵,道:“恶扁鹊,看来你记性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