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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开眼看天色将晚,今日决计无法抵达京域,一行人便在落平打尖,欲找一间较为整齐的客店入住。
落平地方不大,好不容易才见到一间客栈。果不出众人所料,才进得店来,便听得店里人声嘈杂,一片喧闹,开口一问,店里只剩下四个房间。就在众人正感头痛之际,忽见数人走上前来,朝罗开抱拳道:“原来是罗庄主,幸会幸会。”
罗开回身望去,见这些人一身劲装,手持长剑,年纪均在二三十岁之间,一看便知是武林中人,当下抱拳还礼,问道:“众位大哥,不知如何称呼?”
一个年近三十,满脸英气的男子道:“咱们都是天鹰门门下弟子,在下姓田名亮,他们是我的师兄弟。”在田亮身后的弟子,一一自己报上名字。
众人叙毕,田亮说道:“当日陆家庄咱们均有在场,那时罗少侠大显神通,田某好生钦仰,没想在这里又遇上少侠。是了,我刚才听见少侠和掌柜的说话,知道少侠是来投店。这几天是非常日子,能有四个房间已不容易了!咱们师兄弟因来得较早,才能各人占得一个房间。而罗庄主人多,四个房间实在难以分配,这样好了,今晚咱们师兄弟几人便挤一挤,腾出三个房间给庄主。”
罗开听见,赶忙说道:“这个怎好意思……”
没待他答完,田亮截着话头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本该守望相助,何况这等小事,罗少侠就不要和田某客气了。”
罗开知道落平这个小地方,客店也多不到那里去,要再找到房间,相信十分渺茫,此刻见田亮言词诚恳,也不便再推辞,当下连声称谢。
掌柜见田亮让出房间,便即吩咐几名店小二马上安排。
虽然田亮让出三个房间,但凌云庄上下二十多人,着实难以分配,只好数人合住一房。而罗开和四个娇妻,当晚自是五人同床了。
次日一早,罗开等人用过早饭,正欲起程,忽听街外喊声大作,接着兵器之声,铿铿锵锵的响个不停。
董依依性子好动,最爱热闹,现听得刀剑之声,便一把扯着白婉婷,叫道:“婉婷姐,咱们快去看看。”
方家姐妹和洛姬主仆亦随后跟出。罗开看见四人已身为人妻,仍是这么孩子气,不由摇头苦笑,白瑞雪在旁见他这副嘴脸,冁然笑道:“她们年纪尚幼,不免童心未泯,你就看开点吧。”
罗开笑道:“我还有什么看不开,方姮本来在她们之中,算是最文静矜持的一个,岂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日子来,不但说话多了,便连那个,也不像当初羞怯怯的,更懂得作起主动来。”说到这里,罗开想起昨夜的车轮大战,不禁暗里窃笑,确实回味无穷。“
白瑞雪鉴貌辨色,已猜到了三分,笑道:“这是好事啊,你们这些男人,不正是喜欢又漂亮又淫荡的女人么,正合你们的心意?”
罗开不知如何答她,只好一笑置之。白瑞雪道:“不知外面发生什么事,出去看看吧。”
罗开点了点头,并与上官柳、曲依韵、笑和尚、唐贵和史通明等人走出客店。
众人才走出大门,只见近十人在街上刀来剑往,正自斗得激烈。罗开定眼一看,却见相斗中人,有四人竟是昨夜让出房间的天鹰门弟子,而田亮也在其中。
而对方个个手持弯刀,都是卷毛深目的汉子,叫人一看便知,这伙人绝非中土人氏。
而大街四周,早已卧着十多人,兀自呻吟不止,另有几人声息全无,动也不动的倒在街头,不知是死是活。
罗开心中一栗,暗道:“看这伙人的衣饰兵刃,不正是日火教的人么,他们因何会交手起来?”再往左首一旁望去,站着一个年约三十的男人,看那人棕发深目,亦非汉人,但和其它日火教众略有不同,只见他脸皮白净,长得颇为英伟俊朗。而他那对深深的蓝眸,现正瞬也不瞬的盯着另一方,不时嘴含微笑,一脸贪婪猥琐之色。
罗开大感奇怪,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看之下,也吃了一惊,见自己四个娇妻和洛姬主仆五人,个个兵刃出鞘,正挡在两个少女的跟前。
先前罗开众人步出客店,见街上四周围满旁观的途人,一时还没发觉她们的所在,现看见眼前的情景,也不由一愕。
白瑞雪等人乍见店外的情形,无一不感惊讶。尤其笑和尚与上官柳二人,早就认出日火教的人,心里均想:“瞧来又是日火教在生事了!”
而这时罗开的目光,全然集中在那两个少女身上,暗里赞叹道:“好一个美人儿呀!”
只见那少女身穿一件猩红貂裘,年约十八九岁,长得瓜子口脸,样子甜美无比。尤其她那股清纯优雅的气质,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确实让人心动。站在她旁边的另一个少女,年龄与她相若。罗开见她们二人,神情异常紧张,似乎是受到什么重大惊吓似的。
罗开牢牢盯着那美艳少女,心想:“我见过的美女可算不少了,光是自己这四个娇妻,加上身旁的瑞雪姐,无一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而紫嫣雩更是世所难求的绝色美女,但眼前这个少女,若论样貌,实不下于众女,但她那份端庄莹静,丽质天生的外貌,已是无人能及了。”
白瑞雪见他看得入神,扯一扯他的衣袖,轻声笑道:“罗开,这个少女当真美得紧要,你说是吗?”
罗开失神似的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只听白瑞雪冷冷的道:“看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莫非想打人家主意?”
罗开听见,登时回过神来,连随摇头道:“瑞雪姐千万不要误会。我并无这个意思,只是……”
白瑞雪不待他说完,微微一笑:“咱们过去问一问,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董依依见众人走过来,急步来到罗开跟前,指着场中的大汉道:“罗开哥,这个白脸皮好生无礼。他见这位姐姐长得漂亮,竟出言轻薄,还叫人打伤姐姐的随从,幸好天鹰门弟子在场,出手拦阻,他们便打起来了。”
罗开点头一笑,挽着董依依的玉手,一同来到众人跟前。
白瑞雪听见董依依的说话,走到那少女身边,轻声问道:“这位妹妹,你认识这些人么?”
那少女害羞地摇了摇头,似是已吓得说不出声来。白瑞雪安慰道:“妹妹不用害怕,咱们不会让这些人欺负你的。”接着指了指罗开,说道:“咱们都是凌云庄的人,他就是庄主,武功高得很,有他在此,这些人再厉害,也无法碰妹妹一根寒毛,放心好了。”
两名少女听后,齐往罗开望了一眼,身穿红貂裘的少女忙回过头来,羞答答的向白瑞雪福了福称谢。
罗开却聚精会神瞧着场中的恶斗,只见日火教众招招狠辣,手上弯刀横拖直劈,每招均想置人于死地。然而天鹰门弟子也非弱者,招数颇为变化多端,进击退守,稳凝无比。
而站在一旁的白脸汉子,一直嘴含微笑,颇为沉着稳定。
罗开瞧他没有任何举动,自不会去招惹他,然而脑袋里却转着念头,是否该上去帮天鹰门一把。但想起怪婆婆曾与他说,江湖中人对决,旁人不可轻易插手帮忙,免得让人误会自己轻视对方,除非一方败阵下来,或是主动要求帮忙,这时才好出手。
罗开想到这点,不由看看笑和尚和唐贵等人,见他们只是瞪着眼睛看,全无半点出手之意。罗开看见这样,只得静观其变,心想若然天鹰门弟子稍有危险,到时自己再出手也不迟。
田亮虽在酣战中,却不时眼观六路,恐防敌人从旁使奸,这时眼角到处,忽见凌云庄众人也在旁围观,他一瞥之间,虽看不见罗开,但心中雪亮,知道罗开必定在场。田亮心头一定,暗自地想,这一仗若然胜了,当然最好,倘若稍有闪失,罗庄主决计不会见死不救。
田亮心中一宽,手上招式立时灵活起来,不住抢攻,向同门喊道:“这些蛮夷不识好歹,须得给点颜色他们看,好教他们知晓中原英雄的厉害。”
天鹰门众师兄弟听见田亮的说话,同声和应,各人均使开毕生所学,奋力接战。
便在双方拼得难分难解之际,忽闻轰轰声渐响,由远而近,遥遥看见街尾处尘头飞扬,围观人众个个踮脚仰颈,向来声望去,即见百余骑飞驰而来,蹄声打在石板路上,真个地裂山崩,响彻云汉。
罗开轩眉望去,见这伙人马来得好快,不消片刻,已能清楚在目,原来是一大队官兵。领在前头的几人,马鞭横挥,不住价的喝骂群众让路。
这行兵马转眼间便来到眼前,立时人相喧嚷,马尽嘶鸣。一名浓眉大眼,须髯如戟的军官大喝一声:“全都给我停手!”这一声犹如平地上起一个霹雳,震耳欲聋,瞧来此人的内力殊不简单。
接着这百多名官兵同时滚按下马,齐齐从腰间抽出军刀,把场中众人前前后后的围住,而另有十数人跑到场中,将倒卧在地的伤者扶起,退至一旁。
场中剧斗双方骤听得这一声怒喝,无不瞿然,纷纷跃开。
田亮环眼四周,见前后左右都是官兵,个个手执长刀,心下不免蹴蹴然,暗想:“今趟我奉了师命,带领师弟前来京城赴英雄宴,倘若因此一时义愤,犯上官非,师父必定怪罪下来。”
就在田亮正感局蹐不安,却见那名须髯军官飞身下马,急步往那红貂少女走去。
白婉婷和洛姬等人看见,连忙摆开阵势,挡在那两名少女身前,白婉婷娇喝一声:“停下来!你想怎样?”
那须髯军官瞪大虎目,望了白婉婷等人一眼,便即单膝跪倒,朝那红貂少女朗声道:“微臣姚广孝护驾来迟,请郡主恕罪。”
众人听见,无不一怔,全都往那红貂少女望去,却见她道:“这又怎能怪姚将军呢,请起来说话。”
姚广孝应了一声,连忙站起。
站在郡主身旁的少女抢上前来,说道:“姚将军你赶到就好了,刚才真的把郡主和我吓得半死,若非这些姐姐出手帮忙,今趟恐怕……”
原来这个郡主,乃是燕王朱棣的亲女儿,名叫朱妁湄。朱棣对她,珍如掌上之珠,疼爱有加。今次的英雄宴,朱元璋除了广邀天下群雄外,更有不少皇亲国戚驾临,只因朱棣要务缠身,无法亲临,便派心腹大将姚广孝代行。
而朱妁湄长住北平,不曾在其它地方走动过,她听了这个消息,要求父亲让她和姚广孝同行,一起来京参加英雄宴。
朱棣起先如何也不肯答应,说她身为女儿家,怎能在外胡乱走动,只是朱妁湄全不放弃,终日死缠活缠,朱棣只因疼爱女儿,又给她纠缠不过,终于无奈答应,便吩咐姚广孝好生保护,务必寸步不离郡主左右。
姚广孝自当令命,点选二千精兵护着郡主来京。而朱棣在京的燕王府,却与其它王子不同,并非设在京城里,而是建在京外的翠松山。自此,当地人便把翠松山称之为燕王山。
朱妁湄长途跋涉,踏雪南下,沿途所见的事物,无一不是新奇有趣。来到江南,更是处处奇峰高耸,山清水秀。虽是寒冬,仍见江如罗带,湖光潋滟。这等风光,她自小长于北方,又如何能看得到。
再说姚广孝,字斯道,苏州长州人氏,十四岁出家为僧,后随朱棣到北平。
此人长得恶形恶相,不但浓眉大眼,且目呈三角,形如病虎,其性子凶残嗜杀。
饶是如此,但姚广孝文才极好,工诗文,后曾参与重修“太祖实录”和编纂“永乐大典”等书,并着有“姚少师集”。
今趟姚广孝奉命保护朱妁湄,自不敢有违所托,来到翠松山燕王府后,事事对她严加守护,惟恐出了半点差错。便是朱妁湄出外游玩,必然派遣数百卫兵跟随,如此这般,自然叫她大感没趣。
只因朱妁湄素来蕙心纨质,举子娴雅,对上对下,向来不骄不躁,与一般麟子凤雏、金枝玉叶截然不同。加上姚广孝跟随朱棣多年,自小看着她长大,朱妁湄早便当姚广孝如同叔伯,向来对他主敬存诚,毕恭毕敬,心中便有百般不满,也不敢出言拒绝他。
这天一大清早,朱妁湄忽然心血来潮,只想好好出外玩一天,就和贴身婢女如意商量,看她可有办法。
如意此女向来精灵古怪,满肚鬼点子儿,如意听后,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如意向她说,原来王府每天早上,必定使人出外购办日常物事,她们大可在此处埋手,偷偷混出王府去。
朱妁湄追问她有何方法,如意说她和几名同来的厮仆很是要好,只要有他们帮忙,相信必然成事。朱妁湄听后,喜上眉梢,叫她快快办理。
那些厮仆得知郡主要偷偷出王府,吓了一惊,他们素知姚将军铁面无私,要是给将军知道,这顿板子铁定少不了,但郡主直来对他们不薄,一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