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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听姹女金燕吩咐伙计要酒菜,一会儿,那黄衣少女说,道:
“师傅,我们是追那姓周的小子,远是先找那华山二无常算帐。”
姹女冷冷哼了一声,说道:
“那个子早晚逃不出去,二无常可恶得很,莫若先收拾了这两人,他们得知我返来秦中,必不甘心,那时倒碍手碍脚。”
只听那黄衣少女道:
“师傅说得虽是,但是你为了练黄梁功,我们担误了半月,不怕那姓周的小子逃得远了么?”
姹女冷笑一声,道:
“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我找二无常算账,亦即为了探明那小子的下落。”
黄衣少女啊了一声,显然她大感惊讶!
周洛亦是愕然,心道:“她难道能未卜先知,知道昨日夜里发生之事。”
却听姹女金燕道:“孩儿,你有所不知,这华山二无常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暗地里更觊觎那部武林宝典‘上天梯’嘿嘿,你知二无常怎会同我结怨么?便是在大雪山中,当年我暗探那‘上天梯’,时,二无常竟也到了,而且撞到—处,他们怕我得去,我也怕他们得手,就此打了起来,二无常怎是我的敌手,又怕被妙化夫人发觉,忙忙逃出山去,就此隐居在阴风谷中,已有十多年不出。”
黄衣少女道:“师傅,华山二无常当年尚且不是师傅你的敌手,现下还怕他们怎的,待早晚遇到,再收拾他们不迟,却是快些将他追上要紧。”
周洛知是指他,心下奇道:“那日我在茅山,身不由己打了她,怎么她倒不记恨?”提起他来,声调甚是柔和。
只听姹女又叫了声孩儿,这一声呼唤,也透露着慈爱,周洛听得放心不少,可见姹女金燕虽然恶毒阴狠,也还有母性,那怪老人重托过他,要他照顾这黄衣少女,现下自己之事未了,她虽留在姹女身边,亦是无妨,是以心中稍安。
姹女又道:“孩儿,你知道什么,华山二无常自那日败走之后,怎会甘心,我曾暗中一探,得知两人下苦功夫,借阴风谷那天然的阴寒,练那玄冥拳,这种武功练成,来去如风,有如幽灵隐现,而且掌着人体,任何武功以会被其破去。”
周洛心说:“当真不假,二无常来去如风,试想辛梅的须弥遁形何等神奇,竟也波他擒住,可知了得。”更奇怪既称什么玄冥掌,怎又和轻身功夫有关,能来去如风?
显然那黄衣少女也感到奇怪,又道:“师傅,我这才明白,为何师傅你要苦练那黄粱功了,原来是为了要对付华山二无常。”
姹女忽地声音甚是冷肃,道:“孩儿,为师苦练武功,直到现下练成,才返秦中,可知我尚如此小心,今后你若遇到这两个恶魔,可要千万小心,要知若被他一掌拍中,你这十年来所练的武功,也就会化为乌有了,且那时较之常人,更要脆弱。”
周洛闻言,不由打了个冷颤,心道:
“好险,幸好我昨晚不曾蛮战,不然必会毁在二无常手中。”
他看不见黄衣少女是何表情,但想来她必伸出长长的舌头,不然怎会半天不言语,周洛却在这时,心中打定了主意,想到:“这可巧得很,原以为今日被她赶得走头无路,那料却得到大好机缘,这姹女既要去找二无常的晦气,我何不暗里跟去,伺机而动,待他们打得火起,那时我下手救人,岂不是好!”
他想得高兴,倒巴不得姹女母女即刻动身,他想听下去,听她们谈些什么,但姹女母女已不再言语,惟闻杯盘响亮。
周洛见无甚可听的,很想趁此时溜出去,试想轻轻离座,哪知他才半长身躯,忽见对面那醉卧的人动了一下。
周洛一惊,心说不好,他要醒来陡然发观自己,必会惊诧出声,若然惊动了姹女金燕,那还得了,当下一按桌子,便想一掠出座,不料那人忽地站起身来,像是醉酒站立不稳,身子向前一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
周洛一惊非同小可,要想挣脱飞身出窗,却想他—个文弱书生,又喝醉了,若然用力稍重,他必要跌倒,那时惊动了姹女金燕,今朝绝难脱身。
他这么一迟疑,那个书生已一个踉跄,从桌边斜斜地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左臂。
也是他全神贯注在隔壁姹女金燕身上,否则凭他现下的一身武功,岂是一个平常酒醉的人,所能抓得住的,更不要说将他抱住了,要知平常人陡遇意外,尚且本能地闪避,何况是周洛。
他心中一急,但又不能出声,正想扶他回座,忽听那人道:
“阁下来啦,何必便走,来来来,干一杯。”
不知他怎地伸手在周路肩头—按,周洛不由自主已坐回原位,登对惊得目瞪口呆,才发觉这书生乃非常人,同时也立即警惕,右尖脚一点地,巳自长登上滑开一尺,同时亦巳看得明白,只见这书生唇红齿白,不过二十四五岁,双眉斜飞入鬓,并无半点酒醉模样,且无恶意,面带微笑。
周洛不敢出声,瞪眼望着他,那书生道:
“阁下饮一怀,如何便走?”说着,己为他满满斟了一杯酒。
当真他无半点醉态,且显然也确无恶意,周洛苦于不敢出声,怕金燕母女听出他的声音,可又不能走,当下一拱手,徒将手连摆,同时他对这位书生又生出了好奇心,心想他这是哪一派的人物,不但武功了得,而且深藏不露?
要知练武的人,普通一望可知,在行家眼里,且能看出其人的武功深浅,除非已练到了造极登峰,反璞归真的境界,才能深藏不露,这书生初时令周洛走了眼,即知他有大来头,好奇心顿起。
那书生却早回座,举杯相向,周洛确实不会饮酒,但怕他再相强,引起隔壁的姹女母女注意,只得也举起杯来。
那书生说:“请啊!请啊!”
他当先—饮而尽,将怀向周洛一照,周洛只得硬着头皮,也干了杯,只觉喉里火辣辣的肚里象有烈火烧一般。
那书生笑道:“阁下好酒量,我倒失敬了,当真见面胜似闻名。”说着,早又替他斟满了一杯。
周洛闻言心中一动:“听他口气,象是知道我的来历。”
他连忙拱手,并将手连摆,表明他没有酒量,却又不便坚拒。
那书生朗朗一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阁下酒上称得知己,我若再以阁下相称,倒显得生分了,我比你痴长几岁,就斗胆叫一声周贤弟,哈哈,周贤弟,请!”
请字出口,早将酒杯举了起来。
周洛霍地站起身来,再也忍耐不住,低声疾道:“敢问兄台贵姓。”先前这书生似已知他来历,尚不十分惊讶,现今连他的姓氏也呼得出,怎不惊愕!而且他这声周贤弟出口,生怕姹女听到,已起疑心,是以忙加戒备,若然隔壁有何响动,他好即刻脱身。
却听隔壁门帘响动,是店伙的声音说道:“两位女客可还要什么不要?”便听黄衣少女道:“师傅,人说黄河春暖鲤鱼肥,当真好吃得很,我们再要一尾好不好?”姹女说:“反正时间早得很,好,伙计,再来一尾。”伙计连忙称是,陡听脚步声响,显然是转身去了。
周洛心头一块大石下了地,却知姹女母女一时不走,又有些失望。
那书生在隔壁有话声传来之时,似也凝神静听,这才又朗朗一笑,道:
“相逢何必曾相识?又何必定要知名,何况我不过一狂野之士,正是夫子呼来不上船,潼关市上酒家眠,何妨称我酒中仙。”说罢狂佯大笑不巳。
周洛听他狂言大笑,好不心急,忙低声道:
“原来兄台是酒仙,小弟失敬了。”
那书生道:“不敢不敢,请啊!请啊!”早又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洛时时注意隔壁的响动,那姹女母女像是并未对他这边注意,略略放心,其实那雅座外边,酒客巳越来越多,甚是喧哗,声音也大得很。
他渐渐定下心来,听了一会,姹女金燕母女不时交换一言半语,都和他无关,也不像对他这边有半点疑心,胆量一大,对这书生好奇心也更强烈起来,自然他绝不是叫酒仙,那么,他端的是谁?
当下也举起杯来,他酒量浅得很,适才一杯酒下肚,现今兀自火辣辣的,便浅浅喝了一口,即便放下,变着嗓音,说道:“兄台怎知在下名姓?”
那书生却不回答他的问话,爽朗地大笑,道:“贤弟,酒逄知己干杯少,你不饮酒,敢是不当我是知己么?来来来,喝干了这杯,我再告诉你。”
他这么一说,周洛不饮也不行,只得将杯中酒一口喝干。
他酒量本来就浅,何况烈酒饿肚子,这杯酒一下肚,登时天旋地转,不料那书生早又替他斟上了一杯,随即举杯相邀,道:“周贤弟当真是爽快人,再喝了这怀,我即相告,请!”他又当先喝了。
周洛心想:“他豪爽得很,我岂可示弱,便陪他再饮一杯何妨?”当下咬一咬牙,将酒一口喝尽。
先前那两杯酒喝下肚去,都是火辣辣的,不料这一杯,却是清香无比,心中正感奇怪,却巳觉四肢瘫软如绵。
只听那书生大笑道:“倒也!倒也!”
周洛心下却明白得很,大吃一惊,原来这杯中有蹊跷!我着了他的道儿。
他蓦可里站了起来,哪知他身子不动还可,才一移动,眼前已是一暗,只觉身子巳向旁边倒了下去,但却不是倒在地上,像是倒在一人的臂弯中。
他随即失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周洛像自甜睡中醒来,他尚未睁开眼,巳觉浑身清凉舒爽无比,阵阵清凉的风,从他面上拂过。
“我这是身在何处?”他想。
随着记起失去知觉前的事来,是遭了那书生的暗算么?
他不敢马上把眼睛睁开,生怕他身边有人,若然他是落入敌人手中,知他醒了,只怕会对他下毒手,却觉自己的手脚并未被人束缚,暗中一运劲,真气却倍常充沛,活泼流畅,不由暗叫了两声:“怪事!怪事!”
难道那一顿酒,会增他不少功力?
他哪还能再忍耐,慢慢睁眼一看,却见身边并无人影,竟是睡在一个山头之上,但是天空如洗,繁星密布,原来已是晚间。
清风阵阵吹拂,吹得那尺许高的青草,在他脸上拂得暖暖的。
他看清身边无人,也未听到声音,当下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看时,几乎惊呼出口,原来他所在之处,乃是在阴风谷口的山顶之上!
一时间,无数疑问都涌上心头!他饮酒之后,立即失了知觉,分明那酒中有蹊跷,但怎生现下醒后,却觉功力增进不少,若说那书生是有恶意。却又怎么身在此地?他本是想跟踪姹女母女前来阴风谷,怎会醒来身已在谷口?姹女金燕母女和那书生,又何处去了?
忽然想到那书生知他姓名,必然也知他来历,立即似有所悟,心想:
“莫非他这一切一切,皆是好意,那酒中是他暗中加了什么灵丹妙药,而且知我要来此间,怕误了时刻,才在我失去知觉之时,将我送来这里?但他究竟是谁?”
现下他无暇去寻求答案,而且也猜不透,只心急姹女金燕来了没有?
他抬头看了看,只见玉兔巳高高升上东边山头,该是二更巳过,三更天未到,尚不太晚,心想姹女金燕即使来到,也该来了,忙跃下山去,闪身进了谷口。
他只略微听了听,即大胆往里闯,一者知二无常不把武林中人看在眼里,自然也不怕有人敢进他们这阴风谷,二者他心急得很。
周洛曾一进一出,道路已熟,而且山谷又无岔道,只是他不敢大意,除了二无常之外,尚怕撞着姹女金燕,是以一路行来,都小心隐密着身形。
曲曲折折,走了顿饭功夫,才到了那岔道之处,只见两谷之间,当中一山耸立,愁云惨惨,暗雾沉沉,半山以上,即无所见。
周洛听了听,仅闻寒风凄厉悲啸,放眼看时,但见崖边魔影幢幢,令人不寒而悚?原来那山谷狭才数丈,夜风遒劲,是以发出凄厉悲啸之声,那崖边丛林,被夜风吹得摇曳不己,在悲云惨雾之中,蓦可里一见,自然恰似魔影幢幢,若然换了他人,怕不早被骇得三魄失了二魂,七魂少了六魄,周洛艺高人胆大,倒也不惧,尚有一事,他并未觉出,昨晚他入谷之后,立觉寒气砭肤,今晚却未觉出有丝毫寒意,也是他救陶丹凤心切,心里紧张。
他听不出有何响声,便知姹女金燕未到,不然她与二无常仇人见面,哪会不即展开一场恶斗,心想这倒好,我何不趁她来到,早些探明陶姑娘的下落。
想罢,即刻从昨晚上山之处,小心翼翼,才到了那山崔边,微一探头,陡见不远处,有白影晃,一晃而逝。
他骇了一跳,只道那是白无常,不料那消逝的白影,忽又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