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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简直不相信她这么娇弱绝色的姑.娘,会有这么神奇的武功,莫非,莫非她当真是个仙子!
忽见那姑娘嘴儿一撅,说:
“你这人原来不老实,你伤口都流出血来啦,还说不痛,刚才我要不是见你伤得这么重,你偷瞧我练功夫,我才不饶你。”
周洛忙道:
“姑娘,我当真没骗你,先前倒是痛的,适才被你关心相问,姑娘的话就象仙丹一样,不知怎的立即就不痛啦。”
那姑娘忽然又咯咯一笑,道:
“嗳唷,我的声音原来还能止痛,今儿我倒才听说。”
周洛话才出口,他虽说的是真话,但登时觉得会被人认为轻薄,心中正惶恐,不料这姑娘不但不责怪,反而好笑。她这笑声好甜啊,可见她又纯洁,又天真。
周洛的胆子也大了,站了起来,只是仍不敢走出那阴暗处。
他凄然长叹,道:“姑娘,今晚我虽无意中撞见姑娘练功,却怪不得你误会,而我不过是旧创迸裂,你巳生出恻隐之心,比起我这些日来所受的冤屈误会,和那挞楚创伤,实在微乎其微,你适才关切相问,顿令我知人间尚有温暖,我哪还会感到痛苦。”
他生怕这姑娘误会他出言相薄,是以忙忙解释,且亦是心中所感。
那姑娘道:“当真你伤得可怜,是什么人这么狠心啊?”
周洛幽幽轻叹,道:“姑娘,在下身负奇冤,说来话长,不敢有污尊听,但求姑娘指明出山之路,我即感激不尽。”
那姑娘目中流露出仁慈同情的柔波,道:“你能自崖上下来,可见你武功也是不弱的,那伤你之人必也更强了,你是怕他追来是不是……”
她忽然住口不往下说,周洛忙道:“姑娘猜得不错,在下实惊扰了姑娘。”
那姑娘竟也会轻轻一叹,道:
“若是往日,我倒也不怕的,必替你医好伤再走,但我们这里近日陡然会有事故,若是留你,反而有危险了。好,你去吧,你从这里去,沿岸往东,就可出山了。”
周洛心道:
这姑娘不但美若天仙,武功好,心更仁慈。他忙道了谢,但忽然想起自己衣不蔽体,怎能在她面前走出,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那姑娘道:“咦,你怎么又不走了?”
周洛不好意思说明真相,忙道:
“我……我想在这里歇歇再走。”心想他在这里,那姑娘必不会练功夫了,待她一走,自己再上路也不迟。
那知这姑娘不但不走,反而走到水边,凝视着那湍急的流水。
周洛心中一动,莫非她要练功夫?她不是不愿被别人瞧见么?
那姑娘直似在一瞬间,巳忘了周洛的存在一般,霍地右臂一扬,只听泼剌一声响,红影闪处,并不见有水花飞起,却见水中已有暗红色的影子在天矫盘曲钻动,宛若水中有条游龙一般!
周洛倒抽了口凉气,难怪先前她飞绸缠颈,自己丝毫不能闪躲了,现下他不是眼也不瞬地瞧着她的么,又是近在面前,竟不知她手中红绸是如何入水的,心道:
“难怪她明知自己在此,她也不避讳了,武功显然深不可测,是以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
他又惊又奇,一时呆呆地出起神来,皆因他恬苍一派,领袖天下武林,这时看来,却浅薄之极,且不料与括苍近在数百里之中,有这般奇人竟也不知。
只见那姑娘右臂在不停抖动,那水中红影也更见夭矫,周洛估量自己便是以护法神拳的功力,要像她这般透达那软软的红绸尖端,也不能如此逆着急流盘曲伸缩。
一时间,他心中凉透。原来他自以为武功已不弱了,满怀自信,只道一朝能访得仇人,即可报得血海深仇,不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忽然又想到一事,他每次问起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师傅都不告诉他,只命他勤练武功,后来更不惜废长立幼,传他护法神拳,可见师傅知他家的仇人武功高绝,不然绝不会那么慎重。更记得一日他尽传了护法神拳,他再又叩问仇人是谁,他师傅仍是黯淡摇头,只说他自有安排,命他不要焦急,显然是仍无把握。
周洛以往想不及此,是他以为天下武功,无出括苍之右,现见到这个女子,才陡然间一一想了起来。
心道:“我那仇人要是也像她这般武功神化莫测,我的血海深仇不是难报了么?”
他忽又在心中长叹道:“我的仇人唯师傅知道,现今他老人家一死,我是更无从寻访了。”想到今生也许难望报仇雪恨,他止不住又泪如泉涌。
就在这瞬间,忽听水潭那面有人呵呵笑道:
“丹凤,一年不见,你这手功夫又精进不少了!”
这话声入耳,周洛心头已是一震!
周洛忽然想起面前这潭面宽有数里,早又大惊,皆因相隔这远,这人话声入耳,竟能令他心头一震,可见功夫!
这姑娘已一声欢呼,说:“九公,你今儿才来呀,我等你几天啦!”
忽见她身形纵起,—直往那水面落去,水面同时哗一声响。水波一分,她投在水中的红绸,突然涌出,托在她脚下,有似扁舟飞渡一般,向潭中疾射而去,眨眼已消逝于烟波深处。
周洛见那红绸涌出水面之时,展开约有五七尺宽,—头仍握在那少女手中,一头在前上卷,宛若彩舟一般,知她的真力不但始终透达尖端,而且若非用劲奇巧,怎能如此。他几乎要喝起彩来,陡听潭那面又传来长笑之声,仍是那姑娘称他九公之人的声音,却没听那姑娘言语。
一会,那长笑之声也寂然了,周洛发了半天愣。今晚所见的,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人世间真有这样绝色的女子,这样神奇的武功?但分明所见又是真实的,不由他不信。
这姑娘走了,那水声像突然大了起来,哗啦啦震耳欲聋,原来他先前惊疑过度,竟连那水声也有似无闻。
周洛向水面一看,只见远处虽是波平如镜,但近崖处,水流翻翻滚滚,汹涌澎湃,这才知那姑娘为何会来此练功之故。
他望着那烟波深处,呆呆地望了好久,是希望那姑娘再出现么?是啊,只要再看她一眼也是好的,但那姑娘像从天上而来,已回升天上去了般,再也不出现了。
周洛叹了口气,见他月下的影子越缩越短,知时已午夜了,再要不走,天明可就不能脱身了。
当下忙到潭边喝了水,舒服多了。照姑娘指示的出山之路,沿岸走去,那知转过前面一个突出的岸角,竟是已无着脚之处,那湍急的水流,冲激在陡峭的崖壁上,飞溅起一两丈高的浪花,声势也更加震耳。
周洛一怔,那姑娘明明说顺流而下,即可出山,怎么却无道路?
他忽然心中一动,心道:“是了,她能在水面上来去自如,是以以为我也和她一般,能踏波而行。现今前无去路,这来怎好?”
他向崖壁上一看,只见那崖壁不但陡峭,而且生满了苔藓,自忖便施展壁虎功,也休想能过得去。
周洛心中一急,忙退了回去。不料那上流头却有路可通,虽有好些处和前头一般,突出的悬崖也直落水中,但最宽处,也不过数丈,凭他的轻身功夫,过去却也不难,心想这水流有去处,自也有源流,顺流而上,还怕找不到出山之路么?
周洛也不多想,即刻向上流头奔去。他心中着急,也不辨东西南北,哪知走了若有五六里地,忽见那水流已不湍急,而且突见面前开朗了,现出一个林子,同时阵阵幽香扑鼻!
就在他微觉有异之顷,忽听有人朗朗而歌,歌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花树,又折桃花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下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者死花酒间;
世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记得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歌声越来越近,其声朗朗,调也悠长,闻歌而知雅意。周洛心道:‘原来这里还有隐逸之士。”同时也才发现面前乃是一个桃林。江南春早,桃花已然盛开,难怪适才有阵阵幽香扑鼻了。
那歌声虽越来越近,但相距仍有十数丈远。周洛心想:“我何不前去请他指示道路?”
周洛迈步入得桃林,分明适才那歌声不远,那知走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仍未见人。正微觉诧异间,忽闻身后又有歌声传来,歌道:
“人生天地常如客,何独关乡定是家;争似区区陡所遇,年年月下看桃花。”
周洛心道:“原来我走过了头,要不然就是他在林中漫游,适才走过了。”
忙回身一拧,但这桃林甚密,每隔五七尺,就有—株桃花,这次分明闻声更近,哪知他绕过十余株桃树,竟是又不见人。
他这次步下甚快,已将轻身功夫施展开来,正心生奇诧,忽听左后又有歌声传来,歌道:
“柴门虽设未尝关,闲看幽情自往还:
月锁桃林夜清心,是非不到烟水间。”
周洛大吃—惊,皆因这歌声分明与先前同是一人,但却是自左后远处传来,估量也在半里之外。
忽然想起初时所得的歌词,心想:“莫非他不是人,当真是桃花仙么?”但他随即哑然失笑,心说:“神鬼之说,不过在警世劝善,仙道无恁,我非愚夫愚妇,怎么今晚先以为那姑娘是仙姑,今又当这人是神仙子,想必这人乃侠隐之流倒真。”
哪知这时周洛却又发现了奇事,原来他忽然发现面前几株桃树之后,闪亮着一片寒光。他定睛一看,竟是身在林边,那寒光乃是潭水映着月色。
周洛出林一看,敢情竟是他入林之处,同时一眼巳看出,潭那面,白云缥缈中,矗立着百仞高崖,亦即是今晚他溜下的悬崖,这才知自己是绕到潭这面来了,登时心中怦怦,先前那位姑娘不是向这面来的么?
再看她一眼的念头,又在心头升起。周洛绝非是好色之徒,况他劫后余生,正在逃命之时,别说无邪念,连爱慕也不是,而是今晚他面对那姑娘之时,立觉这些日来的危苦悲伤,减轻了大半,心神立即平静了下来。他油然而生再见她之念,乃是在她面前,感到了人世的温暖。
这念头一起,即刻又返身入林,心道:“她既是向这里来,那么适才长歌之人,必也是那姑娘的什么人了。”
他向桃林中疾走,约莫走了有两盏茶的功夫,不但没有半个人影,连歌声巳不再闻了。
周洛不禁又生惊奇,心想:“莫非这桃林中有甚蹊跷么?”忽见一两丈外,有白影一闪现出了个白衣女子的背影。
周洛心头一怔,以为即是那位姑娘,正要开口,忽然想起她不是穿白衣。
就在这刹那间,那白衣女子倏地一弹指,手臂还未放下,她身边巳多了一人,亦是个白衣女子,显然是被她弹指招来的。
周洛一见这两个女子行迹诡谲,就知认错人了。忽地想起先前那姑娘向他说过,若不是此间近日便有事故,必要为他疗伤,心想:
“她所说的事故,莫非是指有人向她们寻仇,这两个白衣女子便是她的仇家么?”
要知武林中人夜袭,招呼同伴,自是不敢出声,所以弹指呼应,是以周洛一见便知这两个白衣女子是那姑娘敌对二人,不由豪气陡生。那姑娘在他心中无异仙人,心想这两个白衣女子既是前来寻仇,绝不是好人,我岂能袖手?其实他心中是在想:
“我要替她擒住这两个白衣女子,她必定高兴。”
他心中先已喜欢了,能为她赴汤蹈火,怎不高兴。
只有那两个白衣女子交头接耳,在说甚么,周洛悄悄掩了过去,就听一个说道:
“妹妹,这林中有些古怪,你觉得了么?”另一个道:
“当真怪得很,我们先前从高处看来,这桃林方圆不足一里,怎么寻了半个多时辰,也未见人,而且清清楚楚见那桃花庵在这桃林掩映之中,不见人也罢了,怎连房屋也寻不到。
那姊姊冷哼一声,说道:“陶六如果然有些鬼门道。”
那妹妹轻轻啊了一声,道:“姊姊,适才他在林中长歌,转来转去,莫非已发观了我们,故意诱我们在林中乱转。”
周洛听得明白,心说:“那长歌之人叫陶六如,不知是那姑娘的何人?”
只听那姊姊道:“哼,恼得我火起,我们便一把火烧了他这桃林。”
那妹妹道:“不可,姊姊,听师傅说,陶六如借物伤人的功夫已神化不测,他妹妹陶丹凤,武功也不在我们之下。”
周洛没来由的心中大喜,心道:“她与那长歌之人果是兄妹。”现下巳确知这两人果是为那陶丹凤兄妹而来,他那还等待,正要扑出,忽听那姊姊说道:
“哼,陶丹凤丫头的那块金蚕罗,我还不放在心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