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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飞花溅泪-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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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王沉思片刻,道:“似你这般身手,年龄,外貌,又如此回护他们,最符合你身份的应该是欧阳俊生!”伤心客既不应承,也不辩驳,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对手,也是敌人便了。”淮安王也不再言语。右手握紧了剑柄。两人均知对方正是劲敌。四目对视间,都露出掩不住的杀机。
  忽听两声暴喝,两人仿佛已心有灵犀,都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出手讯息,大喝声中,手中青钢剑同时闪电般刺出,当当当当,两人身形交错的一瞬间,竟已是接连过了四招。谭清看得眼花缭乱,竟不知二人是怎样出手的,却见两人已同时落地,互换了位置,两人面色都甚是凝重,看来果然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
  两人足一落地,眼中均露出惊讶之色,似乎都对对方的武功甚为佩服。但只一瞬,两人身形又起,两柄长剑再度交错。只听沉闷而又刺耳的长剑碰击声犹如暴豆般响个不停,两人身形均快如鬼魅,交错纠缠在一起。谭清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仍未看出两人的招式,也未能看出高下。初时还能勉强从剑击声中分辩出已过了几招,但两人出手越来越快,百招之后,竟已无法听清。
  忽听当的一声锐响,两道剑光忽然变作了四道——两柄长剑竟同时折断,接着两声闷哼,纠缠在一起的两条身影倏地分开,同时后掠,淮安王与伤心客两人各自退出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淮安王脸色煞白,忽一张嘴,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来。伤心客持着半截断剑,胸膛也起伏不平,笑道:“咱们再来过?”一张嘴,却见满口鲜血,原来他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只是强撑着没有把涌上的血吐出。
  淮安王道:“你我正是棋逢对手,再打下去,必是两败俱伤。你我身份,都非同一般,就在此荒郊野外拼个同归于尽,似非明智之举!”伤心客道:“能以我一命,换你一命,似乎也有赚。不过,你现在还不能死,因为你不能死在我手上。你的命,我须得留给另一个人来取。”
  淮安王道:“谁?”伤心客道:“你这数十年来,无论是朝廷中还是江湖上,结下的仇怨均不少。你不妨一一慢慢想来,看谁最该取你性命。只怕你仇人太多,一时也想不明白。”
  淮安王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本王堂堂金枝玉叶,命丧何日,命丧谁手,皆是天意,又岂是竖子可为?”伤心客摇头叹道:“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今生已杀人无算,天网恢恢,必将疏而不漏。”
  淮安王道:“成王败寇,天又奈何?”伤心客点点头,道:“好!果然是一代枭雄!你虽心狠手辣,却也是性情中人。咱们今日就点道为止。他日战场再逢,咱们再战,不死不休!”淮安王点头道:“你既有此意,届时定当奉陪!”
  伤心客抛掉手中残剑,缓缓转身,举步慢慢行去,高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没人腰的荒草径中。
  淮安王走到谭清身边,解开他的穴道:“快想办法通知石将军,叫他带两千骠骑,一路追踪这伤心客,务必将他斩杀,提他头来复命!”谭清愣了一下,道:“王爷,你不是刚答应他,要与他——”
  淮安王冷冷哼了一声,道:“本王身份,何等尊贵,今日与他一战,不过是迫不得已,真有战场相逢的那一天,本王岂会轻涉险境,与他们这些江湖亡命之徒性命相搏?他武功如此之高,不趁此机会行将他除去,岂非养虎为患?”
  谭清毕恭毕敬地道:“是,王爷!卑职遵命!”
  湛蓝的海水轻拍着船舷。
  远方地平线上托出一轮红日,万道霞光铺在水中。海水轻漾,变幻出七彩之色。
  花溅泪望着这浩翰的大海,胸中大畅。已是深秋,海风很凉。白无迹给她披上一件披风,道:“外面风大,不如回舱中去吧?”
  花溅泪笑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大海,没想到竟这样美,这样壮阔——”陡然想起萧雨飞来,他也从未见过大海,若是他此时就在身边,定会象个孩子似地欢喜雀跃,不由笑意顿敛,牵肠挂肚起来。
  白无迹见她神色一变,知她又在为萧雨飞担忧,道:“你又在担心他?你放心,等我将聚雄山庄的地图交给我师父,她定会去救他!”花溅泪道:“你师父?她的武功很高么?”白无迹道:“那当然,应该不在聚雄会主之下。”正说着,远处隐约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原来是一个小岛。花溅泪道:“那就是蓬莱岛么?”
  “不,不是。”白无迹:“我们乘坐的船是岸边渔民打渔的船。每天都有许多渔船、商船路过这小岛。蓬莱岛上的人若要到中原去,就坐小船划到这小岛来,转乘来往船只。而这些渔船、商船的人也知道过了这小岛不远就是蓬莱岛,都不敢过去,都会绕道航行。”
  果然,所乘渔船一到小岛便停了下来,待二人上了小岛,渔船便自顾自划开了。小岛的另一边,停着一艘小舟。二人上了小舟,向东方划去,一个时辰后,已看见了一座海外仙岛。
  岛很大,一望无际,犹如一块新陆,岛上怪石嶙峋。花溅泪踩着那松软的沙滩,只觉心中从未有过的舒畅宁静。虽已深秋,岛上却温暖如春。走过沙滩,又跟着白无迹在乱石丛中东穿西绕。穿过石阵,眼前便霍然开朗了。
  这是一大片空旷之地,开满无数高过人头的鲜花。万紫千红,蜂飞蝶舞,一眼望不到边。望着这一大片花海,花溅泪的心都醉了,已暂时忘了所有的忧愁与烦恼。一株树上拴着两匹大黑马,白无迹将马牵了过来,与花溅泪各自骑了一匹,从花中空隙驶过。花儿繁茂,与马头一般高,不须下马,不须弯腰,只一伸手便可摘到。花溅泪在花海中纵马狂奔,只觉心情格外地好。
  花海的尽头,是一座高山。山坡下,有四、五个春装少女正在花丛中放风筝。秋天,本不是放风筝的季节,但这里的秋也就是春。花浪起伏,少女们衣袂飘飘,欢笑追逐,如一群小鸟。花溅泪望着她们,忽然想起自己幼时与可情在冷香宫那花海中放风筝的情景,如今,这最好的闺中秘友已阴阳相隔,心中一痛,如花笑靥顿时凋谢。
  两人一下马,那几个少女立刻迎了上来,脸上都带着春光般灿烂的笑:“大师兄,师父正在念你呢,说你怎么还不回来!”白无迹微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们看,我把人接来了!”他一指身后拘束无语的花溅泪。那几个少女只瞧了一眼,便拍手笑了:“果然沉鱼落雁,当真闭月羞花!”
  花溅泪脸红了,只觉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恍然如在梦中。那几个少女却甚是热情,围了上来拉着她手,叽叽喳喳问长问短,拥着她向山上走去,倒把白无迹凉到一边。山上林木繁茂,道路弯弯却很平整。沿途不少少男少女都在偷偷打量着她。山顶上居然很平坦,修着一座巍峨瑰丽的宫殿。那几个少女拥着她穿过无数殿堂,来到了后山面临绝壁而筑的一处玉石平台。
  十余对宫装少女分列两旁,一位面蒙轻纱,白衣如雪的年轻女子正背对着她,手抚崖前的玉石栏杆而立。她云鬓高挽、装束淡雅。就那么随随便便立在崖边,却风姿卓越,别有一种令人目眩的美。
  花溅泪一见到她,便如正立于镜前,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熟悉之感。所有人都偷偷注视着她。她们关在太像了!既似母女,又似姐妹。花溅泪呆呆地望着那女子,心道:“这一定就是白大哥的师父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女子头也未回,过了良久,才轻叹一声道:“你们都退下吧!”众宫装女子齐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清眸竟是红的。她凝注着花溅泪,过了半晌,才道:“到我身边来!”声音格外柔和,却夹着一丝轻颤。
  她的话竟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花溅泪就似听到了一种遥远的召唤,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在她身边的一方大红毡毯上跪坐下。那女子也坐下,牵起她手,轻轻道:“让我好好……看看你!”目中满是柔柔深情。一股暖流忽地流过心底,花溅泪全身俱泛起温暖之意。这种滋味不同于萧雨飞握她手时的感觉,萧雨飞让她兴奋,这女子却让她宁静。她看着眼前这举止怪异的女子,只见她目中已蒙上了一层泪雾,柔声道:“我姓叶,你就叫我叶姑姑吧!”
  花溅泪低声应道:“是,叶姑姑!”
  忽听身后有人长长叹了口气,道:“秋烟,你还要瞒她到什么时候?她已这么大了,又来日无多,好不容易来了,难道还要相见不相认么?”花溅泪只觉这女子的手一颤。她猛然回头,便看见了一个身穿玄色长袍,发别乌木簪的老妪。
  这老妪大约五十岁左右,头发却还大半乌黑,只在两鬃有几许斑白。一双大而美丽的眼睛依稀可表露出她当年的月貌花容。花溅泪见她面容祥和、自有一种从容、大度的风仪。青丝飞舞,无半点人间烟火气,不由脱口道:“婆婆,你便是蓬莱岛主吧?”话一出口,方觉自己未免有些冲动无礼。
  玄衣老妪慈爱地道:“不错,我便是此间主人。”叶秋烟扭转身,走到崖边,扶着栏杆,泪如雨下。蓬莱岛主道:“十七年的清修,你怎么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可见你还在为情丝束缚!你欠这孩子太多,现在不偿还,更待何时?”拉过花溅泪的手,道:“孩子,你听我说,她就是你的师姑叶秋烟,也就是你的亲生母亲!”
  花溅泪心中一跳,凝视着叶秋烟,脸上神色一连数变,嘴唇微张,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愕然半晌,终是流下泪来。略一回思,心中再无半点怀疑,颤声道:“那,我的——爹爹究竟是谁?”蓬莱岛主道:“你的爹爹就是月几明。”
  花溅泪大吃一惊:“他?”猛然想起了月几明在月府花园中拜祭之事,原来,他心上念念不忘的红颜知己,竟是“师姑”叶秋烟。但若月几明就是她的生父,那聚雄会主月几圆岂非正是她的亲叔父?她与月凌峰,月丽人本是堂兄妹?
  蓬莱岛主将尘封旧事一一讲来,指着立在崖边泪如雨下的叶秋烟道:“你娘竟是命不该绝,那般高崖,竟被树枝挂在了半山腰,只是虽幸得未死,容颜却已被树枝挂毁!不过,一幅臭皮囊,终归尘土,更何况已心死之人,美丑更不重要。”
  叶秋烟立在崖边,衣袂飘飞,风姿绰约,丝毫不减当年武林第一美人的风采。她猛地转过身来,泪已浸湿面纱,颤声道:“孩子……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做你的母亲!你那么小,我就狠心地把你托付给别人……十七年了,从未去看过你一次……你不必认我,我不配……”
  蓬莱岛主对花溅泪道:“孩子,你不要怨你的娘,她坠崖之后,不仅容颜被毁,还身负重伤,过往之事,皆已忘记。伤心客救下她后,将她送到了我这里。我耗费十年心力,才将她治得康复如初。即便她脸上疤痕,我本也有法为她消除,她却执意不肯,说她落到今日,全系被这张脸所误。我看她已心如死灰,也就不再劝她。那时你也十岁了,李啸天待你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再去认你,对大家都是伤害,既已错过了时机,也就一拖再拖,直至如今。前番听无迹说你中了焚心断肠散之毒,她急得险些一夜白头,日夜冥思苦想解除之方,到现在,也不知试了几百几千种药――她心中,实是爱你至深啊!”
  花溅泪脸色苍白,缓缓站了起来,走过去扑地在她面前跪下,在这个自她知道自己不是李啸天的亲生女儿后,所日夜思念的人面前跪下,嘴唇抖了几抖,终于艰难地喊了出来:“……娘!”当这声饱含感情的“娘”喊出,叶秋烟禁不住浑身都在颤抖,女儿这么大了,却是第一次叫她。她不禁又是欢喜又是酸楚,又是难过又是愧疚,轻轻扶起女儿,涩声道:“孩子!”
  母女俩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泪水都已把对方的肩头打湿。蓬莱岛主在一旁看着,眼也湿了,微微一笑,将脸转向一边。
  花溅泪伏伏在叶秋烟怀中,再也不想移开。叶秋烟爱怜地揽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似要将十七年来所欠女儿的母爱全部给她。蓬莱岛主微笑道:“这一下好了,我也少了一桩心事!”
  叶秋烟指着蓬莱岛主,道:“快叫祖婆婆!”花溅泪不解地道:“为什么?”蓬莱岛主看上去如此年轻,不过五十岁左右。叶秋烟道:“我已认她老人家做了婆婆,你当然该叫她老人家祖婆婆了!你祖婆婆功力深厚,虽已八十高龄,看上去却不过五十多岁!娘也快四十了,看上去不也很年轻么?”
  花溅泪忙给蓬莱岛主跪下,甜甜地道:“祖婆婆!”蓬莱岛主展颜笑道:“好孩子,快起来!”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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