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揖,转身如飞而去。
吕方心头一热:“这群好汉居然敢挑战锦衣卫的首领‘西卫摩天’,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奇人。”正要谢过那少年帮主,那少年却摆手笑道:“咱们还是先走吧,给那些俗人赶上,终是一番麻烦!”众人纵马再行。
一路驰到郊外,进得一间古庙,几名帮众前呼后拥地给那帮主铺好了蒲团。那少年帮主大笑几声,当先席地坐下。吕方忙上前道:“多谢大侠相救。请教大侠尊姓大名?”
那帮主哈哈地笑起来:“我乃神武帮帮主,你唤我玉帮主便是。”近前细看,吕方才发觉这玉帮主似是二十多岁年纪,英挺的眉宇间跃动一股玩世不恭之气,但纵声大笑间,眉目间又隐隐流出一抹孤傲寂寞之色。他心内称奇:“这群好汉神通广大,这玉帮主居然做了他们的帮主,此子年纪轻轻,又不知是何等身手了。”
“你便是吕方,胆子挺大,也敢对抗官府?”玉帮主斜睨着他笑道,“你这人有趣啊,本帮主就是爱热闹,喜欢胆子大的人。”吕方正色道:“吕方胆子虽大,却从未对抗过官府,倒是阁下……以帮派横行于京师,未必见容于国法。”他这句话在心中盘桓良久,此时痴性一发,说得颇不客气,那几名豪客顿时勃然作色。
玉帮主却笑道:“我以帮派横行?哼哼,要不是我,你早被锦衣卫抓去了。”吕方叹一口气,道:“这也是我大明的不幸。锦衣卫横行不法,实与帮派匪类无异。”他生性耿介,说来说去,犹有鄙夷玉帮主这些江湖帮派之意。玉帮主摇摇头,苦笑道:“你这人太倔强,比传说中的就有些无趣了。嗯,你今日要登楼击鼓,到底为了何事?”
吕方蹙眉沉吟。玉帮主道:“咱们今日只是在棋盘街闲逛,恰巧撞见你这小子直闯登闻鼓楼,朝廷立这玩意儿多少年了,一直闲着。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有多大的冤屈?”吕方只觉胸腹间一阵阵撕裂的微痛,沉了沉,终于仰天叹道:“我要状告钱彬,他勾结宁王,意图作乱。”
玉帮主居然神色不变,冷笑道:“你这话有何凭证?”吕方沉沉地笑道:“宁王的卫队业已恢复,这便是凭证。”玉帮主微微一愣,低声道:“也是,此事也不难探察清楚……”
忽听砰的一声,那破庙门给人撞开,莫道人踉跄奔入,不及摘下脸上罩的黑巾,便吐出一口鲜血来。玉帮主等人齐齐吃了一惊,一个高瘦汉子忙上前扶住了他。莫道人喘了几口大气,才苦笑道:“启禀帮主,西门钧退了,属下无用,跟他对了一掌。”玉帮主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道:“才对了一掌便输了,无趣无趣,那约会定了么?”莫道人叹道:“这约会没等属下定,却给另一个人抢来,将西门钧引走了。呵呵,这人竟是东侠墨无极!”
“墨兄来了!”吕方又惊又喜,“他将西门钧引走,所为何事?”
玉帮主眼芒闪烁,喜道:“东侠墨无极?他要跟西门钧比武吗?这热闹可越来越大了。”莫道人干笑道:“这墨无极只说,请西门兄移步,有要事相商,便将西门钧引走了。属下追踪片刻,忽然担心帮主挂念,便急急赶回。”玉帮主呸了一声:“本帮主用你挂念?追丢了人还敢狡辩。”
莫道人大惊,忙道:“属下有罪。”玉帮主冷冷道:“我神武帮的规矩可不能改,有罪认罚,回去一顿吃三十个馒头!少吃一个,便自断一指!”吕方听他说的规矩好笑无比,偏这惩罚又极是狠辣,心内更觉好奇。
玉帮主又望着他道:“吕方,那钱彬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死活也要告他?想博个名声吧,你们这些读书人不好求个名儿么?”吕方觉得他清冷的目光中颇有些嘲弄之色,心内蓦地腾起一股酸楚,冷笑道:“吕方只是个设帐授徒的穷秀才,要这些虚名何用?钱彬鱼肉百姓,祸害社稷,朝廷中的忠耿之辈,杨知府被他暗害了,柳青天被他下狱了,文武百官皆不敢言。”说到这里,想到自己这一番艰辛险难只怕也要白白耗费,更悲于杨关毅之死,一时声音不由哽了,却仍颤声道,“……吕方偏要登楼击鼓,拼却一死,也要为天下人愤声一吼。”
玉帮主眉毛掀动,意有所动,随即却笑道:“便为这个,阁下就不怕掉了脑袋?”吕方冷笑道:“呵呵,我这一介穷酸,又何惧一腔热血?阁下纵横江湖,自然不得理会咱们天下百姓的辛苦……”玉帮主若有所思地笑道:“你说得确实在理。只是,书呆子,你这登闻鼓到底没有击成,若是再让你去击一次鼓,你还敢不敢去?”
吕方扬眉道:“便是再击十次,吕某又有何惧?”玉帮主直盯着他,目光变幻,忽地低笑起来:“好,有胆魄!”看吕方腿上隐透鲜血,便自怀中取出一幅黄帕子,对手下人道,“给他缠上吧。难得有这样的直肠汉了……”吕方苦笑两声,正要道谢,忽觉腹内一阵抽动,立时奇痛难忍。玉帮主奇道:“怎地了,难道那箭上有毒?”吕方面色惨白,摇头道:“是……是肚里面太痛……”话未说完,一头栽倒。
蒙眬中只听玉帮主叫道:“孙一针呢?快过来看看。”吕方这时已说不出话,恍惚间只觉一人过来在自己身上鼓弄,片刻后那人苦笑道:“不是箭伤!他口中有酒气,似乎给人在酒内下了毒,还好下毒的人不是行家,属下身上带着解药……”
“毒?”吕方心底又是愤懑,又是奇怪,“是谁给我下的毒呢……”头脑渐渐昏沉,终于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小腹一热,一股暖流慢慢游入体内。他身子一震,慢慢睁开眼来,才见早已夜色沉沉,眼前火光闪耀,墨无极正在他胸腹间推拿。吕方不由苦笑道:“墨兄,你怎地来了?”墨无极叹道:“适才有个蒙面汉子寻到了我,说有位故人等我,便带我来到了此处。”
吕方知道必是那玉帮主遣人寻来的他,心内对这神武帮更多了几分好奇,游目四顾,却已不见了神武帮那群豪客的踪影。墨无极缓缓收回按在他腹上的手掌,道:“吕兄,你怎地昏倒在此地?”
“好像是中了毒。”吕方挣扎起身,兀自觉得头脑昏沉,苦笑道,“墨兄见多识广,帮我断断……到底是谁给我下的毒?”便将自己遇险后入虞晟府上将养,分别后直奔登闻鼓楼的情形说了。
“这事再明白不过,”墨无极目光闪烁,沉声道,“给你下毒的人必是都察院虞晟!他给你壮行的酒中放了慢性毒药。”吕方身子微震,道:“他为何要给我下毒?”
墨无极寻思片刻,才沉吟道:“其一,你受他所托前去击鼓,只怕事后会扯出他来,他毒死了你,是为了灭口。其二,他似乎早料到你会落在锦衣卫手中,毒死了你,也是给那锦衣卫的首领钱彬栽赃。无论如何,你只要击了登闻鼓,声闻九重,皇帝也该知道了,你老弟的身份便大是不同,这样一个人物不明不白地死在锦衣卫手上,皇帝过问起来,那便是钱彬的一通麻烦了。”
吕方料得他所言不差,心中对虞晟的鄙夷倒大于愤恨,只觉这官府中的虞诈阴暗实是远出自己所料,郁郁地叹口气:“墨兄怎地赶来京师了,清钰已安然到了忘忧山庄了?”墨无极神色一暗,低叹道:“惭愧,清钰被西门钧派人劫走了……我赶来京师,便为了她。”
吕方身子一颤,头脑立时清醒过来,忙惊问缘由。墨无极沉声道:“咱们分别之后,我护送小姐到了忘忧山庄,将她交给了陈阁老,这一路倒也甚是顺当。不料我出了忘忧山庄的那天,忽在客栈中接到陈阁老派人送来的急信。原来几个锦衣卫的狗贼想必探知了我护送小姐的意图,虽然不敢明着跟踪,却待我离开忘忧山庄后,便进庄将小姐劫走了……”
“锦衣卫还向陈阁老留下了西门钧的话,让你我都须向钱彬那厮低头。”墨无极的声音有些萧瑟,“钱彬想必跟你说过他要立威吧,这立威,便是让你去他府上负荆请罪!”
“清钰被抓了……钱彬立威……负荆请罪……”吕方只觉得心中空荡荡地难受,强抑了片刻,忍不住沉沉地一声长叹,“我原本信这世上有个天理,有个王法,但这时才知天理和王法,到了咱小民头上……竟是如此虚软无力,什么也抵挡不了!”想到杨知府在夜色中灼灼如火的眸子,吕方的心就阵阵发紧,他拼力压抑着声音,但这低低哽咽更显痛切。
“我一路赶来京师,适才已寻到了西门钧,本来好言相求,让他放人,他却言语傲慢,执意不肯。”墨无极双眉紧锁,忽地长叹一声,“吕兄,自古民斗不过官,不成……你就服软了吧,况且清钰眼下落在了他们手中……”吕方静默片刻,摇头道:“此时已没有退路了。我吕方和杨知府状告钱彬,天下皆知,便是我此刻服了软,钱彬也不会真的放过我们,依着锦衣卫的狠辣手段,风浪平息后必会将我和清钰斩草除根,非如此,不足以显其威风。”
此时他心神渐渐凝定清晰,刚硬的性子又显现出来,沉声道:“钱彬当这天下人都是任他宰割的羔羊,嘿嘿,再温顺的羔羊,逼急了也必有个性子!墨兄,为了救清钰,不如你我兵分两路。”墨无极平生痴好武学,却非机变世故之人,闻言忙道:“吕兄有何妙策?”
吕方苦笑道:“我这笨人哪里想得出什么妙策。我只是觉得,此时你我退寸,则钱彬必会进尺!咱们越是进逼,钱彬越会心生忌惮,清钰反越是安稳。不如我去搅乱形势,让钱彬的心思全放在我身上,墨兄身在暗处,正好乘乱救出清钰。”墨无极蹙眉道:“吕兄说的搅乱这形势,莫非还是去……”
“不错,还是去击登闻鼓!”吕方缓缓站起身来,“今日给那小吏拦住,这登闻鼓竟是半途而废。”拖着伤腿,慢慢地向外行去。墨无极叫道:“吕兄,你难道还不明白,虞晟让你去击鼓,只是将你当作一枚棋子。你这棋子一旦击了鼓,那便必死无疑,便是锦衣卫不杀你,虞晟也要杀你灭口。”
吕方一震,顿住步子,低叹道:“虞晟确是拿我做了一枚必死的棋子,但他说得也不错,若要扳倒钱彬,只有去击登闻鼓,将钱彬勾结宁王之事大白天下。登闻鼓一击,钱彬说不定会方寸大乱,墨兄才有可乘之机。为了清钰,我也要去击鼓告状!”
墨无极意有所动,却终是摇头道:“清钰被抓,全因墨某疏忽。相救清钰,还是着落在墨某的身上。”眼见吕方默然不语地又向前行,忍不住怒道,“吕方,明知是条死路,你还偏要去送死,这不是傻子么?”
吕方扭回头向他笑道:“墨兄,眼下钱党自忖胜券在握,全不将咱们放在眼内,正给了我一线之机。此时他们定然料不到我还会去而复返,再赶去击鼓!嘿嘿,钱彬作威作福多年了,天下百姓士大夫都已忍得惯了,忍得顺了,我偏要吼上一吼,告诉世人,再不该忍下去了!你说得是,我就是个傻子,但这普天下都是精明伶俐之辈,吕某便甘愿做个傻子吧!”
墨无极一愣,瞬间竟觉被他那凛凛的目光拿住了,这情形倒颇似当日被吕方身上的大勇之气撼动了相仿。吕方却仰起头,苍苍凉凉地冷笑一声:“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他钱彬可以杀了我,剐了我,但他灭得了我的形躯,却灭不了我这匹夫之志!”
“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墨无极喃喃低语,一抬头,只见吕方萧瑟的背影正投入浓浓的夜色中,蓦觉一阵肺腑发热,大叫道:“好,吕兄,我送你前去!”
赶回京师,天已经蒙蒙亮了。墨无极挟着他,悄没声息地掠过城墙,直奔到长安右门前。
“吕兄,”墨无极盯着前面登闻鼓楼那若有若无的灯光,低声道,“我替你去引开那几个小吏,剩下的事,便全看你的了。”吕方沉声道:“墨兄,无论如何,你定要救出小妹!”墨无极缓缓点了点头。淡淡的晨曦中,两人对望一眼,肺腑都是一热。
墨无极的身子蓦地腾起,直向那鼓楼扑去。片刻后,楼内便响起一阵混乱,几个小吏被一道黑影引了出来。一群人骂骂咧咧,追逐着那黑影向东而去。吕方睁大满布血丝的双眸,瞧见墨无极的身影终于如一缕青烟般消逝在暗影中,不由长吸了一口气,飞步向鼓楼奔去。
那鼓楼像一只怪兽,正张着黑黝黝的大口等着他。几步疾奔,让吕方腿上的杖伤箭创又撕痛起来。“死也要奔进那鼓楼!”墨无极已走,他吕方将独自面对钱彬,操纵朝政、无所不能的钱彬,而他吕方,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切的希望只在那能震动九重的登闻鼓。吕方双眸喷火,赌气似的加快了脚步。追墨无极的几个小吏已有人看到了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