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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麟道:「这却不成,如今我在什麽地方,也不知道,他们从家里起程,很快就可以到苏州的,我怎麽还能赶得到!」
那声音『哈哈』笑道:「这又何消你耽心?这几日来,你连日赶路,此际已在姑苏附近了,你只要一出了此洞,便可以到苏州城外,等你父母了。」
吕麟呆了半晌,心忖这个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山洞中除了那团灯火之外,又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人不知道是藏在什麽地方。
听他讲话的声音,空空洞洞地,又分明是在洞中所发,何不答应了他,等他取出那封信来时,看看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反正, 要出了这个山洞,见到了父母,一切便由父母作主了。
因此便点头道:「好,我答应你,那封信,你快给了我。」
那声音道:「小娃子,你一入此洞,便已然身中奇毒,若是敢弄什麽玄虚,定然叫你受尽苦痛而死!」
吕麟不耐烦道:「信在那襄?」
那声音道:「你心急什麽!」
吕麟 当那人,既然有东西要交给自己,当然他非现身不可的了,但是奇事却就在此际发生,那声音一言甫毕,突然平空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封套,飘飘然跌到了地上来。
吕麟不由得呆了半向,那声音又道:「你快取了信,跟着那团灯火走就是了。」
吕麟自始至终,不知道将自己带来此地的是谁,也不知道和自己对话的,是什麽人,得依言将那封信,拾了起来。
见那团灯火,又缓缓地沉下了丈许,向前移动,吕麟便跟在後面。
没有多久,转过了七八个弯,便已然看到了一扇铁门,尚不等吕麟伸手去推,那扇铁门便已自动打了开来,同时,那团灯火,也一闪熄灭。
吕麟在那个洞中,遇到了那麽多怪异的事情,虽然说未曾有什麽伤害,可是那声音却说他身上已然中了奇毒,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一见有了出路,便再也不想在洞中多耽片刻,连忙一闪身形,出了那扇铁门。
才出了贼门不久,便又听得『砰』地一声,回头一看,又是一怔。
原来身後什麽门也没有, 是一片凹凸不平的岩石,石挺中还长着小树。
抬头看去, 见身在山中,那山峰也不很高,有一条小路,迤逦通了进来,月明星稀,吕麟自言自语道:「莫非我做了一场梦?」
他这是在自言自语,万料不到,竟然会有人前来搭腔。
听得身旁一人,紧接着道:「你并不是在做梦!」
吕麟不等转过身子来,便『刷』地一刀,打横挥了出去。
那一刀,才挥到一半,便已声息全无,吕麟觉出那柄缅刀,像是已被人夹住,心中不禁一凛,急忙回转身来看时,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见一个身材颇是高大,蒙面的黑衣人,右手食、中二指,夹住了缅刀的刀尖。吕麟用力一夺,纹丝不动,已厅得那人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否则,以你的武功而论,怎堪我一击?」
吕麟听他的语气,甚是柔和,不禁将心放下,但是他刚一出洞,便又遇到了这样的一个蒙面人,仍不免有些惊异,道:「你……你就是刚才石洞中讲话的那个人麽?」
那蒙面人一笑,道:「当然不是,我姓谭,你叫我谭伯伯好了!」
吕麟道:「难道你与我父亲是认识的?」
那蒙面人却又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令尊,但是我长你许多,难道你叫我一声伯伯,都不肯麽?」说着,双指一松,吕麟连忙将缅刀收起,心想那人确是未存害己之心,但是他总是来路不明,因此又问道:「谭伯伯,然则你又如何,知我不是做梦,难道你也曾进过那个山洞麽?如果我不是做梦,为什麽我才从铁门中走了出来,那门便已不见?」
那蒙面人道:「讲穿了也没有什麽奇怪,那扇铁门外面,镶着一块大岩石,镶得天衣无缝,门一关,自然什麽都看不出来了!」
吕麟『喔』地一声,道:「原来如此,那麽,谭伯伯,为什麽我在山洞之中,起先看有好多人,一刹那间,那些人又全都没有了?」
那蒙面人叹了一口气,道:「这我也不很清楚,但是你所遇到的,绝非鬼神,却是可以深信!」吕麟笑道:「我当然知道不是鬼神,如果是,又何必要我带信给我父母呢?」
那蒙面人一只神光焖焖的眠睛,望了吕麟一会,道:「果然虎父无犬子,你在洞中的经历,一定奇怪到了极点,但是你居然未被吓坏,可知你胆识过人了。」
吕麟想起,乍入洞中之际,也不免被惊得全身冷汗,不禁红了红脸。
那蒙面人又道:「洞中的那人,我是识得他的,但是我却不能和你说知他是什麽人,你可肯将他给你的那封信给我?」
吕麟迟疑道:「谭伯伯,你……」
那蒙面人笑道:「你放心,我已然说过我不会害你的,若是我要害你,我出手抢你怀中的那封信,你难道避得过去麽?你 要将信给我,不但於你无损,而且於你父母,更是有益!」
吕麟心中一动,道:「我父母如今怎样了?」
那蒙面人道:「他们已然离开了南昌城,但是因为一路上有人找他们的麻烦,所以走得极慢。我还要去找他们,告诉他们,大祸将临!」
吕麟心中,不由得骇然,道:「我父母将有大祸临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他们两人,武功何等精湛,怎会怕人?」
那蒙面人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吕麟的肩上拍了拍,道:「你年纪还轻是以不知,这次,被牵涉在那件事情中的,全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怕你父母若不是及时退身,也难免遭杀身之祸!」
吕麟人本极是聪明,而且,他与那蒙面人讲了许多话,也已看出那蒙面人是一个忠厚长者,并不是坏人,因此忙道:「谭伯伯,你说的那件事,可就是有人托我爹保一件货物,上苏州去的那件事情麽?」
蒙面人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件事!唉,你父母也是为盛名所累,否则,又何以会被人利用,冒着奇险,去替人奔走?」
吕麟虽然已明白了事情的开始,但是对整个事件,仍然是莫明其妙,忙道:「谭伯伯,究竟是怎样一件事,你能不能说说?」
蒙面人道:「如今,我也未能尽知,但是我相信事情定然可以水落石出的。」
吕麟听蒙面人讲得郑重,便不再问下去。那蒙面人又道:「你将那封信给了我再说。」
吕麟想了一想,便将信取了出来。
那蒙面人将信接过,『嗤』地一声,便拆了开来,取出信笺,向吕麟招了招手,道:
「你也来看。」吕麟凑过头去, 见信上的字,写得极为端正,写道:「吕总镖头钧鉴:台端此次,受人重托,以台端之威望,在下本不当作何妄想,但令郎身中奇毒,普天之下,唯在下能解,若然不将所保之物,交由令郎,送来我处,则令郎殆矣,尚祈叁思,一切经过,可问令郎。」
信未并没有署名。吕麟看了,不由得发了半晌呆,道:「谭伯伯,我真的中毒了麽?」
蒙面人摇头道:「当然不曾,我知道他心肠甚好,不致於害人。」
语毕,又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道:「我 当他,多年以来,已然全无雄心,怎知他仍然要想出来,有所作为!」
吕麟怔怔地望着他道:「谭伯伯,你在说什麽人?」
蒙面人『唉』地一声,道:「没有什麽,这封信,你也不必交给你父母了。」
吕麟问道:「那我当真不会遭到意外?」他想起刚才在洞中,那些诡异而不可思议的一切,尚令他心有馀悸。那蒙面人笑了一下,道:「你放心,我怎会骗你?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你的父母。」
吕麟喜道:「原来他们就在附近?」
蒙面人道:「不错,你跟我来便是了!」伸手拉住了吕麟,便向前驰出。
吕麟只觉得手被他拉着,身不由主地向前跑去,两耳风声『呼呼』快疾无伦,不一会,已然停了下来,只听得蒙面人『咦』地一声道:「你且在这等一等,千万不可出声,也不可以乱动。」
吕麟心知那蒙面人,一定是一个武林前辈,心中已对他极是信任,因此便紧紧地靠住一颗大树,只见那蒙面人向前飞逸而出,再前面,有两个服装诡异,头戴高冠,看来像是无常也似的人,正在鬼鬼崇崇的闪动,蒙面人一扑了上去,便已然夹头颈将两人提了起来。
那两个看来像是无常也似的人,正是鬼圣盛灵门下,黑无常与白无常。
也就是说,那时候,吕麟和他的父母,相隔不到半里。
可惜,吕麟居然不知,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更不知道。
当下,吕麟只是依着那蒙面人的话,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又过了没有多久,突然听得刚才山洞那边,向起了极是尖锐,叁长两短的五下啸声。
尖癖声划空而至,令人猛地一怔。
而啸声未毕,吕麟已然见那个蒙面人,一缕轻烟也似,直仆了过来。身法之快,实是难以形容,幌眼之间,已然到了眼前!
在吕麟身旁,略停了一停,道:「快!你快走,快!快!」
吕麟听出他声音之中,极是惶急,他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只是问道:「谭伯伯,不去见我的父母了麽?」
蒙面人道:「暂时不见的好,你快独自到苏州去,到了苏州,你不用乱闯,到了晚上,在虎丘的一块大石後,若危见到有一个少女前来,那是我的女儿,她叫谭月华,你告诉她,是我叫你等她的,她自会替你安排一切的,你路上不可耽搁,快去吧!」
蒙面人匆匆讲完,足尖一点,一阵轻风过处,已在叁丈开外!
吕麟听出他的口音,极是严重,而且,他话中又含有一股令人不能不从的气概,吕麟不敢违扭,顿了一顿,便向南奔去,奔出了没有多远,想起蒙面人刚才说要带自己去见父母,可见父母一定就在近前,他们既然也要到苏州去,便可能和自己同路,自己何不留上一个字纸,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去向,免得耽心?因此便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来已又幌着了火摺子,烧焦了一段树枝,在纸上写道:「爹,妈,我到苏州去了,勿念,儿麟拜上。」
写好之後,便爬到了一颗大树之上。
他本来想将字条穿在树枝上的,但是却又怕被风吹去,便掣出缅刀来,将纸条钉到了树干之上,他知道父母不从此处经过便罢,如果从这经过,一定可以发现自己的留字。
吕麟觉得心安理得,便跃下了树来,连夜向姑苏城而去。
他走了之後,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确是发现了缅刀和那张纸条。
但是,吕腾空和西一娘两,却未能看到吕麟所写的字。
因为,当他们发现缅刀和字条时,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吕麟所写的字,已被涂去。
那将字涂去的人,似乎是不希望吕腾空夫妇,知道吕麟尚在人间,从而生出一场大风波来。
只不过吕腾空夫妇,暂时却无法想到这一点。
却说吕麟一直向苏州走去,他只是一个孩子,自然引不起什麽人的注意,到了苏州,寻到虎邱,等在那块大石後面,只见一个少女,急驰而至,便以为是谭月华,怎知来的却是韩玉霞,以致生出了许多事,前文均已表过,此处不赘。
吕麟此际,躺在船中,将离家後一切,全都细细想了一遍,心中乱得一点头绪都没有。
同时,他因兴韩玉霞在塔中相斗,身受重伤,全身瘢痛难当,不自由主,呻吟起来。
他一出声呻吟,那胖子又探头进舱来,笑道:「小娃子,看你在虎丘塔中的情景,倒像是一条硬汉,为什麽此际又哼哼唧唧,忍不住痛?」
吕麟面上一红,道:「胖大叔,你们虽然将我救到了这,但是我这伤,不知好得了好不了?」胖子『哈哈』一笑,道:「废话。」
吕麟倒给他斥得莫明甚妙,正想再问时,只听得胖子又道:「我们弟兄七人,虽无通天彻地之能,但如果连你这点伤都治不好,还做什麽人?」
吕麟这才放心,刚想讲话,已然听得湖岸有人,放声高歌,唱道:「昔有竹林称七贤,醉卧观天笑人间,今有竹林称七仙,游戏叁昧逍遥天。君可知:迷则乐境为苦海,悟则苦海为乐境,苦乐无一境,迷悟非两心!」
一个人高歌,还有几个人和着拍子,加着『 』的草鞋之声,不一会,便由远而近,吕麟听出歌词瓢逸无比,心知是竹林七仙中的其馀六人到了。但是他躺在舱中,却无法起身看视。
又听得歌声既毕,一人道:「大哥,各种伤药,俱已备齐,只等你煎药了!」
那胖子应声道:「你们还不上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