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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人道:「当然不肯罢手。」水镜禅师念了一声佛号,向前踏出了一步,身子一滑,已然到了大石面前,衣袖「刷」地扬起,袖角直向大石之上,那怪人所刻的字拂去。
众人皆知道水镜禅师佛门无上功力,深湛己极,那这一拂,虽然衣袖乃是至软之物,而青石乃是至硬的物事。
但如果被他拂中的话,则因为他已然将佛门无上内力,贯於衣袖之上,则定然可以将那怪人所刻的字,一齐拂去!
此事,既然已由水镜禅师出面阻止,一时之间,旁人也只是静心观变。只见水镜禅师的衣袖,才一向上拂起,尚未拂到石上,那怪人手中的破芭蕉扇,已然向下一沉,「呼」地煽起一股劲风来,迎了上去。
两股大力,在石前相交,隐隐听得有雷动之声,那怪人的身子,突然平空升高了三尺。
而水镜禅师,也身形幌了一幌。从这一着来看,那怪人的功力之高,竟已和佛门第一高人,水镜禅师,不相上下。
那怪人一腾身而起之後,立即又落在大石之上,仍然是盘腿而坐,哈哈大笑,道:「老和尚,你莫非是怕峨萆僧俗两门,在这块大青石上,留下臭名麽?否则何以定要不准在下做这一件记录仙人峰上盛会结果之事?」
水镜禅师的第二袖,本来已要拂出,但是听了那怪人的话,不禁一怔。呆了一呆,道:
「施主差矣,出家人慈悲为怀,岂忍见武林之中,更增残杀之事?」
那怪人尖声笑道:「老禅师,武林之中,不讲争杀,难道应该讲吟诗作对麽?」,水镜禅师还想再劝他莫为此事,但是红鹰龚隆,已然叫道:「水镜师兄,且由得他去!
难道峨萆僧俗两门,当真会怕什麽人麽?」
水镜禅师转身一看,只见众人面色上,已然像刚才那样,对那怪人此举,表示不满。他心中知道,这是那怪人刚才轻描淡写几句话的结果。
那怪人的几句话,听来虽然极是平常,但是却变成了谁反对他的行为,谁就是为了怕在青石之上,留下一个臭名。
试问,谁肯认自己不行?水镜禅师见了这等情形,知道这场劫数,并不是一时之间,所能挽回得了的,便长叹一声,身形幌动,退回到原来的地方。
那怪人道:「莫担搁时间了,再动手吧!」丘君素在败了银冠道人之後,便一直目注飞虎吕腾空。飞虎吕腾空,本来也早就想跃上那针桩去,但是却因为那怪人的行动,而阻了一阻。此际,他已然想跃了上去,忽听得火凤仙姑道:「君素,这是生死相拼的大事,我自己来!」
一面说,一面身形展动,但是却不向那针桩逸去,反倒向韩玉霞和谭翼飞两人的所站之处,疾冲了过来!谭翼飞吃了一惊,闪身拦在韩玉霞的面前,「呼」地一掌,拍了出去。
可是火凤仙姑,也已然冲到,也是翻手一掌,迎了上来。「叭」地一声响,双掌相交。
而火凤仙姑就在双掌相交的那一刹间,右臂突然向外一带。其时,两人的手掌,正有极短的时间,紧紧地贴在一起。而火凤仙姑就是利用了那极短的时间,向外一带,将谭翼飞带出了一步去,同时,左手已然扬起,疾向韩玉霞肩头抓去!
韩玉霞大吃一惊,想要躲避,已然不及,但就在此际,却听得火凤仙姑高声喝道:「阿霞,别怕!」韩玉霞在一个错愕间,肩头一紧,已然被她抓住。而火凤仙姑一抓住了韩玉霞之後,右掌已然和谭翼飞的手掌分开,在韩玉霞的手中一探,已然将她腰际的那柄「烈火锁心轮」,探在手中。
兵刃一到手,她人也向外疾退了开去。众人这才知道,她突然向韩玉霞进攻,其目的是为了要取回兵刃。只听得她退开之後,冷冷地道:「不愧是七煞神君之子,居然能硬接我一掌!」
要知道火凤仙姑,乃是前辈女侠之中,成名巳久的人物。以点苍派西门一娘之能,尚且曾在她烈火锁心轮下,两番断剑。固然,那是由於她烈火锁心轮上的尖剌,乃是玄铁所铸之故。但是,她内力深湛,实也是非同小可。而谭翼飞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能够硬接得她一掌,确已是不易之事。
火凤仙姑话一讲完,便斜斜地跃上了针桩。青燕丘君素,本是因为和火凤仙姑,情如姊妹,又看出火凤仙姑自从昨日,被金骷髅揭出金鞭韩逊,乃是死於她的手中一事之後,便一直垂头丧气,所以才想代她出手。
如今见她夺烈火锁心轮的那一连几下动作,捷逾旋风,仍是像生龙活虎一般,便将心放下,说道:「凤姑小心!」说罢跃了下去。火凤仙姑答应一声,一摆烈火锁心轮,圆轮旋转飒至,道:「吕总镖头,如今可以为你夫人来报仇了!」
吕腾空一见火凤仙姑出场,早已眶欲裂!不等火凤仙姑说完,便大吼一声,高大的身形一幌,便已然在棒尖上面站定。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手中紫金刀一横,正待一刀削出之际,忽然听得两人同时叫道:
「且慢!」一声尖而一声低沉。
众人一齐看时,只见出声的两人,一个是鬼圣盛灵,一个则是华山派的掌火使者。
众人心中,不禁大是愕然。因为,吕腾空和火凤仙姑两人动手,和他们这两方面,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要他们大叫「且慢」作甚?
众人奇怪之间,鬼圣盛灵一笑,道:「掌火使者请先说!」华山派的掌火使者,也不客气,朗声道:「奉祖师谕,他尚有事要询问吕总镖头,谁若伤了吕总镖头的,便是与华山派为难!」
鬼圣盛灵问道:「掌火使者可说完了!」掌火使者道:「说完了,鬼圣请!」鬼圣盛灵,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阴恻恻的一声冷笑,以尖声尖气,刺耳已极,听了神魂皆悸的声音道:「我与吕总镖头,尚有一件买卖未谈成功,谁若是伤了吕总镖头,与在下也就过不去!」
吕腾空听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自己走哪儿跑出了这样两个保镖来了?火凤仙姑则冷笑道:「一个是见不得人的妖鬼,一个是装模作样的东西,原来全是吕总镖头的助手,既然如此,我自然不会伤他!」
她囗中说着不会伤吕腾空,但是话一说完,烈火锁心轮已然扬了起来。一出手,便是一招「火鸦双飞」,锁心轮左右一摆,人向前一连踏出了两根铁棒,向吕腾空当胸,狠狠地铲到。
众人本来早就听出火凤仙姑所说,乃是反话,因此对於她言行不符,倒也绝不为异。只见吕腾空身形一侧,反手一刀,「飞瀑流泉」,向烈火锁心轮的那个圆轮,反砍了出去。
那一刀,乃是吕腾空毕生精力之所聚,实在是非同小可。刀才砍出,一阵兵刃劈空之声,已然是惊心动魄,刺耳之极。火凤仙姑的那柄「烈火锁心轮」,轮上尖刺,本有锁拿对手兵刃的功用。因此一见吕腾空一刀,向自己的兵刃砍来,不由得正中下怀。锁心轮向上一迎,「铮」地一声响,爆出了一串火花,两件兵刃,已然相交,而吕腾空的紫金刀,也已然被尖剌锁住。
本来,凡是兵刃,一被轮上尖刺锁住,因为那圆轮,本就在不断转动,而尖剌又是玄铁所铸,立时会被绞断。
但是,吕腾空的那柄紫金刀,乃是他和西门一娘结婚之际,点苍派所送的礼物。其时,西门一娘的师傅,穹一上人,尚在人间,穹一上人早年曾遨游南洋,在一个火山岛的火山囗旁,得到了那一块紫金,因为爱徒出嫁,特备洪炉,穷九十九日之功,亲自打成了这柄紫金刀,也不是凡品,玄铁竟绞他不断。
而两人的兵刃,既然纠缠在一起,双方的身形,自然尽皆一凝。而吕腾空却制了先机,手起掌落,「呼」地一掌,向对方头顶拍下。火凤仙姑一见对方掌到,心中不禁一惊。这时候,兵刃相搏,除非是舍却了烈火锁心轮不要,否则实是避无可避。但是在这样生死相持的情形之下,她怎肯放弃手中的兵刃?百忙之中,只得疾扬起左掌来,斜斜向上,迎了上去。
这一来,实则,却已然是吕腾空占了便宜!因为他的一掌,是由上而下拍来。而火凤仙姑的一掌,却是由下而上,迎了上去的。
如果是在平地之上,当然也分不出什麽吃亏和便宜来。但是此际,双方却是在针桩之上动手!火凤仙姑一掌,要用力向上托上去时,脚下自然要加劲,而一加劲间,便会吃亏。
当下只见两人手掌,由分而合,「砰」地一声响,隐隐然有金石相击之声。火凤仙姑身子一幌一缩,向外疾退了开去,「嗤」地一声响,铁棒上的尖剌,已然将她的鞋底,刮破了一条缝!
而吕腾空那一掌,虽然未曾将对方制於死地,总是占了上风。一见对方退出,一声虎吼,身形一矮,右腿打横伸出,左脚支在铁棒尖上,一刀横扫,一招「长江东逝」,紫虹陡展,又向火凤仙姑下盘攻到。
火凤仙姑退出之後,身形未稳,吕腾空的一刀,已然砍到。火凤仙姑刚才吃了一个小亏,刚烈之性大发,一见吕腾空攻向自己的下盘,立即大喝一声,反倒向前踏前了一根铁棒,锁心轮自上而下,将一招「倒风助火」反过来使唤,向飞虎吕腾空的头顶,疾砸了下来。
这一刻,两人当真全使出了性命相扑的招数。吕腾空的那一招得手,自然可以将火凤仙姑双腿,一齐刨断。但是他自己,却也不免被火凤仙姑一锁心轮,将头砸烂。
而两人的这一招,去势又都是如此之猛,看来非同归於尽不可。但是火凤仙姑,想寻吕腾空拼命,吕腾空却还不想!因为他这次上仙人峰来,所要寻的仇人,并不止火凤仙姑一个。
除了火凤仙姑以外,还有六指先生,更有鬼圣盛灵等人。如果,他和火凤仙姑拼了命,那两个人,虽然同门师兄弟,和点苍派的人物,也不肯放过,但总不如自己亲手报仇来得好。
因此,他一觉出火凤仙姑的锁心轮,带起一股大力,压了下来,自己那一招,「长江东逝」,已然不可能再得手,便立即当机立断,身形并不长起,一提真气,将足尖提离棒尖半寸,身子突然平平向前射出了四尺,已落在另一棒上。
这一手轻功,实在是吕腾空的真才实学,毫无虚伪之处!首先,要全身真气,能够运转自如,才能恰到好处,将身子只提起半寸左右来。
其次,若不是轻功已到了极有造诣的地步,又焉能将身子凌空,向旁移出了四尺,而绝不下堕?由此可知,吕腾空的武功,实是名不虚傅。
而他这一逸出之後,已来到了火凤仙姑的身侧。火凤仙姑一轮砸下,只觉得眼前一花,吕腾空忽然不见。火凤仙姑知道不妙,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手便是一轮,横挥出去。
火凤仙姑究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她这一挥,虽然漫无目标,但是却恰到好处,救了她自己的一命!原来吕腾空在一逸到她的身侧之後,一停也不停,身形暴涨,早已反手一刀,削了下来,而火凤仙姑若是不先挥出一轮,而是想回转身来,看个究竟的话,那一刀,非被削中不可!
幸而她及时挥出了一轮,才恰到好处地将吕腾空的那一刀挡住。两人兵刃一交,又倏地分了开来。自两人动上手起,到那时,一共是不过四招。可是那四招,却招招全是已臻武学巅峰之作,其间若是稍差了一丝一毫,必然已有一人血染峰顶,其惊心动魄之处,将武功稍差的一些人物,看得囗瞪目呆,叹为观止。
两人一分开之後,立即又狠狠地向前,扑了过来,各展绝学,又复斗在一起。两人的身形全都是快到了极点,免起落,虽然是在极难立足的铁棒尖上,但是却如同在平地上一样,一点也难不倒他们两人。
火凤仙姑的「烈火锁心轮」,挥动之间,「嗡嗡」有声,一团圆形光华,上下缭绕。
而吕腾空的紫金刀,却带起极为强劲的劈空之声,展开道道紫虹,声势之猛烈壮观,尽管不少高手,一生闯荡汪湖,也未曾见过。
两人幌眼之间,便已然各自递了二十馀招,可是看情势,胜负在一时之际,仍难分出。
有时,吕腾空看来,极是危险,有时,又是火凤仙姑看来极是危险。但是,两人却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对方的凶狠招数,避了开去。又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突然听得韩玉霞尖声叫道:「爹!你在天之灵,怎不助你自己报仇?」她话才一说完,针桩上吕腾空和火凤仙姑两人之中,一个人突然飞向半空。
原来火凤仙姑和吕腾空此际动手之际实是全神贯注,绝不能够有丝毫分神。而韩玉霞的那一声叫唤,却是要她父亲,金鞭韩逊在天之灵,助她完成报仇之志。
试想,火凤仙姑和韩逊两人,本来便是一双恩爱的情侣。後来,虽然因为一时误会,而致於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