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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方白,武功如此之高,又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然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只当他一定生得威严无匹,和一般武林中的前辈,相差不远,怎知却是大谬不然。
只见他面如敷粉,鼻若悬胆,两道剑眉,斜飞人鬓,大耳垂轮,唇红齿白,看来竟是只有二十六七岁年纪,竟是一个英俊清朗已极的年轻人,若不是他双眼之中,另具一番威仪,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负有如此盛名的东方白,会是这般模样,可知他早年“玉面神君”之号,亦非悻致!
谭月华一呆之下,又忍不住向他多看了两眼,心中更是出奇。暗称自己的哥哥,何等潇酒出众,但是和他一比,却全都比了下去!
这样的一个美男子,当年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为他颠倒?
谭月华一颗情窦初开的芳心,一想到此处,又情不自禁地向他望了一眼,更忍不住双颊绯红起来,心中暗骂自己道:“唉,你怎麽哩?想那些作什麽?”收拾起心猿意马,只见东方白缓缓一笑,更是丰神俊朗之极,道:“你们想不到我看来如此年轻吧?”
谭月华点了点头。东方白道:“我早已踏入中年,但是在我被逐出门墙那一年,曾在无意中册了一枚绿心朱果,那果有驻颜之功,是以二十年来,竟然一点也未有老态!”
吕麟怔怔地听着,突然问道:“师傅,杀我父亲的,既是红鹰龚隆,那我们为什麽还不赶到峨嵋山去,为父报仇?”
玉面神君东方白叹了一口气,道:“红鹰龚隆,也早已死啦!”
谭月华吃了一惊,道:“东方……”她本来想称“东方前辈”的。可是“前辈”两字,在喉间滚了一滚,却又觉得难以启齿,因为东方白看来如此年轻,翩翩风貌,和她自己,差不了多少,这一声“前辈”,实是难以启齿。
因此,迟疑了一阵,便改口道:“东方……先生,仙人峰上,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东方白似乎也注意到了谭月华的少女情怀,向她望了一眼。
谭月华不知怎地,只感到自己一和他的眼光接触,芳心便怦怦乱跳,连忙低下头去。
东方白淡淡一笑,道:“且先将麟儿的伤势,医愈了再说!”
一面说,一面便打开了盒盖,突然银光四射,虽然是在大白天下,也几乎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来!谭月华究竟是家学渊源,武林中见闻,极为丰富的人,一见那银光,心中已然吃了一惊,再定睛一看,只见那盒中所放的,乃是鸽蛋大小,银辉流转的一枚珠子,在银光隐现中,那珠身上,还有一丝红影,像是活物一样,在流转不定。
谭月华吃了一惊,才张口结舌地道:“原……来你给我的,竟……竟是武林中相传……
前古至宝……的雪块珠麽?”
东方白的面上,却毫无惊讶之色,只是极其普通地道:“你见识倒不错,一见面便认出来了,可见得你很听话,未曾打开来看过,以你的武功而论,一露了风声,只怕就要惹下杀身大祸了!”
夷方白一面讲话,一面便拨开吕麟的头发,将那颗“雪魂珠”,轻轻地按在他顶门的“百汇穴”上面。
那“百汇穴”,乃是奇经八脉的总汇,吕麟只觉得雪魂珠一按了上来,便有一股凉意,顿时直透心肺!
那股凉意,在片刻之间,便已然直透人身奇经八脉,而且,还推动了气血的运转,吕麟连忙气凝神,运起功来。
谭月华在一旁,用心地看着,东方白道:“脱离了武林近二十年,就是为了这一颗雪魂珠。除了恩师死後,我将他的体,运到大雪山去以外,绝未在武林中生事,费了二十年的心血,还……伤了两个人的性命,才得到了这一颗……雪魂珠!谭月华听出他在讲话之际,语意极是创痛,似乎,那颗雪魂珠,在得到的经过之中,还夹着一件极令他伤心的故事……但是谭月华却未曾向他询问当时的经过,因为她已想起了另一件事来,茫然地问道:“你费了那麽大的心血,才得到了这颗雪魂珠,为什麽在一见面间,就肯送了给我?”
玉面神君东方白像是怔了一怔,双目缓缓地移向天上,望着轻浮而过的白云,道:“我也不知……”他只是慢慢地讲了四个字,便突然语锋一变,道:“你既然应我之请,肯去鬼宫救人,我答应给你好处,这雪魂珠便是报酬了。”
谭月华看了他的情形,心中一动,明知他後来所讲的那番话,绝非出自诚意,他所要讲的话,此际藏在心中,未曾讲出来。
少女的心思,何等灵敏,谭月华既想到了那一点,便道:“你肯以武林至宝,雪魂珠赠我,我当真是万万意想不到的!”
谭月华和东方白之间,本来,不但辈份上,差着一辈,而且,一个是早已纵横武林,称雄一世的一代宗匠,一个却还是初出茅庐的少女,两人之间的距离,应该极远,谭月华和东方白讲话的口气,也不应该如此地接近,可是谭月华在一出口间,却又觉得东方白和自己之间的距雠极近?
那种只有对同辈人物可以用的口气,竟然极其自然地冲口而出。
直到讲出了之後,才发觉不对,可是想要改口,却又极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只是玩弄衣角。
因为,她在讲那句话时,更想到了就算玉面神君东方白要感谢自己,也决不能一出手,便将万古至宝,武林奇珍雪魂珠交到自己手中。
不要说那雪魂珠,乃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物事,不论中什麽奇毒,受什麽内伤,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便不难复原。而且,那颗雪魂珠,还化了他整整二十年的心血。
二十年的心血,万古奇珍,武林至宝,他却轻轻易易地交给了自己。
谭月华一想及此处,更是芳心怦怦乱跳,言不发,她虽然低着头,可是却也可以感受到,东方白的限光,正逗留在自己的身上。
谭月华只是凭感觉,彷佛可以觉出,东方白的眼神,绝不威严,相反地,却是那麽地温柔,多情,令得她芳心为之缭乱。
过了好半响,她才轻启朱唇,低声地道:“麟弟的伤好了麽?”
东方白平静地道:“快好了!”
谭月华这才抬起头来,眼光却又和东方白相遇!谭月华心中,“砰”地一跳,连忙偏过头去,只见吕麟瞑目运功,面色已现红润,体态安详,前後总共才一个时辰工夫,便自判若两人!
谭月华望着吕麟稚气尚未全消的脸颊,想起这两天来,和他出死入生的遭遇,又极其缓慢地偏过头去,望了望东方白的侧面。
一个是入世未深,英俊爽朗的少年,一个却是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高手,但却偏偏又生得那样年轻,那样迷人,无端端地闯进了自己的心灵。
谭月华心中叹了几口气,只是呆呆地站着,又过了不多一会,只见吕麟倏地睁开眼来,道:“师博,我内伤已经痊愈了!”
顿了一顿,立即又问道:“师傅,我杀父仇人,究竟是谁?”
玉面神君东方白,却不立即回答,一伸手,将那颗雪魂珠递向谭月华,道:“你先将之收了起来再说?”
谭月华忙道:“这雪魂珠,乃是武林之中,人人觊觎之物,只怕我无福保存!”
玉面神君东方白一笑,道:“我既然已给了你,有福无福,与我何关?”
谭月华听得片刻间,他语意冷峻,又具有无上威仪,不由自主,便伸出手去,将那颗雪魂珠,接了过来。就在她接过雪魂珠之际,手和东方白那一双其白如王的手,碰了一下。
那一碰,谭月华的心中,突然起了一阵,极其异样的感觉,甚至突然间,震了一震,那颗雪魂珠,几乎落到了地上。
那种既震惊,又有一种说不出地,希望再受一次的感觉,谭月华从来也未曾产生过。
当她和吕麟,紧紧地靠在一起的时候,她心中也曾起过类似如此的感觉,但是,却远没有这一次,来得那麽强烈。
她连忙借势收珠,掩饰了自己的窘态,耳际只听得东方白道:“你身中鬼宫奇蛊之毒,趁麟儿尚要运气养神之际,快将雪魂珠在中蛊之处,滚上一百二十转,蛊毒便会被珠吸出了!”
谭月华芳心缭乱,简直下敢抬起头来,强自克制,不去胡思乱想,才将雪魂珠在中蛊之处,依言滚动了一百二十下,只见那一点异色,已然全到了雪魂珠上,渐渐缩小,不一会,便消失无胼东方白道:“我自得雪魂珠後,还是首次使用,万年积雪之英而凝的玄阴至宝,当真是非同小可,也不枉了哉二十年心血!”
谭月华忙道:“那你……”
她一面说,一面想要将雪魂珠还给东方白,东方白却伸手在她手背一推,道:“不必客气了,你收下吧!”谭月华又犹如被电击中一般,心头震了一震,东方白却已然转过头去,和吕麟讲起仙人峰上,所发生的一切意想不到的变故来。
谭同华此际的心情,固然乱到了极点,但是东方白所说的,乃是她所极度关心的事,她不得不暂且收起加春水荡漾的心灵,听东方白细叙根由……
原来,在当日,飞虎吕腾空一接到那以四盘异宝,把也送往姑苏金鞭韩逊家中的那件怪镖之际,在同时,武林中各门各派的高手,也在同时,接到了莫测来历的青王传书。
那青玉传书,说是吕腾空夫妇,由南昌出发,送往姑苏的,那是一样武林中人人想得,和武学昌隆,有莫大关系的物事。
言下之意,大有那物事一经到手,便可以统领普天下武林人物,唯我独尊?
看官!需知不论是正邪各派,在学武之士的心目之中,“天下第一”四字,最是根深蒂固,难以消除,江湖上多少险恶风波,武林中几许血腥事,皆是因为这种心理而起。
因之,虽然那青玉传书,来历莫测,但是接到传书的各门各派高手,却也都为之怦然心动,这才有吕腾空夫妇,从南昌到姑苏的一路上,不断遇到各派高手,拦路截击一事。”
那时候,只有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心中,才明白自己所护送的,只是一只空木盒。
可是,在他们到了金鞭韩逊中之後,事情却又出了惊人的变化,那只木盒之中,赫然是一颗人头,而且还是失踪已久的韩逊爱子。
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斗,立时爆发,乃至西门一娘横死,吕腾空远走点苍峨嵋,请来了两派高手,武林中人,也齐会仙人峰上。
当鬼圣盛灵,在仙人峰上,一宣布吕麟在他的鬼宫之中,要吕腾空到鬼宫去,与他商谈之际,众人已然知道,鬼圣盛灵,一定是要挟吕麟以自重,逼吕腾空交出那物事来。
那物事究竟是什麽东西,谁也不知道,连吕腾空也是莫名其妙。
但是仙人峰上众人,却人人都相信,有这样的物事,在吕腾空的手中。
即使他们之中,有的人实际上并不想得到那物事,可是却也不愿意有旁人得了去,用以钳制整个武林,连自己也不能例外。
当晚,有一部份人,认定吕腾空必然会顾全爱子的性命,一定会到鬼宫去与鬼圣盛灵商议,以为在仙人峰上株守,还不如到鬼宫附近去,看着在吕腾空赶到之後,是否有机可趁的好。
因此,这一部份人,便连夜离开了仙人峰。这部份人中,有谭月华和吕麟两人,在鬼宫附近遇到的,有太极门掌门,胖仙徐留本,黑神君、金骷髅,华山烈火祖师以下全部人物等等。还有飞燕门中人物,则因为烈火凤凰之死,也带了她的体,一齐下了仙人峰。
尚留在仙山峰上的,便是峨嵋,点苍两派高手,和武当派、竹林七仙等人物。
那一夜,过得极是平静,在平静之中,酝酿着第二天的杀机。
第二天一早,众人又纷纷聚了拢来。那时侯,玉面神君东方白的面目,还没有一个人,认得出来。玉面神君东方白,在得到了雪魂珠之後,本来是想,凭自己一身绝技,在武林之中,另立门派,与武林各大派相抗衡的。但是,却凑巧遇上了这件大事。
那一晚上,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了什麽,竟会将二十年来,费尽心血,几乎为它身亡,方自得到手中的雪魂珠,给了谭月华。
地只觉得谭月华在仙人峰上的作为,极是投合他的心意。
所以,他才差她到鬼宫中去,而又唯恐她在鬼宫中受什麽伤害,因此才毅然地将自己珍逾性命的雪魂珠,交了给她。
那一天早晨,众人纷纷聚在一起之後,东方白仍像以往两日一样,冷冷地道:“一日又开始了,今日谁先动手比试?”
他一语甫毕,峨嵋派中,一个貌相极是威严白髯飘拂的老者,已然“霍”地站了起来,正是飞虎吕腾空,只见他满面悲愤之色,手按紫金刀柄,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要向此间主人,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