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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锋录-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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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阁子里王保保向凌冲望了一眼,说道:“原来冷协律是凌兄的尊师——听闻他一向游戏风尘,如何今日要来淌这趟混水?”凌冲坐下来,摇头不语。
  只听向龙雨道:“天下豪杰本少,有老夫、程兄与冷先生在此,旁人怕是再不敢来的了。不如万两黄金让咱们三个平分,国师意下如何?”伽磷真道:“大会要开三日,必然更有高士能人来到,向先生何必心急?”
  “三日哪,老夫还有些俗务要理,却如何等得?”向龙雨转向程肃亭,“程兄,不如咱们毁了剩下七根柱子,不再有人能够抢了黄金去,岂不是好?”程肃亭微笑点头,望向冷谦,冷谦笑道:“二位若肯多分几百两与冷某,冷某情愿效劳。”
  巴儿思大叫:“天子脚下,三位不得无理!”三人当他放屁,“哈哈”大笑,正要动手,突然又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剩下七张,我订下了,哪个敢动?!”一人飞将军般,踩着围观众人头顶奔进了场中。
  第四集 风雨太白
  第二十八章 天下英雄皆辟易
  “剩下七张,我订下了,哪个敢动?!”一声喊过,就看南面围观人群纷乱,一个人踩着众人头顶,如履平地般来到场中。此人一张青脸,獐头鼠目,两撇翘须,走到柱下,五指呈龙爪形,轻轻一插,入木数分,借力向上。向龙雨笑道:“你有甚么本领,也敢前来抢座。”大袖挥处,阴指劲又已递出。
  那青脸汉子不慌不忙,身形一滑,已到柱后,“噗”地轻响,木柱上被阴指劲戮了一个寸深的孔洞。冷谦也笑:“好壁虎功。”一掌拍出,那汉子挥掌来迎,双掌相交,他便如一片枯叶般向后飘去,正好落在一张绣椅之中。
  “此人功夫不错,”冷谦道,“这绣椅他坐得的。”向龙雨问道:“冷先生试过了,他果然坐得么?”冷谦打着戏腔:“果然坐得。”程肃亭点头说道:“既是冷先生如此说,那也罢了。一万两黄金,正好均匀分开,每人得两千五百两。”
  那青脸汉子摇摇头:“我适才讲过,七张椅子都订下了,遮莫你们聋的么?”程肃亭问:“不知是哪七位英雄订下了?”青脸汉子道:“‘七曜星君’的名头,以你的年纪,须不陌生罢?”
  向龙雨脸色大变:“为甚么是‘七曜星君’?不是‘九曜星君’?”众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只听那汉子道:“日帝、月后,领袖天下,自然是不来的。若非三张椅子都已有主,我便要订八张,再等等月孛小妹呵。”
  冷谦笑问:“我看阁下青面木形,想必是东方岁星了。”“正是,”那汉子回答,“我是木星木子李。”向龙雨问:“怎样称呼?”那汉子仍然回答:“木子李啊。”向龙雨不耐烦了:“李甚么?”“甚么李甚么?”那人的神情只有比向龙雨更不耐烦,“单姓木,双名子李。”
  众人皆笑。向龙雨冷哼一声,问道:“‘九曜星君’不出江湖近二十载,今日齐集大都,不知所谋何事?”木子李道:“自然是挣黄金来的。有了这笔黄金,予周子旺大哥重振声威,再起义兵,驱逐鞑子,好还我大汉河山呵!”
  众人听到“周子旺”这个名字,尽皆失色。王保保奇道:“周子旺兵败近三十年了,难不成他还未死么?”毛翼在旁边撇嘴:“我看此人八成失心疯了。”
  伽磷真冷笑道:“拿下了!”渥尔温答应一声,站起来抄过一支丈八长矛,用足右膀气力,直向木子李掷去。冷谦眼明手快,一劈空掌击落长矛:“国师这是何意?”
  伽磷真道:“此人分明是个反贼,冷先生休要拦阻。”冷谦道:“不是说出场比较者,过往罪愆一概赦免么?何况此人开口便是周子旺,分明失心疯了,哪里是甚么反贼?”巴儿思道:“此人装疯卖傻,又隐瞒真实姓名,分明反贼前来搅闹。冷先生放心,小王执法如山,若审得他不是反贼时,定会以礼相送。”
  木子李听到巴儿思讲话,“哈哈”大笑:“原来这里便有一个鞑子。”飞身扑下,手仍呈龙爪形状,向巴儿思当头就是一爪。
  巴儿思出招相迎,但木子李实在来得太快,饶是他及时变招撤步,衣袖还是被敌人抓裂,碎布如蝴蝶般片片飘落。渥尔温急忙上前相助。只听向龙雨大笑道:“好,好,这个疯子走了,程兄,咱们还是毁了那七张椅子罢。”
  伽磷真怒气勃发,看这边渥尔温与巴儿思双战木子李,稍占上风,那边向、程二人劈空掌、阴指劲齐出,已经开始拆木柱了,只剩一个冷谦坐在绣椅上,笑吟吟的左顾右盼象在看戏。伽磷真双掌一分,将金钹拿在手中,聚力一合。
  此钹乃是伽磷真修炼多年的法器,再配合上浑厚的内功,声音嘹亮,直刺人心。场内外百姓兵丁立时倒下无数,饶是凌冲等人坐得稍远,也自觉内心狂跳,恶心欲呕,毛翼“阿也”一声,早缩到桌子底下去了。
  场中正斗的数人,功力深厚,真气又早游遍全身,虽然被钹声震得口干心跳,兀自不肯停手。伽磷真大叫:“向先生住手,莫非你存心前来搅局不成?!”向龙雨正一指将左首第四张绣椅劈裂,大笑道:“便是来搅局的,你待如何?”
  伽磷真怒气冲天,右手钹脱手飞出,直击向龙雨的面门。向龙雨一指戮出,金钵微微一晃,却仍然电一般地飞至。他“咦”了一声,左手撑着椅背,空中一个大翻身,才免了头豁脑裂之灾。
  伽磷真左手钹击向程肃亭,口中叫道:“冷先生,助我拿下此二人,定会奏请个二品参政与你。”冷谦笑道:“倘若我也是来搅局的呢?”劈空一掌,把身边的绣椅打得粉碎。
  伽磷真大喝一声,右足在自己坐的椅子上一点,腾空而起,跃向木柱。掷出去的双钹在空中一个回旋,收回他的掌中,双臂一振,再度击向程、向二人。二人各接一招,只觉气血翻涌,心道这个番僧果然厉害,不愧元朝国师。冷谦瞅一个空档,双掌击向伽磷真胸口。伽磷真双钹在外不及收回,当下运起全身真气,自膻中气海喷出,一声狮子吼。冷谦经受不住,急忙变招,向后翻去。
  王保保在阁子里看得大惊:“这个妖僧好生厉害,当日倘若他认真出手,你我哪有命在?!”凌冲跳上桌子,就要从窗口跃出,被王保保扯住了:“休要惶急,以三打一,料令师不会有甚么危险。”
  凌冲站在桌上,仔细看去,只见伽磷真左足在一根断裂的木柱上一点,身形越发腾高,大鸟一般,跃在空中两丈多高处,凭空下击。向龙雨、程肃亭、冷谦在几张绣椅上来回纵跃,不敢正撄其锋。交手已十数招,三人犹自落在下风,没有还手之力。
  四周惊呼赞叹声中,突然人群中一声朗笑,踱出一个人来,青衫方巾,长须及腹,顺手就场边拔起一面虎纹锦旗,来到柱下,一招“把火烧天”,向伽磷真纵落之处疾刺。
  伽磷真身在半空,无从借力,想要翻身移位,却突然发现这一招里变化无穷,已将他前后左右诸方退路全部堵死了。只听“噗”的一声,漫天血雨洒下,堂堂大元国师,竟被洞穿胸腹,戳死在旗杆之上!
  青衫人右手一抖,将旗插在地上,随即如鬼魅般向后一个滑步,躲过了喷撒的血雨。场中立时寂静无声,木子李等人也都停止了格斗,眼睁睁望着此人,震憾无已,仿如身在梦魇之中。
  那人的声音如有磁力,向木子李道:“李大叔,你还得我么?”木子李如闻霹雳:“你、你姓彭?”“不错,”那人态度悠闲,微笑道:“我是彭素王。”冷谦和凌冲同时想道:“彭素王,这名字好熟,却在哪里听到过?”
  木子李问:“你不是与日帝在一处么?日帝何在?”彭素王道:“我这便带您去拜见日帝。”木子李面色大变,双手抱头:“不,不,我不见他,我不见他!”大叫一声,向西便跑。
  彭素王拔腿追去,身如冯虚凌风,优雅迅捷,彷佛大罗真仙一般。众人都在心里大叫:“天哪,天哪,世上竟有如此的武功!不,这不是人,一定是神仙,一定是神仙!”
  原本准备举办三天的豪杰大会,就这样短短两个多时辰,以主持喋血当场而告终。凌冲虽然急忙冲了出去,还是失去了师父冷谦的行踪。他没心思吃午饭,告别了王保保和毛翼,就径自回到了万宝坊左李花园。
  那位使豹尾鞭的高手正在等他,见凌冲面色苍白,双目呆滞,仿佛中了梦魇一般,赶紧走上前来搭他脉息。凌冲强自震摄住心神,将会中情况细说一遍。那高手听到有人一招便杀死了伽璘真,虽非亲眼所见,也同样震撼不已。他沉吟半晌,低声道:“兄弟,此中情由,愚兄倒略知一二,不能再瞒着你了。我姓史,父母起的名字早已忘,倒是还有个诨名唤做史计都……”
  凌冲一愣:“计都?”“不错,”史计都叹口气道:“凶星计都——日、月、金、木、水、火、土七曜,再加罗睺、计都,是为九曜——甚么人?!”他说着话,突然站起身来,面对窗口,摆一个警戒的式子。
  “是我。”两扇窗户无风自开,只见园子里施施然一人背手而立。凌冲认得,正是帮助收捕邱福来的那位青衫文士龚先生。
  史计都长叹一声:“你果然找来了。”他转向凌冲:“兄弟,你先大都城中随处去走走罢,我与此人有些话要讲。”凌冲望着他,却并不动步。史计都又道:“无事的,休为我挂心——你掌灯时分再回来罢。”
  凌冲望一眼那位龚先生,只见他微笑而立,倒似乎并没甚么杀气,想起在警巡院里听见,程肃亭叫他作“龚罗睺”——龚罗睺,罗睺,莫非他也是九曜中人么?于是凌冲向史计都一揖:“大哥小心者。”走出屋去了。
  出得花园,凌冲漫无目的地乱走了一阵,看天色已经申时了,这才想到午饭还没有吃,不免肚子一阵叫穷。他找一个小吃摊,吃了两碗阳春面,又一路向北走来,走了一程,突然醒悟,前面不远就是清真居了。
  自己怎么莫明其妙地又要往清真居去?他满脑子都是雪妮娅的面孔,挥之不去,心里似忧似喜,正自徘徊,突然一物自天而降,打在头上。
  他一抚后脑,定睛看时,是一柄短短的竹叉子,抬头望去,只见旁边是栋两层小阁子,窗户里隐约一个女人的影子一闪。凌冲心里好笑:“莫非是潘金莲叉窗打着了西门庆?噫嘻,我可有哪点象着西门大官人?”
  正待离开,忽然听见窗子里果然传出个女人柔媚的声音:“官人请留步。”凌冲又好气又好笑:“不曾打痛,娘子请回。”那女人声音道:“我看官人好生面善,有一事相询。官人且请留步。”
  凌冲一愣抬头,见那女子已经探出脸来,真的风韵嫣然,只是还没上头,是个黄花闺女——倒果然很面熟的样子。那女子问道:“官人前些时候,可曾与朋友往驱口市去?还得奴家么?”
  凌冲恍然大悟,这不是驱口市上,暗中递给王保保一枚金钗的那个女子么:“原来是姑娘。”那女子见他得了自己,甚为高兴:“官人稍候,我下去开了门,有些事情请问官人。”
  年轻人好奇心旺盛,凌冲立刻把甚么潘金莲、西门庆的故事抛到了爪哇国去。当时男女之防也并不象宋代那样严密,不一会那女子开了门,他便告个罪,老实不客气走进去了。
  屋子不大,陈设简陋,那女子让了坐,烧了碗茶递上来,开口问道:“请问官人,当日与官人同行的那位朋友,唤作甚么?”凌冲皱皱眉头:“终究不是那厮买的你么?”“不,”那女子笑了,“第二日便有一位老人家,执了那股钗来买下我,唤我认了他作干爹,养在这阁子里,说主人过几日便来,却始终不知他究是何许人也。”
  “此人唤作王保保,”凌冲道,“我与他相识不久,只晓得中州人士,做军官的,其他么……也不甚了了。”那女子一愣,凌冲问她:“我只道姑娘晓得他的底细,这才赠钗。偌大个大都城,王孙公子正多,不知名姓身份,姑娘如何偏挑中了他?”
  那女子笑道:“官人也不知他的底细,如何肯与他交游?我看他眉目间英气勃发,料是个英雄豪杰,这才……告罪,还未曾请教官人贵姓?”凌冲抱拳答道:“敝姓凌,单名一个冲字。姑娘……”那女子一福:“小女子姓商。”
  凌冲站起身:“实是帮不到商姑娘……这样罢,再见了王保保,我催他尽早前来与姑娘相见。”那女子站起身来又是一福:“如此,有劳官人了。”
  从阁子里出来,凌冲越想越是疑惑。王保保布衣科头,口称贫穷,可是真的买下了这女子,还有一所宅子养着她。虽然宅子不是很好,但大都地贵,是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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